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宋星阑没回答,将宋谨的双腿放回座位上,然后他整个人单膝跪了下去,把椅座的空间都让给宋谨,说:“脱吧。”
没有人能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被人单膝跪地看着脱裤子而泰然自若,就算有,这个人也绝对不会是宋谨,他觉得自己的脸都烫了,但到了现在要是再犹豫就显得过度矫情,况且湿裤子贴着腿确实冷,于是宋谨低头拆了运动裤的带子,虎口夹着裤腰往下推,宋星阑帮他拽住裤腿,说:“抬一下腰。”
宋谨抬了抬腰,宋星阑顺势拽着裤腿往下拉,整个场景有种画卷慢慢摊开的意味,宋谨的双腿在裤子下褪的过程里一点点展露,宋星阑握着他的小腿抬了一下,把裤子完全脱掉了。
宋谨一手扯着毛衣下摆挡住腿根,一手去拿干净的裤子,结果宋星阑起身坐回了座位上,把宋谨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头去看他膝盖上的伤。
不算严重,只不过宋谨皮肤白,一点点的红痕淤青在上面都显现得尤为清晰,看着刺目,宋谨也没那么娇气,他动了动腿,说:“没事,回去擦个药就好了。”
“小腿呢。”宋星阑替他捏着受过伤的小腿,问,“会不会痛。”
宋谨想说不痛,但顿了顿,他还是说:“这段时间总下雨,有时候会痛。”
宋星阑点了一下头,仍然替宋谨按摩着小腿,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瘦了。”
他失忆时,在知道宋谨腿受伤的原因后,给宋谨按摩过不少次,时隔几个月,再做这件事,从手感上确实能清楚地估量出宋谨是胖了还是瘦了。
回忆好像和现实重叠了,无论是熟悉的脸还是认真的表情,宋谨别开眼,说:“好了,我穿裤子。”
宋星阑拿过裤子替他套上,宋谨的腿确实很漂亮,伸直弯折间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美感,宋星阑曲起一只膝盖抵在座椅边沿,弯腰在宋谨面前俯身,说:“抬腰。”
宋谨双手撑在座椅上将胯抬起来,宋星阑帮他把裤子穿了上去,指背蹭过宋谨光滑的腿侧,温热微麻的触感。两个人靠得近,宋谨被宋星阑的阴影笼罩,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水味,视线里是一抹线条优越的下巴弧度,再往上,薄抿的唇,挺拔的鼻梁,深黑的眼睛。
宋谨偶尔会在宋星阑的脸上找到几分自己的神似,但他们单看五官和长相类型又极为不同,一个凌厉一个柔和,或许跟性格也有很大关系。
总感觉温度上升了不少,外面还在下暴雨,可是好像已经听不到雨声了,耳朵里一清二楚的只有双方的呼吸,安静的空气变得有点黏糊,暗中将一些隐晦的不可说粘连在一起。只是对视而已,但宋谨依然撑不住,仿佛再仰一仰头,自己的唇就会碰到宋星阑的下巴,让人有些分不清回忆和现实,他垂下眼扯了扯松垮的衣领,问:“你公司怎么样了。”
话题开始得很生硬,但宋星阑没拆穿,只是又看了他几秒,然后坐回了另一头,边给宋谨穿袜子边说:“还好。”
宋谨点点头:“嗯。”
穿好袜子后,宋星阑拆了包湿纸巾,拉过宋谨的手,从手腕到十指,全部擦了一遍。其实从宋星阑给他按摩小腿开始,宋谨就好几次想开口说他自己来就可以,但他不得不承认,宋星阑此时跟失忆时的样子真的很像,像到他舍不得说停。
宋谨知道自己心软,永远无法拒绝那样的宋星阑,虽然他说宋星阑只是沾了那个人的光,但其实没有区别,宋星阑是他的亲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倘若清醒的宋星阑真的能和失忆时那样对待自己,自己可以为此再心软一次吗?
宋谨想不出答案,他也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宋星阑不同意消失在自己面前,不同意和自己一刀两断,那么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要宋星阑不再发疯,宋谨愿意把一切交给时间,交给未来,交给什么都行,反正他敌不过宋星阑,永远都敌不过。
他确实累了,也碎过了,宋星阑要是有意让他再碎一次,宋谨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头也不回地去死,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一直想问你。”宋谨靠着车窗,身后是在玻璃上流动的雨珠,车外动态的液体与车内静态的他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很舒服的画面,他看着宋星阑,问,“那天晚上,我们去找葡萄柚。”
“你跟我说,你不想要我喜欢你了,光是喜欢还不够,你要我爱你。”
“当时我总觉得你好像变了个人,很冷静,很有条理,你那时候……是想起来了吗?”
