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俞任杰只是虚荣,仅此而已。好不容易来个人和自己告白,虽然是个大老爷们,还是生命里的死对头,他都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瞎了眼了,才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傻逼,他大体就是这样想的。
即便俞任杰经常吹嘘自己的聪明才智,但他真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好炫耀的,当别人让他自我介绍时,他在心里给自己总结了八个字:“贪生怕死,好吃懒做”。除这八个字外,还有哮喘病折磨着他,让他几乎没有任何资本可以逞能。俞任杰压根没想过会有人愿意与他处朋友,于是从小到大,不论对方怎么明示暗示,只要没能准确地说出来喜欢他,他压根不会想到那方面上去。
比如前些时候,李倩倩同寝室里的姑娘王小琪专程到警局门口等了他一个下午,给他塞了一条巧克力。俞任杰把巧克力收了,在同事们的嘘声下,他淡定地解释:“是小姑娘把我的长鼻王捏碎了,用巧克力来赔偿的。”
此后他给人家留的手机号打了个电话,告诉王小琪:“这么小的事情你怎么还记得呢,我早就把你给忘了。巧克力我吃了,以后别来了啊,下不为例。”
后来王小琪确实没有再来,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
而向他明确表白,还确认没有开玩笑的,程斌是第一个。
俞任杰为仰慕者孔雀开屏,这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秋意渐深,渐渐迎来了初冬。俞任杰收到来自老爸的一个电话,老俞在电话里问他,与老婆大人的结婚纪念日要到了,可以送个什么礼物呢。
俞任杰接起电话的时候,程斌正好路过。挂了电话后,总觉得不说些什么会变得尴尬,于是俞任杰干着嗓子将他父亲的困惑告诉了程斌,最后加了一句,你觉得该送个什么呢。
当这个问题说出口时,连俞任杰自己都觉得突兀,但程斌并不这样觉得,他十分热心地告诉他,今年他的父母过结婚纪念日时,他的父亲送给他母亲一只纯金的吊坠来挡太岁。依照程斌母亲的个性,应该已经把这坠子挂在脖子上到处炫耀过了,而俞任杰的母亲就是她的固定观众之一。于是俞任杰看了程斌一眼,问道:“要是我爸买个更大的金饰,你爸不会介意吧?”
俞任杰的母亲没什么突出的优点,有进取心算是其中之一,要是他爹不给她买个更好的玩意儿,估计要被她一路念叨到下一年的纪念日了。
俞任杰琢磨着也不一定要买金饰,买个其他首饰也不错,比如圆润点的珍珠项链,质地通透些的水晶吊坠,或是成色好些的玉镯子,反正够大够亮,在不太贵的前提下,够她妈去程斌家炫耀就行了。但程斌说,要买还是买金饰好,金子保值,他热心地为他找了一些店铺信息来,是当时他给他妈买金饰时收集来的。
既然什么都是现成的了,俞任杰便将情报一股脑地给了他的老爸,但他家老俞说:“儿啊,爹懒,你帮我把东西买好了吧。”
俞任杰为人懒散,是随了他爹的。于是空余的时候,他整天在家看搞笑视频和漫画,愣是没出门给他爹采购金饰去。直到第二天就是他老妈的生日了,他还在电脑前吃着零食打着哈欠。
终于,这天热心的室友对他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赶紧把礼物给买回来。”
第67章金店抢劫案(2)
老俞让小俞去买金饰,
除了懒之外,
还有一层意思:你把钱摸出来吧,
最近金价又涨了。
小俞同志一直拖着,
除了懒之外,
也有一层意思:我没钱,
谁急谁去买呗。
但程斌热心地跳出来了,
他还对俞任杰的印象颇佳,照他的话来说,是暗恋了他挺长时间了。为了不辜负程斌的喜欢,
也为了他该死的面子,俞任杰颤颤巍巍地摸出了枕头底下的信用卡,和程斌一起出门采购去了。
去金店前,
他们路过一间银行,
俞任杰报复性地提出让程斌先把这个月欠他的钱给还了。程斌点了点头,敞开他漆黑的外套,
从衣服的夹层里掏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来。俞任杰惊讶地看了眼他的口袋,
