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更有个顶着翠玉冠蒙着脸的修士,举着偌大一盏花灯,踏剑半空挥舞不止。
花灯之大,其上祝语车内几人隔着老远都看得清清楚楚。
【愿君长安,暇福永固。】
车队在人流中行进得尤其缓慢,但再是缓慢,依旧到了皇城宫门之前。
郎梓没来由生出几分不舍。
齐兰安慰他:“殿下,傍晚还有花灯会呢,您可得先给大家做够秋饼去。”
做!别说秋饼月饼,他现在披萨都能做!
郎梓干劲十足。
琼梅也笑:“殿下若是喜欢与他们相处,往后多的是机会出宫。”
郎梓心道也是,正要说句话同百姓告别,却蓦然心头一紧。
变故陡生。
灼人焰火自天际而来,凝为千百利箭,以破音之速袭向太子车乘。
不等围观百姓尖叫出声,利剑已到了郎梓跟前!
最先反应过来的,并不是禁卫兵,而是先前那举着花灯的修士。
修士收起花灯,袍袖微动间,已散出无数道灵气,精准地击中了所有箭矢。
箭矢由火焰所凝,即便被击中亦不见消弭,反倒化作漫天火星四散开来。
要知道,如今围着太子车队的百姓不下万人。这火焰热浪扑面,一看便知是道门手段,哪里是寻常凡人能够承受的。
修士黑袍猎猎作响,又是一道玄妙术法施出,硬生生减缓了所有火星的降落速度,却不知为何,难以将其化解。
百姓的惊恐尖叫不绝于耳。
他们多数是凡人,哪里遇过这样的阵仗,见有火星灼穿了地面青石,早已六神无主,唯恐自己沾着火尸骨无存,慌忙逃窜之间,不少人被生生踩踏在地。
危机来时郎梓当先护住了齐兰等人,如今车队所处位置安全无虞,遭殃的却成了百姓,直让郎梓目眦欲裂。
“一半疏散百姓,一半挡火!”郎梓一把扯落车帘,冲前方禁卫军大吼。
人多的地方最怕的就是发生踩踏事故,他当机立断,原本有些慌乱的禁卫军顿时井然有序地迅速行动起来。
禁卫军中不乏身手佼佼者,更有未入道的修者,即刻领命四散开去,有修为的帮着挡火星,其余的则引导百姓撤离。
天元各族向来团结,就在禁卫队出动之时,早有参与大典的数位修士、魔族甚至妖族飞升而上,与先前的蒙面修士一同化解灾难。
诸修手段各异,然而竟无一人能如那蒙面修士一般击中火星,到最后,他们也只得凭借法力集成大阵拖延降火速度,为百姓们的撤离争取时间。
郎梓也没有闲着,早跳下车去挡那些修士们遗漏的火焰,他身上能用的武器唯有国师前夜所赠的一柄木剑,虽能堪堪挡住两颗火星子,也不堪大用,不过数息,便只剩下半截燃烧的木头。
即将烧着手掌,郎梓赶忙弃剑,却无法抵抗眼看就要落在人群的焰火。
“用落晖剑。”
不知何处传来提醒,声音低沉,听着有些熟悉。
情急之下,郎梓也顾不得质疑和思考,当下便去解腰上的储物袋。
幸好晨起齐兰没有将储物袋搁下;幸好危急时储物袋似有灵识般让他打了开来。
当那柄如琉璃般通透的宝剑自郎梓手中挥出剑气,漫天火焰亦为之战栗,于天际颤抖不止,哀鸣阵阵。
紧接着,火焰中的灵力似为落晖剑气所掠,碎成万千金尘,飘洒而下。
尘末散在人群之中,飘飘扬扬,宛如金色雪花。
被兜头洒到的人惊惧不已,双眼圆睁,直以为此命休已,呆立半晌后,才意识到自己安然无恙。
兵荒马乱之际,郎梓似乎听见手中灵剑打了个饱嗝。
他也被金色粉末洒了一身,原本肃穆的黑色礼服,一时如同落了满肩星辰。
及至临的如此之近,这些金尘才被人看清本来面目,像是鸟类尾羽被分割成的碎末,轻盈无比。
这场灾难来的猝不及防,结束的也快,前后不过十数息,郎梓四下望去,发现并未造成多大伤亡,却不敢松懈,生怕肇事者有后招,赶忙令禁卫严阵以待。
几息之后,他等来的却不是另一轮袭击,而是震天彻地的欢呼。
“殿下威武!”
“殿下仁善!”
“殿下睿智!”
劫后余生的人们飞快意识到,祸患来临时,是太子殿下身先士卒,用身躯挡在他们面前,更以强横实力拯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不愧是他们崇敬的太子!
不愧是他们拥戴的殿下!
