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次十个铜板呢!你边去,边去!”
因为“十个铜板”,大梁堂堂雍勤王被推搡着无处可去。
想来想去,又钻到了初梨院,敲敲窗子,见里面灯火摇曳,人该是没睡。
他问:“雾初啊,你们府上守夜给十个铜板?”
云雾初没理他,他自顾自的说,“那我们成亲了,得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别守夜,尤其是新婚的头几天,听到什么声儿多难为情。”
吹了一晚上的风,某个难为情的人终于等到了老丈人起床。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您看,后天大婚怎么样呀!”
作者有话要说:想靠不守夜发家致富的,可以去雍亲王府应聘~
第59章喜服
这一张口,就订后日,真可谓草率至极。
邱氏都不由的嗔怒了徐胥野一眼,后日如此紧迫,喜帖都来不及发下去,更不要说喜宴的安排布置。
“胥野啊,你年岁不小了,不该这么孩子气,想起一出就做一出……”
“夫人,”云凌打断她,“你先带着顷哥儿去老太君那边请安,这几日,一直念叨着要见见顷哥儿呢。”
邱氏话都到了嗓子眼,看看云凌,又看看一脸陪笑的徐胥野,无声的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故意支开她,爷俩有话要聊。
云凌带着徐胥野去了书房,关上了门,一开口的话题却变了,“西南剿匪的事,你打算好了?”
徐胥野嘴角弧度减了大半,漂亮的眉眼蒙上一层阴霾,“打算好了,其实也由不得我打算。”
“你若说不去,他们还能绑着你上战场?”云凌捋捋胡须,从几案堆积的书本中扯出个小册子,那小册子上写满了当朝官员中与云凌亲近的和他这边旁支的亲族的名字,是个宴请的礼单。
徐胥野瞟了一眼那个小册子,继续说:“岳父知道的,他们总有一百种手段逼我不得不心甘情愿去剿匪,既然如此,不如我就自己应了,省了那些龌龊事,我也好在其中要些好处。”
云凌将册子往外一推,放到了他眼前,“既然如此,那就定后日大婚吧。”
惊讶于云凌的好说话,徐胥野有些语噎。
“你这孩子主意大,虽然活的不够通透,但心是好的。以防你剿匪之后,又不认账,还是赶紧结了亲家。不过,就是要一切从简了。”
徐胥野皱眉,“委屈雾初了。”
“她不会觉得委屈的,”云凌有些心痛,磨着后槽牙,不满女儿的态度,“初姐儿那么稀罕你,要不要这仪式排场都无所谓,只盼着早日能成为你的身边人。剿匪之事事不宜迟,一旦定了人选就会即刻出兵,你们俩婚事再耽搁下去,她就又要再等你个把月,与其为了所谓的大张旗鼓十里红妆顺延婚期,不如务实一点,早日让你们结成连理。”
徐胥野背在身后的手指紧了紧,撩起长袍,直接就跪在了云凌面前,“多谢岳父体谅,胥野无以回报。”
到了徐胥野这个地位,能让他下跪的人实在是少,就连当今圣上,他都没有这般双膝跪过一回,直接跪了云凌,足以可见情切真挚。
云凌“啧”了一声,并不买账,虽然心间起了波澜,但嘴上仍然强硬,“先别嘴甜,先说好,不要往家里带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妹妹姐姐的,我还不知道,男人一开始都这样说,但过不了一个月,姐姐妹妹就直接变姨娘。”
云凌本身就是男人,十分了解男人内心的小九九,“你只能有雾初一个女人,只能有正房,不能有其他!”
相较于嘱托女婿什么“对女儿好,不能亏待她“之类的话,云凌显然更愿意从根源上去解决问题,没有别的女人搅和,夫妻关系不可能不好!
单看他与邱氏这几十年就知道了。
徐胥野连连应是,每一下点头都坚定无比。
大婚日子定得如此突然,云丞相府邸一切无从筹备,邱氏急的满头大汗,嫁妆单子虽然早就拉好,但还没有核对过一遍,还有酒席、仪仗队、府上要悬挂的红绸等等一切都没有着落,甚至于云雾初要穿得喜服,连尺寸都还没有量过。
几个绣娘唉声叹气,窃窃私语,想着有没有之前绣好喜服改改尺寸来应付一番。
邱氏心中更是不满,“喜服怎么能应付!一辈子就穿一次啊。”
那几个绣娘不敢再吭声,邱氏脾气一向很好,这次是真的有些气愤,云雾初也劝不住,伸着手臂任由绣娘量着尺寸。
云凌过来交代几句,软声细语哄了好几声,邱氏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只是难免埋怨几句,“心血来潮就做了,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啊。”
云雾初在一边听着,想为他反驳几句,张了张嘴,又变成了,“能嫁给他就很好了。”
等到下午,雍勤王府上的昭成带着一群人提着个大箱子过来后,邱氏和云凌才知道,他们这女婿根本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谋划已久。
箱子里应有尽有,婚礼礼节的一切事宜,除了云凌这边的宾客徐胥野定不了,其余之外,他都安排好了。
那一群人一到府邸,就四散分开,不过一个时辰,红绸缎子,“喜”字、大红灯笼等等就已经挂遍了丞相府各处,该有的礼节,他一个没落下。
云雾初瞧着这些,问:“他是准备了多久?”
