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女人笑了起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那些覆盖在眼镜男身上的“黑色虫子”蠕动着,眨眼间爬上胎记女人的身上。
方才还在不停惨叫的眼镜男却只剩下一具枯骨。
见到这具新鲜的骨头,林子里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静默得可怕。
胎记女人没有胎记的半张脸没有被黑色虫子覆盖,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神色疯狂:“真好吃啊……还想要吃……”
“跑!快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刹那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火光跃动,整座林子像活过来了一样。
第36章你这包泡椒凤爪……
被邪祟附体的胎记女人单膝跪地,爬满黑色虫子的手按在地上。
无数道浓重如墨的烟雾钻出地底,纷纷涌入她的身体里。
黑色虫子疯狂的吞噬着这些“烟雾”,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硕大,很快就覆盖住胎记女人整个身体。
远远看去,她就像一团吸附着烟雾,流动的黑色黏液。
黑色黏液像煮沸的水,剧烈的翻滚着,甩出几条粗壮的触手,如毒蛇贴地疾飞,卷住几个寨民往回拖。
“啊啊!!!****!!!”
那几个寨民的手指几乎要陷进泥里,蹭在地上的双腿剧烈地挣动,整张脸苍白如纸,五官扭曲得没了人样,发出绝望的嚎叫。
缠在寨民身上的触手重新变成黑色虫子,噌噌噌地爬满寨民们的身体。
它们如蝗虫过境,所过之处,血肉变白骨。
前一秒还活泼乱跳地惨叫的小伙子们,只剩下一具枯骨,死状和眼镜男一模一样。
明明知道这些寨民只是副本里的NPC,是不是人都不知道,但看着他们凄惨的死状,众人还是心底发寒。
“这东西能吸附附近的阴气,这里是坟地,阴气要多少有多少。”季思危迅速调转轮椅方向,冷声道:“快离开这里!”
“我来推轮椅!”阿命非常自然地从握住季思危的轮椅把手,转头和小哑巴说:“你也快点跟……”
“上”字还没说完,小哑巴已经跑出几十米开外了。
阿命叹为观止:“这速度,他是运动会百米冲刺冠军吧。”
“只是求生欲比较强吧。”
望着小哑巴越来越遥远的背影,季思危叹了口气——好怀念小木偶在的时候,轮椅不仅不费电,还速度八十迈。
要命的是,下山的路就这一条,寨民人数不少,竟然没有兵分几路逃跑,而是一窝蜂地挤了过来。
吃了那么多个活人,又吸收了大量的阴气,那团黑色黏液越来越大。
面积虽然大,灵活程度却丝毫没有降低。
但凡它爬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巨大的触手胡乱地挥舞,大树被拦腰折断,纷纷倒塌。
后上方传来不同寻常的呼啸声,季思危抬头,只见一大团黑压压的东西从头顶掠过。
阿命:“不好,高空抛物!”
季思危:“……你确定这只是高空抛物吗?”
“砰!”
尘土飞扬,整个林子随之一震,只见一棵巨大的断树重重砸在前方,不仅压垮了附近的灌木丛和小树,还把不少人压在了底下。
许多火把掉落在地,点燃了周围的枯草。
阴风一吹,这火顺风蔓延,势不可挡地烧出一条火线,仿佛把漆黑的夜劈成两半。
被树挡住去路的人把能救的人拖出来后,翻过树干,继续逃跑。
这棵树拦不住他们,却拦住了季思危的轮椅。左右两边都有疾跑的人,连转弯都困难。
“连九尾庙的影子都没看见,就他妈死了两个人,真是一个操蛋的本!”
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跑过,季思危抬眼一看,是黎印。
黎印单手撑着树干,轻松越过障碍。
“黎哥……等等我……我他娘的快跑不动了……”
黎印头也不回:“胖子快点,你该减肥了!”
“减肥?你看八戒走了十万八千里,瘦了吗??他还吃素呢!”
球服胖子哼哧哼哧地追上来,迈着小短腿越过树干。
“太可怕了呜呜呜……我好害怕呜呜呜……”
望伊伊嘤嘤嘤地哭着,小心翼翼地翻过树干。
寨民们来去匆匆,连山火都不顾,显然没有帮阿命“搭把手”的意愿。
“要不……”阿命沉默了片刻,然后小声问道:“我先把你抱到对面去?”
