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不是很明显嘛。”郑志不懂他为什么纯成这样,打地下拳能有几个是干净人,拳市里办假死假伤证的人比汽修店里的工人还多,“我要脱离拳场,规矩是走一个顶一个,你很有前途又想赚钱,我帮你一把。”
沈欲没再说话。
郑志也没再说话。刚才那话他昧良心了,坑人就是坑人,把一个水灵灵的大学生拖进了拳市,变成了一个犀利的打手。
“我以为,我以为……你很快就能学会这套呢。”郑志开始抽烟,“假死,假伤,打假拳,拳场里的那些勾当,我那年马上30岁已经不行了,你才20岁,我以为你这么聪明马上就能学会呢。”
他不敢看沈欲的眼睛。沈欲不仅没学会,摆明还相信他真死了。
“你要生气,打我一顿,别砸我的店。”郑志说,“店不是我一个人的,有合伙人,砸坏了不好解释,开不出工人的工资。你打我吧,行吗?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沈欲摇了摇头,他要的根本不是对不起。而是自己一颗良心。
“我不砸,也不打,因为我现在是正规的拳手。”沈欲喘了一口气,“我有自己的赞助商,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拳击台,还有教练。我会打有裁判的比赛,我和你不一样。”
郑志傻傻地听着,以为沈欲会怨气滔天,想不到他没有。他太平静,可说的话份量很重。简简单单一句会打有裁判的比赛就让郑志羡慕不已。
会打拳的人多少有些骄傲,谁不想年轻辉煌,在公平的拳台上为自己而战?
“这个,我还你。我不欠你了,我谁都不欠了。”沈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摘下视若珍宝的琥珀佛珠,扔在了地上,“郑大哥,你教我打拳,我谢谢你。这些年我以你为戒,以后不会了。咱们各自保重吧。”
“沈欲。”沈欲说完就转了身,郑志倒是站不住了,“沈欲!”
可沈欲没有停下,他解脱了。没有杀人啊,自己没有杀人,不用去坐牢的。再也不用担心吃牢饭,担心受害人家属的控告。他可以永远和家人在一起,不用再推开他们。谁也不欠,谁也不欠了。
“沈欲!”郑志追了出来,看到沈欲上了一辆车,车子又扬长而去。对着车尾灯他长喊:“我对不住你!我这辈子对不住你!”
车上,乔佚阿洛和张权什么都没问,因为看得出来沈欲很累。他脸色苍白得回来,皮肤上挂满了汗水,虚脱一样靠在椅背上休息。
闭着眼睛可眼皮一直在颤抖。乔佚把车慢慢开,一直开到了酒店。看阿洛和张权的样子也是够累的,干脆谁也别走,挤一挤睡吧。
回到套间,沈欲先去冲了一个澡。站在热水底下他大口地呼吸,空气每一口都好甜。
这么多年了,郑志的死是沈欲不想扔掉的重担,因为自己的过失害别人丢掉性命,应该受到法律制裁。这是多么沉重的一口锅,他天天背着,背得都不知道怎么喘气,过倒计时的日子。
现在身体仿佛轻了几十斤。他拼命搓起泡器和沐浴液,用雪白的泡泡盖住皮肤每一寸,每一寸,又玩心大起地吹到墙壁上,天花板上。
原来洗澡也能这么快乐。现在他没有负担了,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陪小乔回家,和剩下的两场比赛。
自己终于自由了。沈欲把泡沫打在头顶上,镜子里的自己格外轻松。不伤害别人,也不被伤害。
客厅,张权和阿洛瘫在沙发上抢剩披萨。阿洛已经吃习惯了,酒店客房服务的菜不太好吃,天天跟着伊戈吃披萨外卖。现在沈哥回来了,他仿佛看到了新华词典里的满汉全席。
“喂。”他踹了一脚乔佚,“你真的入股了?”
乔佚点点头。“你说,沈欲和郑志都说了些什么?”
“后悔没跟着去吧?我又怎么知道。”阿洛耸肩之后彻底进入半睡状态。
倒是张权缓过来了。“你……真的支持沈欲打拳?”
乔佚万分后悔不该装大度,就应该跟沈欲一起见郑志。“支持,这是沈欲的梦想。”
“他是熊猫血。”张权说。
“我知道。”乔佚回答,“我身边养两只熊猫,我比任何人都要担惊受怕。拳击比赛如果足够正规就不会有致命危险,我答应他了要让他打完这几场,我不能骗他。”
“也好,沈欲现在没负担,可以放开了去打。”张权也很矛盾,打几场正规拳赛是沈欲这些年的梦想,可他的血型实在特殊,“昨天喝了好多酒,问出不少事,我一直以为给沈欲他们用药的事前老板是知道的,敢情他根本没参与过,我说了他才知道。好在沈欲已经熬出头,可以好好打比赛了……”
“你说什么?”乔佚以为自己听错了中国话,“沈欲用什么药?”