昭成笑的有些傻气,“上次病好就着手筹备着了,这几日雍勤王府上上下下都重新规整布置了好一番,尤其是王爷的卧房,哦,也就是您的婚房,大了足足一倍。”
云雾初面上一红,喃喃自语,“难怪这几日他要住到这里,原来是因为自己的房间住不了。”
“王妃。”
昭成突然一叫,云雾初一时之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她攥了攥手,咬牙笑了出来,“你还是头一个这么叫我的呢。”
昭成挠挠头,“害,赶明儿咱王府上下就都得这么叫您了!”
“对了对了,”他突然想起个差点被遗忘的重头戏,气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嫁衣,您告诉他们不用赶制了,嫁衣我们也备好了?”
“备好了?”云雾初直接就站直了,等站起来才发现反应有些太大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手指绞着帕子,“可是他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王爷待会亲自送过来,您好生问问,据说今个儿一大早才完工,王爷赶着去试了试,满意极了。您看看怎么样?”
一听他很满意,云雾初就更没什么好挑剔的,说实在的,就是穿着麻布衣裳能嫁给他,她都喜不自禁,重点是这个人是他就够了,“他喜欢就好,左右不过是穿给他看的。”
昭成深感自己以后的女主子好相处,话不自觉的多了起来,“悄悄告诉您,要不是任成哥拦着,王爷这会儿还舍不得脱那身喜服呢。可真是长了见识了,还非得叫卫尉大人过来看看,卫尉大人黑着脸夸了好看,王爷才肯放过。”
云雾初当时就笑出了声,她将食指按在嘴角,还是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弧度,索性放弃,与昭成一起笑的开怀。
但她左等右等,这个不肯脱喜服的男人直到傍晚才出现。
他们隔着窗子看着彼此,她不迎他进来,他也不主动。
两个人眼睛里的喜气挥发,交汇在空气中,发酵成蜜,甜的人心头发软。
他难得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都说婚前新郎新娘见面不好。”
云雾初手腕支着脑袋,佯装不解,“那你怎么还来?”
徐胥野抿了抿唇,唇线凑紧又舒扬,“看!”
话音刚落,云雾初眼前就被一件缎面红嫁衣充斥,月光单薄照到这嫁衣上,竟然可以发出柔柔的红光。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手下绸缎凹凸不平,她探身去望,才看到这嫁衣上的细碎红宝石,红宝石被碾碎,一小片一小片的附着在布料上,是而,才有了这柔柔红光的效果,她看了好久,也瞧不出到底是用了什么绣法才能做到这般效果。
徐胥野抬手勾住她因为想要看清而探出的小脑袋,食指和拇指压在她小巧的下巴上,身子压了下去,重重的吻了一下。
这是个极尽缠绵吻,他的气息温柔又强硬的悄无声息潜入她的唇齿间,云雾初仰起头,努力去包容他的动作。
云雾初的手只得死死地扶住窗台,才不至于让身体因为腿软而控制不住的下滑。
他很少这样吻她,往常的吻,要不浅尝辄止,要不就是带着些许克制仅仅探入,从未有过这般巡逻领地似的举动。
云雾初被他吻的昏头,气喘吁吁。
徐胥野原本浅淡的唇色慢慢变红,殷红一片,他用大拇指指腹去摩挲她的唇瓣,这动作又惹的云雾初脸又红了一度。
他贴近去看,觉得这嫁衣再华美,也还是不及他小梨花半寸娇。
他将嫁衣放到窗台,捻起她的一缕长发,弯曲了自己的膝盖,送到了自己唇边,吻了一下,如祷告一般诚挚而虔诚,放佛在说,“我的神明啊,我这一辈子只信仰你。”
他的动作太过于深情,以至于云雾初眼角湿润起来,她低头看着他,也想告诉他,“我这偷来的一辈子,只是为了你。”
第二日天不亮,云雾初被推着坐到妆台,哈欠连连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婚前新郎新娘最好不要见面的说法。
毕竟,昨日厮磨了半宿,刚躺下就又被唤醒,看着桌上放着的华贵的凤冠霞帔时,身子不由来的先酸痛起来。
上辈子,她也大婚过,一身行头穿在身上,死沉死沉的,走几步头就被压的发麻,以至于等到了一切结束之后,坐在床上,完全直不起腰。
她心有余悸,心中连连叫苦,今日总也是遭罪的一天。
看出她懒洋洋的,邱氏难得取笑,“现在就累了,那晚上怎么办?”