季思危:“……”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季思危垂了垂眼睛,看着自己的双腿。
他的自尊,在生死面前,再一次被踩得稀碎。
季思危抿了抿唇,下了决定:“你先走。”
“你在说什么胡话?山火就快烧起来了,那东西吞了那么多阴气,越来越大,我把你留在这给它烤着吃还是蘸酱吃?”
阿命被季思危气笑了。
“相信我……”季思危仰头看她,狭长的眼尾撩起来,眼眸深处浮起一团红雾,像血红的晚霞,显露出几分诡谲与妖异:“我很快就会跟上。”
面具牢牢遮住他的表情,但阿命可以听出,他语气很认真。
“真是不怕死,别人是能跑就跑,你每次是能刚就刚,罢了……”阿命望着这双偏执的双眼,摇了摇头,调转轮椅的方向:“我和你一起。”
季思危:“你先走。”
他一副残躯,无惧无畏。
万一阿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意外,他怕自己后悔。
他这辈子,没交过几个朋友。
阿命一拂袖,露出手里锋利的匕首,面具之下,弯起一侧唇角:“虎牙弟弟,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听到阿命的话,季思危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劝。
季思危释然一笑:“那就看命姐的了。”
所有人都在往山下奔跑,只有季思危和阿命停在原地。
“除了这把刀你还有什么?”阿命挽起宽袖:“你那么狂,应该还有底牌没亮出来吧?”
“别藏着了,我们速战速决。”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季思危——传单大叔给的符还没用完,那颗价值一万块的乌金黑曜石也在背包里。
季思危伸手进包里,摸索片刻,才发现除了小木偶、手机、手电筒之外,只剩下几小包东西。
他略一皱眉,拿出其中一包。
“嗯?夜半小卤泡椒凤爪?”阿命看着他手上的东西,疑惑道:“难道这包凤爪你开过光吗?秘密武器?”
这种东西出现在一本正经的虎牙手上,真的很诡异!
季思危一怔,又伸手进去,拿出……
一包味龙辣条。
一包焦糖瓜子。
一包孜然牛肚。
阿命:“额……这辣条瓜子牛肚也开过光?”
“它们只是普通零食,没开过光。”季思危低声回答她,伸手握住小木偶的身体,温柔地提了出来。
小木偶脸上的伤痕已经完全痊愈,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亮了亮,发出响亮的一声——
“嗝。”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把符和黑曜石都吃了吧?
不过,小家伙好像快苏醒了,这可是一个好兆头。
“瑰苑里的器灵?!”阿命倏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目光从面具下射出来:“你果然藏了张底牌,但是,它怎么跟着你来了这里?”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阿命,也被这张底牌吓到了。
把副本里的东西带出去的人不少——她手上这把刀也是从某个副本里带出来的。
但她还是第一次见能把副本里的“器灵”带出来的人。
牛掰。
季思危没来得及回答阿命的问题,他凝眸看向前方,深吸了一口气:“它来了。”
那东西一路上过来,不知道吞了多少个活人,身体庞大得可怖,原本只是尾指大小的黑色虫子长成手臂粗细,因为吸饱了血,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红色,看起来像过于肥硕的血管。
空气里的血臭味越发浓重。
煞气冲天。
大概是吃爽了,它变得更加狂躁,它咆哮一声,甩出几根血红色的触手。
其中一根,是冲着季思危来的。
第37章吃货
甩过来的触手好像只有一层薄薄的黏膜兜住猩红的血肉,黏糊的液体四处飞溅,它如同张着獠牙的毒蛇,毫不客气地袭向季思危。
它的目标虽然是季思危,但是因为体积较大,一路上撞倒了不少人。
惨叫声此起彼伏,这片荒坟地刹那间化作人间炼狱。
没有被袭击的人被体积硕大的怪物吓了个半死,连滚带爬地逃离这炼狱。
人跑得七七八八之后,倒是把“战场”空出来了。
“嘻嘻……还要吃……我还要吃……”
黑色红色各参一半的一大团黏液里冒出一个脑袋,张大的嘴巴里满口獠牙,她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说着瘆人的话语,暴风吞噬着地上不知生死的寨民。
猩风扑面,它马上就要到跟前。
“命姐,躲开点。”季思危正襟危坐,拢了拢背包,单手握住长刀,挡在身前。
“好!”
