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谷熏最近确实挺忙的,就一直埋头在艾薇推过来的垃圾工作之中奋斗,正是焦头烂额。他总感觉,艾薇一直在等着自己出问题。而他自己也拿不准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出问题。毕竟,艾薇资历比他深、职位比他高,要整他的话指不定有多少法子呢?
思来想去,谷熏决定打电话跟赵莫为谈谈这个问题:“你知道我在‘花叶行’里被传成一个阴险小人吗?”
“是吗?”赵莫为也挺惊讶的,“这我不知道。”
谷熏无奈一笑,说:“我好像背锅了。”
赵莫为嘿嘿笑了,说:“既来之、则安之。别人既然说你阴险,把你当成小人来防,你不如就确确实实地当个小人、阴险一下。”
“你的意思是……?”谷熏很是疑惑,“我……”
赵莫为说:“其实你在艾薇底下做副手,艾薇又和你不对付的话,你是很被动的。你出了错误她能削死你,你出了成绩她却可以抢你的功劳。是不是?倒不如把她踢下来,你自己顶上去。”
这个提议让谷熏十分吃惊:“赵秘,您不是开玩笑吧?我只是一个新人、一个助理!”
“妮姬塔也是一个助理!你瞧艾薇敢跟她使脸色不?”赵莫为反问。
“妮姐那是……总助,和我不一样。”谷熏无奈地说。
“你得有点志气,才不枉南总对你的栽培啊。”赵莫为鼓励道。
听到赵莫为提起南总,谷熏也是挺着急的。他也很想做点成绩给南凭崖看。“可是,我是个新人,怎么就能顶替她?”谷熏反问。
“所以叫你做个真小人啊。”赵莫为理直气壮地说,“君子那是给名门正派的少爷做的。咱们学不来这个。”
谷熏愣住了,他可没想到自己和赵秘的求助电话会变成这样:
问:他们都以为我是“婊王”,我该怎么办?
答:那你就“婊”给他们看!
谷熏挂了电话,特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谷熏回去继续干了一整天的垃圾工作。临下班的时候,艾薇接了个电话,聊了半天,回来说:“阿丹、优婼、谷熏,你们三个下班之后和我一起去陪客户吃饭。”
谷熏还挺惊讶的,艾薇居然带他去见客?
而且见的还是十分重要的客户。
这个客人是某慈善基金会的会长。之所以要见他,是这次的推广计划是花叶行和慈善基金会合作,进行一次义卖宣传。
艾薇带着一行人到了大饭店的包厢等着,很快就迎来了慈善基金会的会长和几个随行人员。
慈善基金会的会长是一个年过五十的ALPHA,穿着西装,但因为肚子太大,一坐下来,衬衫的纽扣就在要崩未崩的边缘辛苦徘徊。
这位会长姓杜,和艾薇好像挺熟的,聊着天哈哈大笑。阿丹、优婼、谷熏都是第一次见这位杜会长。阿丹是个销售,喝酒聊天也是一点不误事的。谷熏也能谈笑说话,倒是优婼一直坐在办公室搞美术设计,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有点儿局促。
杜会长便问优婼:“这个小妹怎么不喝酒啊?”
艾薇便推了优婼一把,笑着说:“还不给杜会长敬酒?”
优婼尴尬地说:“我不会喝酒。”
艾薇说:“也没谁一生下来就会喝的,学学就会了。正好今天这儿没有外人,你就跟大伙儿一起学喝酒吧!”
优婼捧着酒杯,勉强抿了一口,随即又咳嗽起来。
艾薇、阿丹和几个基金会的随行人员却拍着掌笑了:“好!太好了!再喝一杯!”
优婼满脸通红的,看起来非常不自在。谷熏便问道:“我看你皮肤好像过敏了,你是不是酒精过敏?”说着,谷熏还给优婼使了个眼色。
优婼会意过来,连忙点头:“是、是有一点。说起来,我头有点晕。”
艾薇怫然不悦道:“酒精过敏怎么刚刚不说?”
酒席上另一个人又说:“过敏没关系,多喝就脱敏了!”