张权立刻闭住嘴。
作者有话要说:
欲崽:别扒我了,再扒我的马就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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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减重预警[VIP]
刚要睡着,阿洛被乔佚的声音震醒。“啊?谁病了要吃药?”
张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没人吃。你不是一直喊困吗?醒什么醒,赶紧他妈重新睡!”
“我听见你说谁吃药了……”阿洛一直在打哈欠,“谁啊?”
张权想装糊涂把这事糊弄过去,但乔佚已经站起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乔佚来到他面前,“沈欲怎么了?”
这下连阿洛都听出严重性,撑着眼皮坐起来,同样严肃又紧张。再把话题岔开是没希望了,张权只好坐直,张开了嘴:“你冷静,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去问沈欲。他辛辛苦苦瞒了那么久,就是不愿意别人知道。”
这个澡沈欲洗了好久,还吹了好多泡泡。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出大狱的人要洗尘,要洗好久,进门还要迈炭盆去晦气,一路不回头。刚才回来那一路沈欲也没有回头,在心里和过去做了了断。
他吹干头发,几个月没去打理又变长了,也好,再打拳赛的时候请发型师给自己编拳击辫。
光想想都觉得帅翻了。辫子好弄,可沈欲以前从没弄过,觉得自己不配。一个背负人命的拳手怎么好意思打扮成张扬艳丽、花枝招展?现在是合格的拳击手,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再在裁判监督的比赛中打败对手。
打拳打到这个实力,没有人不好斗、不好胜,沈欲品尝到了拳赛前期的兴奋。
头发吹干他才出来,厨房只有小乔一个人。“他们呢?”
“睡了,在安安那屋。”乔佚指了一下,好大的酒味。
沈欲靠近闻一闻:“你喝什么呢?”
“水,随便喝几口。”乔佚手边是伏特加瓶子。
“少喝,这可不是饮料。”沈欲把瓶子收起来,已经少了半瓶。小乔很能喝酒,伏特加可以当水喝,渴了就喝。那张脸和酒味混在一起,沈欲还觉得很好看,自己这双破眼睛大概中了毒。
没办法啊,混血就是有脸部优势,沈欲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亏才把人放进屋。一发不可收拾。
“记得从前我不让你喝伏特加,你就喝格瓦斯,还说中国买不到白桦树汁。”沈欲记得,他什么都记得,从来没忘,“其实格瓦斯也有度数,现在你开车了还是别沾那个。”
“嗯。”乔佚吭了一声,闷闷的。
沈欲转过来,被小乔的表情搞糊涂了。“怎么了?”
“没事。”乔佚木木地摇头,视线从沈欲被热水冲红的胸口到他血管明显的腹部,“我记得你很怕针。”
沈欲冲热的身体莫名一冷。“也不是怕,就是晕。”
“晕就是怕。”乔佚醉了一样,“为什么会怕?”
沈欲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脸色像失了色,很快变白。“也没什么,小时候抽过血,也打过点滴。村疗所的条件不行,我又是小孩,没人看着,点滴打完了我不敢拔针头,就回血了。”
“回血了?”乔佚怕听那个字,特别是从沈欲嘴里说出来。
“就是血顺着点滴管一直往上吸,吓得我都哭了。”沈欲实话实说,“我本身胆子就不大,当时以为自己要死。”
“那为什么你会抽血?”乔佚后悔认识沈欲太晚,要是从小相识,他就算带着沈欲流浪要饭也会离开那个山村。
沈欲哑了几秒。“唉,反正你已经知道我是哪里长大的人……山里很迷信,又很落后,现在的沈家庄已经是国家精准扶贫几年的成果,可还是很穷。我小时候,山另一边的村子里有个老太太身体不好,听了土大夫的办法,要找童子血当中药引子。”
“童子血?”乔佚想杀人,“中药引子又是什么?”
“是迷信,人血入药包治百病。”这么解释沈欲也不知道他能听懂多少,“村子里知道我是罕见血型,我舅舅收了几百块,带我去抽了几管血。然后我害怕,又头晕,诊疗所给我打了葡萄糖,就这样。”
乔佚没有醉,全听懂了。
“所以我晕针。”沈欲朝他笑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我觉得应该把房子周围的电网弄成高压,真电死就电死吧。”乔佚往前走了两步,猛回身抱住了沈欲。
沈欲一下接住他,这么大的男人往自己怀里钻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介于需要和被需要之间。
小乔已经强壮到独当一面,可喝完酒还是要自己抱一抱。自己已经是龙拳扛把子小马哥,可在孤寂无人时仍旧盼望他带自己走。
“怎么了啊?”沈欲晃着身子问。晃一下,晃两下,晃着晃着再拍一拍。
“我醉了。”乔佚轻轻啃沈欲的锁骨,“现在他们不会再要你的童子血了吧?”
