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免想起上一年的六月二十九日。
那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于是她就嫁给了他。
转眼,竟是一年了啊……
许是这日子太过特别,于是便勾缠起她不少回忆,她只要一停下来,那些好的坏的、甜蜜的痛苦的回忆便一起蜂拥而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只好找点事给自己做,用来躲避脑中肆虐的回忆。
这下被雪扇一挑明,不免又被回忆吞没,她一时没说话,陷入沉思。
雪扇忽然惊呼:“小侯爷!”
薛镜宁被惊醒,抬头看向她。
雪扇指着窗外:“小侯爷翻墙进来了……”
薛镜宁扭头看去。
透过纱窗,她看见陆谨沉已经进了院子,层层叠叠的雨帘令她看不太真切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跌跌撞撞脚步虚晃的身形,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身体不舒服。
他立在院中,没有进屋,却忽然嘶声吼道:“软软!”
在漫天的雨声中,他的声音被割裂似的,带着巨大的痛苦。
“别管他。”薛镜宁硬下心,打定主意装没听见,脸也扭向了一边。
“小姐!”下一刻,又听得雪扇惊呼,“小侯爷捂着肚子倒下了!”
薛镜宁心头一跳,不禁又扭过脸来,透着纱窗往外看。
陆谨沉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痛苦地在地上抓,瓢泼大雨洒在他身上,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雪扇知道薛镜宁到底还是关心陆谨沉的,只是在跟自己较劲,便急道:“小侯爷好像很不舒服,一直倒地不起,这会儿又下这么大的雨,可别惹出什么毛病来……”
薛镜宁静默了一瞬,起身去柜子里取出了一把青色油纸伞,临出去前,忽地想起什么,又从旁边的台子上取了一把小刀,这才撑着伞走了出去。
虽已是盛夏,但是大雨不断浇在身上,很快就起了凉意,加上腹疼不止,陆谨沉的精神已经恍惚起来,嘴里不断叫着“软软”。
突然,砸在身上的雨珠,停止了。
陆谨沉猛地抬起头来,见薛镜宁出来了,还为他撑伞,眼中顿时盛满希望的光,如在溺水时被人扔来一块浮木,顿时止不住地漫上浓浓笑意。
他一把抓住薛镜宁的裙角。
“你怎么了?”薛镜宁平静地问他。
“没什么。”陆谨沉笑起来,已经丝毫觉不出痛。
自从和薛镜宁和离,他吃饭便没了规律,又整日以酒为食,慢慢便落下了腹疼的病根。
今日,因想到从前那些日子,他吃不下饭,又空着肚子独自饮酒,因此腹疼的毛病又犯了。
但是,此刻她俏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还关心地问他身体,他就什么都好了。
“软软,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仰起头,热切地着看她,“今天是六月二十九,我们成亲一年的日子。”
“我记得。”薛镜宁道。
未等陆谨沉笑意漫开,她又继续道:“我也记得,我们约莫三个月前,已经和离了。”
陆谨沉的笑意渐渐冷却,颓然道:“不用一直提醒我这个事实。”
薛镜宁道:“不提醒的话,小侯爷总是会忘记,总是会来扰我清净。”
陆谨沉不说话了。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他借着酒劲闯来,希望两人之间能有一线转机,现在看来……
“真的不可以回到从前吗?”他紧紧攥着她的裙角,似抓着最后的希望。
薛镜宁静默了一瞬,从袖中拿出小刀,在陆谨沉由疑惑转而惊诧的目光中,割断了他攥着的裙角。
陆谨沉只觉手中一松,重重垂落。
手心里只剩下她的一小块裙角布料。
“布帛既断,两不相欠。”
薛镜宁说完,撑着伞翩然离去,不带一丝留恋。
长痛不如短痛,就此了结吧。
陆谨沉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笑声苍凉悲切。
她用一年的时间织成一张网,将他网罗其中,他越是挣扎,便束得越紧。
当他努力挣开、脱离,才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被她温柔束缚的感觉。
而她却在此时,不许他回头了。
作者:如果不是追妻火葬场的话,就该标完结了(不)
但是我们小侯爷不会轻易放弃的【握拳】
小侯爷:废话吗这么好的媳妇你愿意放弃?
