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无言。

夜深人静，安静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橙橙。”鹤温声音有些哑：“你上次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鹤橙盯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张了张嘴说：“我……”

“我爱了他十八年。”鹤温转头去看他，眼眸深邃：“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爱他，爱了十八年，并且打算一直爱下去，以哥哥，以鹤温的身份。”

鹤橙听得很明白，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一步：“哥。”

“鹤橙。”鹤温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你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几年前我和爸妈谈话，你在门口听到了。”鹤温看着他明显无措的脸，伸手去握住他冰凉的手。

鹤橙问：“那爸妈知道吗？”

“他们并不知道你知道了这件事。”

鹤橙放下心来。

他手太凉，鹤温把他的两只手都捧在了手心，抬头看他，目光灼灼：“你应该明白我对你，早就超出了哥哥对弟弟的感情。”

鹤橙没说话，咬住下唇。

鹤温接着说：“你也应该明白，这世上不止男女之情。而且……”鹤温的手微微用力，鹤橙再一次跌坐在他的床上：“为什么对我的亲吻不反感，不拒绝？你对我，是怎样一种感情呢？橙橙？”

鹤橙愣愣地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这个问题他之前想过，想到了那方面却被他狠狠否定，折磨了他很长时间，还是没能确定自己的心。

鹤温松开了他，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辗转反侧，失眠到半夜，睡不安稳，第二日鹤橙早早醒了过来。在屋里徘徊了半天才小心翼翼探个脑袋出去看，鹤温的房门是关着的。鹤橙深深呼吸走了出去，走去洗漱，声响弄得很大声，咳嗽两声侧着耳朵去听鹤温房里的动静，只听到自己接水的声音，其他什么也没听到。

他去了北屋，只见桌上放着还温热的早饭，鹤橙一愣，连忙跑去东屋，打开门却发现鹤温已经离开了。

鹤橙垂头丧气，无力的坐在床上。

今天有三个小时的课程，鹤橙下午出了门，左顾右盼怕遇到青咏玺。学了一半，袁阿姨端了水果上来，把鹤橙叫了出去。

“小橙，朵儿成绩有明显进步，考试成绩都排进了全班前五，她之前因为数学和英语成绩不好，可把我和她爸担心坏了。”袁阿姨看了看他，说：“这还要多亏了你，是这样，阿姨想着如果你没事，能一直教下去吗？等到过几个月的期末考试结束再不教也是可以的。”

鹤橙听完，微微一笑，委婉拒绝了：“对不起阿姨，因为我自己也是高三，我找的兼职，本来就做不了很长时间。”

“啊。”袁阿姨有些惋惜。

鹤橙说：“如果之后您家孩子有不会的题，可以随时联系我的。”

袁阿姨点点头，眼里一片赞赏之色：“好，那恐怕要麻烦你了。”

课程结束，袁阿姨包了红包给他。鹤橙心里算着自己有多少钱，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再去那个商场看一看。

“鹤橙！”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鹤橙身子猛地僵住了。他没回头，青咏玺走近了，看着他那张不自然的脸，嘴角泛起苦笑，伸手把瓶子递到他面前，问他：“喝酸奶吗？”

那晚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鹤橙摇了摇头，回答：“不用了，谢谢。”

青咏玺的手垂了下去，听着这一声饱含生疏感的“谢谢”，摇摇头笑了：“那晚吓到你了是不是？”

鹤橙没看他，没应声。

“你是不是很想听我说那晚我是开玩笑的？”青咏玺站他面前，帮他挡住了瑟瑟冷风：“橙儿，我讨厌一个人很明显，我喜欢一个人，也必须要让他知道。”

鹤橙低头看脚尖儿，始终默不作声。

“鹤橙。”青咏玺声音轻轻的，问他：“你有喜欢的人，是吧？”

仿佛被人看破心思，鹤橙有些慌乱，张嘴却没话讲。

“你对你哥哥，仅仅是，亲情吗？”

像是被人用冰水从头浇到尾似的，鹤橙僵在原地，差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他看着青咏玺，茫然的不知所措。

“你哥哥以后是要成家立业娶媳妇生孩子的，你明白吗？他是你哥哥，他只是你哥哥。”

鹤橙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说：“不要……”

青咏玺脸色蓦然沉了下来，问他：“什么不要？”

“我……”

“鹤橙！”青咏玺仿佛已经把他看穿，眼底闪着愠色，声音稍微提高了些，强调：“他是你哥哥！你只是弟弟，你知不知道？”

鹤橙看着他：“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青咏玺表情僵住，闭了闭眼，笑了。眼眶泛红，声音有些颤抖：“原来如此……还真是啊。”