“我的童子血早就没有了,你成熟点。”沈欲摸着他新长出来的发茬,还有结痂的伤口,“是不是想孩子了?”
乔佚小声地嗯着,在沈欲腹部上摸着。沈欲怕针,可这里曾经扎过那么多次。那些药又是什么成分?
乔佚一下一下摸着,从肌肉的勾棱摸到血管轻微的股凸。学习格斗或多或少知道这些药的作用,无非是提高耐痛力或激发易怒感。被注射过兴奋剂的沈欲是什么样子,乔佚无法想象。
它不仅伤害了沈欲的健康,更摧毁了他的精神。它作为一种非法的精神补充剂长期充斥在沈欲的生活里,戒断的反应该有多大?
会有多疼?会不会哭?
“我也想儿子,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沈欲只觉得小乔不对劲,可说不出哪里不对,“再过10天就回来了,肯定晒黑不少。悟空一直想学蝶泳,可是我太忙,抽不出时间教他。让他报游泳班我又不放心,只要不是自己盯着,我就怕他出事。安安会游泳了吧?”
“不会,他要戴游泳圈的。”乔佚闻着沈欲的脖子。
“啊?”沈欲摸摸小乔后背,肯定没少喝,这是不舒服了,“入园条件不是必须会游泳么?”
“他就会游几下,因为肚皮有疤所以不敢下水。”乔佚真的想孩子了,平时总在眼前晃悠,几天不见很不适应,“沈哥,我头晕,难受,想吐。”
“你就是晚上不想洗澡了吧?”沈欲知道他这一招。
“嗯。”乔佚继续拱入怀抱,“沈哥抱我睡么?”
“抱,抱着。”沈欲毫无办法,去拧了一把热毛巾给小乔擦了擦脸。刚刚躺下,一直说头晕起不来的人起来了,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锁住了门。
“怕你跑。”乔佚理所应当地躺回来,用纹了戒指的手拉住沈欲,“因为你是渣男,有前科。”
沈欲哭笑不得。“锁吧,锁吧,我不跑。”
次日沈欲在温暖的怀抱中醒来,小男朋友用明显宽于自己的肩撑了一个弧度,刚好压住他又不至于憋死。他拍了拍小乔的脸,小乔用慢动作速度睁开那双眼睛,震得沈欲心跳加快。
和别人不一样的金眼睛,即便看在沈欲眼里是浅灰色,那么的漂亮。
吃完早饭,一行人赶到拳馆。拳击台还有零件没有安装,沈欲只好在教学区的拳台上训练。直到真正戴上拳套,沈欲才发觉上一场留下的疼痛感还在,果真是打得不轻。
老维经验十足,看出沈欲接拳明显减慢就立刻终止,让他侧躺在垫子上做肢体动作。几组下来兄弟们纷纷围观,没见过这个动作,也没见过小马哥做动作训练这么吃力。
“维教练,这是干什么的?”重明问,再也没法打拳可好奇心不减。
老维一听便知道这些拳手都没有请过正规的教练。“这个动作,人侧卧,上肢下肢触地伸直,不触地的胳膊和腿分别将身体摆出十字。需要胸椎高度灵活,同时髋关节配合。如果没有核心肌肉控制,上下肢的协调就会被破坏。你们来试试?坚持半分钟都很难。”
沈欲汗如雨下,他小瞧这组动作了。
“沈欲的体重很危险,稍不控制就要升级。你是不是最近吃太好了?”老维又说,“你目前的肌肉强度打中量级是可以的,一旦升到超中量级,那就麻烦了。”
沈欲继续练习,妈啊,职业拳赛就是严格,自己没准要经历最痛苦的排水减重,否则一不小心体重升上去了就要挨打。
“体重是对抗性竞技运动的一个关键指标,如果时间来得及,你能把体重减到超次中量级,那获胜的机会更大。但那更辛苦,极有可能在体重达标的同时造成严重脱水。”老维估算着沈欲的体重,“我会控制你的饮食,沈欲,你的目标是第四场打中量级,如果你想挑战减重极限,就朝超次中量级试试。控制住你的嘴,别升级。”
沈欲苦不堪言,但当着兄弟们又不敢叫苦。等全组训练完成他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刚好一抬头看到小乔跟着董子豪下来。
奇怪,小乔是怎么和他混一起了?沈欲爬起来吹吹风,等董子豪滚蛋才过去。
“练完了?”乔佚问。
gu903();“嗯。”沈欲欲言又止,“你和董子豪别走太近,他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