“太后娘娘凤体欠恙,乃是东方有衰气,衰气得凶,所以身子不好。”
尹方居士掐指算了算,凝神看向罗瑾:“皇城之东是为东宫,东宫之主乃是储君,身有正气,不是太子……”
罗瑾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了,腮边咬肌鼓了鼓,深邃冰凉的目光利刃般扎入那位居士的眼中。
“不知太子妃娘娘是几月出生?”
“八月,居士何意?”不待太子回答,太后坐起身子往前探,一副神情紧张充满担忧的模样。
尹方居士被太子的目光灼的浑身不自在,不过强撑着继续道:“八月生人,和太后的命数刚好相冲。”
罗瑾的手攥紧了。
“咳咳咳,居士,太子妃乃皇太子之妻,身份贵重,您不会是,咳咳咳,算错了吧。”太后咳嗽的异常厉害,余光却在太子身上逡巡。
“太后,这事也不是没有化解之道。”尹方居士拱手:“我开坛做法,请太子妃娘娘在慈宁宫正大殿为太后诵经祈祷,满了七七四十九日,太后的病自会大愈。”
“这……”太后看向罗瑾,干瘪的唇动了动:“太子妃是个娇贵的,诵经四十九日,哀家怕她吃不了苦。”
大燕国重孝,太子妃身为后辈,被扣上与太后“命数相冲”的帽子,别说诵经四十九日,就算是一百四十九日,按理都是应当。
罗瑾抬了眼,眼神掠过居士看向太后,一副你们终于演完戏了的淡定模样。
他蹙了眉,太后想用苏颜掣肘自己,逼他放过那位朱县守,保全陶氏体面。
呵,太后大错特错,那个小姑娘他必护得死死的,太后此举,是扎到了他的逆鳞。
“皇祖母。”罗瑾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挺拔的姿态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他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按钦天监所言,帝星暗淡,太子妃身有祥气,宜去皇寺为父皇诵经祈福,今日清晨便出宫去了。”
太后尊贵,总比不得天子重要,一时之间太后和那位居士都哑口无言。
临走前,罗瑾声音肃沉的对那位居士道:“太后的病,孤问过钦天监,他们所言和居士你,大有不同。”
“太后是金命,近来乾坤颠倒,土生金化为土克金,方致太后病重。”
土克金。
病床上的太后面露冷笑,看来太子是不肯放过陶氏了。
一场你来我往的戏码下来,罗瑾的心中已经满是烦躁,日暮的风吹起他的衣摆,勾勒出优美的弧线。
“殿下万福金安。”一道略有几分沙哑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罗瑾回眸,静承徽笑盈盈的站在身后,身后的婢女捧着个木漆盒。
“何事?”罗瑾喉咙有些发干,手背如有针扎般隐隐发麻。
“殿下,天要凉了,妾给殿下做了两身衣裳。”静承徽笑得温婉,示意身后的宫女将她亲手缝制的衣裳拿出来,“殿下试一试……”
“好。”罗瑾长眉蹙起,声沉而冽,那手背上的针扎之感,已如潮水般往四周涌去,他知晓,这是发病的前兆。
福川上前接过衣裳,垂眸道:“娘娘还有何事?”
“……无事。”静承徽讪讪的,抬眸看向罗瑾英俊的眉眼:“殿下,妾做了您爱吃的菜。”
她垂眸咬了咬唇,收拾好情绪露出丝丝羞怯:“殿下今夜可要去梧桐阁用膳。”
福川急得想跺脚,哎呦我的祖宗唉,今日这位静承徽的话怎么这般多。
罗瑾长吐出一口气,鬓角有细细的汗珠渗出,他伸出手环成圈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留下一句。
“不必。”就头也不回的入了泰和殿。
静承徽总是恬静的面庞,陡然露出骇人的恨意。
她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想起皇后娘娘将自己赐给太子的前夜。
“皇后娘娘,奴婢不愿出宫,奴婢愿当牛做马,永远侍奉在殿下身边。”
“奴婢身份卑微,不需要名分。”
“求皇后娘娘成全。”
静承徽仰头望向颜色灰白的天空,眼神如霜似雪般冰凉,她记得那年罗瑾刚及冠,听见皇后要将身边的女官赐给自己做侍妾,给了个淡淡的眼神过来。
“深宫内院孤独、寂寞,你为何执意留在宫中。”
“孤非好色之人,对你也无男女之意,不必留下。”
她唇角泛起一丝苦涩,这么多年了,殿下的脾气秉性竟从未改变。
“苏、颜。”静承徽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声喃喃,她已不奢望能得殿下宠爱,为了今后好过,她只有抢先怀上东宫长嗣,或者让苏颜永远怀不上,她才会有立足之地。
苏、颜,你抢了我的东西,我与你势不两立!
