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王夫人对此颇为不喜,暗地里敲打由仪几次,由仪只装疯卖傻混过去。
李纨曾经许愿希望成就宝黛姻缘,让宝钗能发挥自己的才能。
虽然最后被缩略了,但也给由仪提供了灵感。
何况对薛宝钗而言,贾宝玉并非良人。但对林黛玉而言,贾宝玉就是她的良人。
而贾宝玉为了林黛玉可以做到的远比在金玉良缘的一场婚姻中做的退步多得多。
于是由仪就开始暗搓搓地撮合贾宝玉和林黛玉,当然也没忘了给贾宝玉灌输一些类似“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类的思想,事关林黛玉,贾宝玉好哄的很,从此以后对美人姐姐虽然还是心痒痒,却也无太过逾矩之举,只平常嬉笑玩闹,由仪也不好小题大做。
说实话,对于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早熟程度由仪是很无语的,但是想一想这世界本来就不科学,于是也就忍了。
当然王夫人是不会坐以待毙甘心就让贾宝玉和林黛玉凑成一对的,毕竟以林黛玉的身体,并非是她心中最适合的儿媳人选。
在她看来,她的儿媳一定要身体康健气度端庄性格开朗和顺,黛玉一点不沾边儿啊!
正巧金陵薛家又出了薛蟠打死人这一桩事,王夫人和王熙凤商讨过后,一面修书贾雨村让他出力了结了这事儿,一面打发人接薛姨妈和薛蟠、薛宝钗母子进京。
“珠大嫂子。”
由仪抬眸细细打量宝钗,见她穿一身雨过天青色袄裙,挽着垂鬟分肖髻,簪着一对儿海棠珠花,面如银盘、眼如水杏,一双眸子清凌凌的,一眼过去仿佛能看透人心。再垂首,低眉浅笑的样子又分外温柔和婉,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由仪第n次在心中感叹红楼中酒瓶子和酒龄的严重不符,一面笑着与她见礼,道:“姑娘不必多礼。”
宝钗眉眼含笑,看起来分外温婉柔和:“在家时常听母亲说起,姨妈的大儿媳珠大嫂子最是温柔和蔼,与姐妹们相处的最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由仪浅笑着点了点头,侧身过去不再开口。
宝钗入府来半月不到,因为性情平和近人,在贾府下人中便颇有了些好名声,贾母也时常夸赞。
黛玉对这些虽有些郁闷不平,到底贾宝玉暖男一个,林妹妹长、林妹妹短地安慰了好几日,到底让她别过了性子。
又因这一回宝玉被由仪培养的情商八级,每每林黛玉情绪稍有不对就凑过去安慰一段,她对宝钗倒也没大偏见。
宝钗对她倒没什么,只是淡淡的,见到了也有几分热情,私底下关系却不比和三春。
倒是宝玉的态度让宝钗受了好大的打击——她是听母亲念叨了许久的金玉良缘的,小女儿的心思,对宝玉不免有几分向往,就连母亲口中偶尔带到的些太天真之处,也被母亲描绘出的良好形象掩盖了。
可此时一见,倒是不满心满意都是丫鬟口上的胭脂了,可每日所思所想都是那林家姑娘,二人之间的情谊也实在令人觉着插不进去。
若单是这样也没什么,但是日日满口禄蠹,看不上文武官员,实在令人不知说些什么好。
且以薛宝钗的眼光,凭着偶尔在王夫人和王熙凤那听的两耳朵帐,不难看出贾府已是日薄西山。但就进京两个月,自家姨妈已经从母亲那儿拿了两万两银子,说是日后有还,母亲满心当贾府还是当年的富贵,不过一时周转不开,宝钗看来却不然。
私下命人细细打探那银子的去处,却是送给了宫中的大姑娘。
宝钗心思再细腻,此时也有些迷茫了。
这日后,那大姑娘若是能出头了自然是好事,若是没出头,那这银子也就是打个水漂都没一声响了。
叹了口气,薛宝钗抬手揉了揉眉心,放下了从哥哥那里拿来的铺子上的账册。
京中的铺子银钱上猫腻不少,她纵然有心,到底是个女儿身,有母亲压着,不好出头。
再想想自家母亲只以为万事都好,哥哥一心吃喝玩乐,薛宝钗又有些迷茫了。
外人都说薛家如何的权大势大、金银财宝堆满屋,可如今她怎么就觉着眼前发黑没有一丝光亮呢?
