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旸一看这举动,就认定付南风早有算计,一边腹诽这臭小子鬼心眼太多,一边感叹上帝啊你这么能帮付南风哄我上床,你问过我的感受吗!
大冬天躺在湿漉漉的床上睡一晚,高修旸可不想明天弄个发烧感冒。他虽然不是迷信的人,可新年第一天就生病,绝不是吉利的事。
思来想去也没办法了,不就是和付南风睡一张床吗,他要敢胡来,就用格斗术办了他。高修旸无奈地默认了这件事,去厕所刷牙洗脸,使劲磨消磨时间。
床上的付南风,心里亮堂得比窗外的烟花还美丽。只觉膝盖骨、脚踝筋脉都神奇地复原了,哪哪都不疼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十一点整,高修旸磨磨唧唧上了床。付南风不像一般小说里写的那样,立刻就感受到身边床铺陷下去一大块,因为越城警察学院的学生宿舍装的都是板床,高修旸还没达到能在板床上陷下去的斤两。
不过,一般小说里写的那种呼吸相闻,付南风还是可以感受到的。因为越城警察学院的宿舍,也秉承了大多数学校宿舍节省原料的传统——床窄。
两个180+的男生,挤在一张宽度还不到一米的窄床上,彼此距离异常接近。付南风心里的小恶魔,在感受到那人的气息后,竟也放下恣意妄为,害羞得低了头。
高修旸半响都没有动静,呼吸均匀。付南风以为他睡着了,这才敢搬动自己的瘸腿稍微翻个身。他刚一侧身,就听见对方压低嗓子在他耳畔说:“你动什么呀?”
“啊,我就是……”
付南风想解释“我的腿一直这样有点麻”,转念一想,怎么了这床可是他的,他都快跟墙根“接吻”了,动一下都不行了?
心里的小恶魔又踩在付南风脑袋上出来横行霸道了。他不管不顾地在床上扭动起来:“我就动、就动,怎么着吧你!”
他胳膊、手、腿都打在高修旸身上,高修旸被搞得有些烦躁,于是二话没说翻身压上付南风,左勾右推,脚攀腿缠,几下制服了这个臭小孩。
宿舍外还有烟花闪过,一晃一晃的光亮照进窗里,两人四目相对,付南风这才有机会好好看清高修旸的容貌。
胸膛微微起伏,正皱眉审视他的高修旸,英俊的脸上挂着深邃的眼睛,因为生气紧抿的嘴唇,嘟起的脸蛋上还有轻轻浅浅的酒窝。
“嘭”的一声,窗外烟花炸开,纷碎的烟火变成一朵朵艳丽的朱砂花雨,也似有漫山红缨在付南风心间盛开,他勇敢地探了脑袋,在高修旸唇边亲了一下。
温润的唇瓣碰到高修旸略微粗糙的皮肤,常年和枪械、武器打交道的高修旸,第一次感受到细腻的柔软,漆黑的眼睛漾起一片涟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原来破解高修旸近身格斗术的不是机枪和弹药,而是付南风轻轻淡淡的一个吻。
付南风见他没有抵触,竟自觉闭上眼睛又靠过来。
多年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立刻叫醒了心中赏梨花的高修旸,他用力一推付南风,身子向外差点掉下床去。
“付付付南风!你干什么呢你?!”
付南风羞涩了,小小声地说:“……我,我亲你呢……”
啊啊啊!我当然知道你亲我了,可你一脸又享受又继续诱敌深入的架势是什么意思?你别大半夜黑灯瞎火地演禽兽行吗!
“你你你,你听好了付南风……”高修旸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自若,“我之前跟你说的很明白了,我对你……我对你就是一般的师兄弟之爱,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哪动手动脚了,分明是你压在我身上,掰着我的胳膊、架着我的腿!”
这这这,高修旸一想事实的确如此,只是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而且越想越不对劲。
“那……那你亲我干什么?!”就算我掰着你架着你,先动嘴的可是你啊!
“就是……就是想亲你了……”
付南风声音越来越小,脸飘忽的一红。不过宿舍里太暗,高修旸没看见,把他的害臊当成了耍无赖。
这还得了!高师哥是来拯救你的,不是来跟你一起沦落风尘的!
高修旸强忍着愤懑,一本正经地教育道:“付南风,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青春期性萌动什么的并不可怕。
“你也快大学毕业了,你要有……有自制力明白吗……”
——青春期性萌动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坐视不管还助长萌动,更可怕的是你的萌动还有星火燎原之势!