鹤橙转身要走，青咏玺在他身后喊住了他：“鹤橙。”

鹤橙没有回头。

“我们还是朋友吧？”

第47章

鹤橙心乱如麻，坐上了公交去商场。

走到一家手表专柜店，那里售货小姐认得他，对他微笑看着他走近，说：“你好。”

“你好。”鹤橙低头去看，问她：“我之前要的那款手表还在吗？”

“在的。”售货员去旁边的柜子里拿给他。

鹤橙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可是现在的钱还差一点点，根本不够。他抬头看着售货员：“能不能再帮我留几天？四五天就好，我一定过来买。”

售货员迟疑了一会儿，说：“这个我也没办法保证，如果说这期间有顾客看上这款，我们也没办法继续帮你留着，小弟弟，你说是不是？”

“那……”鹤橙欲言又止，想了想说：“后天行不行？我后天傍晚一定过来买，你帮我留着吧姐姐。”

嘴甜加上长得可爱的好处，走哪儿都吃香。售货员没忍住笑，把手表给他收了起来，说：“那我等你后天过来，如果后天你没有来，卖出去了，我可没办法哦。”

鹤橙重重地点头：“嗯，好。”

假期还有明天一天，后天就要开学，所以他更要争分夺秒才行。还差几百块，做点别的兼职应该也够了吧，鹤橙想。

他没回家，找了一家店，套上玩偶布娃娃给路人发传单，跑过一条又一条马路，发了足足一千多张，老板晚上给他发工资，还多给了几十块钱。

鹤橙很开心，太晚了没有公交车，便直接打车回了家。

鹤温还没有回来，或者说鹤橙不知道他今晚还回不回来。去张大爷家吃了碗刀削面，躺床上听门外动静，听着听着睡着了。

鹤温到家里时已经是大半夜，北屋没灯，只有鹤橙的屋里还亮着微弱的光芒。他通过窗户的缝隙去看，发现鹤橙睡得正香，被子被他蹬掉了一半。

他轻轻走进去，帮他把被子盖好，伸手在他额前摩挲了一会儿，眼里温柔神色明显，抬起手把窗户关上了。

第二日差点睡过头，因为跟袁阿姨约好了今日课程改在了上午，他着急忙慌地跑出门，嘴里喊了一声：“哥！”

鹤橙微微一愣，他怎么忘记了他和鹤温现在是什么状态？

没人理，鹤橙看到桌上留的饭菜才发现鹤温昨晚回来了，而现在已经离开了。

上午教课下午去一家中餐厅打工，这家中餐厅开到半夜两点才关门，鹤橙困得直掐大腿，也不管是不是要早起上学，脑子里只想着赶紧凑够钱。

领到工资打车回家，房间都黑黢黢的，鹤橙以为鹤温并没有回来，洗漱好累得不行，倒头呼呼大睡。

没一会儿，鹤温屋里的灯亮了，他起身去看鹤橙，只见鹤橙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拨打了那么多次不回，半夜两点多回到家不报平安不交代去哪，还能睡得那么踏实。

看着今天的日期，他有些烦躁，转身回了屋。

开学第一天鹤橙就迟到，吴江笑眯眯让他进来。青咏玺看着鹤橙往这走，看着他坐下，老实的没跟他说话。

早读课下课，青咏玺起身走了出去，鹤橙呼出一口气，眼睛都睡肿了，有气无力的，趴桌上闭眼休息。

几分钟后，耳边响起袋子的声音。鹤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面包和牛奶，他身边站着青咏玺，是他给他买的。

鹤橙避开他的视线，说：“谢谢。”

青咏玺弯着唇角：“你怎么变得那么客气了？”意料之中，鹤橙没回答他，他接着说：“吃点吧，你肯定又没吃早饭。”

鹤橙心思不在这里，只想着赶紧放学，他书包早早收拾好就等下课铃打响，青咏玺在身后一直瞅他没出声。

下课铃一响，老师前脚刚走，鹤橙拔腿就跑了出去。

还没一分钟，班长一抬头没见到他人，惊呆了，问青咏玺：“鹤橙呢？”

青咏玺慢吞吞收拾书包，说：“跑了。”

“跑了？”

他没理，心想着不就是告白亲了一下脸吗？至于吗这么躲着他？！

鹤橙没躲也没回家，跑去发传单了。这一次兼职结束之后钱已经够了，下午放学之后就可以去把手表买回去送给鹤温。

鹤橙带着身上穿着玩偶公仔，又发了一千多张。回学校路上买了煎饼当午饭，小心翼翼地把钱放包里，下课都没敢出门，生怕一回来钱就不见了。

青咏玺好烦，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主动跟鹤橙说话。烦了一下午，看着鹤橙撒腿就跑的身影，突然后悔那晚喝了那么多的酒。

