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栩。
全中国叫这个名字的或许有不少,但是能出现在这张表格上的怕是只有一个————齐卫东的便宜弟弟。
而他,比齐卫东坐得更靠中间。这不应该啊,苏凡瑜皱起了眉。
或许是因为级别不够的关系,早先,苏凡瑜并没有得到这样一个“小人物”要来的消息。他不清楚赖黎知不知道齐卫东和齐栩的关系,也不清楚和齐栩出现在一个空间里对齐卫东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齐卫东非常非常地厌恶此人的人品,更介怀他父亲对私生子的看重。
齐父曾经在国有制片厂工作过,在体系内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优越的美梦中时便早早清醒过来,从这艘即将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号上坐着救生筏先一步离开,进了文化局,之后又升迁到了上一级单位的宣传部。
而齐栩所在单位,正是齐父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之一。
“齐栩,谐音期许,讽不讽刺?可见我爸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野种身上。”
苏凡瑜记得齐卫东是这么告诉自己齐栩这个名字的由来的。
往事划过脑海只花了一个瞬间。
他已做好决定。
“走吧。”
后排嘉宾基本落座完毕,前排嘉宾们也在赖黎等人的招呼下开始进场。
齐卫东臭着脸跟着苏凡瑜,直到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才挤出了笑容和人打招呼——那些人中,许多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就算是不常打交道的那些,也是需要他礼貌应付的长辈。
一路握手、寒暄、被拍肩过去,齐卫东终于看到了齐栩。他顿了顿,放下手,只当没看见地继续往前,脸色比先前还要糟糕几分。
——他不知道自己坐在哪里,却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他的位置不可能比齐栩更好。
“齐卫东,”苏凡瑜叫住了他,“就想让你跟长辈们打个照面罢了,你的座位不在那里。”这么说着,又将他往回领,“这里。他们把名牌贴错了。”
齐卫东看着位置上的“苏凡瑜”三个大字,神色复杂地瞟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坐下,与旁边攀谈了起来。
现场来的大人物不少。
苏凡瑜顶着节目最大资方的身份,也就将将坐在一个局长的下手位,但也总是要好过齐栩的。
走到一边,苏凡瑜看着欲言又止的赖黎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用意,齐卫东是自家艺人,咱们总是要谦虚一些的,但是这次有些特殊,就按这样来吧,我一会儿去他的位置上就行。”
没想到赖黎对他摇了摇头,“不是的,小瑜,是不是自家艺人还两说,我们可不敢让他谦虚,”她把人拉到了一边,让总控把现场音乐调大一些,又非常小声地跟他咬耳朵道,“是齐栩的秘书来了现场之后要求调整座位,他的位置原本是安排给齐卫东的。人家这样明着要求了,我们也没办法直接拒绝呀,更何况那位这几年很是风光,虽说职级不高,但听说背景大着呢,我们也不敢得罪……”
“好的不学,体制内的糟粕倒是学得快……”苏凡瑜看了一眼那个与齐卫东毫不相似的背影,想起齐卫东告诉过他的关于齐栩的事,垂下了眼,心道,“这样一个人,吃了这么个哑巴亏,估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着,他神色肃穆地望向赖黎,像是在安排什么非常重要的工作,“一会儿注意着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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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烟是个好东西
苏凡瑜向来低调。
虽然整个节目最初的设想和前期内容规划都是他一手建设起来的,但在整个发布会上,他只有上台和领导们合影这一个环节的安排,其他的全都交给了赖黎和盛亚封。
发布会顺顺利利过半,王檀聊完一波媒体,终于闲下来给苏凡瑜发了条消息,“你知道齐栩吗?”
苏凡瑜朝他的座位方向看去,发现王檀也正在看他,还指了指门外。他看了眼台上,想到自己的环节还早得很,于是点了点头,起身往门外走去,还顺手拉过了站在控台边无所事事的徐晏乔。
“我出去一下,坐在我边上的那个是平台方采购端的负责人,你要是有什么想跟人聊的,可以坐我的位置。”
徐晏乔记性极好,能熟读背诵起码几百个业内的脾气与偏好。
她看了眼苏凡瑜来的方向,下意识露出了复杂的神色,道,“她喜欢齐卫东来着,我们可能聊不来,”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奇怪,以为自己因为疲劳的关系记忆出现了偏差,又去看印象里原本给苏凡瑜安排的位置,这才反应了过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就算是自家艺人,你也太宠齐卫东了,就他精贵,一点亏都不能吃吗?”