“很多事情,情啊、爱啊、欲啊,你要克制自己……”
高修旸这边越说越口干舌燥,付南风却一点反应也无。高修旸有些窘迫,伸长胳膊碰了他一下,又立马抽手道:“你……懂没懂啊?”
“可是你说的不对!”
付南风倏然拖着瘸腿向他靠近了几分,高修旸一个机灵跳下了床。如果不是大男生的自尊心,他一定会张嘴喊“臭流氓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你再过来我喊非礼了!”
付南风的伤让他没法再移动,看着那边像躲瘟神一样逃得远远的高修旸,付南风忽然觉得心寒。
他犯了什么错啊,他犯了什么法啊,他招谁惹谁了啊。
他不过就是抱着喜欢的人轻轻亲了一下,那膈应的皮还扎了他的嘴唇。高修旸让他克制隐忍,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付南风没什么心机,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喜欢。可高修旸呢?他那么英俊,那么善良,那么阳光。高修旸替他解围时,选他组队时,带他跳伞时——高修旸帮助他、保护他、温柔待他的每一刻,付南风想把这些时刻像烙铁一般印在心里,落锁珍藏。
付南风好想大喊,高修旸你知道吗,很多事情与爱欲无关。
我就是克制不住的怦然心动、情不自禁、身不由己,我就是想亲亲。
对我这么好的你。
窗外的烟花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想必离零点不远了。
付南风沉了脑袋,淡淡地说:“算了,睡觉吧。”
高修旸当然想睡觉,从始至终这些事都是付南风搞出来的,他是名正言顺的被害人加目击者。
见那人不再折腾,又安安静静地靠到墙边,高修旸才半信半疑地上了床,只不过身子紧紧把在床沿。一旦付南风再有风吹草动,他立马跳床逃逸,就算忍着湿被子睡一晚,也不再跟他同床。
就这么想着,宿舍外的烟花声、喧闹声跃入耳中,高修旸觉得自己新的一年,要在陪一个性萌动增生的小伙子睡觉的情况下展开,仿佛也不比发烧感冒强多少。
“咚——咚——咚——”
屋外烟花响声达到高潮,随后传来“新年快乐”、“新年快乐”的喊声,新的一年真的到来了。
高修旸在内心深深叹息,祈祷新一年里,老天爷别再折腾他这个好儿郎了。
身边的付南风又靠过来,高修旸当真准备跳床,却听那人说:“高修旸,新年快乐。”
第23章一见钟情的时间1
“啊,这个……你也快乐。”高修旸有几分尴尬地说。
“我就算了,我要快乐,估计你该不快乐了。”
高修旸觉得他指的是回应他感情的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付南风又说:“反正我不快乐也惯了,你还是继续保持你的代号,悠然快乐下去吧。”
这句话语气凄凉,联想付南风在学校处处受人欺负,又不讨人喜欢的性格,高修旸心中不免酸楚。
楼下的烟火和喧闹终于渐渐变小,付南风掰着瘸腿,默默转身对向了墙壁,身后的好大一片空间,都留给了高修旸。
高修旸刚开始没有接受好意,不敢冒然靠过去,后来发现付南风渐渐进入梦乡,才一点点蹭到他身边。
窗外的烟花越来越少,放花的人也陆续回了宿舍。突然又升起好大一朵美丽的烟花,那灿烂的光亮打在窗户上,照亮了付南风毛茸茸的小寸头,甚是可爱。
高修旸忍不住侧向付南风的后背,上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白眼,付南风,高修旸师哥刚才有偷偷求老天爷,希望新的一年,可以从自己的悠然快乐里抽走一半。
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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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到来,对警校里的教官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期末考试。而在考试之前,还有一场奖学金颁奖典礼,所有取得上一年度各类奖学金的同学,接受校方颁奖。
付南风是上一年度的一等奖学金获得者,他由于腿部受伤,不想参加颁奖典礼,只希望奖学金及时到账就好了,却得知高修旸要在颁奖典礼上发言。
高修旸真是越城警察学院的标杆、旗帜性人物。新学期开学他要演讲发言,去高中招生他要带队前往,前段时间学校要拍宣传片,也选他当主角拍视频。付南风都怀疑,他被保送研究生,学校到底是看上他的实力,还是看上他的脸面和名声。
不过猜疑归猜疑,既然高修旸都要参加颁奖典礼了,付南风自然要负伤前往了。
其实跨年夜之后,付南风就一直在高修旸宿舍赖着没走。自从那晚“同床共枕”,付南风的气焰有所收敛,眼看就要放寒假,高修旸的心思也有点飞,心想反正寒假结束就各奔东西了,付南风愿意待在他这,高修旸也不好意思轰他。
颁奖典礼定在1月7日,高层领导、所有获奖学生、全体教官都要出席。高修旸准备了尽千字的发言稿,无外乎“尊敬的领导”、“欢聚一堂”、“坚强奋斗”之类的模板用语。他在宿舍练习时,付南风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除了高修旸和付南风,执意要参加颁奖典礼的,还有我们从小在北京城长大的朱教官。在期末之前,面临繁重工作任务的朱开旭,把自己写总结等一部分不重要的任务,丢给多门免考的高修旸,因为这小子本校直升研究生,很多课程可以不用参加。
高修旸问朱开旭,为什么非要去一个跟他不相关的颁奖典礼,朱开旭说自己想去凑个热闹,看看这帮“人类幼崽在学校凭实力拿到奖学金后欢天喜地的样子”,高修旸说你这么表达好像很奇怪,而后又想起什么,小心地问:“你……你朋友,最近还好吧?”
