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陆太爷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为了让我这把老骨头好起来,你和沉儿也算煞费苦心,你们的孝顺太公都知道了。”
最开始,他是相信了的,以为他们终于和好如初,心里倍加舒坦。
后来,却渐渐发现,他们是在演戏哄他。
倒不是他们演得不好,只是自然的相爱和演出来的恩爱终究是不同的,他在病重时被骗过去了,随着身体好起来,神智也更清醒了,于是便看出来了。
那一刻,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反而觉得很感动。
但是,感动归感动,他却不想耽搁这两个孩子。若是为了骗他而演戏,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只好他来戳破了。
“太公不愿意你们憋屈自己,在太公面前强颜欢笑,这不是太公想要的。”陆太爷伸出枯瘦的手,在薛镜宁的头上拍了拍,“你们没有真正地开心,那太公也不会真正地开心。”
“太公,我……”薛镜宁鼻子一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在这里待得不开心,太公宁愿你离开。”陆太爷疼惜地看着她,“太公的确希望你能重回侯府,但太公更希望你开心。”
薛镜宁脸上一湿,擦着眼泪道:“太公,你不要对镜宁这么好,镜宁实在……”
实在无以为报。
“傻孩子。”陆太爷慈爱地笑起来,“你的太公走了,我就是你唯一的亲太公,怎么能不疼你?”
薛镜宁撑不住了,伏在陆太爷的床前放声大哭。
陆太爷给了薛镜宁随时就能走的自由,薛镜宁却没有立刻就走。
毕竟除夕将至,她是不忍心这个时候走的。
虽然太公没有说,但是她也知道,太公还是希望她留下来陪他过年的。
所以她准备过了年再说。
很快就到了除夕。
全家齐聚一堂,陆太爷精神满满,高兴极了。
众人一起吃了团圆饭。
侯府还请了铎都最有名的戏班子,团圆饭后,便一起看戏。
陆太爷兴致盎然地看了一出戏,便有些困了,但是却不肯睡,非要等到新年来临,于是又点了一出。
第二出戏唱完的时候,正巧新年来临,漫天漫地突然都响起了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天上也满是接连炸开的烟花,热闹极了。
侯府也在院中放了一串爆竹和几支烟花。
陆太爷笑呵呵地感叹了一番日月如梭,又对每个人说了寄语。
对陆谨沉说的是:“无论面对什么事,一定要谨随本心,固守本心,再不可左右摇摆。”
对薛镜宁说的是:“不要为了任何人勉强自己,时刻谨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这一些,陆太爷的身体终于撑不住困倦了,便被人搀扶着回去歇息了。
余下的众人也便散了。
陆谨沉和薛镜宁回了无名轩,薛镜宁本来也打算去歇了,可是陆谨沉却拉住她,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烟花。
“我们俩单独看一次烟花吧?”他小心翼翼地问她。
薛镜宁看着他祈求的神色,心头微微软下几分。
横竖过几天就要走……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薛镜宁便点头了。
陆谨沉高兴极了,带着她到廊下坐下,自己则兴奋地跑到院子中间燃放烟花。
“咻”地一声,烟花猛地冲了上天。
陆谨沉赶忙奔到薛镜宁身侧,与她一起欣赏烟花在天上绽放的美景。
就在烟花绽开的那瞬间,薛镜宁偷偷握住陆谨沉的手。
陆谨沉初是一怔,随即眼里迸出比烟花还亮的光,用力回握住她。
薛镜宁笑笑,任由他握着。
这样的夜晚,人生恐怕再找不到第二回,往后要是分开了,也算是个纪念。
烟花燃尽,一切的喧嚣谢幕。
薛镜宁回了房间,安然地睡去。
陆谨沉却是兴奋得一宿都睡不着。
他这是要苦尽甘来了么?
