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迷茫地看着解无移,便听他直起身道:这一拜,是谢你安然归来,使我免受终身歉疚之苦。
水镜听闻此言,心中又是微微一揪,他勉强笑了笑,俯身扶起解无移道:好了,现在跪够了,可好受些了?
解无移默然不语。
水镜将手中布裹递到他面前,道:喏,这三个月我也不是白耗的,总还是做了点事情。
解无移有些茫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了绸布。
水镜笑道:你方才可说错了,即便你今日不去找释酒,我也是要来找你的。
第133章百转千回拜师意
解无移将信将疑,缓缓将那绸布层层绕开,看见布中露出的骨剑时,眸光霎时亮了一亮,道:这是?
水镜急于证明今日来虞宫就是为寻他而来,笑着催促道:你且别管那剑鞘,先拔-出来看看。
解无移将解下的绸布放到一旁桌案上,一手握鞘一手握柄,缓缓将剑身拔出。
刚拔到一半,他便已是看见了那两列崭新的刻痕,痕槽中还残留着些许未抹净的粉末。
拇指由上而下缓缓抚过那两列虞文,解无移眼中欣喜溢于言表,胸口微微起伏着,手指不由得攥紧了些。
欸,小心点,水镜见他握着剑身的手有些没轻没重,忍不住提醒道,这剑开过锋了,仔细割伤。
解无移抿唇看向他,目光灼灼,看得水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将解无移握着剑身的手轻轻拉开,将剑插回剑鞘中,道:先前将你那把剑用坏了,便用那巨鲛的鱼骨给你做了这一把。这上头精雕细琢的花纹都是一位大师的手笔,剑身还另有加工,这才费了三个月才完成。刚拿到手我便直接来虞国了,方才去释酒那就是为了问你这名字如何解意,刻好之后又听释酒说你们今日早朝有要事商讨许会拖延,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来寻你。
解无移仍是一瞬不瞬看着他,听着他的解释,嘴角微微弯起,眼中也渐渐有笑意溢出。
水镜忍不住被他眼中笑意感染,抿唇笑了起来。
相视而笑片刻,水镜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道:对了,你等等。
他转身走到殿门边将门阖上,又围着殿中走了一圈关上了所有窗子,将窗上卷着的竹帘逐一放下。
最后一块竹帘垂下后,殿中顿时失了光亮,变得昏暗无比。
白毛似是不太适应这般光影变换,扑了扑翅膀,从水镜肩头飞回了窗边的鸟架上。
水镜走回原地,含笑道:现在再拔剑看看?
解无移有些疑惑,但却并未多问,依他所言抬手缓缓将剑从鞘中拔出。
微光乍现,如皎月自青云中现身,月辉霎时向周遭倾洒开来,剑身一寸寸出鞘,清辉覆盖之处便一寸寸蔓延,待剑完全拔出之时,光亮已是将这昏暗殿中映得恍如白昼。
先前水镜在石不语那里也未验看过这珠粉究竟是何效果,故而此刻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情景,不由得与解无移一起看得愣了神。
只听白毛忽然一声啼叫,也不知是惊是喜,接着便见它拍着翅膀飞上了横梁。
两人缓缓抬头,便见殿顶之上笼罩的光影中清晰地呈现出那两列被水镜刻出的虞文:
行止从初心,无以外物移。
解无移痴痴看了许久,久到险些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水镜的思绪却是飘回了那夜的渔船之上,想起了那天河引路,半月为丘之景。
不知过了多久,水镜才率先回过神来,反身去将帘子重新卷起,开了门窗。
解无移还站在原地有些出神,过了片刻才想起问道:鲛骨为何能泛出月光?
水镜笑道:上头覆了一层夜明珠粉。
解无移有些意外,又将那剑身细细看了看,诧异道:竟是一丝痕迹也看不出。
水镜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都说了是出自大师手笔,怎会让你寻着端倪?
解无移好奇道:哪位大师?
水镜道:你可知琼国幻机阁?
解无移点了点头,水镜道:他从前便是幻机阁中匠师。
解无移这才恍然,如此一来,能有这般精妙手艺便不奇怪了。
从前各国间互送国礼,琼国送来的器物便皆是出自幻机阁,那些东西无一不是精致华美至极,足见幻机阁工匠的手艺有多么卓绝。
水镜走到他身边,抬下巴指了指那骨剑,笑问道:可还喜欢?
其实不必多问,水镜光是观他面色就已看出他对这剑爱不释手,却不知怎的偏想多问一句,听他亲口作答。
不料,解无移听他问话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是迟疑了片刻,而后才道:喜欢倒是喜欢,只是
水镜一愣,这怎么还有转折?只是什么?不称手,还是不习惯?
解无移垂着长睫,看着手中骨剑道:只是此剑虽好,我的剑术却不尽人意,恐无法与之匹配。
原来是在想这个。
水镜松了口气,道:剑术身手一类,多加磨炼即可,况且从前你那把青铜剑也已使得十分出彩,何来不尽人意?
解无移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摇摇头道:我自小习剑,自认已是将所习剑法招式掌握得没有十分也有九分,可前两次与你交手,你却连兵刃都未动用便徒手将其化解,差距如此悬殊,纵是我将那剩下的一分也一并使出,又能奈你何?
水镜无奈,笑道:你作甚要与我比较?韶玉乃是你们国中翘楚,你何不与他相较?依我看,就连他也难是你的对手。
解无移抿了抿唇,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是习武,自是要向魁首看齐。
水镜撇了撇嘴,道:那既然你觉得从前学的剑法不够极致,找更好的来学便是。
解无移抬头看他,道:国中最好的剑法我都已习得,往别处再寻新法也不是不可,只是剑法易寻而名师难寻。于剑法一事上,若是无人指点,恐怕难有进益。
水镜微微蹙眉,解无移说得倒也无错,但对于这般境况,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建议。
解无移偷眼观他神色,见他似是在思忖,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道:你既是赠剑于我,何不干脆送佛送到西?
水镜一怔,先是没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而后忽然摸着了些许端倪,再将他前面所言的那些回顾了一番,这才发现原来这人竟是一直都在铺垫。
他不禁有些好笑,眯眼挑眉,明知故问道:如何送?
终于引出了正题,解无移却再不复方才那般游刃有余,轻咳了一声,面上露出了几分谨慎,试探道:你可愿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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