宋星阑用湿纸巾擦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他握住宋谨的脚腕替他捂暖,说:“没有。”
“但是有种预感,觉得自己马上要想起什么了。”
“又怕清醒之后忘记了,所以跟你说了那些话。”
听起来真像是遗言,失忆的人察觉到自己将要恢复记忆,害怕清醒的自己无法再将告白说出口,于是在最后关头向宋谨吐露,希望宋谨能记住他赤诚的心意,记住他单纯爱着的模样。
或许宋星阑当时是想要一个答案的,他想听宋谨说爱他,如果不爱,喜欢也行,在记忆恢复之前,那个宋星阑应该真的很渴望着宋谨的回答。
这就是宋谨一直念念不忘的原因,他被那样地喜欢过、爱过,所以后来在面对清醒的宋星阑时,他一次次地崩溃、瓦解,因为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
宋谨抬眼望着车里的灯,问:“那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吗,总是把你区分成两个人,在你失忆的时候……”
他有些酸涩地笑了一下:“跟你乱伦。”
“只是互相喜欢而已。”喉结滚动,宋星阑的声音有点低哑,“不是乱伦。”
“是你自己说的。”宋谨慢慢眨了眨眼,灯光倒映在眼底,像一泓清澈又凄凉的秋水,他说,“你一遍遍地提醒我,那是乱伦,是我发疯,跟自己的亲弟弟上床,是你说的。”
宋星阑垂着头,半晌,他说:“哥,对不起。”
宋谨看向他的侧脸,问:“你是不是觉得失忆时候的自己很丢人,那两个月对你来说,是不是很耻辱?”
“我没有那么觉得过。”宋星阑说,他转头看着宋谨,“但在看到你的态度之后,我发现你把我分成了两个人。”
宋谨淡淡笑了笑:“你觉得这能怪我吗?”
宋星阑沉默下去,他的掌心笼着宋谨的脚腕,两个人的体温交叠在一起,宋谨仰头轻叹了口气,说:“算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算了”是指什么东西“算了”,有些话对质到这里就好,再深的说出来他们此刻未必能好好思量,还没到那种靠三言两语就能解开心结的地步。
雨小了一些,宋星阑下了车,去后备箱拿了块木板绑在轮胎上,把车开出了泥坑,一路开到院子外,宋星阑将宋谨抱回了房间,接了热水让宋谨泡脚,然后找了药水涂在他的膝盖上。
“你这次什么时候回多伦多。”宋谨问。
“晚上的飞机。”宋星阑说,“前天回来的,处理了一点这边公司的事。”
“那你早点走吧,我这里没有晚饭做给你吃。”
宋星阑“嗯”了一声。
“回市里之后,你住在我上次说的那套房子里。”宋星阑拿棉签在宋谨的膝盖上轻点,说,“我不会过去打扰你。”
宋谨靠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再说吧。”
第43章
雨季似乎终于过去,晴天开始变多,气温也升高了一些,宋谨把家里彻底收拾了一遍,整理了一个行李箱,回市里备考。
宋星阑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说起来很荒谬,他们这对亲兄弟二十几年来都没有留过对方的联系方式,宋星阑第一次给宋谨打电话时,宋谨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发现是国外的,他还以为是宋向平,深呼吸了几次才接起来,想看看宋向平能对自己说出什么话。
结果那边似乎也没预料到宋谨会接,顿了几秒,声音才响起:“哥。”
宋谨愣了愣:“什么事?”
“什么时候回市里。”
“再过几天。”宋谨说。
“住哪。”
“先去唐闵家住几天,然后找房子。”
电话那头没动静了,宋谨窝在沙发里,摸着趴在自己腿上的葡萄柚,问:“如果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又会去唐闵家?”
宋星阑不撒谎,他说:“是。”
宋谨现在想起来,对唐闵还是觉得很抱歉,当初宋星阑不分青红皂白找人开车撞他,上次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宋谨真的不能再逮着唐闵一个人祸害了,他不想搞到最后没朋友了。
宋谨捏了捏鼻梁,说:“我去你给的那套房子里住。”
谁知道宋星阑沉默了几秒,问:“就那么心疼唐闵么。”
“……”宋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交流下去,他说,“宋星阑,你讲点道理,他是我朋友,我不想他被我再牵连一次了,有问题吗?”