翌日,薛镜宁跟着侯夫人还有陆谨兰、陆谨扇两姐妹一起去明安寺上香。
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行程。
听说大年初一去上香最灵,所以她们去祈求佛祖保佑陆太爷康健、侯府平顺。
陆谨沉也想跟去,但是大年初一的惯例,群臣都要进宫拜贺皇上。
于是他只好去了宫里,心里想着早些回来,去明安寺接她们。
第40章陌生
这是薛镜宁第二次来明安寺上香,第一次是在去年,也是在大年初一。
不同的是,今年是和侯府女眷一起来,去年是和陆谨沉。
那时候陆谨沉身上没有官职,而她身体初愈,于是一起前来上香祈福。
此刻,她则不由得庆幸陆谨沉进宫去了,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进了明安寺的大殿,薛镜宁与陆谨兰、陆谨扇站在侯夫人的身后,一齐拜佛祈福。
去年,她一心一意地想着陆谨沉好,请求神灵保佑他平安幸福,心想事成。
而今年,她则诚心地祈愿太公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在大殿祈福完之后,林语便跟着院里的住持去了诵经堂。
林语是明安寺的常客,也算半个俗世弟子,每次来上香,总要诵经好几个时辰,在寺里吃了斋饭再走。
而薛镜宁她们这几个小辈,平日并不礼佛,此时便是勉强跟着林语一起去诵经,也不过依葫芦画瓢,所以干脆不去了。
于是陆谨兰、陆谨扇两姐妹便去其他偏殿拜佛,一个求子,一个求姻缘。
薛镜宁不准备再求什么了。
她每次许愿都只许一个,不敢一次说太多愿望,怕神灵觉得她贪心,最后什么都不给。
因此她没有一起去,独自去了寺外走走。
去年的大年初一有和煦的冬日暖阳,然而今日却是惨淡淡的,有股渗人的寒,不但寺庙的香客不如去年多,寺外更是行人寥寥,只有呼啸的寒风。
薛镜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是陆谨沉一定要她带上的,不过她没有带,谁知道到了山上,陆谨兰却从马车里把这件披风拿了出来,并要亲自给她批上。
她知道是陆谨沉的安排,但是不好拂了陆谨兰的面子,于是便接过了。
此时,倒因为有了这披风,暖和了不少。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寺外的空地。
去年这里有很多放风筝的人,今年这里一片空寂萧然,所以薛镜宁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和陆谨沉曾经买风筝的地方。
回忆涌上心头,她抿着唇往回走。
就在她转身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噗通一声。
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拄着拐棍的老者从崎岖小道往这边走过来,或是因为一时踩了空,于是摔倒在了地上,此时伏在地上痛吟,怎么也爬不起来,似乎伤得不轻。
四周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薛镜宁想也没想,便连忙奔到老人身前:“您没事吧?可是扭伤了脚?”
老者蓦地抬起头,同时牢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薛镜宁大惊。
这哪里是什么老者,分明是一个精壮的男人!
“放开我!”她心知不妙,连忙想要缩回手,挣脱这个露出了猥琐笑容的可怕男人。
男人却抓着她不放,同时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抹帕子,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要将她拖入附近的树林子里。
“呜呜呜——”
她即将出口的呼救被摁灭在帕子里。
一股灭顶般的恐惧席卷她全身,薛镜宁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激烈地挣扎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是这男人一看就心怀不轨,如果被他拖入林子里,后果不堪设想……
混乱中,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出来时戴了一根银簪,那簪子一端尖利,平时都要小心收入盒子里的,此时正好可以拿来作为保护自己的武器!
她拼着一股劲,趁着这男人还没钳制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取下簪子猛地往他脑袋上一扎!
男人正好扭头,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簪子划过他的脑袋,在他肩膀上猛扎了一下。
男人吃痛,手劲不由得松了点,薛镜宁便趁着此时,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束缚。
她必须赶紧逃!
“救命啊!救命啊!”薛镜宁手脚酸软,慌不择路地奔跑起来。
在这慌乱的时候,她来不及辨别方向,跑的方向离明安寺越来越远,但是那男人就追在身后,她不能回头,只能朝前!
跑了没有多久,薛镜宁便骤然停住了脚步——
她竟然跑到了悬崖边!
悬崖下面是茂盛的丛林,一眼看不到底,不知道该有多高。
掉下去的话,一定会死掉吧?
