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仰倒抬头的徐佑扶着身旁的网球袋,与撑着伞的幸村对视。
“呼——呵——”恐慌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点被抓包的尴尬。徐佑撑着疲惫的身躯站起来,顺手把报纸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然后背起网球袋,和给他撑伞的幸村对视。
“......”细密的雨点落在幸村深蓝卷发上,徐佑把伞柄往他那推了推,“别淋雨。”
“那你就走近点。”幸村说完主动上前两步靠近徐佑,“我只带了一把出来。”
从天而降的雨滴本就因风倾斜,又因两人的缓步移动窜到被遮蔽的伞下。
徐佑斟酌一下说辞,率先打破寂静:“我...没睡好,提前出来晨练...结果没想到下雨了,所以...”
“天黑着出来晨练?”幸村稍稍歪头,前倾斜身看向徐佑正脸,“神木君,昨晚去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不愧是幸村精市。]徐佑心中轻叹,避开幸村的目光:“并没有,确实是睡不着才出来的。”
“呵。”幸村漠着脸移开视线,“好吧。”
气氛再次冷下来,比风吹在身上的感觉还冷。幸村撑着伞,脚步稍微加快了些,使得徐佑也急走几步跟上。
回到幸村宅后,幸村什么也没说,自己回房间了。徐佑也回到客房里梳洗整理。
[可能要感冒。]徐佑穿上小西服,身上回暖一些,然后去床边蹲下收拾网球袋。[衣服前面全涂黑了,回家得洗很长时间吧?]这可是他穿过来的礼服!
“叩叩。”
“幸村君?”
幸村面色温和,端着一小碗棕黄色的汤递给徐佑。
“......”徐佑站在门边端着小碗,叫住正打算走的幸村,“幸村君。”
“嗯?”
“请问...幸村君是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谁知道呢。”幸村垂眸淡笑,“我还没来得及戴手表。”
“那个,”
“神木君还有事吗?”
“嗯。”徐佑双手捂着小碗,欠身郑重道,“对不起。”
“哦。”幸村不知该作何表情,“我不知道神木君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不用道歉。”
“不,天地可知。”
“......”幸村凝视面前的人,十多秒后,径自回房间,关上门在床里翻滚。
他在生闷气,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或许是因为神木带有目的性的借宿辜负了他一番好意?还是作为他的好友竟然隐瞒欺骗他?
让神木觉得必定要做的事情,费尽心机去达成的目的,除了网球,还有什么?
归根结底,只需一个结可以揭开谜团:神木去哪里了?
幸村不知道。他家附近他熟到不能再熟,正因为如此,他不明白有什么是一定要利用他这位好友,借住在他家才能做的事情。这片住宅区附近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现在不明白,不代表幸村没有办法知道。他决定去打听一下今天之后这附近的异常事件。
[有时候真觉得幸村君才不像个正常十岁小孩。]徐佑处理好后续,躺在大床一侧犯困。幸村表现得太冷静了,他明显不信徐佑的说辞,但又完全不好奇,也没有责问。他可能在看到花园里自己的瞬间就猜出他来借住几日其实目的不太单纯,不,或许在发现他不在房间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真是个天才。]能作为天才的人都不简单。
徐佑做完“要事”后又逗留一天,回去时是幸村送到门口,两人如平常一般相视。
“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
“所以佑君可别和我断了联系,不然——”
“......”
“不然我是不会接受道歉的。”利用完就跑更让人生气。
“我明白了。”徐佑点头表示守诺。
“下次再会。”[我大概过几天就能明白佑君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唔...大家大多喜欢吃糖,不喜欢喝水。
徒弟弟说一点都不沙雕,hhh
想象了一下,确实开头镜头感不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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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会包庇别人做的事吗?
佑:这要看什么事,我不是那么刚正不阿。
幸:我和佑君一样,总有些例外情况。真田的话,一定不会包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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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知音
福利院入室伤人的事情并没有被报案,因此知者寥寥。神木和徐佑也是再次去访时才正式知道院长被人伤到的事情。
“就是打到后脑被敲晕了而已,应该是为了钱吧。”现在的院长名叫渥美,上原已经辞职,据说处理好伤情后就跑回乡下去了,现在在某个神社里待着。
“不报案?”神木皱眉追问,“这次伤的是院长,下次出现对小孩持刀行凶怎么办?”
“这......”渥美欲言又止。
“嗯?”
“是这样,大家都说这是厉鬼报复。”
“嗯......”神木想起前些日子确实就有这种传闻。
“父亲,我去外面走走。”
“啊好。”神木笑着对徐佑挥挥手,回过头板着脸继续追问“然后呢?”
