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在找什么啊。”墨澜墨竹跟进来,只瞧见她在刚换下来的衣裳里翻什么。
“呼,”沈箐慈站起来,朝两人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找到了。”
“这不是那个雯儿的给夫人编的络子嘛。”墨澜嘟囔道,又不开心了。
沈箐慈不理她,快步走出来,把手中的东西交给阮靖逸,道,“呐,给你的穗子。”
阮靖逸嘴角勾起,从她手里拿过,“我才说自己少个穗子,夫人这么快就给我编了一个。”
沈箐慈也没说是自己编的,小心翼翼轻声道,“那你把我的帕子还我?”
哪料到,阮靖逸细细看了一下,看向伸手问自己要帕子的人,“可是夫人亲手编的?”
“不…不是。”沈箐慈听到这问,顺口说着,“我可不会这么个,是你身边一个叫雯儿的丫头。”
说着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刚刚走了那么一段路,有点渴。
听这回答,阮靖逸脸色不动,嘴唇微抿,再是把穗子放在桌上,低沉温和道,“我可不要这个,让四哥瞧见了,得笑我同他攀比了。”
沈箐慈眯了一口水就放下茶杯,搁在桌上,发出闷响声,无声看着他,这人真奇怪。你不要,那还要让我给你编一个穗子!
“夫人倒是再替为夫绣一放帕子吧。”这人又微笑,伸臂过来用她方才喝过的茶杯重新到了一杯茶。
绣什么绣!
你个大男人,成天带着女孩儿的帕子像话吗?
当然她可不敢明说,先骗到帕子就好。
她微仰头道,“好啊,那你先把我的帕子还给我,我给你绣一方更好的?”
阮靖逸站起身,不答她话,“那我先去书房看书去,夫人还是给为夫收拾衣裳吧。”
站起身来同时衣袖扫过小桌,连带着桌子上的络子也不见了。
沈箐慈没注意,她看着走出去的人,恨不得踹他一脚。
又喝了一杯水,才忿忿往里走。
让墨竹墨澜把以前伺候那个人的丫鬟婆子都叫进来。她才不要给他收拾衣裳!
阮靖逸虽然收了穗子,刚出了门就把东西扔给了莫初,漠面冷声道,“处理了。”
莫初站在原地,把阿郎扔给自己的东西放在眼前看了看,不明所以。
但这是阿郎当吩咐,他听着照做就是,随后踹在怀里,待会儿扔厨房灶火里去。
院里洒扫的小丫鬟正好瞧见这一幕,赶紧溜回下房去。
第16章016
天冷,夫人好心慈善,让她们天冷了就不必像往日那般日日打扫了,所以这会子丫鬟们凑在一堆闲聊。
小丫鬟神气走回房间,眼神先漂了一眼被众人围着的雯儿,而后慢慢走进去,装似“唉”了一声。
“小兰,你怎么了。”一个丫鬟道,“在那唉声叹气的。”
那名叫小兰的丫鬟不屑撇了她们几个,笑着说,“我方才阿,看见一个玩笑事,你们想不想听?”
这屋子里七八个丫鬟,平日里碎嘴惯了。
小兰神气的看了看雯儿的方向,众人神会意识到,一个丫鬟问,“什么新鲜事儿?”
“某些人啊,手脚快得两三个时辰就打好穗子,巴巴的送上去,谁知道转眼就被阿郎扔给末初哥拿去处理了。”小兰伸手捂嘴笑着,“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说着还“哈哈”笑出几声。
众人都知道说说得是谁,丫鬟里也有看不惯那个雯儿的,凡事都喜欢凑前头,也说着,“是啊,以前在阿郎书房里打扫过一两日,以为这夫人仁慈,讨好夫人就可以弄个姨娘来当当。”
“臭丫头,你个话碎的。”坐在雯儿身边的一个丫鬟拍桌子站起来骂着,“你且再说,当心夫人罚你。”
那个丫鬟也不是被她吓唬,回嘴,“映柳,你这么巴结她不就是想等她当上姨娘了,你也好挣个二等丫头当嘛。”
“你!”映柳气得脸红,“你个烂嘴,仔细我来给你撕了!”
“谁怕你啊!”跟映柳作对的丫鬟硬气着。
两人着实要打起来,丫鬟们互相拉扯,满屋动响吵闹一时打起来。
“够了!”