良久,宝钗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我薛宝钗若为男儿,薛家怎会落到如今境地。”她往身后的引枕上靠了靠,低声喃喃道:“哥哥啊哥哥,你为何就不能上进一些呢?只当为了我和妈啊。”
“咳咳咳……”想着想着就是一阵猛咳,她的贴身侍女莺儿忙捧了茶水来给她,一面劝道:“姑娘,大夫都说了,您这病症是忧思过重引起的,您就放宽心,不要去想那些糟心事儿了。”
薛宝钗苦笑着饮了两口茶水压下咳嗽,一面叹道:“我如何不忧心啊。”
一日,三春和黛玉、宝玉聚在由仪这儿喝茶赏花,由仪净了手,焚了一炉新调的“二苏旧局”,跪坐在铺着厚毯的花木下慢慢烹茶。
惜春在一旁支了张桌案俯身绘画,素白的宣纸上正细细描绘着繁华之鲜妍。
迎春探春在一旁手谈并喝茶闲话,宝玉黛玉则坐在一张软榻上解着九连环,一切看起来都是其乐融融的。
“奶奶,太太身边儿的周大娘来了。”云心一欠身,道。
由仪抬头看去,就见周瑞家的手上捧着个小锦匣,面上笑吟吟地对着几人欠身,道:“姨太太给三位姑娘和林姑娘的花儿,让我给送来。”
说着直起腰板,将匣子打开,只见里头纱堆的花儿八支,精致好看,栩栩如生。
探春与迎春对视两眼,上前一步拈了一支花儿在手上把玩,一面随口问道:“是单给我们三个的?姨太太有心。”
“还有琏二奶奶的四支……”周瑞家的猛然住了口,看向由仪,不免有些气短。
由仪头也不抬地继续着手下的动作,还是迎春上前两步接过那匣子,对着周瑞家的道:“好了,姨太太的心意我们领了,回头再亲自过去道谢。”
又问道:“宝姐姐这两日也不过来,可是我们哪里冒犯了?”
周瑞家的忙道:“哪儿啊,是宝姑娘身上不舒坦,在家里养病呢。”
说着,看着那匣子,她也觉着尴尬,便道:“我家里还有事儿,先去了。”
“周姐姐慢走。”探春起身相送,再转头,看着那匣子的眼神也不大对劲。
由仪倒是不在乎,抬抬手斟了几钟茶,道:“还不快尝尝?今年的新茶,我这儿也不多。”
于是众人都若有若无地松了口气。
晚间宝钗知道了这事,当场就愣住了,道:“那分明十二支花儿,为何没有珠大嫂子两支,而是给了凤丫头四支?”
薛姨妈道:“凤丫头是咱们王家的人,能一样吗?”
又道:“珠儿媳妇和你姨妈也不亲近,我巴巴地给她送东西做什么?”
薛宝钗简直要崩溃了:“我已听人说了,那周瑞家的将东西送给四位妹妹的时候她们就在珠大嫂子院儿里,周瑞家的又说了凤丫头有四支,这从此您让我怎么做人嘛!”
“她一个做小辈的,还能挑理不成?”薛姨妈听了,一瞬间有些心虚,却马上恢复过来,硬撑着道:“我是做长辈的,我的东西给谁,还要她来分配不成?”
“这不是您的礼物分配不分配,而是给了所有人,又多给了凤丫头,独独落下了珠大嫂子这个姨妈的正经儿媳妇,这传出去让人怎么说呢?”薛宝钗无奈了:“况且珠大嫂子待我也不错,日后让我怎么和她相处呢?”
薛姨妈听了,心头心虚之感更重了,却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嘴硬道:“凤哥儿是我王家的女儿,自然与珠儿媳妇不同。”
薛宝钗听她口口声声“我们王家的女儿”,再想到薛家和王家、王夫人的一笔烂账,只觉怒火冲心:“母亲!您现在是薛家的太太不是王家的女儿!您不能为家里打算就是了,可您总要在人情往来上周全些吧?前儿周皇商的当家太太来,您竟然公然给她个没脸,您要知道您如今是薛家的太太!不是王家的女儿了!您这样做,人家会说薛家没教养!”
薛姨妈被女儿突然爆发吓得够呛,坐在那里突然就眼圈儿一红,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只觉宝钗这个女儿是白养了。
宝钗这边一口气说了许多出来,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着自己清醒不少。见母亲这样,她又有些心软了,少不得过去安慰两句,薛姨妈被宝钗说得其实也有些心虚,见她来认错赔不是,又说了许多好听的,就顺着台阶下了。
只是宝钗回头却下定决心,此后得好生谋划一番了。
为自己,也是为薛家。
哥哥和妈都是靠不住的,姨妈说着慈爱,其实每每反而拖后腿。
想到父亲生前的慈爱疼惜,宝钗长长叹了口气,直到睡下了还是满心的优思。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第29章李纨第七李纨。
且说入了夜,留芳庭上房中掌了灯,由仪伏在案前写着东西,不时停笔构思一二,手边竟已积攒了厚厚一沓纸张,均是不大的梅花小楷写出的,字迹娟秀整齐。
——她虽最喜瘦金,其余字体倒也有涉猎,且写的不错。
贾兰就在她身畔,亦是伏案书写,一手楷书也是写的端端正正。
照雪素云和小丫头们已各自回屋里歇息了,大门旁下房中自然有两个上夜的婆子盯着,云心碧月在屋里熏笼上坐着整理些丝线布料,屋子里一时安安静静的,气氛极好。
“薛姑娘身边儿的莺儿姑娘来了。”外头传来婆子的通报声,云心忙起身去看,果然见宝钗身边的大丫头莺儿捧着个小锦盒从外头徐徐进来。
“云心姐姐,我家姑娘吩咐我给大奶奶送些东西。”莺儿对着云心行了一礼,笑意盈盈地道。
“大奶奶在屋里呢,妹妹快进来,外头凉。”云心见莺儿只在棉袄外添了件褂子,忙打帘子让她进来,又道:“京中不必南边儿暖和,妹妹出来行走该多添件衣裳才是。”
莺儿笑了:“是想着路程不远,才只穿了这个。”
说着,云心引她往内室走,又对由仪道:“是薛大姑娘身边儿的莺儿。”
由仪停笔抬头看她,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莺儿笑盈盈将手中捧着的小锦盒奉上,道:“我家姑娘开箱笼整东西,翻出两块上等徽墨来,料定大奶奶会喜欢,这不,巴巴儿地打发奴婢给您送来了。”
由仪何许人也?马上便明白了宝钗的意思,于是也笑着吩咐人收下,又问:“听周瑞家的说你家姑娘病了,病情怎样?”