“神木刑事您也了解,那几天我们这不得安宁啊,可上原桑遇袭后,那厉鬼的作妖就渐渐少了,声响也远了。”
“还有这种事?”
“而且上原桑自己也说是鬼来害的他......”
徐佑跑到草坪中,张开双臂小跑两圈,蹲下在墙边草丛里扒拉两秒,站起身,右手揣进兜里散着步。
“这大门都是好好的,而且......我们发现的时候还是撞门进去的。”
“你说房门反锁?”
“是啊。”
“密室?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这可没有。”渥美立即摇头否认。
“......”神木见此,不再多谈。毕竟没有立案,他做不了什么。
神奈川慢慢进入夏季,幸村与徐佑的交流更加密切,他报名参加了U12少年组的网球比赛,想要为此做好完全准备。他一点也不想拿到奖杯以外的物品。
【佑君不参加吗?】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遗憾,我还想和佑君正式对决呢。】
【将来机会很多。】徐佑与幸村相处久了,也学会调侃。【我又不会插着翅膀飞走。】
【呵呵呵。】幸村双手抓着座机的话筒,笑得很开心,让沙发上看电视的明浩再次酸得不行。【下周水曜日有我的比赛,你要来哦。】
【当然。】
徐佑到的时候,幸村身边还有一位反戴帽子的少年,比幸村高些,骨架也比较宽厚,看起来相当可靠。
“佑君。”徐佑这次穿的是浅□□球服,戴了青色抹额,搭配很和幸村的眼,“今天很帅气呢。”
“幸村君也是,”徐佑点点头,“预祝完胜。”
“这是当然的吧?”幸村的口气相当傲慢,不过徐佑知道他只在熟人面前这样表现。
“这位是?”
“他叫真田弦一郎。”幸村拍拍身边男孩的肩膀,“我们从一开始打网球时就认识啦。”
“真田君。”徐佑朝男孩点头,“在下神木佑。”
“你好。”真田行礼,相当规范。
幸村旁观两人的初识互动,一挑眉,“我们都有比赛,佑君随意吧。”
“好。”
徐佑不认为少年组中有什么人可以使幸村为难,他单凭控球就能横扫一大片,更何况因为徐佑的指导,幸村在控场上的意识已经相当高了。
当然,临场发挥的心理稳定性是需要一场场比赛磨砺出来的。徐佑看得出幸村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有点紧张,他总是下意识扫视场边徐佑的位置。
[一发失误还可以,二发很稳定。]徐佑认为即使没有他,幸村自己也能调整过来,不过他不介意作为知己的均钟。
幸村在八强与真田碰上,结果毫无疑问。
徐佑曾问过幸村真田的实力。幸村的说法是真田的球风很正,是教练教的主流打法。因为真田剑道的基底十分稳固,所以挥拍、步法之类也多少受到影响,力量、耐力很强,速度不慢,技巧上,六年的学习可不是空谈。
“所以弦一郎最大的弱点在于临场战术。”
幸村的分析一针见血,这也是他至少三年内都压着真田的原因。
“所以真田君三年里没赢过你一次是吗?”
“没错。”幸村坐在长椅上摸摸身边的奖杯,“最近......基本都削零了。”他知道真田不喜欢自己留手。
“有不甘心吗?”徐佑其实不太清楚两人的具体关系,只不过连战连败,单从网球上谈,必定会在真田潜意识中留下阴影。
“肯定啊。”幸村第一次在徐佑面前表露愁绪,“弦一郎以为他表现得挺正常,但是总有些细节......”
“或许可以和他谈一谈这方面。”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啦。”幸村把毛巾挂在脖子上,用拍框颠球,“佑君看过剑道的吧?凝神静心,然后挥动竹剑相碰较劲,最后抓住死角进攻。这个过程通常连一分钟都不到,掌握要害后只需一往无前即可。”
“这是弦一郎的球风,或许会有相持的阶段,但是如果可以打破,他手里的球拍就是竹剑,上去一击致命。每一球都是如此。”
“我明白了。”一个人的秉性是无法改变的,“就业余等级而言,这未尝不可。”但放在高端局肯定会被那些老将们集中针对。
“球风的问题,我其实插不了手。”可以稍微提示、帮助,但贸然干预就不对了。
“说起来真田君和幸村君相处的时间真久啊。”他和徐钧也是三岁时相处到穿越。
幸村抓住网球停下,偏过头悄悄瞅一眼看着球场的徐佑,别开视线:“弦一郎人很好,很可靠。”总有一股冲劲,但又稳重,对网球很执着。
“嗯。”徐佑点头赞同。
“......佑君也很好啊。”
“呵呵,”徐佑温和地看向幸村,“幸村君觉得我在争?”
