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你什么?水镜还在明知故问。

看见解无移这难得举棋不定又略显着急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痒,就是想逼他亲口说出来,于是又道:呐,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想清楚了,要,还是不要?

解无移几次试图说出口,却又是硬生生咽了回去,水镜心中暗笑,继续煽风点火道:这么为难?那还是算

要。解无移闭眼打断道。

说完后,他抿唇咬了咬牙,似是对自己这般不争气有些懊恼。

水镜顿时舒坦了。

他也不知自己这古怪的愉悦从何而来,只知道每回看见解无移那一贯维持的沉稳老成被凿开一条裂缝,露出稍显青涩局促的少年模样时,他就觉得身心舒畅。

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心中对真相的好奇到底还是强烈的,哪怕他平日里将这丝少年心性藏得极深。

行了,水镜拽着解无移一起站起身来,今日习剑延期,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解无移立刻道:我不困。

别嘴硬,水镜隔空指了指他的双眼,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眼里有多少血丝眼下有多少乌青再来跟我狡辩。

解无移顿时语塞。

水镜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行了,去吧,我这就回京一趟。

解无移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未再多言,抿唇点了点头。

如解无移所想,水镜用以探听消息的方式向来不是什么正道,到虞都后,他便入宫直奔国主寝殿而去。

反正上房揭瓦翻窗上梁之类的事水镜早已娴熟,对他而言和伸个懒腰根本无甚不同。

但他没料到的是,就在他接近国主寝殿之时,远远看见殿中走出了一个人。

释酒。

这么巧?

水镜挑了挑眉,心思一动,便索性未再继续往前,而是缀在释酒身后,跟着他往反方向行去。

待释酒打算横穿御花园回寝殿,行至望溟塔下时,水镜不再躲藏,跳落在了他身后。

他没有刻意放轻动作,释酒自然也听见了他落地的声响,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来。

看见水镜,释酒先是一怔,随即故作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道:哟,稀客呀。

水镜觉得他这话简直胡诌,挑眉道:稀吗?不稀了吧?我这一年都来多少回了?

非也非也,释酒缓缓摇头,意味深长道,殿下不在京中,你却来了,岂非稀奇?

水镜好笑道: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每次来都是找他?找你找的还少吗?

释酒偏头,似笑非笑:您老果真健忘,你自己好好想想,先前来找我都是所为何事?

听释酒这么一问,水镜还真转着眼睛想了想,这一想,竟然发现无言反驳。

他先前几次来虞宫,一次是从大銮带了海东青来向释酒打听解无移人在何处,一次是从琼国带了骨剑来向释酒询问解无移名字何解,还有一次是让释酒去劝国主放解无移去北境。

啧,还真都与解无移有关。

水镜愣神眨了眨眼。

释酒戏谑道:您老都想起来了?

水镜干咳一声,讪讪转脸看向一旁,想起这些后,他莫名有些尴尬,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这次来好像还是因为解无移。

释酒早已料到此次恐怕又是与太子有关,见水镜这般反应便更加笃定了几分,抬眉道:直说吧,这次又是来为他作甚?

水镜也不是那脸皮薄的人,释酒既然都猜到了,他也无甚好遮掩,很快便又换回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你们国主是真病还是假病?

释酒道:是他想知道?

水镜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也不打算避讳,坦然点头:嗯。

释酒沉默片刻,道:你不觉得你这一趟来得荒谬,这个问题问得更是毫无意义?

为何毫无意义?水镜道。

释酒道:真病如何,假病又如何?即便是假,他难道还能抗旨不归不成?

水镜怔了怔,随即不以为然道:他不过是想知道实情罢了,这有何错?

释酒摇头苦笑,似乎是难以理解水镜的想法,眯眼道:我是真不明白,这世间之事你皆能一眼看得通透,为何回回到了他这里,你就如此愚钝?

水镜被指责得莫名其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释酒道:他知道实情又有何用?你是想让他抗旨不归早些战死沙场,还是想让他被迫回京,往后一直对他父皇此举耿耿于怀?

释酒此话透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国主病重一事果然是假。

可如今真相虽是得到了,水镜却被释酒这番话问得有些茫然。

释酒似乎也并不打算等一个答案,淡淡道:若无他事,我便回去了。

水镜点了点头,目送释酒转身离去,又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心不在焉地出了虞宫。

第142章琉璃球中纷飞雪

回北境的一路上,水镜都有些茫然不定,他甚至觉得心里有些乱,像是塞了一堆线头没能理清。

自己起初为何要来这一趟?

因为解无移为此彻夜未眠,他想知道真相,所以水镜便想如他所愿。

从始至终水镜都没曾设想若是国主真病如何,假病又如何。

如果解无移得知国主染病是假,他会怎么做?是会抗旨不归,还是依旧奉旨回京?

水镜觉得,解无移并不像是会忤逆父皇之人,就连水镜提出要去听个墙根他都要犹豫再三,有极大可能他还是会遵从国主之命,哪怕他并不情愿。

那么,就如释酒所问,他得知实情又能如何?

无非就是在心里徒添一丝不甘,一丝耿耿于怀罢了。

抵达安虞关时,夜色正浓。

水镜轻巧地避开了关中层层守卫,到了解无移的居所。

外间无人,里间灯火未熄,解无移侧卧在榻上和衣而眠,睡得正熟。

水镜轻手轻脚地在房中小几边坐下,手指绕着烛顶那一簇火苗轻轻打转,心中仍在斟酌。

他以往对真假之分看得很简单,真便是真,假便是假,他从未对谁刻意编过谎话,也从未有意颠倒过黑白。

就像当初释酒奚落他酒后吐真言时他曾反驳过的那句事无不可对人言一样,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事是不能坦然相告的,这倒不是因为他将自己看得多么高尚,而是因为没有说谎的必要。

没有顾虑,没有忌惮,所以任何事都可直言不讳,而不必在意这种直言会带来怎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