程斌严肃地解释:“内袋比较安全。”
反正一会儿就要花钱,
这次程斌取出两千块钱后,
没有再打进俞任杰的账号里,
而是将钞票一叠,
一起塞进了内袋里。大概是黑色衣服容易隐藏阴影的关系,从外边看,他的外套还是平整如初。过了会儿,
程斌见俞任杰没带背包钱包,
只把手机和信用卡斜插在口袋里,骂了一句也不带个脑子出门,他摊开手掌,把俞任杰的手机和信用卡没收,一起塞进了内袋里。
即便这样,他的外套依然没个褶子,压根看不出里面塞了这么多东西,俞任杰差点怀疑他的口袋其实是个黑洞,另一头直接连接着一个宇宙。
等到金店时已经十二点多了,正值午饭时间,店里的人并不多。店铺门口张贴着大幅的促销广告,但算来算去,也只免去了一些加工费,折扣不足9.5折。
这时一半的营业员吃饭去了,店铺里还逗留着一些上午的客人,除了一名陪同女伴的男士外,是清一色的女性阵容。比如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柜台前低头看着最新款的Hello
Kitty系列吊坠,也是广告上最醒目的款式;边上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性在对金链子讨价还价,一口一个便宜点嘛;再往右是一名身材窈窕修长的长发女子,在灯光下眯着眼睛欣赏她的一双芊芊玉手,她的一只手上戴了四枚款式类似的戒指,正在纠结该带哪枚回家;再边上是一对情侣,女士站在前头环着胳膊,眼神不断地在价目标签上游走,男士则站在后一步的位置,面色不佳,似乎一点儿都不想为此花钱。
俞任杰和程斌成了这家金店里的第二与第三名男性客人,但程斌只是陪同来的,俞任杰也一点儿都不想花钱。
这家金店开在闹市的背面,藏在一排倒闭的电器店后头,是一个租金较低,也不容易被人发现的铺子。店铺从十几年前装修过一次之后再没翻新,估计是上头对它的营业额不再报有希望,但其经营状况也不至于差到要倒闭的地步,反正就让它自身自灭了。
店里的营业员都是老阿姨,有的在这儿工作了几十年,从没离开过。于是这儿的老店员有时会给客人额外折扣,她们有的已经从少女做成了老油条,只要做账过得去,时不时为了生意动点小聪明。这也是程斌推荐这家店的原因,他的一位远房亲戚就在这儿工作。
俞任杰买东西时十分干脆,他径直走到柜台前,连头都没有低过:“请问福星宝宝在哪里?”
他已经在网上看过款式了,不需测量尺寸,大方而实惠的金饰就是福星宝宝。反正是一排带着翅膀的小姑娘,每个都长得差不多。选个祈求健康的,祝福平安的,或是他妈最喜欢的招财的,反正哪个都行。
在阿姨的帮助下,俞任杰很快定下了款式:“就这个吧,这个好,发型和我妈一样。”
程斌看了眼他手指的娃娃,有些怀疑他话的真实性。印象中俞任杰母亲和小丸子的妈妈是一个发型,一头小卷毛。但指着的那枚娃娃却是个蘑菇头,直发的,和马大姐的发型差不多。
“你妈的头发不卷啦?”程斌问道。
“过年前烫的头,卷的部分现在都剪没了。”俞任杰说。
让店员打包的时候,程斌看了眼娃娃的吊牌价格,好心提醒道:“我妈戴的比这个贵,大概是两倍价钱。”
俞任杰捏起那枚福星宝宝,在程斌的胸口比划着:“比这还大一倍,你妈戴着脖子不累啊?”
“不累,”程斌说:“坠子和这差不多大,但是我爸一起买了根金项链。”
“哦…”俞任杰犹豫着,转头望向店员:“福星宝宝挂绳子上好看吗?”
“可以的,”店员从柜台后面取来一串编制好的红绳:“不少顾客把福星宝宝挂绳子上当手链,也非常好看的。就是只挂一个有点空,你可以再选两个,一般至少挂三个吧。”
一听还要挂俩,俞任杰立刻问道:“一根金链子多少钱?”
“那你要看多粗的,纯度是多少,18K金的便宜点,但还不如加几百块钱买足金的,毕竟用的久一点。”
“那就足金的,大概多少钱?”
“那要看多粗的,粗的那种绝对不会断,一万多一条。细的么,七八百的也有。”
俞任杰想了一会儿,换了个说法:“那就要挂福星宝宝正好不会断的那种粗细。”
“你相信阿姨的话,买这条,一千多一点,要是你和坠子一起买,阿姨给你算便宜一点。”店员从柜台里取出一根比头发丝粗一些,又比鱿鱼丝细一些的金链子来:“这根不会断,还比粗的项链细巧好看,这个款式卖得最好了。”
俞任杰朝程斌勾了勾手指,程斌便将内袋里的两千块掏出来,塞进了他的手掌里,俞任杰豪气地对店员说:“那就买这一套吧,一共多少钱?”
