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小雨越下越大,房间里略显昏暗,欧宁没有开灯,已被床下地毯深处水钻亮闪甲片晃得眼晕。
摊开手,她自己的指甲圆润淡粉,因工作不便留长也少有美饰。十指握紧,迈步卧室卫生间,淋浴网架上有根茶色长卷发,润泽鲜亮。
床头坐了会,女性本能六感,欧宁拉开床头柜,零零散散避孕套还在那里。
还是当初她用的牌子,款式。
只是,欧宁拿起一个看了看,没过期的年月日,真很碍到她的眼,连心也生起了苍凉浮躁。
“宝贝,泡个热水澡放松放松,饭菜很快就好。”路盛在厨房探出头,随意口气,亲昵称呼就好像他还深爱自己。
三千年沧海桑田,天地都能翻覆,那人变了心意也有情可原。
只要爱时诚挚专一,不爱时坦荡决绝,无愧于心不负于人就好。
想左拥右抱,玩弄人心,未免就下作了。
尤其,以为的浪子回头,不过是做戏贪婪。
路盛那一句含情宝贝,恶心得欧宁怒发冲冠,猛起身又顿住,好一会,脸上浮现出讽刺又苍白的笑给自己。
自己去干吗,指责,喝骂,听他认错,保证,发毒誓吗?
男人出轨,开始也许还会对委屈的女人内疚,吵闹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后,他们就没了耐性,只剩厌烦。到后来,开始厌弃。就好像是女人毁了曾经纯洁美好的感情婚姻。
欧宁不想自己变成被厌恶的怨妇,也不想一段青春本美好的感情,最后除了憎恶什么都没了。
哪怕,路盛欺骗得她心灰。
初秋,飞蛾依然活跃,好不容易从高楼外飞入屋子中,却被灯罩拦在它们生来就向往的烛光外。
希望就在眼前,怎么可以放弃,然后拼命撞击,一次次,不要命的撞击,终于好运从缝隙冲了进去,然后,拥抱刹那化为黑灰。
盯着看了好久那傻蛾扑火,欧宁忽然笑了。起身,往外走。
咔嚓,大门开动的声音,惊动了厨房里的路盛。满手面走出来,他一无所觉笑问:“干嘛去,要买什么一会我陪你。”
走廊要比卧室更暗,明珠曾为情调买的吊灯发出晕黄的光,把男人俊脸模糊成一片。
相比那张惑人的脸,其实,路盛身材更好。因着常年练拳,高挺却不单薄,是标准的衣架子,穿什么都服帖帅气。此刻围裙下那半敞衬衫里,麦色鼓鼓的胸肌,充满了男性本能的力量与诱惑。
围裙半露肉,是路盛特意做的心机打扮。
今儿没去更舒适的宾馆,特意回老房子作饭换衣休息,也是他追老婆手段之一。
路盛曾经看过一本书,说味觉是最好的记忆提醒器,总会触动起人心最重最深的部分。让人怀念起难以忘怀的温暖和幸福。
就像天天米其林,顿顿山珍海味,母亲那碗白粥素面还总是更可口香甜。
欧宁以往最爱他的饭菜口味,路盛打算好了,今儿要靠旧日味道,温馨往事打动老婆的心。
当然,除了美味,还有无往不利的男色。
只是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家一招鲜,就破了他所有手段。
“路盛,我们少年相识,你该知道我的,从来不会回头,就连对亲生父亲也一样。当初,我和你说分手不是赌气不是玩笑。”欧宁忽然不带一点情绪,一字一语字正腔圆道。
嗯?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路盛愣了下。
“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思想灵魂都无法沟通,而且,错了就是错了。”
微微扬起的下颌绷得紧紧,欧宁神态流露出不容错识的清高傲慢,是对别人打心底看不起瞧不上的不屑。
“怎么就不是一路人,当初是我不对,一时糊涂伤了你的心,可谁不会犯错,我发过誓只会有那么一次,你就不能......说来说去,你还是看不起我是不是,我也在读mba,也在......”