云雾初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实在难为情,“您快别说了。”
“昨日塞给你的那图,看了没?”邱氏连连追问。
云雾初上下两辈子,该知道的都知道,那图一被塞到手里,就急忙丢到了床底,她有什么不懂的,再说了,难道新婚之夜,真等她主动吗?!
她无不敷衍,“嗯……看了吧……”
邱氏恨铁不成钢,“你自己知道知道,也少遭点罪。”
云雾初被提醒到,仔细琢磨了一下,母亲这话有理,一激灵,瞌睡散了大半,是啊,他们的新婚之夜可不能血泪交加……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大大,求不锁,感激您!
第60章大婚1
婚事定的着实突然,哪怕徐胥野早就暗中筹备着一应的物件,还去五行山求了清远大师看“吉日”,力求一个“天时地利人和”,他尽力做到了前两样,但奈何“人和”变故太大,终究是有些美中不足。
徐胥野看着喜宴上稀稀拉拉来赴宴的人,哭笑不得,拍着任成的肩膀,“真是浪费了那些好饭菜。”
任成今日难得身上也见了颜色,腰上别了一条红腰带算是给主子贺喜,“喜帖发的是有些晚,但他们推辞的理由也的确过分,不过是有心躲着王爷罢了。”
雍勤王按照祖制给朝中大臣一一发了喜帖,回应却寥寥,登门祝贺的更是所剩无几。
硕大的雍勤王前院小桥流水、假山叠掩的好景致,却无几人欣赏。
因为西南剿匪一事,本就处在风口浪尖的雍勤王更是成了众人心中不能碰的刺猬,稍微靠近些,扎自己手的可是宫里那两位。
徐胥野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垂头在自己腰上绑着香囊,“那就招呼咱自家兄弟过来。正好他们最近一直嚷嚷馋得慌。”
“这不好吧,”昭成吩咐好外面的迎亲队,赶着前来告诉王爷可以去丞相府了,刚到就正好听到徐胥野这么一句话,他解释道,“南护军的那群兄弟们五大三粗的,喝酒咋咋唬唬的,王妃怕是会吓着。”
徐胥野望了一眼迎亲队,“不会“,他十分自信且肯定,“她不会。”
喂马的小厮牵着破阵过来,马儿这阵子被养的胖了不少,毛发油光水滑,套在脖子上的铃铛清脆的响了几声,徐胥野手掌拍着破阵的头,“好马!说起来,你还是我与雾初的大媒人。”
马儿眯着眼睛去蹭他的手,鼻子不停翕动,讨好又亲呢。
当日云雾初从城楼上跌落,他虽然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衣袖翻飞的坠楼者,但当时他所处的位置离的有些许远,情急之下,小腿下意识的连连夹了好几下马肚子,破尘忍不住嘶鸣,马蹄却迎风狂奔,才让他可以安然的将云雾初纳到怀里。
徐胥野低头,悄悄的对着马耳朵道:“走吧,我们一起再接她一次。”
破阵是幼年教导他骑马射箭的张太傅所赠,跟了他好多年,枪林剑雨中一路陪着他厮杀,他受了多少伤,破尘就受了多少伤,马儿年老,老伤难愈,他本打定主意回汴梁后就好生养着它,不再骑它,但今日不一样。
他想将自己原原本本的交给她,将自己彻彻底底展现在她面前,他珍视的部下、战友,他最爱的马儿,包括他的身体,在今日,都通通供她赏阅。
锣鼓喧天,红绸飘飞,迎亲队吹吹打打引得沿街众人驻足。
他唇线绷得紧紧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身上的大红喜服罩住整个身子,无数人在叫他新郎官,直到现在,他才算彻底有了迎娶云雾初的实感。
那么好的雾初,终于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他想,一定是前半生他过的太苦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给了他这场喜事,给了他泼天的喜悦。
他自生下来,从未如此开心过。
云丞相的府邸越来越近,他原本心跳难以自持,但等真到了门前,反倒平静沉稳起来。
亲自上前去敲了门,本以为面对的该是婆子们故意使坏的奚落,谁知道,门轻而易举的开了,他刚迈进门槛胸膛就被人大力撞上。
酒气熏天,撞到他胸膛的人八抓鱼般的抱住他,酒嗝一个接一个,哭哭啼啼,“别跟我抢阿姐,别跟我抢阿姐。你别进门,别进门!”
徐胥野手臂青筋凸起,单手就将人扛到肩上,那人挣扎不休,徐胥野另一只手就直接对着他扭动的屁股来了两下,吹锣打鼓声音不停,谁也没有听到徐胥野半威胁半警告的声音。
“云雾顷,给我住嘴!”
gu903();那声音又低又沉,惊的小舅子云雾顷直缩脖,酒醒了大半,他粗着脖子喊,“原形毕露了吧,之前装的那么良善,还骗得我为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