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蒋治回神,拉开后座车门,笑说,“小小姐快上车吧。”
“嗯。”舒念提了提裙摆,斜身坐进了车后座。她怕凉,最后还是挑了件长裙,就露了一小截纤瘦的脚踝。
替她阖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蒋治瞥了眼后视镜里安安静静坐在后座的舒念,边发动引擎边想,小小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和纪家小少爷的婚事,估计能成。
车子到了里森,舒念下车。周枳意安排的侍者一早等在了展厅外引她。
舒念环视了一圈,户外草坪的甜品台上,已经布置好了纯白色的大马士革玫瑰,新鲜饱满。包装精美印着高奢LOGO的礼品袋摞了一整排。
除了这些,还有媒体采访区和签名墙。应该是邀请了不少人。只是这会儿只有她在。
舒念顿了顿,想拿出斜跨小包包里的邀请函看一眼时间。就听侍者说:“舒小姐,您的邀请函上时间是三点,因为我们周总,为您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准备打开小包包的手一顿,舒念开始觉得,外公对他自己也太狠了。
“请跟我来,就在展厅后面。”侍者微微躬身,抬手引路。
舒念心下轻叹,想着这事儿也不可能瞒得住一辈子,纪放要知道,就知道了吧。于是压了压帽檐儿,跟上侍者。
舒念跟着他绕了一段路才到。展厅后头的小花园更为私密,不对外人开放。越往后走,空气里飘着的青草气和花香就越浓郁。
舒念轻轻嗅了嗅鼻子,很熟悉的花香味。却不应该是这个季节的。
直到侍者停下,示意她说:“舒小姐,到了。周总给您准备的小礼物。”
舒念闻言抬头。
午后秋阳,落到眼前的透明玻璃屋上。玻璃后面,是一屋子已经过了花期却还开着的栀子花。母亲赵南栀最喜欢的花。
舒念还清楚记得,小的时候周阿姨常玩笑似的和她妈妈说,往后要是经营画廊,她就在后花园里给妈妈造个玻璃屋,一年四季都养着栀子花。妈妈在小花园里画画,她就在外面做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舒小姐,”侍者见她怔愣,轻声提醒道,“展厅的活动正式开始了,我再来叫您好吗?”
舒念回神,轻声应道:“好,谢谢。”
侍者退出小花园,把这地方让给了舒念一个人。
纪放到了里森,发现活动还没开始,倒也没在意。估摸着是亲妈让他早点来帮忙。
刚停好车,就接到了周枳意的电话,说她在展厅三楼,让人带他上来。画廊是周枳意买的老洋楼改建的,原先内部加建的五层结构略显逼仄,如今已将内部改成了层高更合适的三层。
见纪放到了,周枳意也没去迎他,仍旧站在靠窗的檐廊那儿,只说:“你倒还挺准时。”
纪放有些好笑,总觉得亲妈经常看自己有些不顺眼。
“怎么一个人待在楼上?”纪放问她。刚刚上来的时候,见楼下不管是展示区还是公共休息区,都已经准备妥当,似乎是不需要他的样子。
“看风景。”周枳意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转过身就不理他了。
纪放眉眼微挑了一瞬,不明就里地走了过去。想看看楼下到底有什么好风景,值得亲妈这么专注。
顺着周枳意的视线落到楼下的小花园里,纪放倒是比她还专注了。
或者与其说是专注,不如说是呆住。
从见到舒念的第一回起,纪放就从没见过她笑的样子。身上裹着的衣服,也不是黑就是白,像个罩着壳子的小古董。
可这会儿楼下小花园的玻璃屋子里,小姑娘摘了帽子坐在画架跟前儿,浅杏色的长裙曳过脚踝,落到地面。清清浅浅的淡绿色针织外套,松松罩在身上。跟着她提起画笔的动作,还往斜侧里的肩头落了落。
阳光穿过叶缝,散成细细碎碎的金光,落到女孩儿脸上。和他见过的每一个陆离光怪的夜晚,都不相同,暖得出奇。
就像是,一幅加了浅淡暖色滤镜的文艺片海报。
周枳意没动,仍旧微微俯着身,胳膊肘撑着窗台沿儿托着腮帮子,看风景似的脸对着楼下的玻璃小屋。只是眼珠子偏了偏,瞥了眼怔愣神游的傻儿子。
努力把想自己往上挑的唇角压下去,忍住想取笑儿子的冲动,周枳意似叹非叹地说:“我们念念,真的是小仙女本仙了。”
眼睫轻颤,纪放回神,很怕自己听错了似的偏头问她,“妈,你叫她什么?”