最后吊坠比程斌母亲脖子里的重了0.17克,总价贵了78块,正合心意。
就在俞任杰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一回头,原来是两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他们一人戴着奥特曼头套,一人戴着怪兽头套,正好配成一对,手里都举着一把黑色手|枪。若仔细观察,还能在他们勒紧的皮带发现一把斜插着的菜刀,有些中西合璧,邪魔怪道的感觉。
“不许动!”奥特曼握着手|枪道:“抢劫!这是抢劫!”
但屋里的女性除了尖叫,就只会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照,看来没有人把他们的话当真,毕竟他们的形象太过可笑。于是奥特曼又大叫一声:“不准拍!全部都不准拍!”
这时不仅没有人停下来,反而有更多的人对他们拿起了手机,还以为他们是玩行为艺术的。这时怪兽举起手来,砰地一声巨响,头顶的日光灯跟着碎了一地,终于店铺里只剩下了杂乱的脚步声与尖叫声。
“废什么话,”怪兽对奥特曼说:“麻溜儿地,干活!”
奥特曼拦住了门口,怪兽则将手|枪指向了一名店员的太阳穴:“不许报警,把门给关了,快!”
很快金属帘门被拉了下来,并在外头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这家店铺位置十分隐蔽,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出什么不对来,事实上这家老店也经常任性地提早关门。
其实大家根本无需报警,屋里就有两个警察,但都是赤手空拳,血肉之躯,看到亮晃晃的菜刀和漆黑的手|枪,他们不会蠢到直接站出来,再玩一出以身殉职。不仅如此,俞任杰吃惊的表情维持了足足五秒钟,最后成了呆滞。
怪兽路过柜台时,瞧见俞任杰手里的粉色尖角,喜开颜笑地对他拉开了上衣口袋。俞任杰看了眼他的手|枪,乖乖地把那叠毛爷爷塞了进去。等怪兽一走,俞任杰转头对程斌说:“老陈,你的两千块钱没了。”
程斌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喉结动了动,终是没有做声。
确认店铺上锁之后,奥特曼取来了一只大|麻袋:“把你们的手机和钱包都放进来,手机必须关机,然后到…到这条线后面去。”
店铺的地板是方块形的瓷砖铺成的,奥特曼随意找了一条拼接线,用脚划出了一条界限。那个位置离柜台比较远,又比较空旷,把人聚到那里,看得清楚,人群也很难有所小动作。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手机和钱包扔进了麻袋里。两名学生用的是苹果手机,外面包着厚重的卡通壳,上头还挂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她们的钱包却相对朴素,只是一只手工制作的布艺钱包,和一只起了皮的人造革钱包。将手机钱包扔进袋子里的时候,她们的眼中明显闪着泪花。
长发美女在投掷名牌钱包时被扒下了手指上的金戒指,一共四只,一只不剩。她冲劫匪眨着眼睛,在那儿死乞白赖地商量着:“这四只戒指都很细的,不值钱,要它干嘛?好歹给我留一只嘛,我都看了老半天了!”
但俩强盗毫不理会,不仅如此,还眼尖地发现了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少废话,把项链脱下来,快点,一起扔进来!”
美女颤颤巍巍地把解着项链的搭扣,眼里也有了泪花:“你们干嘛啦,这串淡金珠是我刚买的,在老板娘那里挑了半天的!你们也真是的,金子比珍珠贵,这么大一家店不抢,光抢我一个人!”
而枪口一对着她,她便飞快地把链子给取了下来,一把扔进麻袋里:“给你,给你,都给你!”
至于那对情侣,在投掷手机和钱包时最为不情愿,两人相互看着,眼里满是埋怨。男的埋怨女的硬要来买金饰,女的则埋怨男的太抠门不肯结账,她们不来店里,或者早点结账,都不会遇到这等倒霉的事儿。
轮到程斌和俞任杰时,程斌装在裤袋里的手机和钱包都被收走了,外套夹层里的东西却未被发现。奥特曼在那儿搜他身的时候,明明摸到了内袋所在的地方,愣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来,于是俞任杰的手机和银行|卡是保住了。
俞任杰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地将所有上衣口袋和裤子口袋掏了出来,像极了一只只被翻过来的白色袜子,一齐垂在口袋外头。而里面除了皱巴巴的面巾纸和一只哮喘剂,什么都没有。奥特曼和怪兽对此很不满意,立刻对他捏起了拳头。
“别揍他!”程斌说:“他出门就带了两千块钱,刚才已经都给你们了,我钱包里还没两千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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