忽而门外一道声音响起,丫鬟们看过去皆都吓了一跳。全都站起来,朝门口人行礼半分,“墨澜姐姐。”
“墨澜姐姐。”
“墨澜姐姐…”
墨澜看在门口瞪着这群人,慢慢走进去。一直未开话说雯儿此时慌站起来,眼眶红红,忙福礼,娇娇弱弱唤了一声,“墨澜姐姐。”
看着她上下环视她一通,提高音量看了看这群人,毫不客气道,“你们这些个懒人,夫人这才来几天,你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想给阿郎当姨娘去,怎么?再过些日子,不是连夫人都要当了去!”
雯儿更是羞愧地红着脸,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走过去扯墨澜袖子,说着,“墨澜姐姐你误会了……我们只是…”
墨澜“哼”地甩手,瞪了雯儿一眼,“都给我安生些,不然本姑娘的手可是不看脸的!”
说完走出门去,房内的丫鬟面面相觑一阵,后自找没趣,各自散开。
找人回来的墨澜进屋跟夫人说这事,沈箐慈只笑笑,反过来说她,“小丫头们只说些闲话就把你惹着了,以后可要是待久些,你不得和人家吵的把屋顶掀起来啊。”
“夫人…”墨澜叫屈,怎么自家夫人就这么淡然呢,“您现在不去镇住她们,往后指不定在您面前得脸呢。”
“好啦。”沈箐慈安和道,“你方才都替我说了她们了,此事就过去吧。”
其实沈箐慈真没把这些看在眼里,终归是要和离的,和离后各不相干,他以后有几房姨娘又关她何事。
“夫人,这屋子里没有大氅。”
“什么?”沈箐慈看着来问自己的苏嬷嬷。
“随州寒冷,需得带上几件大氅避避风,可老奴翻了这些柜子也没瞧见。”
“阿郎说这些东西是累赘,平时只披一件,现在还在书房里。”一以前跟着伺候阮靖逸的丫鬟说着,“其余放在库房了。”
“是了,得备上。”沈箐慈点头,“那墨竹你同苏嬷嬷走一趟,多拿几件来备上。”
而后衣裳装点完毕后,沈箐慈去院里看了看,统装了三箱子,衣物两箱,有一个箱子是专门来装大氅的。
“夫人,这是不是有些少啊。”苏嬷嬷唯恐冷着她的五郎,往前走进,在沈箐慈跟前说着。才四个箱子装衣裳,听说随州冷死过人呢。
“带去的都是些厚实衣裳,够了的。”沈箐慈道。
苏嬷嬷戚戚说着,“可是,阿郎是去上任,东西带少了这同僚见怕是会笑话。”
这苏嬷嬷是刘管家的,也是照顾着阮靖逸长大,她也听说随州这次可是冻死了人的,这只带着三箱子衣裳可怎么够。
沈箐慈吩咐好把这些都盖上,才转过身来,“夫君是去上任,又不是去单单当官,怕什么笑话。”
上任和当官是一种意思,却是两种含义。
前者是为百姓谋福,后者是大多为自己谋福。而阮靖逸是前者。
若他真是个废庸世家公子,往日家里爹娘大哥必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听父兄说过,满长安最不缺的是权贵子弟,但最缺的是他这种心怀天下,敢斩贪官的权贵子弟。
书房匾额上的入仕泰安,是他十岁书写,才十岁的孩童笔风锋利,心怀天下,怎能是个能和别人比官的人呢?
沈箐慈想着,刚才那话说得也坦荡。他书房那六大书架的书,本本注释都是他比得过那些富家子弟的例子。
“夫人说得是。”不远处传来爽朗的声音。
众人看去,福礼,“阿郎。”
沈箐慈方才心里想了一通,这人不坏,清风高洁,听着声音笑吟吟看向他,“你回来了。”
以后,他定是一个好官吧……沈箐慈心想。
阮靖逸心中坦荡舒怡,看着面前眉眼温柔的女子,感谢上天,能把这么好的夫人赐给他。
他走近,握住她的手,温和笑道,“回来了。”
“夫人…”
听得耳边低低沉沉的笑意,沈箐慈不由得疑惑,看着他,“嗯?”
“夫人……”他又唤,低沉蔓蔓。
这里人多啊!注意点好吗?
沈箐慈以为他担心,便柔了柔声说着,“夫君且放心去吧,家中妾身会照看好的。”
阮靖逸旁若无人抱着她,亲了亲她额头。
沈箐慈微红了脸推开他,小声说,“这是外面,你注意些。”
是担心家里吗?
不全是。更多的是担心他这芊娘,舍不得啊。这才成婚几天,他就得走了?