看出欧宁情绪态度不对,决然的可怕,路盛心下一紧,半真半假认错时故意歪曲她的话。
十几年相爱,欧宁还是了解他的。眼睛忽的弯成月牙,释然般低低一笑。
“随你怎么想,随你怎么说,咱们离婚办事处见,或者,法院见。”话落,决绝转身下了楼。
路盛刚要伸手去抓她,锅里油糊了,滚滚浓烟呛人,他赶紧闭火,再出来,佳人踪迹全无。
第42章
淅沥沥小雨渐渐噼里啪啦,豆大雨滴被阴冷的风一吹,带着加倍寒气打透衣衫,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凉的热血瞬间冰冷。
欧宁离开曾经无比恩爱的家,拎着自己小包同时,还抓过了路盛放在鞋柜上的车钥匙。
下到单元门前,她痛快利索的上车,一脚油门开出数里。不管楼上男人不解又急迫的呼喊。
风雨中,孤零零车钥匙明晃晃在眼前,欧宁忽然低笑,停下了车。
是不是在这段感情里,她过于冷静理智,才会让路盛为更可怜可爱的谷兰走错路?
瞧瞧,哪怕因小三侵入家门气到怒火攻心,她也没吵没闹没发疯,离去前还知道拿车钥匙。
如此冷静独立的女人,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就是冷酷无情不够爱吧!
而男人,怜惜柔弱女人,喜欢女人百分百依赖他们,是一种雄性本能。
就像当初,母亲重病在身,依然万事撑着,不肯耽误父亲半点工作。而小三罗曼却咳嗽一声也要哭哭啼啼撒娇。所以,父亲要抛弃能自立自强的母亲,去照顾无法独自生存的菟丝花。
路盛也是世俗男人,自然也逃不开男人劣性。而自己和母亲被抛弃也是理所当然...
不不不,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男人想要背叛,不论女人多完美依然会被更新鲜的吸引,多少男人出轨的对象,都没有女友妻子好呢!
雄性为生育权,想要占有,播种更多磁性,本来就是动物本能。
...
......
脑子里乱七八糟一通自我否定与肯定交战难解,太阳穴发疼的欧宁把车扔在路边,打了个车去了附近烟酒行。
回来看望亲友,除了些精贵和有意义礼物,她都准备在当地买。
“放心,这附近这家最大,路子广,货品全还保真,价格也合适。”出租车师傅极力推荐。
送朋友东西,价钱不说,保真第一,欧宁瞧着那气派店面点点头。
巧的很,推门而入正是故人。
路盛把公司重心转到s市时,不少兄弟属下都跟了过去。多年陪他出生入死的黑子却留了下来。
他是大孝子,爷奶爹妈都老了又不肯离乡,做儿孙的自然要侍奉膝下。好在,借着路盛的进货渠道,销售市场,他自己开着店也能小富养家。
大雨天,没什么生意,黑子给店员放了假,正带着老婆艾琳,陪儿子在店里练习走路。