“药。”
泰和殿里,罗瑾狠狠咬着唇,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颚角往下流淌,手紧攥成拳,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许太医配的药很快呈上来,屏风后还有一桶置了冰块的冷水。
“殿下,今日侍寝的娘娘——”
福川壮着胆子上前,迎面撞上罗瑾冷厉的眼神后,心里一惊,垂眸急急退出。
看着殿下煎熬,他也实在担心,这样子熬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会熬坏的呀。
屏风后,罗瑾阖目将身体浸入冰水之中,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好看的光泽,饱满结实的臂膀,还有寝衣之下若隐若现的腹肌,无一不显示出浓郁的男子气。
“呼——”
罗瑾长吐出一口气,从前一直抑着那渴望倒还好,多年自律成为一种惯性,可与苏颜放纵以后,他食髓知味,这病倒越发频繁了。
“颜儿。”罗瑾掌心握着一枚耳铛,湿漉漉的睫毛如云似雾遮蔽在眼前,他蹙起眉,一边脸埋在阴影里,腮边的咬肌鼓动,忍耐着下腹一波又一波的灼热。
一生一世,他只想与一人相伴。
“傻姑娘,吾说到做到。”
月亮渐渐升高了,夜风寒凉,夏虫在暗处兀自鸣叫,苏颜出来院中吹风,安知取了件小披风盖在她身上。
“真奇怪,殿下不是让娘娘去皇寺为皇上祈福吗?为何将我们送到这山野之间,仪安郡主的别苑中来。”
苏颜穿一袭浅色襦裙,头发刚洗过还有几分湿润,她就站在院子里的小鱼缸前,用小树枝逗弄着缸中游鱼。
和安知的忐忑相反,她信任罗瑾的一切安排,长睫垂下在白皙的肌肤上映出一片阴影,她淡然一笑:“殿下这么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太子妃娘娘,您就这么信任殿下?”
这别苑比不得皇宫宽阔,楼阁小巧,草木青葱,门内说话,门外也能听到。
苏颜抬眼往门口往去,眼神不禁一亮:“花隐先生,怎么是你。”
花隐这次换了女装,纯白的襦裙,素绾着头发,月光下竟有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
她面露微笑,向苏颜行礼问安后,接过安知奉上的香茶。
“这里是仪安郡主别苑,我在此处,不是十分正常吗?”
苏颜眨了眨眼睛:“先生就是仪安郡主?”
“听说仪安郡主自幼聪慧过人,八岁时还曾女扮男装考上了白鹤书院,再后来,就没有郡主的传闻了,大家都说,郡主是巾帼不让须眉,隐匿身份去外地做官了。”
花隐笑了笑,凝视着苏颜笑了笑:“也差不多。”
苏颜自小就爱看话折子,怡安郡主的故事更是比话折子还有趣,现在故事本人就在面前,她焉有不好奇之理。
花隐本是不多话的人,今夜前来也是亲自确认苏颜是否安全到达别苑,可看见苏颜那样一双清澈如麋鹿,不染一丝灰尘的眼眸时,她感觉十分亲近。
曾经的她,也是那样一个干净透彻的女子。
半个时辰后——
“安知,再去取壶酒来,嗯,今夜我与花隐先生,不醉不归。”
“娘娘,且慢。”花隐一手托腮,面颊绯红,对安知招手:“那边那个地窖,有我藏的上好西域葡萄酒,滋味好,不伤身,娘娘多饮些,还能美容呢。”
苏颜与花隐对饮,两个人开怀畅饮,苏颜也听到了花隐的故事。
故事中的男主角不用猜,必定是那登徒子谢昀了,花隐叹了口气。
“我早想与这负心汉和离,可惜他一直藏着婚书,不肯交出来给我,懦夫!”
苏颜以手托腮,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的眉眼上,饱满的唇瓣上泛着银光,她攥起小拳跟着砸桌案:“懦夫!嗯,懦夫!”
“……殿下。”
福川觉得身前的爷冷的就像座冰雕,更莫说在寒风中站了半个时辰以后了。
“要不,奴进去通禀一声?”