谷熏却说:“这话可不能乱说,过敏是会死人的。”
这“死人”两字十分不适合出现在酒席上,桌上的人脸色都变了。倒是杜会长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说:“是啊,不能喝就别喝啦。”说着,杜会长又跟身边的秘书说:“给小妹叫杯果汁吧。”
既然杜会长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没有人再起哄让优婼喝酒了,优婼也算是逃过一劫。但旁人似乎都记恨上了谷熏这个“气氛破坏者”,开始卯足劲儿来“转攻”谷熏了。谷熏一时也是招架不住,喝了半瓶酒,便摇摇晃晃地说:“我要上个洗手间。”
艾薇笑道:“可不是‘借尿遁’吧?”
“哪儿能啊!”谷熏拍着胸膛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回来继续和你们‘决战’!”
大家都哈哈笑了。
谷熏便转身离开,还特意把外套留在了椅子上,以证明自己是会回来的。
谷熏踉踉跄跄地撞向门边,看起来像风中的小草,摇摇摆摆,没头没脑。艾薇看着发笑,说:“喲,怕你都找不着路了!行了,优婼,你陪他一起去吧!”
优婼便站起来,扶着谷熏往外走。
走到了快到OMEGA洗手间的地方,谷熏却竖起了手指,目光变得清明:“要回去吗?”
“啊?”优婼一怔,“你说什么?”
谷熏说:“我想回家了。”
“诶?”优婼讶异无比,“可你的外套不还落在那儿吗?”
“是啊!”谷熏耸耸肩,“明天回办公室的时候还给我就好了。”
优婼算是明白了,谷熏是故意把外套落在那儿的,为的就是让大家觉得谷熏会回去。
艾薇说得不错,谷熏就是要“借尿遁”。
谷熏知道自己刚刚替优婼“出头”了,自己就成“出头鸟”了,瞬间代替了优婼成为了被灌酒的目标。他要不趁机走人,今晚肯定要喝死在这儿。
“你要走的话一起吧!”谷熏说。
优婼好奇地问:“你是打算带我一起走的吗?”
“是啊!”谷熏说,“我看他们不怀好意。平时没什么好事找我们,今天却带我们来大饭店,非奸即盗。”
优婼“噗嗤”笑了,却说:“那你怎么知道艾薇会让我来陪你去洗手间?”
“我跌跌撞撞的,她肯定要安排人扶我的。在座的只有你和我是OMEGA,当然会让你扶我。”谷熏说得头头是道。
优婼却摇头:“可是我的包包和手机都在那儿。”
“没关系,我也不建议你跟我一样‘借尿遁’,待会儿你就回去,说我有急事走了。”谷熏笑笑,“你再好好喝一会儿果汁,大概十几分钟后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就假装这是家人来的电话,推脱说有急事先走就好了。”
优婼一脸的感激:“小谷哥,你人真好!”
和优婼交代好之后,谷熏便跑到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便找安全通道走楼梯下去,怕自己从大堂走会不小心碰上人了。
于是,谷熏安全离开了饭店,一出了门,凉风就扑到了他的身上。刚刚吃完酒热乎乎的身体瞬间似被凉水浇了似的冻了个透心凉。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冷得打颤,有点后悔没有把外套带上了。
谷熏在路上给优婼打了电话,简短聊了两句后就挂了电话,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谷熏脑子仍是不停地转:感觉这个艾薇真不是什么好人,还说我“婊”呢?我看她也不弱——我肯定不能坐以待毙,但要怎么办呢?真的像赵莫为提议的那样,用阴招把她顶走吗?
谷熏想来想去,没有头绪,抬头看着冰冷的月光,茫然一叹。
“小熏?是你吗?”
谷熏听到有人喊自己,转过头一看,居然又看见了曲川。
曲川看着谷熏,说:“你怎么穿得那么单薄?”
谷熏缩了缩脖子:“呃……我外套落公司了。”
“你喝了酒?”曲川吸了吸鼻子。
“嗯,喝了点。”谷熏答。
“喝了酒更不能受凉了。”曲川脱下外套,盖在了谷熏的肩膀上。
谷熏在这茫然的夜里感受到了来自衣裳的温暖,不禁一阵恍惚:其实大部分时间,曲川都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曲川又说:“对面有家茶室,我带你去喝杯热茶,醒醒酒吧。”
“嗯,好吧。”谷熏答应了。
进了茶室后,他们在榻榻米坐下。谷熏习惯性地照顾他人,便专心地进行泡茶的工序。曲川拿起手机,咔嚓地给正在沏茶的谷熏拍了张照片。
谷熏笑了:“你拍我做什么?”