见他终于听见了,周枳意撑住侧颊,偏头回视他。
“念念啊,”周枳意一字一顿地说,“舒、念。云卷云舒的舒,念念不忘的念。”
说完还一脸“你还要我解释得再清楚一点吗”的表情看着他。
要说刚刚小姑娘温软的笑,像是蓬松轻盈又带甜的棉花糖似的绕到了他心上,这会儿亲妈的话,就是一团充被子的真棉花,无情地往他脑袋里塞了。
所以她根本不叫“苏栀”。所以谈校长听见自己叫她“苏小姐”才会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所以郑渠叫她“舒同学”,不是人家舌头没捋直,是他自己二百五地从没搞清楚过。
所以舒念说得没错,那支铅笔的型号,是挺适合他的。
一时之间震惊、不解、烦躁,甚至还有一丝丝诡异的欣喜,各种情绪杂糅在一块儿,倒是让人有点挑不出重点和头绪。
“哎,可惜啊,我儿子不喜欢人家。”周枳意难得见他这副怔愣样儿,边说边叹气,又直起身子作势要走,瞧着挺无奈地看着纪放说,“算了,我去和她说一声吧,这件婚事就这么算了吧。”
“等一下。”纪放见她要走,也没工夫管亲妈是真是假了,下意识地开口叫住她。
“嗯?怎么了?”周枳意跨出去一步,然后顿住,满脸不解地问他。
“……”纪放抄兜站着,舌尖抵了抵小尖牙,让自己冷静一点,然后才开口说,“妈,我觉得,为了家族利益,结婚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
“哦?是吗?”周枳意问完,垂头抬手,理了理头发。
过肩长发垂落,挡住侧脸,给压抑不住想上扬的嘴角,一个释放的空间。
还“为了家族利益”,不行了她要笑死了。咱们家还真不需要靠着“卖儿款”发家致富啊儿子。周枳意乐得不行。
纪放脑子里还糊着一团棉花,刚那话完全是出于本能。靠着顽强残存的一点理智,给自己留了两分面子的那种本能。
就在纪放不知道亲妈垂着脑袋在发什么呆的时候,亲妈又开始补刀了。
“不过呢,我听念念外公说,”周枳意偏头看他,重新把长发捋到耳后,拿乔似的顿了两秒才说,“念念好像对你,不敢兴趣哦。”
纪放眼皮一跳,眼尾的桃花痣都跟着一抽。
“所以儿子啊,”周枳意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认真且严肃道,“家族利益,靠你了!”
纪放:“………………?”
活动开始之后,周枳意就叫了先前引路的侍者来找她。
户外的媒体和展厅里来的那些人,都不认识舒念。周枳意也知道她并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离开舒念招待客人前就告诉她,如果想提前回去,可以走小花园那儿的门,让蒋治来接她。舒念一一应下。
舒念见了许久未见过的周阿姨,谢过她的“小礼物”,又见到了那两幅迟亦枫的早期作品,像是参加完城堡里舞会的灰姑娘,趁着夜色,心满意足地悄悄离开。
只是童话里总得有点意外发生,比如人家是把水晶鞋掉在了身后,她是被男士牛津英伦鞋挡在了身前。
还是那双熟悉的长腿,还是那阵熟悉的清浅雪松香。就是今晚混在秋风里的,还杂了一丝烟草味。
“回去了?”长腿拦在她跟前,懒声问道。
这话听着漫不经心的,像是在问个无关紧要的人。可又是非得问你要个答案的那种。
舒念觉得,自己就是“舒念”这事儿,纪放大抵是明白了。因为纪放这会儿和她说话的腔调和语气,挺像那天在拼桌的网红餐厅里,他和那位“妹妹”说话时的战斗力的。DPS已调至秒怪大神级别。
“嗯。”俩手轻搭着身前的斜跨小包包带子,舒念低着脑袋,轻声应他。
“小孩儿,”抄兜站在她身前,纪放居高临下看着她脑袋上的帽顶,轻嗤道,“好玩儿吗?”
纪放的意思她明白,这是问她骗他好不好玩儿呢。就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合适。难道说挺好玩儿的,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小时候放学拦住我,问我要过路费,不给不让走的男同学?
见她又跟摁了暂停键似的不说不动,纪放偏头闭眼,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俯身抬手,连带着舒念的帽子一块儿,掌心压住舒念的发顶,话音跟从齿间碾了一遍似的问她:“我说——”
小姑娘被他强迫着抬起脑袋,小花园仿古煤油灯里的的昏黄,落进她点墨似的瞳仁里。一点暖色的光,晕得女孩儿眼里少了平日的清冷,带着点茫然和无解的软乎,眼睫抬着,微仰起脸回视他。又像有点不服气似的,薄唇轻轻抿住,抿出了唇角边浅浅的小梨涡。
俩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像是能让他掉进小姑娘的眼睛里。纪放连呼吸都下意识忍了回去。忍得心率有些失速。
后半句话噎进喉咙里,纪放喉结不自觉地上下轻滚,长睫都跟着轻颤了一瞬。舌尖抵了抵小尖牙,才压着点什么奇奇怪怪的欲.念似的,哑声从嗓子眼儿里压出三个字,“好玩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舒念:我要是说还行,你会打我吗?(轻轻抿住唇角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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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现言《偏执独宠》,就是她!