齐栩的秘书当时是直接找她沟通的。
虽然并不喜欢被这样指手画脚,但她不可能为了齐卫东得罪齐栩,于是立刻满口答应了下来。
想了想,徐晏乔又忍不住提醒道,“再说,虽然我对那位也没什么好感,但坊间传闻他是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准备扶植上位的私生子,咱们还是别太得罪了吧。”
由于齐并非什么小众姓氏,齐父又早已不是徐晏乔能够接触得到的阶层,她并未做过多的联想。
“小乔,”苏凡瑜并没有说她欺软怕硬的打算,语气温和,言辞却很锋利,“我们也不会故意得罪他,只是他想拿不属于他的东西,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
说完,见徐晏乔一脸“君上,切不可烽火戏诸侯啊!”的表情,又开玩笑道,“你也别太担心,我的仇人很多,说实话,他还排不上号。”
“这就是你对有些仇人比对员工还好的原因嘛。”徐晏乔再次趁机吐槽道。
苏凡瑜只是笑了笑。
走到门外露台时,王檀已经点起了一根烟。
“齐卫东的狗鼻子可是灵得很,你一会儿怕是没法儿和他坐一辆车回去了。”
王檀听惯了苏凡瑜私下管齐卫东叫“小钊”,乍一听他改口,反倒是有些不习惯,愣了一下,才道,“倒也不至于,我刚才急地在他家门口抽了三根,他也不是什么都没说,和我一起来了么。”
听王檀这么说,苏凡瑜一时有些琢磨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虽然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齐卫东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但和齐卫东有关的事总是能不可控制地牵动他的心弦。
以前和齐卫东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因为烟的事吵过不知道多少回。
早先,齐卫东非让他戒烟,他半推半就地试过一段时间,尼古丁片、电子烟、口香糖,试了一圈之后发现根本熬不住,便告诉自己,“戒烟这事儿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来,从减少抽烟量开始。”
于是,又偷偷地重新抽了起来。
他不敢把烟藏在家里,也不敢在家附近抽,每次烟瘾犯了都要忍到公司才敢掏烟,抽完还必定要在办公室洗澡换衣服后才回家,可谓是竭尽所能地不露出破绽。
但失去了视力的齐卫东嗅觉格外的灵敏,总能时不时地拆穿他不守承诺的事实。
而每每发现,都是一阵的鸡犬不宁。
齐卫东会愤怒地拿着自己的导盲杖满屋子的戳,追着苏凡瑜教育他吸烟害人害己的道理,还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惩罚方案,比如让他晚餐煮胡萝卜西蓝花——苏凡瑜最讨厌的两样蔬菜,又比如把他反手绑住,一边从上到下亲摸个遍,一边问他是想抽烟还是想做爱。
虽然那是痛苦的甜蜜,但苏凡瑜并不喜欢骗人,确认自己戒不掉之后,便坦白地告诉了齐卫东,又经过了无数次的磨合,最终才有了后来的平衡。
正因如此,他太清楚齐卫东对于烟味的敏感与厌恶了。
但无论是王檀还是齐父,似乎都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认知。
他只对他高标准严要求,像是很在乎他,可……又像是有恃无恐。像是很清楚他对他,并没有什么底线可言,只有做不做得到之说,并不存在想不想做的问题。
苏凡瑜不敢再想,胡乱替齐卫东找了一个理由,“可能是他自认理亏在先,不好意思了吧。”
“哼,那小子才不会觉得理亏呢,”说起这个话题,王檀显得有些余气未消,“他在来的路上还在埋怨,说他要是比他那个便宜弟弟到的还早就太丢人了。”
苏凡瑜很意外,“他知道齐栩要来?”
