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我金嫁衣》TXT全集下载_6(1 / 2)

赐我金嫁衣 粟西米 4809 字 2023-09-07

第17章招摇

魏娆对晏随的感觉实在是复杂,有点好奇,还有点矛盾,不想靠近,但又忍不住会去关注他,奇奇怪怪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感念于那一夜的恩情,魏娆想给他提个醒,可不等她琢磨出个章程,他就那样明晃晃出现在她面前,又独又傲的姿态,好像这世间所有人都不配和他并肩,她若是主动找他讲话,这人指不定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

有想法,也不是他以为的那种。

不过,前世极孤的鬼面阎王,今生极傲的昳丽少年,不同的精神风貌,却折射的是一个人的不同阶段,不管哪个阶段,都不是寻常人能够媲拟的。

这天下,也就只有一个晏随了。

不然冯莲也不会只瞧了他一面,就失了魂。

就是不知晏随对这位冯三小姐印象如何,皇帝的赐婚又什么时候下来呢?不下来,是不是意味着皇帝改主意了,不会轻易对晏随出手了?

魏娆想得出神,针尖划破绣绷,戳到指尖上,疼得她一个哆嗦,低头一看,豆大的血珠子覆在指腹上,鲜艳得刺目。魏娆将手指伸进嘴里,吮干血珠,用拇指摁住,血不流了再松开。

姚氏就在一边看她熟练处理伤口,不慌不乱,眉头只是那么皱一下,不见女儿家的娇气和抱怨,行事沉稳有序,不像个养在深闺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国公府虽然不得帝心,朝中无权,但祖辈传下来的产业,够子孙吃几辈子,当个富贵闲人绝对是够的。锦衣玉食养大的孩子,再懂事,吃苦的能力还是差着在。

姚氏就是典型对比,六岁以前,她都住在贫民窟,有什么病痛自己扛,扛不住那就只能等死,生母病逝,她才被嫡姐接回姚家,一个被遗忘的私生女,回到了主家又能如何,要不是有嫡姐护着,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她可能早就死过千百回了。

后来日子好起来,她才慢慢地知道疼了,也惜命了。

可小九能和她一样吗?这个在父母期待下出生的孩子,要什么有什么,唯一的苦可能就是嫡姐亡故头一年,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可怜无助的样子,太像曾经的自己,也让姚氏不再动摇,决定亲自守着这个孩子,看她重展欢颜,护她无忧长大。

“姨母,你在想什么呢?”

姚氏总说她爱发呆,注意力不集中,其实姚氏自己也是。

“在想你。”

姚氏看着魏娆,盈盈双眸酝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魏娆被姚氏盯得有点发虚,干笑着道:“我就在你面前好好坐着,又没缺胳膊少腿,有什么好想的。”

谁知姚氏笑了笑:“能想的事多了。”

魏娆不免好奇:“想我什么?”

“想你小时候,天一热,被子厚了,盖在身上不舒服,你就踢被子,不高兴,要丫鬟们扔掉。”

姚氏随口这么一说,平平淡淡的语气,可魏娆听着有点不对味,她低头看了看只剩一点暗红的指腹,现在的她一点都不娇气,还很能扛。

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了。

魏娆每日上午都跟哥哥们去别院习武,姚氏过了好几天才问她学得怎么样,如果太累就不要去了,有个袖箭防身就行,女子这一生如非生活所迫,又能把自己置于多危险的境地。至于入宫参选,姚氏倒不是很急,宫里那位太妃总有办法让小九全身而退。

“不为别的,强身健体也是使得的。”

魏娆知后事却不能细说,只能这样搪塞,每天还是照样去别院,然后一天天的,离进宫的日子越来越近。

她本人不是很急,两个哥哥一左一右围着她替她着急。

“小九,你听哥哥说,那宫里有吃人的老虎,去不得,不如装病吧,小姑娘家家的,不小心落个水,都能伤风感冒好些日子。”

“是啊,你看那个敏嘉县主,听说关屋里养了十来天才大好。”

......