孩子咯咯咯脆生生的笑,把阴雨天的沉郁吹散一空。
“呃,许欧宁,你?不,嫂子,你回来了!”黑子似乎十分意外都有些语无伦次。随即拉过老婆笑着迎上来。
三年前,欧宁砍断了谷兰手筋坏了她名声,作为亲姐姐的艾琳本来十分怨恨。后来想,欧宁那时母亲惨死,与父亲决裂,精神崩溃下又是砍得路盛,自己妹子非往上扑做雷锋......加上,这几年妹子那份对路盛心思她也隐约知道几分,犹豫了下也笑容满面迎上来。
“嫂子,你多久回来的,怎么过来店里,哎呀,是不是要买烟酒看亲友,随便挑。我去找精品礼盒等着啊!”黑子一下就猜到她的来意。
没想到买礼物,买到旧友店里,欧宁真有点尴尬。
还好,艾琳懂女人心思,笑道:“正好雨天客人少,你算帮忙开张了,都给你最低价啊。”
收钱就好。不然,自己真就只能买一瓶酒说要借酒浇愁了。欧宁自娱自乐一句赶紧先扫了码。
“妈妈,妈,妈妈。”被爸爸妈妈撇下好久的小宝宝,咋着手往这边跑。
艾琳一把将孩子抱起来,哄着宝宝道:“叫姑姑,乖,叫姑姑。”
一岁多点的孩子,话说得磕磕绊绊,到是不怕人,真嘟嘟,嘟,冲着欧宁叫起来。
男孩真的都象妈妈,这么点就清秀小帅哥。
“这是二宝?”欧宁拉住小帅哥胖乎乎小手亲了下。
“嗯。老二,他姐幼儿园去了。”艾琳幸福答道。
自己出国时,艾琳肚子里老大还没落地,转眼三年过去,儿女双全真幸福。
欧宁原本没打算来看他们夫妻,起码这次回乡没在计划中。但已经见了孩子见面礼不能空。她订婚,母亲过世,人家都随份子帮了忙。给钱估计也不会要。
好在,包里有给亲戚孩子准备的金双鱼。包里摸出两个,都先给小帅哥挂脖子上。
“小小鱼,一条是宝宝的,另一条宝宝给姐姐啊。”
瞧着金鱼大小份量,怎么一条也几千块,艾琳不免后悔刚才收了烟酒钱。
欧宁也懂她的为难,笑道:“图个彩头。你知道我的,不懂这些。都是临回来时,舅妈说今年讲究带锦鲤带运准备的,宝宝平安好运,mua!”
为儿女,这彩头必须收下,等机会再还礼好了。艾琳和丈夫对视一眼,晃着儿子谢过姑姑。
精品袋打包好烟酒,夫妻两一定要留欧宁吃饭。
“改天吧,今儿我答应乔姨去她那住,马上就应该到了。”欧宁说的实话,她原本回来就要去乔姨家住的。只师大老教工楼拆迁,不知道老邻居新家都在哪,只能等接了。
好在很快,乔姨打车过来。
“欧宁。”只一句,乔姨眼圈就见了红。一手带大的孩子,三年才见,真想啊!
不方便一起吃饭,黑子却必须要亲自送她们的。欧宁这一次到没拒绝。
雨越来越大,又正是傍晚下班高峰,哪哪路都堵着。
黑子拧开电台,听路况播报。
“这台最好,白天都是城里实事,晚上情感热线更火了七八年。”后座乔姨闲聊般提起。
欧宁浅浅一笑:“我记得,那时候你和我妈最爱这节目,现在还有?”