洛家小公主忆欢,长相软萌性格乖巧。
就算洛家让她嫁给那个传闻中手段狠戾阴郁偏执的简斯年,她也欣然接受。
人人都说洛家“卖女求荣”。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不过就是个工具而已,嫁给谁都一样吧。
结婚那天,好友纷纷调侃,“听说简总对你,是一见钟情?”
大概是简斯年特意为她订制的这套婚纱,连她都忍不住心生欢喜,洛忆欢难得玩笑道:“一见钟情?那不就是见色起意?”
结果新婚当夜,洛忆欢就被揿在床里,让男人见、色、起、立了一整晚。
按住腰勉强睁眼的第二天,洛忆欢终于有点怕了。用哭腔未褪的绵软嗓音小声道歉,“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么说你的。”
男人抬手掐住她的腰,边轻柔安抚,边沉声,“不是你的错。”
洛忆欢:“?”想哭,那你这是为什么么呀……
简斯年:“反正你不说,我也会做。”
洛忆欢:“…………?”
后来,在一个又一个哑声求饶的夜里,洛忆欢终于忍不住对着男人说:“要是你以后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想离婚,尽管告诉我呀,我绝对不会赖着不走的。”
……真的快累死她啦。
男人闻言,眸色晦暗又猩红,钳着她的下颌狠狠吻下去。然后叫着她的小名,嗓音黯如砂砾,“暖暖,早就有了。只是,她不喜欢我。”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从来都是他的步步为营#
情深偏执阴戾总裁X情感缺失洋娃娃
【先婚后爱/甜文/年龄差9岁/伪强取豪夺/双向治愈】
双初恋,1V1,HE。
第13章
舒念抬睫,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纪放的脸。突然有点后悔,当时漫画里那个角色要参考纪放的长相。
眼睫微垂,视线停在了纪放眼尾那一小点桃花痣上。脑袋里自动跳戏,把她崽黑化的名场面过了一遍。
小花园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耳朵里只能听见展厅前草坪上隐约的弦乐声。
过了好久,舒念才开口,“正好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结婚。我会和我外公讲清楚的,你放心吧。”
音量不高,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别说唇角边没了下午在玻璃屋子里的笑意,就连前些时候纪放自认为她和自己的那点熟稔,都没瞧出来。
满脸写着:你我不熟,莫要同路。不如回家,各找各妈。
纪放:“…………”
纪放见过把欲.望和野心写在脸上的,也见过自以为把心思藏得很好拿腔作调的,却头一回遇上这种人。你就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脑回路像是随机赛道,不开着车亲自上去遛一圈儿,完全不知道人家是怎么长的。
还让他放心,吧。
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无力,后槽牙狠狠碾了一遍,下颌线都跟着绷出凌厉的弧度,却还是没想得出来该说她什么好。
舒念脑袋上一直被纪放的掌心压着,压得她脖子都有点酸了。纪放力气可真大。
“那个……”舒念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纪放心跳一滞,呼吸都跟着顿了顿,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似的,从喉咙里溢出个单音节,“嗯?”
舒念咽了一口,真心实意地问他,“你手酸吗?”
纪放:“………………?”
这句话问完,舒念就看见纪放脸上的神色有些许精彩,接着就看见他直起了身子。纪放的脸被帽檐儿一挡,舒念又只看得到他扯松的衬衣领口了。大晚上的,连件西装外套都没披着,跟不怕冷似的。
还没等舒念打完腹稿,帽顶上那只手就用了比刚刚更大的力道,重重把她的脑袋往下一摁。
舒念:“………………?”
被强迫摁得微微弯腰的舒念,仿佛看见纪放脚下的影子写着: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小小姐。”
蒋治这声,终于打破了俩人间这会儿的安静与迷之尴尬。纪放松手,舒念站直,抬手扶正了帽子。
“纪少爷也在啊。”蒋治笑着和纪放打招呼,解释道,“我见我们家小小姐一直没出来,也没接电话,就进来了。”
看来他进来的真不是时候,原来是两个小年轻在沟通感情。你看他们多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纪少爷还在摸他家小小姐的脑袋。用他小孙女的话来说这叫什么来着?哦对,摸头杀。
“那你们再聊会儿,我就在外面等。”蒋治说。
“不用了蒋叔,”舒念转身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gu903();“啊?”蒋治好后悔进来呀,“那行,纪少爷我们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