曲川说:“你专注的样子很好看。”
谷熏也不知该说什么,反而觉得有些尴尬。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接受曲川的提议,应当马上回家才是。但茶已经点了,一百块钱的茶位,谷熏不想浪费,只得低头喝茶,又拿起手机来刷了一下SNS主页。
不成想,一刷新,他就看到了首页是自己套着曲川外套泡茶的照片。
“哦去……”谷熏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这是啥?”
“我拍的,好看吗?”曲川微笑着问。
“赶紧删了吧。”谷熏立即觉得不妥。
“为什么?”曲川敛去笑意,“这是很珍贵的时刻,我想记录下来。”
谷熏听了就觉得肉麻:“你这样不对,赶紧删了吧。别人看了算什么?”
“我心爱的照片,你却让我删掉,这又算什么?”曲川理直气壮地拒绝。
谷熏一脸无奈,正想说什么,曲川的手机却响起了提示音。
曲川拿起手机一看,眼睛忽然瞪大,一个哆嗦,就把说好了“我不愿意删的珍贵的时刻的心爱的照片”干干脆脆地给删了。
谷熏疑惑地说:“怎么了?”
曲川一脸土色地说:“舅舅给你的照片点赞了。”
谷熏也脸如土色了。
第30章
曲川那副发怵怂兢的样子,和他平常翩翩公子的风度真是大相径庭。
谷熏似乎也越发明白了曲川的真实面貌。
谷熏低下头来,滑动了手机,看了一眼,社交页面上那张沏茶的照片已经消失了。谷熏笑了笑,说:“你把照片删了?”
“嗯。”曲川摸了摸后脑勺,“是我太不注意了。”
曲川在社交主页上经常发照片,但南凭崖从来没有点赞或者评论过,曲川还以为南凭崖已经把自己屏蔽了。毕竟,南凭崖一向对曲川都很淡漠。
“我没想到……”曲川咽了咽。
谷熏笑了:“刚刚你还说呢,是珍贵的回忆、心爱的照片,我怎么要求你都不肯删呢!看起来,还是你舅舅说话管用。”
曲川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不、不是这样……”
谷熏摇了摇头:“当初你和我海誓山盟,结果也是因为舅舅一句话就否决了。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什么不同吗?”
“我……”
“其实,你虽然和舒翡翠分手了,但也不代表能和我在一起。我们都明白的。”谷熏语气平静地说,“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不、不是……”曲川愣了愣,说,“我和舒翡翠分手了,舅舅什么都没有说,证明这件事情是可以转寰的。我们在一起,慢慢来,让舅舅接受就好了!”
谷熏觉得头脑发胀:“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曲川攒紧了拳头,“你是气我当时抛下你!”
“我没有!”谷熏一阵无力,“算了,别说了,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也累了。”
曲川体贴地为谷熏倒上一杯热茶:“好的,那就不聊。”
谷熏淡淡一笑,说:“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回家吧!”曲川又摆上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谷熏不禁佩服曲川,可以在那么快恢复绅士风度。也许,这是写在曲川骨子里的吧。绅士风度的面具是曲川从小就戴上的,可以保护自己、美化自己,并帮助曲川获得许多好处——他人的好感、积极的评价以及膨胀的自我满足。
但曲川骨子里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一点可能曲川自己都没有发现。
可是,这个社会上谁不是表里不一的呢?
谷熏自己也挺“道貌岸然”的。
冷静下来想,谷熏觉得自己也骗了曲川,自己不可爱、不斯文、不儒雅。谷熏就是个大俗人。
谷熏和曲川在校园里虚情假意地上演了一场“才子佳人”,然后被现实卸了他们戏台上的油妆,狼狈不堪。谷熏觉得谁都不可以怨,要怪就怪自己演技太好,自己都把自己给骗了,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青年才俊了。
谷熏推搪说:“我还有个视频电话要打。你别等我了。”
“我可以等的!”曲川坚持,“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这话说的,好像谷熏之前每天每夜都受过曲川的接送一样。不然怎么单单就今天“不放心”?以前就“放心”?
谷熏看着曲川,说:“可是,我是要和南总打视频电话汇报工作,你在这儿不太方便。”
“南总……”曲川怔了怔,“啊?是舅舅?”
“是的。”谷熏点头,“你回去吧。”
虽然前一分钟才说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曲川这一分钟就讪讪说着:“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小心一点,我先回去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