不等郎梓拒绝,一哄而上的百姓已将他高举过头,抛向空中。
百姓们笑着,哭着,高呼“殿下”,喊得声嘶力竭。
郎梓浑浑噩噩地被抛了半天,从开始的既惊且喜,直到后来的欲哭无泪。
他不是不喜欢被簇拥,好吧,是非常享受,但,谁能来救救他……
他恐高啊!!!
热情的子民听不到太子殿下的心声,抛得乐此不疲。
郎梓恍惚觉着,自己可能快被抛成馄饨了。
直到观星殿内随侍童子来临,这场小小的庆贺才稍稍消停,奄奄一息的郎梓也得以逃生,被送回车辇内。
童子带着数十位修士赶来,宣读了渝皇的口谕:取消夕月大典。
举街哗然。
百姓们期盼这次盛会已久,尽皆落寞不已,那些等着君王赐字的适龄男女更是泫然欲泣。但他们也明白,太子当街遇刺,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夕月大典定是无法再进行下去的。
比起欢庆,那位刚刚救了他们的殿下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
是以,在哀鸣之后,百姓们坦然接受了现实,依依不舍地同他们敬爱的太子殿下告别。
然而此刻瘫软在车中的郎梓,却无暇顾及车外的人们了。
就算是四位小仙女温声软语的关怀都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一分钟前,系统提示:“夕月大典中止,第二环任务失败,请宿主接受惩罚并等待下一次主线任务开启。”
郎梓:“这袭击不是我能决定的吧?失败了也算在我头上?还特么有惩罚?我不接受!!!”
系统:“宿主,你的任务的确失败了,请不要无理取闹。”
郎梓:“不可抗力因素是我能掌控的?”
系统:“任务中并未规定不可抗力因素条款。”
郎梓:“呵呵,霸王条约哪里投诉?”
系统炸了:“投诉投诉你就知道投诉!呵呵你妹!你以为我愿意判你失败?!我们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巴不得你早点完成任务让我转正,省的现在跟着你整天担惊受怕!你特么知道我多久没回家见我对象了吗!!!”
郎梓:“……多久?”
系统:“三天又十四个小时四十六分二十七秒!!我容易吗!!!”
郎梓不得不妥协:“……你别吵了,脑壳痛。我认栽,我接受惩罚。”
系统精神一震,语气陡变:“宿主接受任务失败判定,即将施加惩罚,惩罚内容随机中。”
系统:“随机完成,恭喜宿主,获得惩罚:一年不举。”
郎梓:“啥?????”
系统好心解释:“一年不举的意思是,一年内你的……”
郎梓打断它:“我知道什么意思,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么,你特么就这么对我?还恭喜?!”
男人的尊严可不是小事,容不得他不恼火。
系统十分淡定:“宿主,请问你现在有对象吗?举不举对你来说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好像,似乎,的确没什么区别……
郎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臣现在可以放心把绿帽子摘啦!
郎梓:???!!!
小天使们么么哒!
第8章
“楚掌门,请给朕一个解释!”
大典既已取消,郎梓当然不用再去做什么秋饼。渝皇宣见,他下了车辇后被童子引着到了天禄殿前,未及进门,便听见了他母皇的怒斥。
天禄殿乃是帝王商讨国是之所,非机要大臣少有入内,郎梓不由对那“楚掌门”起了好奇之心。
又听一把粗犷的声音小意道:“小令嘉你不要凶我呀,我拿宁书砚的剑起誓,真不关我事。”
“叫朕陛下!”
“哦!好的小令嘉。”
郎梓:……
他似乎知道门内是谁了。
《天元修真史》里魔君亲自盖章的道门第一缺心眼,呈闲派现任掌门,楚汉生。
天元的修道体系极有意思,三千大道皆可纳入气海,修为进境也多依赖于对大道的体悟。在这三千大道中,剑道是整个修士界公认战力最高的道,杀伐道则是公认最可怕的道。修道者唯有身怀道根才能引道入心、进而踏入道门,道根却有千万种,每一种道根只能感知到一条大道,且天道馈赠的道根极难由人力更改,这便是所谓的“大道择人”。
因此,修炼某一道的修士往往与所修之道性情契合,譬如火修往往性格暴躁、剑修往往锋芒毕露。而杀伐道又称帝王道,杀伐道修士多是杀伐果断、心思深沉之辈,只有这位楚掌门是个例外。
他明明是个兼修杀伐道与火道的天才人物,却比水木修还无害、比丹修还单纯,比土修还老实。纵观修真史记载中这位参与的多件大事,郎梓有个很中肯的评价:杀伐道之耻。
郎梓一直疑惑楚汉生是如何当上一派掌门的,还是道门最强的呈闲派。
要么楚汉生关系太硬,要么当掌门极其辛苦他只是个可怜的劳动力。
只听得门内,渝皇的声音隐隐压着火:“那你说说,火凤真羽为何会出现在义安?难不成妖帝没事干整天拔自己尾巴玩?”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可能,我师娘一直都很无聊的。”
“楚!汉!生!信不信老娘抽你!”