乔姨点头:“嗯,有个专门怼人小伙子当主持后更火了,说得话好像不中听,细品痛快有理,晚上咱两一起听。”
老邻居们好些都搬迁到了一块,几十年感情舍不得。到方便欧宁省了不少路。
送了一圈礼物回来,乔姨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菜,是母亲的味道。
别看舅舅家有血缘,几十年近邻,襁褓里带着她长大的乔姨反而更象妈妈。欧宁一口汤下去,心都酸了。
饭桌上,家长里短唠叨是必须的。而人老了,嘴里心里就只有儿女了。
乔姨拉着欧宁的手,几分心烦说起又爱又恨的儿子:“牧之也博士毕业了,进了s市研究所,工作顺利得很,就是还没和洪云定下来。最近又为个什么小师妹要闹分手。我老了,是管不了他们年轻人事了。只是,牧之非要带我一起去s市生活......舍不得啊,在这边生活一辈子了。”
乔牧之天生有招女孩喜欢的体质,幼儿园就是女孩们争夺的目标,他又素来讲究男人风度怜爱女孩们,有个师妹明恋太正常。洪云吃醋闹分手也正常。只是少女时就爱他到痴,十几年分分合合想彻底一刀两断难。估计又是一时气头。
自己都一团乱麻,没多问别人的感情问题,欧宁只劝乔姨:”去s市吧,我也在那工作了,也好常去看您。
老人老了,一个人留在这边也让人挂念,有儿子在身边照看还是比老邻居好些。
吃过饭到客厅,乔姨想打开电视。欧宁知道她眼睛不好,体贴打开收音机。“听广播吧,之前在车上,我就挺想听听的。”
开了七八年的感情热线,依然热度不减。
除了老主持海霞大姐,还多了个孤松小哥,真和乔姨说的一样,言辞犀利到刻薄,常怼听众到想揍他。如果不是隔着电波的话。
热线打了进来。
听众甲:“我老公应酬睡了小姐,他说只是酒后乱性。我想离婚,但我们孩子还小才五岁,我这么多年一直做家庭主妇。”
果然,海霞大姐依然劝和不劝分的温和,孤松是想离赶紧离的尖锐。
海霞大姐语重心长劝和道:“很多男人出轨不是不爱妻子,生理结构就决定了男人总是更受不住诱惑,但也只是一时口欲新鲜而已。婚姻不易,父母离婚对小孩子的伤害真不是一点半点一年两年啊,要是他愿意认错你不妨在给个机会。你看现在微博网络,都是学着怎么挽回男友,留住丈夫,几个舍得放手成全小三的。”
说的好像有道理,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宁拆十座桥,不拆一桩婚。为了孩子选择原谅,保持婚姻完整,挺主流的家庭观。
孤松冷哼一声反驳着:“酒真悲催,总给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女人做遮羞布。乱性,他怎么没当街去乱!还是不敢,有理智!还有你,说得好听想离婚只为孩子舍不得,孩子跟你离婚有啥关系,自己不想离不敢离就认,别用孩子当借口,孩子没那么厚重肩膀,扛起你这份所谓一辈子幸福的牺牲。”
唔,怼得更有道理,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别往孩子身上扯。
多少父母不离婚都说为孩子然后怨孩子,孩子是真可怜。
听众乙:“我老公出轨了,夫妻三十年,为个比女儿还小的妖精要和我离婚......”
听众丙:我男朋友婚前约炮前女友,我是不分手恶心,分手心不甘......”
接连几个热线,不是因出轨分手就是为情人离婚。欧宁觉得好笑,这年头到底怎么了,夫妻两相爱相守一辈子,情比金坚是不是就要成为传说?
中老年阿姨总是喜欢听这种情感家庭热线,津津有味听了好一会,乔姨习惯性唠叨。
“也不怪现在离婚率高,人心浮躁追求身心解放是一方面,另一面也是国家太开明,给了太多的随性自由。我们那个年代,离婚要组织,单位,街道,办事处调解,还要被走访,谈话,开各种证明,好难的。现在盖章几块钱,结婚离婚自然不当回事了。”
欧宁修过心理学,尽管到如今,爱情婚姻这门功课她还是考得一塌糊涂,也自认看透了三分感情里是非纠结。
到真没料到,老一辈心里,离婚率攀升还有国家太开明的缘故。轻笑一声,觉得好像也有理。
在乔姨年轻时的年代,男人要敢今天和这个姑娘滚床单,明天抱另一个姑娘一起睡觉,那妥妥流氓罪。蹲大狱、啃窝窝头、劳动改造必须的。弄不好都要吃枪子。
至于男人想要为小情儿新欢抛弃原配糟糠妻子,离婚去做陈世美,就得做好人人戳脊梁骨,被组织教育,被单位处分开除,身败名裂的准备。
gu903();如今,国家要真立法,出轨者不用判蹲大狱,只要求必须真正的净身出户,多少家庭就能和谐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