“不必,你先下去。”罗瑾单手负于身后,眸色深深,这个小姑娘果真放肆,一旦无自己束着就这般放肆,花隐也是,这么多年以为她已变了性子,谁知也还是个不着调的,自己胡闹也罢,还带坏了苏颜。
“再饮一杯……”
“先生,要不你今日就宿在此处吧,晚上我们继续秉烛夜谈……”
苏颜的声音里带着浓浓醉意,她身子歪歪的靠在椅背上,媚眼如丝,脸色绯红。
好啊,邀请别人共眠,这还了得。
罗瑾抬手,手背都快蹭到木门了,可他眸色一沉,还是咬牙忍下,且看这小姑娘还要胡闹到何地步。
“不了,我还有公务。”花隐摇摇晃晃站起来,扶着桌子:“耽误了公务,太子爷必定不饶。”
“我帮你求情,殿下心软着呢。”苏颜咯咯笑了几声:“殿下最笨了,哄一哄,就什么都答应。”
笨?罗瑾怒极反笑,长眸眯了眯,眸如深潭一般。
“多谢娘娘。”花隐摇头:“我先走了。”
说罢双脚一点,竟然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轻盈如燕般翻墙走了。
苏颜顿时叹息道:“先生好厉害,好有本事,我好生佩服。”
“娘娘,娘娘。”
正端醒酒汤过来的安知往门外一瞥,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急忙上前去扯苏颜的衣袖,贴耳小声道:“殿下来看娘娘了。”
苏颜吸了吸鼻子,往木椅上坐,霎时间有些委屈巴巴的,纤细的指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细细的:“殿下才不会来呢,嗝,说不准什么温香软玉抱满怀,哪里记得我。”
安知扶着苏颜的胳膊:“真是殿下来了。”
苏颜喝多了有些晕,抬眸往门口望去,是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还有些面熟。
“你是何人?”苏颜觉得自己思维十分清楚,就是走路有些不稳,她一路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罗瑾身边,脸颊上红霞点点,用纤细的指头戳了戳罗瑾的脸。
她的脸红润非常,低头笑了笑:“小郎君哪里人士?你长得真好看。”
安知陡然瞪大了双眼,想上前搀扶,可太子暗瞧一眼,她也只好静静退下。
“小、郎、君。”
苏颜瘫软在罗瑾的怀里,她的手指沿着罗瑾的鼻梁往上摸,碰了碰他的睫毛,薄唇抿了抿,声音因为含糊有点奶声奶气。
“为何不说话?”
罗瑾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沉静的好似一尊塑像,他眼神落在苏颜白里透红的脸上,勾了勾手指,一掌拍在她屁股上。
“你好好瞧。”
苏颜眨了眨眼,凑近了去看罗瑾的脸,而后瞳孔蓦然一震。
糟糕,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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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身娇体软的首辅》by无奈排第七文章id4540760
文案:
作为准嫂子,门阀女家主宇文清欢撞破了夫弟绑架穆家庶子穆云琛,欲行断袖的丑事。
然而不明真相的少年穆云琛醒来却对清欢一通羞愤指责,把手段强硬的清欢气炸了,从此猫抓老鼠般欺负起清傲的穆云琛,誓要折断他一身傲骨。
但后来清欢知道了他在家中的不易,看着眼前清瘦坚韧的玉人收起傲骨,隐忍志向,假意服从于她,清欢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清欢:你去科考吧,不必再回来。
穆云琛听罢一改往日温逊,红着眼睛愤怒道:宇文清欢!是你先招惹我!让我留在你身边,现在又……
他薄唇紧咬,泫然欲泣,那样子仿佛真的伤了心。
清欢心说这孩子有前途,别给她耽误了,于是咬咬牙冷下脸道:滚。
后来,大权在握的穆首辅将清欢逼到宫墙上,黑瞳又深又欲的望着她:宇文清欢,要我放过宇文家,除非,你求我娶你。
清欢抽抽嘴角:我还有个未婚夫。
穆云琛淡淡道:天凉了,让你未婚夫家,灭门吧。
排雷:但这是一个正经甜文,超级甜的那种,男女主没有误会,一点不虐。
CP:宇文清欢X穆云琛
(假风流真强悍、有点善良有点渣女主X少年文弱被欺负、成年腹黑大魔王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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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苏颜七分酒意霎时清醒三分,她美如星辰的眸中辉光点点,红唇如花瓣鲜艳,一副酒后憨态。
吞了吞口水,她的眼神在罗瑾深沉似海的眉眼上快速掠过,玉似的手指从罗瑾脸上躲开后,心虚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安知,哪里有什么殿下呀……”
苏颜后退半步站直身子,推开了罗瑾扶她的手臂,歪歪扭扭的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月光勾勒着她婀娜的曲线,浓密如云般的青丝柔顺的垂在脑后,淡淡酒香与馨香混合,别有种慵懒缠绵的魅惑。
罗瑾望着她,小姑娘手指掠过的地方还留着残温。
她脑子是清醒的,可惜手脚不听使唤,总是往左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