下章换地图XD
还有“骁哥哥”的事没解决,小时候的事也还没想起来呢,夜……还长着呢【斜】
但是!这个月一定会完结的,所以不要养肥我叭,已经养肥的也可以开宰咯,啵啵啵
接档文《心头肉[重生]》请各位美少女、美仙女戳个收藏,这一篇我会准备得更充足再来见你们,所以可以放心=3=
《心头肉》也是追妻火葬场的故事,不过是双重生,所以……火葬场会来得更早些hhhh
收一个不吃亏嘛~
文案太长了,专栏见吧~~~
【如果顺手把专栏收了就更好了k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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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去意
雪扇目瞪口呆地看着院中的一切,本来以为小姐是出去把人带进屋的,没想到却是去补刀的——
还是一刀扎在心上的那种。
她瑟缩了一下。
小姐温柔的时候是真温柔,决然的时候也是真决然。
薛镜宁就在此时进了屋,雪扇还没来得及收起她脸上的惊诧。
“把他送出去吧。”薛镜宁把手上还在滴水的纸伞放在墙角,兀自往里间去了。
雪扇知道小姐这边是别想再劝说什么了,于是不敢耽搁,怕陆谨沉真有个什么好歹,连忙多拿了一把伞出去。
却见院子中已经没了陆谨沉的身影。
院门开着,她追了出去,看到陆谨沉摇摇晃晃地走在雨中的背影,忙喊道:“小侯爷,您没事吧?小姐让我给您送伞,您……”
“我没事,不用了。”陆谨沉停下,回头,扯着嘴角笑了笑,“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好她了。”
他将视线转向折柳院,深深地看着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天地间的阵阵雨声大到似乎可以盖住世间万物的声音,不用顾忌被人听到,薛镜宁扑在床上放肆大哭。
她和陆谨沉和离也有几个月了,可是真的和离了吗?
不过还是纠缠在过去的漩涡里罢了。
每次不欢而散,反而徒增伤感。
既然无法跨过心里的那道坎,那就该断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余地。
薛镜宁开始考虑搬走的事。
之前没有搬,是觉得陆谨沉能第一次找到她,就能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找到她,她搬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不如不折腾。
但是,现在想法变了。
折柳院就在铎都城外,他想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如果搬离铎都的话,就算他依旧想来纠缠,也会麻烦很多。何况,听说他已经官复原职,如今到底有官职在身,更是不可能随意离开铎都。
那么,就换她走。
要离开铎都,她第一个想去的地方自然是京州。
不过,想到陆谨沉能很轻易地知道她在京州的院子所在,她就暂时将这念头按捺下来。
况且,那院子如今还是薛家的财产,她已经与薛家断绝了关系,自然不能心安理得地去住了。
她得等到有钱买下那座小院,而陆谨沉也不再找寻她、纠缠她,那个时候再回京州的小院去,便是真的安宁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遗州。
她母族阮氏根在遗州,只不过她外祖父在她娘亲很小的时候就带着全家搬来铎都,就此在铎都定居,再没回去过。
后来,她外祖母、外祖母和娘亲接连仙逝,就与遗州彻底断了联系。
而她自己,则从未去过遗州。
现在孑然一身无处可去了,忽地想去娘亲的家乡看一看。
不过,要从熟悉的地方前去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所以薛镜宁没有急急忙忙就出发,而是开始整理折柳居的东西,做好去遗州的详细计划。
好在陆谨沉没有再来找她,她可以慢慢处理手头上的事。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七,七夕节。
这不免又让薛镜宁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偏偏,不好的回忆中又夹杂了一些忘不掉的甜,在这样的日子里回想起来,便又化成了浓浓的苦。
因此,她本来准备闭门不出,安静地过完这一天。
但是雪扇却想出去逛逛铎都的夜市。
她准备去遗州的事在前几天告诉了雪扇,也让雪扇自己选择,是恢复自由身过自己的日子,还是跟她一起去遗州生活,雪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着她。
这几天,她们便一直在准备离开铎都的事,估摸过了七夕之后,她们很快就能出发去遗州了。
因此,雪扇难免有些舍不得铎都,而且她并不知道薛镜宁在去年的七夕有些不好的回忆,因此吃过了晚饭,便央着薛镜宁跟她一起出去走走。
薛镜宁很理解雪扇的想法,因此也就允了她,两人一块儿去了夜市。
如果以后在遗州过得顺利舒坦的话,这也许就是她们在铎都逛的最后一次夜市了,确实值得好好逛上一逛。
只是没想到,两人才走到街上,便被三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拦住了去路。
第34章辞别
一般在七夕节出游的女子,要么身边陪着男人,要么身后带着随从,像薛镜宁和雪扇这样两个女子单独出游的极为少见,自然就被小混混盯上了。
而且她们穿着朴素,一看就无权无势,就算被调戏两句轻薄一番,想来应该也没有能力追究。
怀着这样的想法,小混混们挡住了她们的路,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淫.邪,看向薛镜宁。
薛镜宁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心头涌起慌乱来。
她知道铎都有一些小混混,从小不学无术,专喜欢聚集在一起,要么欺压弱小,要么调戏女子,可是她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猖狂,这里虽未到最热闹的夜市,但是路上也有些许人经过,他们竟敢……
未等她多想,其中一人已先开口道:“小娘子今儿没人陪,独自出来?”