“我之前不知道齐栩是何方神圣,也没想到小东会那么认真地看活动手册上的嘉宾名单,他要是不说,咱们都只当他是因为你的……的公司的缘故。”
王檀尽可能地不想刺激苏凡瑜的情绪,但苏凡瑜看起来倒并不在意,只是吸了口烟,让尼古丁深深地进入肺里,而后笑了起来,“我背锅都背习惯了,发现他想挤兑的对象不是我,竟然还有点不适应。”
“几面之缘”
会场里的齐卫东打了个喷嚏。
正值盛夏,酒店的空调温度打得极低,好在他穿着品牌提供的秋冬款厚外套,也不觉得多冷。
怎么平白无故打起喷嚏了呢。难道是因为隔壁胖局长离开自己的位置,导致这一块温度变低了?他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了旁边的动静,一转头,发现隔壁已经被鸠占鹊巢。
在看清来人后,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坐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齐栩。
像是没看到他的抗拒,齐栩冲他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你好,好久不见了。”
他们曾经确实有过“几面之缘”。最近的一次,是在一个音乐节目的学习交流会上。
那是齐卫东最火也最黑的时候,私生活混乱的花边新闻时不时刷屏社交网络,紧随其后,便是粉黑对战与路人吃瓜。
但不管他在网络上的口碑如何,官方对齐卫东却始终很认可,春晚一年年地上,又红又专的资源也拿了不少。权威的背书像钢筋,极高的流量似水泥,共同灌注出了齐卫东稳如磐石的业内地位。
这种情况在圈子里并不多见。
喜欢他的觉得他的才华值得他受到如此礼遇,讨厌他的则感叹世道不公,这样的都能红。而关于他为什么可以在娱乐圈横行霸道的话题只要被提及,就会引来诸多讨论。
有人猜他家庭背景有权有势,有人猜他被什么厉害的人物包养了,也有人觉得他单纯就是实力和运气都很好。但无论是那种猜想,都从没有人能拿出什么实锤来。
营销号们自然不会放过机会,隔三差五地便发些捕风捉影的料来吸引流量,虽脑洞大开、乐此不疲,却也从没猜到点子上过。
那时的齐栩只是个刚考上公务员的小员工,坐在会议室最靠门的位置,需要时刻聚精会神地听打会议纪要,而齐卫东是他的领导亲自出门迎接的大明星,百无聊赖地在会上听着众人对他的吹捧,还不时翻看下手机。
看着眼前一改当年唯唯诺诺、已然一副小人得志样的年轻人,齐卫东面无表情,眼神里透着化不开的厌恶,语气冰冷,“不识字啊?这是你的位置吗?”
齐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弯了眼,“当年你也说我不识字来着,这一晃都三四年了。”
当年交流会上,齐卫东桌上的名牌被印错了字,写成了“齐卫冬”。
虽然负责做这些杂事的齐栩在齐卫东指出这个错误后,第一时间就道歉了,但齐卫东并不觉得他是无意的,也没感受到他道歉的诚意,所以没有轻易原谅他,还嘲讽道,“字都不识,还能做什么?”
提及旧事,齐卫东更加难以忍受和齐栩产生任何交集,偏过头不去理他,但没想到对方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反而进一步招惹道,“我不认识你的名字,你也不认识自己的名字,咱们在有些地方还挺像的,不是吗?”
齐卫东捏紧了拳头。
他知道他就是故意想引他生气好制造关于他的负面新闻,就像当年他联系媒体发了自己耍大牌欺负政府工作人员的消息一样。但让他闷声吃这一亏,他恐怕做不到。
正想着王檀的公关能力应该可以解决这些小麻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名牌贴错看上去是个小问题,实际上却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好在咱们卫东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齐卫东一抬头,看到了信步走来的苏凡瑜,心下便只记得“谁跟你是咱们”以及“卧槽有烟味”这两个念头了。
“咳咳。”苏凡瑜在他们后排找了个空的位置坐下,借着咳嗽重新压低了声线————他过来的时候看到齐卫东的表情,生怕他克制不住,一时着急,便没顾上其他。
“若是因为名牌贴错,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可就亏大发了,”他谨慎地瞄了几眼齐卫东,确认齐卫东并未察觉异样,才放心地继续道,“所以那个贴名牌的实习生,我打算活动结束后就开除,毕竟工作上最基本的细心仔细都不具备的话,是什么事都不能胜任的。”
齐栩知道很多关于齐卫东的情况,也很清楚他对苏凡瑜的态度,所以并不觉得苏凡瑜会知道几年前的事,更不会怀疑他在借机讽刺,只觉得这个人也真是舔狗的可以,从来没被齐卫东当回事儿,还要这样帮他解释。
“苏总,久仰大名,”齐栩面色如常地和他打招呼,“本来之前就想和您交个朋友的,但是看您和别人正聊着,也不好打扰。”
“对齐副科长,我也是百闻不如一见。”苏凡瑜一语双关,话音落下后却发现无人能懂,自己都觉得有些遗憾,却也只能咂咂嘴作罢,官方道,“看两位聊得开心,来提醒一下,马上就到最后合影环节了,一会儿请两位先别离开座位,等候工作人员的指示。”
第26章
原来父亲并不是来看他的
齐卫东突然没有那么讨厌苏凡瑜了。
对他来说,苏凡瑜虽然依旧是个满身铜臭气和自己父母狼狈为奸的小人,但现在至少可以少背一个罪名——肖似齐栩。
初中的时候,他、苏凡瑜以及齐栩都在同一个地方上钢琴课。
他从来没特地注意过苏凡瑜,只记得他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总是躲在角落里,偶尔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而在没发现齐栩是父亲的私生子之前,他甚至不认识他。
那是他父亲第一次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每月一次的大课。
gu903();他久违地有些激动,希望在父亲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吊打其他人,让父亲为自己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