“争?大概吧?这只是我真实的看法。”幸村是真心实意的,同样他刚刚确实以为徐佑会因他对另一位朋友的称赞而不适。
“我不会争。”徐佑把脖子上的毛巾拉下来叠好,“就当我心里的某些定位和其他人不同吧。”
“?”
神奈川的夏日祭在一个放晴的周末举行。神木觉得这是和儿子相处的绝佳时机,他早早安排好工作日程,空出这天带着徐佑出去玩。
午后,神木穿好他的黑色和服出来,看见徐佑依旧穿着他那件现代礼服坐在沙发上等待。
“小佑不喜欢我买的那件吗?”明明颜色很适合的说。
“父亲喜欢那件?”
“喜欢啊,小佑穿什么都好看。”
徐佑想了想,回房间换衣服。
街上的摊位早已摆好,附近的居民、游客多起来。女生们穿上色彩艳丽的和服,就着热闹的背景拍下自己最美的一面。孩子们抓住这个机会可劲儿玩,吃客们也挺开心。
“小佑想玩什么?投靶?套圈?还是捞金鱼?”神木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小佑肯定不擅长这些,到时候他就可以帮着一击必中,展示好爸爸的光辉形象。想象着小佑用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看他,简直美滋滋!
徐佑其实完全没兴趣,祭典很热闹,让他想起家里偶尔的集会。喝得微醺的人们拿着箭矢比划投壶,然后潇洒地随口嘟囔“倾意”、“对酒”之类,有些信笔书画,感情好的会对歌或者合奏以表心意。
家里人表达感情总有种朦胧感。心悦者不会直接去说“喜欢你”,而是以自己擅长的东西表达,比如琴曲、书字、剑舞、写意的墨画,乃至对弈都能做到。对方往往能体会,如果体会不到,说明不适合。
友情也是如此。交好的两人并不天天一起做事、玩乐,但并行时一定情谊相合,不谦不戒,知其喜而乐,感其愁而忧。
“小佑...小佑?”
“?”徐佑抬头看牵着手的神木。
“小佑想要那个绒毛狗吗?”神木见徐佑一直默默跟着他闲逛,只好自己主动出击,“想要的话,爸爸打下来给你。”
“......想要。”
“好!”神木兴致冲冲地拿起玩具枪开始打靶,好歹十几年的警察生涯,这都做不到简直不像话嘛。
[对每个人而言,家人都是不同的吧?]神木穿上警服的时候严肃认真,能晋升警部补或可算作人才了,没那么傻且好糊弄。但神木对待他时经常犯蠢,是父亲对孩子的滤镜吗?
所以人不是在恋爱时智商才会告负的。
“呐,可爱吧?”
“嗯。”徐佑接过毛茸茸的半身玩具狗抱在胸前,停顿两秒,认真地赞叹,“爸爸真厉害。”
“哈哈哈哈。”神木飘飘然牵着徐佑的手打算去买些小吃。
晚上有歌姬表演,很多人都围着看,神木父子同样,准确地说,神木在认真欣赏,徐佑看得不怎么专心。
“佑君?”表演结束后,幸村在散开的人群里一眼望见微微蜷曲的棕黑长发。[佑君这身很好看!]
“幸村君?”徐佑点头打招呼,神木一听,挑眉微不可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穿着淡蓝色浴袍的俊秀小孩。[嗯,不愧是小佑,看朋友的眼光很高嘛。]
“你一个人吗?”
“嗯,由美去看游街了,妈妈跟着。”
“那么,一起吗?也好有个照应。”
神木摸摸鼻尖,没说话。
“打扰了。”幸村眯着眼睛微笑。
两个小孩在谈临近的温网,神木碍于有外人在,也没只在自家儿子跟前表现的憨样。就是心里有种...家里的玉白菜被人摸摸马上要被抢走的感觉。
[和小孩争自己儿子也太幼稚了点。]神木不动声色地扫一眼身旁畅谈的俩孩子。
“烟花快放了,我去买些线香花火。你们待在这里不许乱跑,知道吗?”
“好~”他们找的位置人不多,在树林旁边,但视野较好。
幸村觉得当下这个氛围挺好:“佑君去年来过这里的夏日祭吗?”
“今年是第一次。”
“我看佑君对很多东西都兴致缺缺呢。”
“嗯......烟花会很好看吧?”
“嗯,很绚丽哦,各种形状和颜色的都有。”幸村拉着徐佑坐下,“每一束升起的花火绽放的时候,都会给大家不一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