另一个邪笑起来:“小娘子可许了夫君?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要是许了夫君,这样的节日他都不陪你游玩,可见是个不中用的,要是没许夫君……就在咱们哥仨里面挑一个如何啊?”
剩下一个道:“小娘子也不用急着选,咱们哥几个先陪你好好玩一晚,兴许你三个都要了哈哈哈!”
说完,三人都放肆大笑起来。
薛镜宁脸色一白,这般轻佻的淫.邪之语,简直令人作呕。
雪扇沉不住气,已涨红着脸哭起来:“你、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薛镜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怕雪扇吃亏,忙将她拉到身后。
这里四周有人路过,想来这些小混混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着四周有人,赶紧远离他们。
不要与他们争执,不要与他们纠缠,否则反而可能让他们有机可趁。
虽然很憋屈,但也只能这样。
于是她紧紧抿着唇,什么也没说,拉着雪扇往旁边绕开。
可是,那些小混混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她们走。
“小娘子跑什么?这附近都是人,咱们哥几个又不会吃了你。”其中一个小混混一边发出淫.笑,一边伸手去抓她被轻纱衣袖笼罩的藕臂。
结果,还未碰到她衣角,便听得咔嚓一声,这人“哎哟”地惨叫起来。
竟是叫人抓着胳膊拧脱臼了。
他这一声惨叫还没落下,又是一拳袭来,这人又哀嚎了一声,被一拳打翻在地,发出了一声钝响。
另外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哪个狗.杂.种,坏你爷爷的好事!”这两人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啐了一口,舞着拳头朝他打过去。
薛镜宁惊魂未定地抚着心口,也扭头看过去。
——是陆谨沉。
那一瞬她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看到他的那瞬间,她安心了。
不可否认,在这样的时候,唯有他可以信任。
就在她失神怔然间,陆谨沉已经解决了那些小混混,那三个小混混各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脚脱臼,一瘸一拐逃命似地溜走了。
陆谨沉知道薛镜宁不想再看到自己,因此侧过身体,眼睛看向另一边的虚空,解释道:“我不是跟踪你,我只是……也想来夜市看看。”
旧年的七夕夜,他们一起看杂耍、看打铁花、玩投壶比赛,今年的七夕夜,他身侧空无一人,怎么能不怀念。
于是,就忍不住过来看看。
幸好他来了。
否则,不知道那几个杂碎会怎么轻薄他的软软。
陆谨沉心里涌上后怕与庆幸,顿了一瞬,才沉声道:“你那天的话说得很明白,我也……清楚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就当刚刚没见到我吧,我会马上消失在你面前的。你可以安心地继续逛夜市,不用害怕那些混混再来骚.扰你。”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会在暗地里保护她,所以让她安心地逛。
薛镜宁沉默不语,半晌道:“随你。”
便带着雪扇继续往夜市走。
他乐意跟着就跟着吧,就当是最后的告别。过几天,她就要永远离开铎都,去遥远的遗州了。
陆谨沉果真说到做到,在薛镜宁继续往前走的同时,他消失在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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