鹤橙没银行卡，足足几千块包括一些零钱很厚一沓。看得售货员都愣了，把手表给他包好，办好了手续，鹤橙心满意足，嘴角偷乐，准备回家。

他看了眼时间，想着鹤温应该不会回去那么晚。附近有蛋糕店，现在做来不及，索性买了个小的蛋糕。

坐上了公交车回家，天色已经暗下来，路边儿亮起悠悠的路灯。鹤橙正低头想鹤温，就听到耳边有人喊他：“小橙！”

鹤橙抬头，看见的是徐奶奶，住这附近，平时喜欢遛弯，这一片的人几乎都认得。

“徐奶奶，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徐奶奶走近了，神采奕奕地问鹤橙：“你哥哥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鹤橙笑容僵了一瞬：“啊？”

“害，我可是亲眼看见有个女娃进你家了，长得哟，哎哟可漂亮了，跟你哥哥特别配。”徐奶奶跟自己孙子终于脱单似的，高兴地几乎看不见双眼：“我说之前我们要给你哥介绍女朋友他怎么不同意呢，原来自己谈好了呀。诶，那女孩儿家里做什么的？是本地人吗？”

鹤橙回过神，牵强的笑了笑：“奶奶，我不知道。”

打了声招呼往家里走，进了胡同看到了鹤温的车。鹤橙脚步慢了许多，不敢靠近。再走进一些，隐约听到悦耳的女声从家里传出来。

握住袋子的手紧了又紧，鹤橙在门口站着发呆。

“橙橙？在门口站着干嘛？”程阿姨刚好出来看到了他。

“啊，我，没事，我我这就进去。”

这附近安静，屋里的人也听到了。鹤橙走进院子，迎面跑过来一个娇小玲珑的女生，眼睛里闪着光芒，看了看他，说：“你就是鹤橙吧？鹤温的弟弟？哇终于见到你了，长得真可爱。那个我叫盛诗诗，你哥哥的朋友。”

眼前女生大波浪，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白色毛衣浅色牛仔裤，气质高雅。是他见了好几次的，如今近距离一瞧更漂亮些。

鹤橙没说话，鹤温从北屋出来了，看着鹤橙的脸，对盛诗诗说：“你先回去吧。”

盛诗诗不乐意：“你不留我吃个饭？”

鹤温皱眉，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盛诗诗连忙住嘴了，回屋里拿包，对鹤橙说：“有空姐姐请你吃饭，下次见。”

第48章

鹤橙手背在身后，跟到别人家里做客似的放不开。鹤温看了看他，转身进了客厅。

鹤橙跟着进去了。

进去后不说话，鹤温去哪他跟着去哪，鹤温脚步停下他也停。几次之后鹤温忍不住了，回头去看他，鹤橙慌忙躲开视线。

鹤温微微眯起细长的双眸，转身和他面对面，问：“有什么事？”

“那个……”鹤橙咬牙：“刚才那个女生是？”

鹤温轻笑一声，回答：“之前一个病人的家属。她喜欢我，跟着我过来的。”

“哦。”

瞬间安静下来，鹤温静静等待下文。鹤橙不敢抬头，低头看鞋尖儿：“刚才碰到徐奶奶了，她以为你谈了女朋友，我之前……也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

鹤温手里拿着杯子，眼眸淡淡的，看着他不说话。

“那时候就在想，女朋友对于哥哥来说，对于太依赖哥哥的我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女朋友以后是要结婚的，那时候哥哥就会有自己的家庭，还会有自己的宝宝。”鹤橙声音很轻，始终低着头，喃喃低语：“可是，一想到哥哥要和别人在一起生活，我就会特别特别难过。”

很静，鹤温手腹摩挲着茶杯，抬眸看他。

“我不太懂感情，可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会难过，会生闷气，会吃醋。一想到哥哥以后不属于我，我……我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鹤橙大胆抬头，发现鹤温正眯着双眼静静审视着他，他不退缩，直视他的双眸：“我想，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鹤温把他紧紧锁在视线内，依旧没动。

“哥哥。”鹤橙喊他，把手中袋子递到他面前，紧张地说：“生日快乐。”

鹤温垂眸看，看到了手表包装袋时微微蹙眉。他伸手接过打开来，放在手里看了一会儿。

鹤橙睁大了双眼，问他：“你喜欢吗？”

鹤橙把视线移到他忐忑不安的小脸上，问他：“你哪来的钱？”

gu903();“我这段时间在做兼职。”鹤橙说：“这个手表我觉得很适合你，想着自己赚钱能送你一份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