说得好像魏娆只要进宫就会被选上,不装病不行。

魏娆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有信心的,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譬如冯莲,单论样貌跟她不相上下,各有千秋,但才情和名声,远远在她之上,皇帝迟迟不给冯莲和晏随赐婚,说不定是打算把她许给太子,或者别的王公子弟。

这么一想,魏娆突然觉得晏随有点可怜,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的婚事总归身不由己,不是冯莲,也会是别的京中贵女,皇帝盯上了他,他想脱身就得脱一层皮。

就在这时,可怜的晏世子从他们兄妹三人面前走过,手持长弓对着不远处的假山,咻地一下,箭尖钉钉子般稳稳扎进了大石里。

魏栋看着都替石头疼,虎躯猛地一颤。魏梁站起身拍手叫好,他向来敬佩强者,这位燕兄瞧着跟他们差不多大,但比他们强了不止一条街,就是给这样的人物提鞋牵马,他也乐意。

魏娆默默收回觉得少年可怜的那些多余同情心,他但凡收敛点,别这么招摇,可能就没那么多事了。

魏梁眼热,跃跃欲试,凑到晏随身边,想借他的弓一用。

谁料晏随异常大方,胳膊一甩,就把长弓扔给了魏梁。魏梁兴匆匆去接,两手抓着弓,脸色瞬间变了,身子沉甸甸的往下沉,实在兜不住,松了两手,往后跳开,唯恐被沉甸甸的大家伙砸到脚。

魏娆捂脸,不忍再看。

人家都是扬长避短,哥哥这是自取其辱,丢脸丢到家人面前了。

晏随未语,只是唇角微扬了起来,轻松捡起了长弓利落一甩,挂到了肩后,当真是少年勇武,势不可挡。

魏栋看晏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双目闪着光彩,扯开嗓门大吼:“这位兄台好武力,娶我家小九可好,我喊你叫哥。”

魏娆晃了一下,一时没稳住,差点栽了下去,起身就朝嘴里没把门的魏七挥起了小拳头。

“哥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样胡说八道,会吓坏晏,燕公子的。”

面无表情的晏随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一眼瞥过耳根子都烧起来的明媚少女,那粉艳艳的肤,分外姝色动人。

只看脸的话,娶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从来就不是肤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世子耍帅不说,肤浅不自知

第18章热心

晏随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有想法也不可能告诉这三个没正形只会瞎胡闹的无知小儿,尤其妹妹,跟着兄长打闹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就闹心。

哥哥再亲,那也是男子,男女七岁不同席,寻常人家的女儿都知道这个理,贵族出身的小姐连这都不懂,或者是懂而不忌讳,那就只能说此女实在轻浮。

晏随不知道的是,魏娆去过军营,当过伙夫,跟几个糙男人躺在一张大通铺上,内心早就经历过千锤百炼,现在这样小步走小口笑,已经是收着了。

选秀那天终于还是来了,一大早,魏娆和魏姝各自一顶小轿,并在长长的队伍里,行进在由外城到内宫的宫道上,时而传来女子的嬉笑声,飘在空中久久不散。

魏娆听得真切,感慨万千,十几岁的少女,都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可不就是天真不知愁,各自怀揣着美梦,直到宫里前辈教会她们什么是人间真实。

巷尾别院,台阶上的三人变成了两人,笑声没了,叹气多了,晏随不经意路过,听到两兄弟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小九那样的性子,进去了肯定要吃亏。”

“可不是,说了又不听,死犟。”

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的晏世子。

那天少女和兄长比试,藏在袖里的袖箭掉出来,他只不过顺手捡起,研究了一下,她就如临大敌,一把夺了过去,连声道谢都不说,看他的神情就像防贼。晏随那一刻有点尴尬,内心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恼。

这种小玩意制作精巧,关键时刻有奇用,算得上稀罕物,但又不是世上独此一件,晏王府的三千食客里不缺能工巧匠,做出来的袖箭比这还要小巧,箭头还要锋利,他到时候要一个过来,跟她比比,看她有何话可说。

那样的小气性子,能不吃亏,宫里住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要你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可不像他这样大度,不计较。

这样想过以后,晏随心气顺了,眉目舒展,大步走远。

“没事,还有个小八,小九打人打累了,小八还能帮擦个汗递个水。”

前头那个走远的挺拔身影几不可见地轻晃了一下,可仔细再看,依然龙行虎步,沉稳如山,仿佛只是一阵微风拂过,被风吹过的眼睛也跟着糊了一下。

回到晏王府,晏随仰头环顾一圈,精致有余,气派不足,哪有北境府上那种苍劲厚重的大气蓬勃,一如这里的人,小鼻子小眼,心胸开阔的没几个。

管家看到晏随回来,急匆匆迎上去,额头直冒汗:“世子,您可算回了,太子殿下驾临,正等着您呢。”

晏随听闻挑了一下眉头,有那么一点惊讶,问:“来多久了?”