“你找不着人也不能拿我出气的,我好歹也是你……诶你真打啊!别拿灭魔鞭,要出人命的!小令嘉饶命!”
“叫!老娘!陛下!”
“别打了!呜,疼!我真不知道啊!”
里头乒铃乓啷战况激烈,外头童子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早已习惯,独独郎梓尴尬不已。
他心惊肉跳地想道,来这里之后好像就没见过他爹,听这二货语气,该不会就是他爹吧……
郎梓狠狠打了个冷颤。
好半晌殿中才消停,渝皇精疲力尽的声音随之传出:“梓儿进来吧。”
郎梓硬着头皮进了门。
他没敢抬头,生怕看见什么不和谐的画面。
哪知没走两步就被渝皇拉起了手臂前后查验。
“不错,果然没有受伤,不愧是朕的皇儿。”
虽听渝皇这样说着,郎梓却很明显地看到她面上担忧一晃而过,不由跟着心中一暖。
渝皇并无遮掩,郎梓寻思自己也不必再畏缩,大大方方地打量起这天禄殿来。
往日里渝皇都在天禄殿忙碌,因此书殿中案设的极大,其上奏章堆积如山。几排白玉所制的书架倚墙而立,摆的多是些史册兵书,郎梓眼尖,窥见大多书册都是簇新的,唯有那些讲经商之道的书籍有常被翻动的痕迹。天禄殿东首设了个极小的神台,供着两座小神像,看模样塑的是神君和魔君。大殿很宽敞,以纱幔隔出了里间,内中隐约可见床榻轮廓,想来渝皇时常歇在此处。
纱幔旁瘫坐了个人,想来便是那呈闲派掌门楚汉生。他生的浓眉大眼身形高瘦,说不上俊朗却也还算清秀,此刻一身黑白道袍皱巴巴地团在身上,道袍破了几道大口子露出了雪色中衣,看着狼狈不已。这人喘气喘的厉害,像刚刚绕着皇宫跑了一圈似的。
渝皇不悦道:“像什么样子,还不见礼?”
郎梓疑惑地挠了挠头,他先前看渝皇对楚掌门的态度,并没有多尊敬,怎得又因为自己没有及时行礼不高兴了?
他寻思着,许是方才没人看着,现下到了人前,母皇作为人族帝王当然要顾全大局保住仙师的面子,便点了点头,几步走到了楚掌门跟前。
未等他见礼,楚掌门已双眼圆睁,一骨碌爬起来,端端正正地作了个揖:“拜见太……太子殿下。”
渝皇十分满意:“嗯,有长进。”
郎梓:……?
他这才明白,原来先前渝皇呵斥的不是他,是楚掌门,心中却越发不安。
人界以修士为尊,哪有仙师给凡人行礼的道理?
他娘这么厉害的吗?不仅能打仙师,还能驯服仙师抛下天元尊卑?
只怕其中有蹊跷啊。
先前那恐怖的猜想又浮上心头,郎梓只觉心底沉重且哀痛,犹豫着回头问:“母皇,这位不会是……我父后吧?”
他一语既出,渝皇的表情瞬间石化,跟被雷劈了似的。
楚掌门也吓了一跳,却是当即窜了出去,将门窗关了个严严实实,又迅速跪到神台前神神叨叨地碎碎念:“他瞎猜的,你们可不能跟宁书砚胡说!”
郎梓在书里看过宁书砚这个名字,似是呈闲派的执剑掌座,道门第一剑修。难怪楚汉生惧怕。他看这情形便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渝皇也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郎梓发顶,“皇儿想什么呢,你父亲怎么可能蠢成这样。”
楚掌门听他说自己蠢,十分委屈:“不带当面骂人的。”
“是谁丢了火凤真羽这么些年还没发现的?嗯?”
“……我好歹算你义兄,留点面子。”
原来是义兄,难怪这么熟。郎梓失笑。
“皇儿,此乃呈闲派掌门楚汉生,今日这骚乱恐怕只是个开端,你便随他学些术法吧,遇着危险也好脱身。”渝皇道。
郎梓眨了眨眼:“母皇是要我拜他为师?”
“不不不不敢!”不等渝皇说话,楚汉生已连连摆手,“太、太子是要修剑道的,我也教不了,只能传授些护身的术法,这拜师之事就免了吧?”
郎梓看向楚汉生,他面色发白,像受了偌大惊吓般。
他本来也不想拜此人为师,见他嫌弃自己,也没有太大感触。
“母皇,儿臣已经有人教授道法了。”郎梓委婉拒绝。
渝皇眉毛一掀,心中警铃大作,追问道:“是何人?”
“呃……”郎梓犹豫了一会,想了想,还是不肯欺瞒渝皇,“是国师,他说要教儿臣修习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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