“嗯,哪个朋友?”朱开旭没反应过来,“你朱哥我交际广、面子大,是个人都能称兄道弟。”
“呃,就是,就是……”
糟了,这怎么应付。高修旸知道那朋友是朱开旭自诩,人家有心隐瞒也不好当众拆穿。
高修旸想破脑袋,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朱哥那朋友叫什么了,于是非常淡定地对朱开旭说:“你朋友甲啊!甲他最近怎么样了,他和乙还好吧?”
甲他最近有点郁闷,他发现乙的攻势越来越强,用北京老话形容,叫蹬鼻子上脸。
自实战演习纪还彬给朱开旭起了“旭旭”这个昵称后,小朱哥到哪瞧见纪还彬都不自在。
大老爷们瞎腻歪什么啊,你叫我朱教官,或者叫我朱哥,叫我朱爷也成,你说你整出个“旭旭”算怎么回事,听着我牙都酸倒一片!
朱开旭是这个的班教官,出操、纪律考评、学习成绩都要管。每次大早上起来出操,纪还彬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他。
以前朱开旭不会粤语,又曾经被他整蛊,觉得那眼神是赤|裸|裸的挑衅。可自从纪还彬那一嗓子折煞寿命的“旭旭”,朱开旭彻底被他的眼神弄晕了。就算纪还彬故意挑衅、事事找茬,也犯不着用这招折磨他啊,朱开旭自己听得都肾虚,纪还彬叫着不膈应?
以前出操时朱开旭小性子上来,有事没事会单独训纪还彬两句。现在小朱哥被吓得,一瞧见纪还彬的眼神就低头,生怕他当着所有学生叫一句“旭旭”,朱开旭真要打地洞遁回北京了。
朱开旭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纪还彬也没成心整过他。他或许是开开玩笑,或许朱开旭躲他躲太厉害了,总之实战演习后纪还彬并没用过这个昵称,他没事人一样不闻不问,朱开旭却真真对他的眼神着了魔。
朱开旭对高修旸说的话都是真的,每次对上纪还彬的眼睛,朱开旭都觉得对方眼中闪现着一种介于“挑逗和卖弄、卖弄和勾引、勾引和诱惑、诱惑和挑逗”之间的纷杂神色。
有一次他问自己的副手:“你不觉得纪还彬看人的眼神很奇怪吗?”
副手说:“怎么奇怪了?“
朱开旭不敢把那一长串超长形容词搬出来,正琢磨怎么表达合适,副手插了一句话。
“提到纪还彬那小子,朱教官你知道我女朋友也是咱们学校教官吧?她教的学生里,有女声说,每次在操场上遇见纪还彬,都有一种‘我和我的男神对视了怎么办’的感叹。唉,你说这些小姑娘们真的是……”
副手的话没说完,朱开旭突然惊叫而起,拍着对方肩膀大义凛然地说:“卧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啊!”
让朱开旭醍醐灌顶的,并不是他认识到纪还彬是男神,而是他终于明白,纪还彬那眼神并不是掩藏了复杂的情绪,而是一个那么高那么帅,那么多人崇拜又不能跌碎少女心的二十几岁的小青年,不得不维持的人物形象。
你想啊,被那么多人捧上天,都被称为男神了,怎么能不装逼、不耍帅、做个沉默安静的美男子呢?一个人的人设一旦确立,即使他不想装帅耍酷,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也不好在公众场合掉链子。
所以喽,纪还彬的眼神并不是针对朱开旭一个人的,而是他看人的习惯性目光;并不是自己不敢正视,而是千千万万的女性都不敢正视;并不是……
哎等下,朱开旭刚才是不是把自己也算在千千万万的女性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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