阿命很信任季思危,没有废话,三两步跃到树干外,给他腾出空间。
“你实在……”季思危抬起黑色长刀,挟着厉风,不偏不倚地劈向那根飞射而来的硕大触角:“长得太丑了。”
灼热的红雾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之中涌出,黑色长刀上绘出复杂的图腾,锋利的红色刀光当头劈下,竟生生把那巨蛇一般的触手劈成两半。
血肉横飞,鲜血落在地面后化作细小的黑色虫子,倏然钻进地面,消失不见。
“啊!!疼!!好疼!!”
胎记女人发出非人的惨叫,那声音暴力地撕开众人的耳膜,钻进脑子里狠狠搅动,令人脑袋生疼。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胎记女人愤怒地咆哮着,脸上的怪笑消失,眼神极端恶毒怨恨。
“窸窸……窸窸……”
所有触手在地面上拖行,缩回胎记女人的身体里。
它的体积,肉眼可见的变小了。
不能让它再吸收这里的阴气,必须速战速决。
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推,轮椅平稳地绕开地上的尸骨,驶向胎记女人所在的位置。
“虎牙,小心!被触手碰到可就凉了!”
阿命见季思危主动靠近胎记女人,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用匕首,比较擅长近战,偏偏这邪祟是远距离作战,她有心帮忙,但无从插手。
胎记女人没想到它的“猎物”那么刚,冷笑一声,腹腔的位置打开一个大洞,几条锋利如刀刃的触手从腹部钻出,裹着厉风,直取季思危的脑袋。
“咻——”
季思危一往直前,抬手就斩,毫不手软。
“来一根我斩一根,来两根我斩一双,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血厚,还是我的刀快。”
狭长凤眼微微挑起,季思危语气冷静无比。
自从小木偶认他为主后,他体内就充满了陌生的能量,这种能量促使他挥刀的速度比常人快了数倍。
他寸步不让,鲜血很快就染红了面具和深青色长衫。
胎记女人的触手确实可以再生,但因为季思危速度太快,它没有时间吸附周围的阴气,被斩断的触手无法缩回体内,血淋淋地垂在地上。
“疼!好疼!我要鲨了你!!”
黏液里露出半个苍白的头颅,双目怨毒地盯着季思危。
刹那间,这一大团黏液砰然爆开,在空中结成刀子一样的黑色棱片,劈头盖脸地射向他!
数量之多,季思危双手一刀难以招架。
就在这时,一团血雾跃出背包,挡在季思危面前。
“滚滚滚开!”
一个稚嫩却凶狠的声音凭空响起,强盛的能量从血雾中爆开,张开一个巨大的红色漩涡,吞噬了飞扑而来的黑色棱片。
“难吃死了!”那凶巴巴的童声又道:“全部!还给你!”
红色漩涡飞快地旋转一周,带着火光的黑色棱片从中射出,悉数扎进邪祟的身上!
邪祟发出垂死的惨叫,倒在地上,顷刻之间,化作一团黑色液体,渗进泥土里。
地上只剩下一副白骨——胎记女人的身体早就被邪祟吃空了。
红色漩涡消失,身上萦绕着火焰的木偶男孩悠悠转身,缓缓移到季思危面前,黑曜石一样的双眼定定望着季思危脸上的面具。
“主人。”
小木偶恭敬地低了低头。
“你醒了。”
季思危轻声笑了笑。
“主人,丑。”
小木偶单手轻轻按在季思危脸上的面具上。
沾染着鲜血的面具当中裂开一道缝,碎成两半落在地上,露出季思危那张过分清俊的脸。
流火一般的红雾萦绕在澄澈的眼睛里,他一笑,尖锐的虎牙没藏住,一身温润如玉的气度里平白添了些许邪气。
方才季思危才说那团黑红色触手怪丑,这小家伙,现学现卖,竟然敢说他丑。
胆大包天。
“不准学坏。”季思危捏住小木偶命运的后颈,把他安置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