“嘿嘿,小娘子,你还想往哪里逃?”一路穷追不舍的男人这时候慢悠悠地放缓了步子,在离薛镜宁不足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薛镜宁竭力控制着身子的颤抖,转了过来。
此刻,她前面是这个可怕的男人,身后是深不可测的悬崖。
这个男人离她这么近,无论她想往左逃还是往右逃,都别想逃掉。
除非……她跳下悬崖。
薛镜宁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绑我?你如果是要钱的话,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你要是还嫌不够,我带你回明安寺,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我不要钱。”男人上下打量着薛镜宁,像是在欣赏猎物,舔了舔嘴唇,“小娘子放心,我既不谋财也不害命,只要……小娘子给我爽爽就行。”
薛镜宁的脸刷地一下煞白,虽然刚刚被他抓着拖向树林子时已有预感,但是从他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粗鄙之语,她还是浑身颤抖了起来,心里既害怕又愤怒,还泛着说不出的恶心。
“我是靖安侯府小侯爷陆谨沉的人!”薛镜宁定了定神,搬出侯府来。
她无权无势,只能寄希望于侯府能够震慑住这个男人。
“我今天陪侯夫人来上香,侯夫人此时肯定发现我不见了,这会儿定派了人来寻我,他们很快就会寻过来了。你要是识相,现在立刻走还来得及,我不会追究,你要是不识相,那等侯府的人来了,你必定难逃一死!”
她想,如果这个男人只是一时起了色心,那么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应该不会乱来了。
岂料,这男人听了反而暗下了目光:“那我得快点了,旁边的树林子正好可以行事。”
话音刚落,便猥琐狞笑地朝薛镜宁走来。
薛镜宁惊惧间一时忘了身后是悬崖,便往后退了好几步,而后脚下一个打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踩到了悬崖边上。
“啊——”
她惊叫一声,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天地蓦地翻旋……
陆谨沉上山的时候,侯夫人这边正急急忙忙地派人下山。
薛镜宁说去寺外走走,却迟迟未归,她们心里起了疑,便让随行的护卫去附近找寻她的踪迹。
护卫沿着明安寺周围找了一圈,仍旧不见她的踪迹。
林语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妙。
薛镜宁是个知分寸的,说是到附近走走,便绝不会走得太远,若是有急事要先离开,也必定会来跟她们说一声。
这么不声不响地失踪了,必是遭遇了什么事!
林语心里一急,差点晕过去。
陆谨兰和陆谨扇自然也想到了这些,陆谨兰当机立断,连忙派了两个守卫下山通知陆谨沉,其余人则扩大范围继续找。
下山的护卫领命前去,结果刚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上山的陆谨沉,于是连忙拦下了他的马,禀报了这件事。
当下,陆谨沉浑身一冷,从脚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股的恐惧。
“你们立刻下山,多带点人上来,将大青山封锁,从山脚开始往上搜。”陆谨沉抖着薄唇,吩咐守卫。
“驾!”然后立刻喝马狂奔,一路奔上了明安寺。
陆谨沉也在山上四处搜寻起来。
他带着焦灼的心,恨不得翻遍每一寸土地。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先前,侯府的守卫已经搜到过这里。不过,见这里没有人来过的踪迹,悬崖边上也没有人失足滑落的痕迹,往下一看又见不着底,便去其他地方继续搜寻了。
陆谨沉却蓦地心头一紧,感觉薛镜宁一定来过这里!
他连忙仔细搜寻起来,最后终于在悬崖边上的一根荆棘上发现了一小块碎布料,一看就是有人从这里摔下去时刮下来的。
陆谨沉脸色顿白。
他认得这块布料,是他给她准备的披风……
她摔下悬崖了!
陆谨沉遍体生寒,没有一刻多余的犹豫,便从她摔下去的地方跳了下去。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冲动犯险,但是他没有时间再去找安全的路通往悬崖底下。
他等不及了。
现在他的软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无法再冷静思考。
也许她奄奄一息,只要晚去一脚便会造成他一辈子的遗憾和悔恨。
也许她伤痕累累,动都不能动,在陌生的悬崖底下凄苦无助地哭。
也许她正胆战心惊地躲着别人的搜寻——
以她的性子,是不会无缘无故走到悬崖边上来的,而且悬崖四周包括她掉下去的位置,都被人掩埋过痕迹了,所以乍一看像是没人来过的样子。
种种迹象表示,她要么是被人推下悬崖的,要么是被人逼下悬崖的。
那人必定还在找她。
若是被那人提前找到她,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必须立刻去到她身边,确保她在自己的怀里才算安稳。
跳下悬崖的时候,陆谨沉缩起身体,有意识地护住了头部和心口,所以在飞速坠入崖底后,他没有受到致命伤,但是皮外伤却是免不了的,特别是左腿,被刮开了很长一条口子,稍微一动便痛得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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