莺儿道:“不过是些老毛病,用了药,在家静养,也好多了。”
“如此便好。”由仪抬手取了扇子来慢慢往纸上扇着风,一面随口道:“赶明儿得了空,我再去探病,也亲口谢过你家姑娘。”
莺儿这便悄悄松了口气,脸上笑容也愈发亲近了:“大奶奶喜欢就好。”
又道:“还有差事,奴婢告退了。”
“去吧。”由仪点了点头,那边碧月已抓了一把散钱给她,又拉着她出去嘀嘀咕咕地交代了两句。
莺儿回了梨香院,果然宝钗还没歇下,仍靠着凭几翻看着一本账册,见她回来便问:“如何?”
莺儿将由仪的言谈细细说了,又道:“碧月姐姐还托我给她打两条络子,想来也是大奶奶点头的。”
宝钗这就松了口气,叮嘱道:“既然她托你,你就好好儿打着,我记得还有两卷儿新珠线,你自找出来用吧。”
莺儿点了头,又端了一钟茶水来给宝钗,细细劝道:“时候不早了,姑娘睡吧。”
宝钗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京里的帐乱的一团麻,偏生哥哥还不在意,只以为依仗王、贾两家的势就万事大吉了,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莺儿无奈,只得又劝了两句,说起些贾府里近日发生的趣事来。
说到宝玉如何惹了黛玉羞恼,又如何的赔礼道歉。
宝钗听了,沉吟良久,嗤笑一声:“若我看,只怕这宝玉日后的前程还不如兰哥儿呢!”
莺儿见她仿佛对宝玉完全不在意了,便也松了口气,又道:“太太到底是疼惜您的,如今一时想差了也是有的,您不要和太太生气。”
“我哪里是和母亲生气呢?”宝钗垂头看着腕上的翡翠掐金丝手钏,笑容中透着些无力和轻嘲:“我只是气我做自己无能,也气哥哥不上进。”
她抬手在那剔透冰凉的翡翠蛋面上缓缓抚摸了两下,忽地转身从枕边拿了个小锦盒,打开从里头取了支钗子出来。
那钗子仿的是枝叶样子,赤金掐丝的树枝,白玉雕琢的树叶,取得是“金枝玉叶”的好意头。
她攥紧了钗子压在胸口,神情悲凉:“若是父亲还在,我薛家哪会是今日这般光景?”
莺儿无奈,也想不出什么劝解之语,只能在脚踏上坐了陪着。
一夜里北风狂吹,仿佛突然之间天气将冷了下来。碧月叮嘱婆子们给由仪居住的上房和贾兰的厢房中都添了火盆熏笼,又给婆子们值夜的下房也烧起了火盆,最后计算着府里给分发的炭例,掐算着时日,还是与由仪道:“今年天儿冷的早,府里的份例炭怕是不够用了。”
由仪闻言,只道:“就从外头采买些罢,这没什么。”
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来,略看了看天色,私底下推算半晌,与碧月道:“我看今年的冬天怕是要不好过,嘱咐常琳,在庄子上多囤写炭吧。今年烧出来的炭少买些,多留些自用的。”
碧月闻言,神色严肃起来,她对由仪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的,听了这话马上道:“明儿一早,奴婢就让人去出去给常琳大哥传话。”
又道:“好在如今院儿里的婆子们都是自己的人,传话也方便些,也不怕让人知道,您手头还有这样一桩产业。”
由仪道:“这倒没什么,只是明儿还得知会你们琏二奶奶一声,不然回头闹出来又有人计较。”
碧月应了一声,又道:“时候不早了,您快睡下吧。”
于是安寝不提。第二日一早,果然院子里已经是一地的雪白,碧月早早起身,叮嘱贾兰身边侍候的大丫头陶情,道:“将兰哥儿的大毛衣裳找出来,冬衣暂且穿去年的,府里的怕来不及,我再让外头找人赶制两件出来顶着。手炉脚炉的炭都交给兰哥儿身边儿的小厮,告诉他们,若是兰哥儿在学里受了冷,回来有他们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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