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后,温玹当即便动身了。
由于那颗万魂丹特殊,他始终放在了天隐山的冰洞里。从东靖到天隐山,御剑而行整整三日,不眠不休,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竭。
但万没想到,那只是噩梦的开始。
天隐山下被人动过手脚,多了一道结界,当时天色昏暗,加上温玹状态极差,不慎将结界给撞破了。
奇怪的是,那座结界极其易碎,里面的东西却与之相反的可怕,就像是刻意摆在这里,等人来打开它一样。
结界破碎的瞬间,拥挤的煞气喷涌而出,顺着碎缝挣扎着钻挤。
近乎只是一息之间,温玹便感到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
在梦里面,他仿佛又能感受到那种感觉,凶悍过头的煞气窜入他体内,他甚至来不及拔出剑,四肢沉重得像溺了水,瞬间溃不成军。
煞气不知从何而来,又侵入体内挥之不去。
那个时候,他意识残存的跪倒在山脚下,场景无比熟悉,是他亲身所历的,又在梦里循环往复了无数遍。
那时的温玹到底是震愕绝望,又别无选择。他只能强撑着,从山脚下一步步爬到山上。
天隐山被设了禁制,唯独他们三个人可以入内。
于是从天亮到夜深,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在那一天一夜中,他忘了自己有多少次想要放弃,又靠什么支撑着走了下来。
煞气入侵,开始在体内渐渐魔化。
那是个极其令人煎熬的过程,如同虫咬一样将理智渐渐吞噬,身体是痛的,脑髓也是痛的,浑身的血液像烧起来似的,灵脉逆流,如同鲜血倒灌。
温玹拖着自己的身体,像拖着一块吸附在地面的磁石,在那样的摧残下,脑海里只剩了一个字:
疼
真的很疼。
他眼前浑浑噩噩,一次又一次快要支撑不住了,来自骨髓深处的灼烧,使他连撑起手臂都那么费力,一天一夜好似过了一番沧海桑田般漫长。
一级一级的石阶,他究竟是如何爬上去的,流了多少血,哭了多少次,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在梦里,前世那段景象只剩下一片模糊。
但他唯独记得,那条山路伴随着剧痛,很长很长,长到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回想。
直到他拿到万魂丹,再往后的事,便只剩了断断续续的记忆。
温玹只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入魔了,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浑噩,每次醒过来,身上都沾着血。
他知道自己大约是杀人了。
却很难想起自己杀了谁,去过哪里,甚至直到临死前,他都没有回忆起来,他身上的血究竟是谁的。
为何而死?为谁所杀?
又是给什么人偿命?
他统统不记得了
这样的梦境,温玹不知有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深陷其中,像要被锁困在里面出不来。
身旁的闵韶早就醒了,轻晃了他几下,却不见反应,眉间紧紧皱起来。
温玹
温玹?!
温玹在哭。
窗外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温玹其实并没有睡多久。他被困在梦魇里,额头直冒虚汗,身体蜷缩得很紧,喉结隐约滚动着,嘴里像在喃喃什么。
闵韶晃了他好几下,又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却没什么作用。
温玹还在被魇着,说着听不清的梦话。
闵韶没办法,只能抱紧他,轻拍着后背低声哄着,握着他很凉的手,灌入些暖流。
直到窗外的天色逐渐产生变化,不知过去多久,屋里的光线已经渐渐被染亮了。
温玹终于缓缓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湿漉漉的。
他刚刚脱离梦魇,目光有些涣散失神,看见闵韶贴得很近,正抵着自己的额头。
怎么回事?闵韶低声询问,抬手抹掉他眼角的泪痕。
温玹一时没有缓和过来,手指略微攥紧闵韶的衣襟,脸色有些苍白。
良久,嗓音哑着,道:我梦到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终于要知道对方是重生的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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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遗憾
这句话若是旁人来说,闵韶兴许会勃然大怒,但换做温玹自己说出口,他心里却咯噔一下。
前世温玹倒在血泊里的模样他没忘,躺在灵棺里的模样他也没忘。如果不是知道温玹上一世是怎样的结局,他此时定会安抚的告诉温玹,这只是个噩梦罢了,不必当真。
可他现在连自己都是慌的。
好在闵韶心性沉稳,忍了忍,压住了喉间些许轻颤,低声问:怎么突然梦到这个?
不是突然温玹指尖攥得青白,像是在强忍着恐惧和痛楚,低头将脸埋在他颈肩,紧闭了闭眸,是从很久以前
闵韶道: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做这样的梦?
闵韶突然记起来,之前在浮荒之巅,温玹就曾做过噩梦,只是那时他并未特地注意。他不信这是没有原因的,喉咙有些发干的动了动,竭力让自己镇静些,问道:为何?
温玹没说话,屋子里一时有些寂静。
窗外的光线不太明亮,将温玹仅露出的小半张侧脸映得有些模糊。不知是因为方才的噩梦还是别的什么,温玹静默了良久,脸埋在闵韶怀里,没有作声。
半晌,他微哑的张了张口:我死过一次。
这句话简直如同棒槌敲下来,闵韶瞳孔倏然缩紧,一时有些懵怔了。
死过一次?是在梦里?
还是他想的那样?
我总是能梦到那时候的事温玹略闭了闭眸,缓缓地道,梦到我入了魔,在天隐山脚下,被很多人杀死我本以为我经历过一次,这一世就能躲过了,但到头来,一切又不一样了我好像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师兄我不想再回天隐山了。
温玹声音有些喑哑,眸色很暗的道。
我很怕。
闵韶神情错愕,心疼的同时,心底又有什么骤然浮现了出来。
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