“没有。”宋星阑说。
宋谨再一次无言以对。
“你要搬的时候,我让赵叔叔来接你。”
“不用,东西很少。”宋谨说,“我……”
“自己家有司机,没道理要坐别人的车。”宋星阑打断他,用了宋谨刚才用过的句式,问他,“有问题吗?”
宋谨揪了一下葡萄柚的耳朵,说:“没有。”
葡萄柚:“喵!”
回市里的那天天气很好,赵海来接宋谨,帮他把行李箱拿上车,宋谨拎着猫笼带葡萄柚坐在后座。
“那小区真的贵,我还以为星阑是给他自己买的。”赵海开着车,说,“结果他说那是你的房子。”
他笑着从后视镜里看了宋谨一眼:“星阑是真的长大了,知道对自己哥哥好了。”
葡萄柚趴在腿上打着盹,宋谨低头摸着它的背,没有说话。
“小区高档,安保就好,保安靠眼睛记人,只放业主出入,其他脸生的一律不让进,你一个人在里面住着也能安心。”
宋谨的睫毛颤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为什么宋星阑要他去那里住了。
安保如果到位的话,自己在小区里至少可以不用担心宋向平会突然出现,就像赵海说的,他可以在里面住得安心一些。
车窗外是飞速驶过的早春风光,从田野去向城市,宋谨靠在椅背上,心里说不上有多愉快,但至少比以前轻松很多。
赵海之前应该和宋星阑来过,他摇下车窗跟保安打了个招呼,保安朝他敬了个礼,然后看向后座,赵海笑道:“真房主来了。”
保安意会,笑着向宋谨点了个头。
车子开过林荫道,里面的房子并不是按规整的线条排列,而是错落分散的,看起来像个自在的小村子,有树有水,很清静。
推开门的那一刻,宋谨一眼就发现这里的构造和自己乡下的房子很像,一个院子,一幢独栋楼,甚至院子里的树下还放着一张与家里差不多的木质秋千架。
葡萄柚原本还有点紧张,一看到秋千架,它突然伸出脑袋喵了一声,有些蠢蠢欲动。
“看来你这小猫也挺喜欢这里。”赵海笑起来,“我就觉得这里跟你乡下那边的屋子很像,我跟星阑说你肯定住得惯的。”
宋谨点了一下头:“嗯。”
他在乡下这几年,看惯了开阔辽远的风景,突然回到城市,难免有些不习惯,但这个地方,或许真的已经算是这个城市里最能让他感到舒适的处所了。
不像从前的阁楼一样逼仄阴暗,不像宋向平的别墅一样空洞冷然。
在咨询过大学的专业老师,又和袁雅讨论过后,宋谨最后决定报考建筑学,学校仍然选定他之前的那所大学,毕竟是省内数一数二的重点,而宋谨已经不想孤身一人去外地重新开始生活了。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经历,好的坏的,都在这个城市里,纠缠却也熟悉,盘根错节地长在生命里,宋谨没力气去撕扯,现在似乎也没有撕扯的必要了。
和在乡下的生活没什么区别,宋谨自己买菜做饭,下午去图书馆看书,晚上的时候忙点工作,只是他有时候会想,不知道自己乡下的那块菜地怎么样了,他在回城之前把菜地的使用权给邻居了,邻居说等宋谨下次回去,地里有什么就摘点带回来。
宋谨回到城里之后,宋星阑只给他打过一次电话,问他住得怎么样。
宋谨说:“还好。”
然后气氛就陷入寂静,宋星阑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挂了。”
宋谨:“嗯。”
那些微妙的东西宋谨从不会去刻意捕捉,他在此之前已经把该说的、能说的,多多少少都说出来了,如果他们能就这样维持在一个平衡的角度里,哪怕这个角度是尴尬的、生涩的,那也没有关系了,只要不像以前一样就好。
原谅谈不上,真的谈不上,恶行永远无法抹去,只是宋谨想放过自己,他的生活开始重新有一些奔头,比如考研、比如未来,他想慢慢往前走。
今天宋谨从图书馆里出来得早,早春的风清凉,他盖着毯子坐在阳台的榻椅上看书,太阳快下山了,余晖朦胧又柔和的一片,葡萄柚蜷在椅子边睡觉。
有风吹过,宋谨按下一张被吹起的书页,葡萄柚却突然抬起头,视线穿过阳台的玻璃栏杆,往楼下的院子大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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