阮靖逸无奈笑着,不慌戚戚想着,等自己回来,她怕是连自己模样都可能不怎么识得了吧。
…………………………………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箐慈皱眉揉腰起来,到门口去送阮靖逸。
看着他一夜没睡还这么如沐春风的神色,沈箐慈暗暗咬牙,呵,男人。就不该给你准备衣裳。
天色微暗,阮府灯火阑珊。
阮府四兄弟都在。
听着大嫂抽泣声,冷风吹来,沈箐慈只觉得可叹,走过去安慰她,“大嫂,你且宽心,等小茴好了,你跟大哥……”
大嫂不听,哭得比那日还凶,沈箐慈只得站在她旁陪着。
站了一会儿,阮靖逸跟四郎六郎说了话便朝妻子这来,握了握她的手,轻轻抱她。
沈箐慈半窝在他怀里,轻轻说着,“一路平安。”
“嗯。”阮靖逸闷声,吻她发顶,温和说着,“风大,早点进屋去吧。到了地方我会给你写信。”
沈箐慈应着,看着他领的队伍消失在巷尾,连车轱辘扎过街道声没了才不望了。
一时,阮府门口便清冷下来,身旁的大嫂时不时抽泣。沈箐慈知晓她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陪了一会儿便让丫鬟好生带着她回院去了。
“四哥,四嫂。”沈箐慈往前略走走。
“五弟妹。”
“慈姐姐。”
起得太早,徐韶音这时说话都一直打着哈欠。
沈箐慈颔首,微微笑着说,“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带六郎回去。”
阮靖轩看了看六弟,自己怀里还有一个瞌睡虫,只好说着,“那五弟妹,六弟就麻烦你了。”
四郎夫妇走后,沈箐慈看着好站在府门口的小孩儿,有一股子倔强。
“靖羽。”她笑着,半蹲下去,看忍着不哭的阮靖羽,轻柔着唤他。
阮靖羽背着手擦了眼睛,转过身来,看着沈箐慈软软糯糯道,“五嫂嫂。”
“嗯。”她应着,而后说着,“你五哥走了。”
阮靖羽眼眸又快速红了。
沈箐慈从袖子里拿出帕子,给他擦泪,“不过,你五哥说,只要你乖乖的,他很快就回来。”
“真的吗?”阮靖羽期期艾艾地看着这个五嫂嫂。
刚刚五哥只同他说,好生听嫂嫂的话,仔细跟着夫子学习。
他知道这次哥哥是出去做大事,拯救百姓的,他也不敢哭着让哥哥留下来。
“嗯。真的。”沈箐慈笑,“外面冷,我们先进屋去可好?”
阮靖羽乖巧点头。
亲自把阮靖羽送回他的院子,沈箐慈才返回衡院。回去补觉,这一觉直睡到正午去了。
下午徐韶音来的时候还观察了她的神色,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姐姐你因为五爷走了,一上午闭门不出伤心去了。”
沈箐慈汗颜,她只是…想睡觉而已。
第17章017
吃了午膳,过一会儿本是午休时间,沈箐慈睡了一上午,现在也不困,懒懒趴着塌上同徐韶音闲聊。
“对了,从明日起你得学着看账本了。”沈箐慈突然说着。
虽然上次她明了给刘管家说了,但那也只是衡院这一块罢了。
具苏嬷嬷说,她这个小嫂子可是从不看这些东西,每次她家那人去都是被敷衍打发了。
“不要。”果然,徐韶音一口回绝。
沈箐慈问:“为何不要,你现在可是言侯府女主人了,往后这一家子吃喝可都靠你了。”
“如今不是有大嫂和姐姐你了嘛。”徐韶音嘻嘻朝沈箐慈笑着。
看着小嫂子一派天真,沈箐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一直觉得女儿也当自强,从王府送来的陪嫁抬进府里库房的,往后和离她是不准备带走的。可是陪嫁给她的庄子田地铺子,她把这些房契地契都拿八宝盒子锁了带回王府了。
“那你以后都不打算看看账本了?”
沈箐慈问她。得到却是一句,“当然啊。”
以后夫君当家,她担心个什么。徐韶音这般想着。
这几天接触下来,沈箐慈也摸清了这个单纯小嫂子的性子,直白,说话不拐弯。
这些性格对家里人是好的,可是…这满长安有几个是像她这样的?
沈箐慈想到那日四哥对自己的一拜,是希望她对自己的妻子帮衬提点一些。
“那以后,我不在了,大哥也远在乌山,你如今才是言侯夫人,不学着如何与那些贵夫人相处,你如何当你夫君的贤内助?”沈箐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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