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2)

恩,人。

银锣和石不语迎到了他身边。

石不语因着常年不开口,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生疏且僵硬,像是个刚学话的幼童,但脸上的笑容却如千年前一般灿烂。

季青临揉了揉他的脑袋,又看了看银锣,道:往后这世上可就再没东西来给你们存忆了,怕不怕?

第171章红枫陵地拜高堂

石不语满不在乎地嘻嘻摇头,银锣却是认真道:最开始我的确觉得存忆很好,转生后还能记得从前的事,就像是多活了一辈子。可是,往后每一世当身边陪伴之人一个个离世转生忘却前尘,而我却即便转生依旧记得所有过往,那滋味

银锣苦笑摇了摇头:还不如忘个干净。

季青临尚未接话,一旁释酒却是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啧,真没想到有天能从这丫头嘴里听见这般深沉之言。

银锣立即白他一眼,撇嘴道:那是,我又不像某人,是块无爱无恨的木头。

季青临也不知他二人这莫名的针锋相对之感是从何而来,但见他们斗嘴倒觉得十分有趣。

银锣不再理会释酒,扯着季青临的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笑道:太师哥哥,这一千多年可有不少好玩儿的事儿呢,我说给你听。

几人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听银锣絮絮叨叨,时而哄笑时而拌嘴。

转过远处山脚,昨夜载他们来的马车还在原地,几人刚欲上车,伏丘却是站在原地道:此事已毕,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季青临怔了怔,随即了然笑道:叔父这是要继续去四处勘研水土?

伏丘点了点头:共渊三人当年选择将龙血树种于南山,想来那山巅土质或许有其特殊之处,我打算再去看看。反正烟花仍可传讯,他日若是有何要事,你们再知会我回来便是。

还未等季青临应下,他再次露出了一脸慈祥,补充道:比如,请我回来喝个喜酒。

季青临与解无移对视了一眼,银锣和石不语吃吃笑看着他们,释酒漠然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慢走不送。

伏丘颔首转身,几人目送他离去,随后依次登上了马车。

上车后,五人一时也不知要去何处,便索性吩咐车夫原路返回,往虞都行去。

这一路上,银锣嘴皮子一刻不停地喋喋不休,像是根本不知疲倦,惹得季青临十分怀疑自己不是将玉佩给了皇上而是给了她。

太师哥哥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本打算结果允和他

哦!对了,六百年前幻机阁造出了一件

啊,还有还有三百年前

季青临本还听得聚精会神,可到最后实在是神困体乏,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哈欠连天地倚在解无移身上昏昏欲睡,耳中听着银锣念经般的絮叨,鼻中嗯,哦,哇地敷衍着。

解无移无奈苦笑,只得一手揽着季青临,另一手向银锣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暂时歇歇。

抵达虞都后,几人直接回了四季谷,闹了一路的银锣终是露出了一丝倦容,石不语和释酒也是一脸疲惫,纷纷撑不住了似的摆着手前往了各自在谷中的居所。

季青临和解无移在路上好歹还相互倚着歇过几刻,此时倒是十分清醒,遥望着那绯樱掩映中的飞鸟阁,季青临忽道:我想起来了,你那阁中连张床都没有。

解无移道:不是要浪迹天涯?

季青临笑道:天涯虽好,归处亦是不可或缺,浪腻了总还是要回家的。

这一个家字让解无移心尖微微一颤,温声道:那便添一张。

嗯,必须添,季青临一本正经补充道,要又大又结实的,能在上头倒立劈叉翻筋斗那种。

解无移无语片刻,但最终还是点头笑道,好。

季青临满意一笑,拉着解无移往湖心小岛行去。

解无移本当他是要去东山,谁知上了树冠亭中,他却是转了方向踏上了通往南山枫林的吊桥。

解无移疑惑道:这是

季青临一边拉着他继续走一边道:我去拜拜我自己。

解无移轻咳一声,虽是觉得这行为实在古怪,但也并未拦阻,由着他拽到了枫林之中。

两座墓碑静静立在如血红枫之下,位置与千年之前丝毫不差,右边那座属于水镜,而左边那座则是虞国国主与国后的合葬。

季青临随意看了一眼右边的墓碑,便见其上刻着两列未着色的虞文: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1]

季青临心中一揪,沉默片刻后硬是挤出个笑来转头看向解无移打趣道:当年你可还是不老之人呢,连白发都不曾生过,何来雪满头?

解无移一眼便看出了他这是故作轻松,但却也不拆穿,只顺着他的话道:原诗以雪喻白发,而我将它借来此处,雪便真的是指雪。

当年他回四季山时,山中早已四季不复,空余皑皑白雪,他不记得自己在那漫天飞雪中究竟站了多久,只知道,那是真正的雪满头。

季青临深知那段时光对于解无移而言会是怎样的痛楚,心中不禁懊恼自己方才那话有些不过脑子,忙拉着他离开那墓碑,大步迈至左边那处国主与国后的合葬墓前噗通跪了下来。

解无移诧异看他,季青临伸手将他的脸扳向墓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今日我是来向二老请罪的。

第一罪,当年虞国蒙难之时,我未能护二老周全。

第二罪,让我徒弟在这世间苦等千年。

第三罪千年之后的今日,我还是决定拐走他。

说完,季青临拉着解无移一起重重磕下三个响头,直起身来蹙眉道:虽然明知二老未必能够谅解,但如今木已成舟,二老就勉为其难认了吧。

身旁一声轻笑传来,季青临转头看去,便见解无移一脸无奈地笑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磕红的额头道:父皇母后若还在世,恐是要被师父这番话气出好歹来。

说完,他牵起季青临的手,转向墓碑道:有关师父的一切,这千年来我早已与父皇母后有过交待,如今师父归来,想必父皇母后亦会欣然。

季青临与他十指相扣,静默半晌后忽地心中一动,转了转眼珠,轻声试探道:我们如今这算不算是拜过一半高堂了?

解无移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笑问道:所以现在该去季府?

季青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解无移道:那烟雀他们?

季青临狡黠笑道:伏丘不是说了,反正烟花传讯还在,往后随时都可再会。

解无移几乎未有迟疑,直接拉着季青临起身道:走。

五日后。

京城,季府门前。

季青临与解无移并肩而立,白毛站在府门前的屋檐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二人。

gu903();看着眼前这座自己生活过十多年的府宅,季青临竟是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犹豫了半晌才拉着解无移走上台阶扣了扣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