“约莫,约莫有两柱香了,跟大公子饮茶在。”

两柱香?太子这点倒是像惠帝,为达目的,能忍,目的达到,随时都有可能翻脸。

管家是晏裕的人,晏随问过几句就把他打发了,不许人跟着,自己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向景涛苑那边走去。

“春寒料峭,虽说看起来暖和了些,但也不能大意,阿裕还得好好养,否则父皇有中意的人选,还得顾虑到你这身子,如今适不适合成婚,受不受得住。”

太子半开玩笑的话,听到晏随耳中,多了几层意思,他脚步一顿,眼尾一扫,不怒自威的容色,极具压迫之势,正要出声报信的门卫心头一颤,立马闭了嘴。

“我这身子,过一天是一天,就不耽误好人家的女子了。”

晏裕话里颇有些自暴自弃。

“诶,你可不能这么想,我看着康健,成家也早,可现在呢,还不是鳏夫一个,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我还不如你。”

流言可畏,克妻比病弱更损名声。

太子可以自贬,晏裕却不敢真的接这话,起身给人空掉的杯子里斟茶,温声安慰:“太子是储君,有真龙庇佑,偶有不顺,也定会否极泰来,兴许只是缘分未到。”

缘分未到四个字用得妙,太子听到心里是熨帖的,父皇许诺这次选妃会考虑他的意思,出身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看着有福相,好生养。

父皇见过冯莲一面,说她体态单薄,不像个会生养的,但出身摆在那里,当个侧妃使得。

一想到这,太子心情又不免沉重起来,他后院几个侧妃无功也无过,平时对他更是温柔体贴,让哪个消失,他都觉得有点残忍。

“不知太子莅临,晏随多有怠慢,望恕罪。”

清清朗朗的男声,便似雨后虹现,心上密布的阴云瞬间散去,太子抬眼望向大步进屋的少年郎,不自觉地起身相迎。

“晏世子言重了,是本宫临时兴起,想来看看。”

太子想撑起储君的派头,可一对上晏随,打了几遍腹稿的话,到嘴里又变了个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人,看着就是跟他们这种京中子弟很不一样。

太子对上少年的眼睛,跟他说几句话,都像在全神贯注地备战,不敢有一丝懈怠。

可父皇还是觉得不满意,还是觉得他不够好,既然做再多都好不了,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努力。

太子心境转变,反而更放得开了,还能玩笑般的问:“晏世子在尚京住了也有一段时日,有没有碰到什么心仪的女子,若是身份合适,本宫帮忙说个项,玉成一段良缘。”

闻言,晏随脑海里第一浮现的竟是那个娇小玲珑的青衫俏郎君,不爱胭脂水粉,偏爱跟自家哥哥混在一起切磋拳脚,那拿着棍子挥向兄长的势头,瞧着居然有模有样的。

这时候,她已经在宫里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亏。

“若是有中意的,太子真愿意做这个媒人?”

晏随可不敢随随便便信皇家人的承诺,问得也直白。

晏裕本在一旁默默喝着茶水,当个凑数的听众,听到晏随这话,一口茶没吞下去差点喷出来。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烦女子,房里头一个丫鬟也没有,小厮就那两三个,清心寡欲得像个和尚,他是病弱,有心无力,这个弟弟空有一身的劲,却不好那档子事,也是怪得很。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不好,而是没看上。

这进一趟京,长了见识,心也动了。

和太子一样,晏裕也很好奇究竟哪家女子能让眼高于顶的弟弟看上,但他不好过问,竖起耳朵听太子问。

“太子若能确切给出一个承诺,晏某才敢告知。”

晏随之所以这么说,是他知道温吞太子没这个魄力。

最后,太子是阴着脸离开晏王府的,身边长随抖机灵地问要不要宣冯世子一见。

太子想了想,否了。

冯家的意思是希望冯三接姐姐的班,继续掌那东宫后院,还能照拂年幼的外甥女,冯劭话里也有所暗示,他这时候找人,人家再提到这事,他还得费神搪塞过去。

gu903();回宫的路上,长随见太子始终闷闷不乐,遂又问:“殿下何不去御花园走走,看一看春光,或许心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