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交代完,领着几个青年退出了木楼,走进暮色之中,向着寨子更深的地方走去。
“没想到任务那么快就出现了。”
族长走后,黎印在沙发上坐下,狠狠揉了一把脸。
“没有时间限制,找一座不存在的庙。”眼镜男眼睛通红,脸色有些发白:“难,太难了。”
“黎哥,任务是什么……什么意思?”
长相甜美的女人眨了眨小鹿似的清澈眼睛,吸了吸鼻子,好奇地问道。
“任务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有完成任务后,才能离开这里。”
黎印看着甜美女人水盈盈的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脸,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个族长一直说亡灵和脏东西,难道这里是真的有那种……脏东西吗?”球服胖子把声音压得极低,神秘兮兮地问众人:“你们见过?”
“有。”黎印摸出一个烟盒,不断摩擦着盖子,却迟迟没有打开:“我上一个副本就遇到过很凶残的鬼怪,我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撕成两半,不到两分钟就被吃得只剩下骨头渣子。”
“哇呜呜呜……好可怕……”甜美女人抬眼看向黎印,眼睛里一下就挤出汪汪的眼泪来,要哭不哭地说:“黎哥,要是遇到危险,你可以保护我吗?”
要是在无忧无虑安安稳稳的现世,一个甜美妹子冲自己这么娇滴滴地撒娇,黎印肯定就心软得不行,给她买条gai了。
可惜这里是残酷的副本世界。
他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左右。
“妹子,在这里,谁也保护不了你,只能靠自己。”
黎印叹了口气,不舍地把烟盒收进口袋里。
听到这个答案,望伊伊眼睛更红了,泪水瞬间滚落下来,她扁着嘴巴,像个刚上幼儿园情绪失控的小朋友,抽抽噎噎地说道:
“我叫……望伊伊……你们……你们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呜呜……我害怕……”
听完族长的话,还能大大咧咧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这个望伊伊看起来像是真傻。
“妹子,你先冷静一下。”眼镜男转过身,对甜美女人说:“你这样,会死得很快的。”
甜美女人“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一直沉默的俊秀青年默默地挪开脚步,悄悄地远离她,似乎是有点受不了噪音。
“你们别再刺激她了。”
胎记女人给望伊伊倒了一杯水,又耐心地拍着她的背,不断地安抚她。
盲女扶了扶墨镜,一言不发。
“各自去房间里洗漱吧,快到族长说的时间了。”
黎印拿这种情况没办法,摇了摇头,跟众人提议道。
“九个人,五间房,两人一间,其中有一个人要自己住一间房。”黎印目光随意地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看着季思危身上,黎印看着他手上的黑色长刀,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哥,你一直没说话,请问你怎么称呼?”
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季思危回视他,目光深沉且安静,他轻声说:
“虎牙,我叫虎牙。”
“虎牙,你这刀……看起来不一般,你坐着轮椅,和别人住一间也不太方便。”不知怎么,黎印忽然有些不敢直视那双乌灼的眼睛,他指着墙上挂着的木楼的工程制图,声音放轻了一些:“要不,你就自己住一间房吧?刚好一楼有一间卧室,你出入方便一些。”
这种结果,在季思危的预料之中,他完全没有意外。
一个人住,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可以。”
季思危点头。
“钥匙给你。”
黎印摘下一小串钥匙,递给季思危。
“虎牙弟弟一个人住……太可怜了。”
望伊伊止住了眼泪,眼睛肿肿的看着季思危,一边轻轻打着嗝一边同情地说道。
其他人对比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就在季思危转动轮椅离开的时候,那个一直很沉默,看起来像“暗中观察”表情包的俊秀青年忽然跟上他,走在他的旁边。
“他这是……”
球服胖子开了口,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不用管他。”黎印短叹一声:“一个小哑巴加一个小瘸子,求救无口,逃跑无腿,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第33章叫他名字的可能是……
“你要和我一起住吗?”
季思危侧头看向跟在一旁的俊秀青年,有一些诧异。
居然有人愿意和自己这个活靶子一起住,真是胆子大。
俊秀青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思危手里的黑色长刀,点了点头。
看来这青年是觉得自己扛着刀比较有安全感?看着对方十分真诚的眼神,季思危失笑:
“你叫什么名字。”
俊秀青年一愣,抿着唇摇了摇头。
“你没有名字?还是不能说?”
季思危极轻地皱了皱眉,又问道。
俊秀青年摇头,思考了一会儿后,张了张嘴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看唇形,应该是“哑巴”。
他面色平静,像是说着某个无关痛痒的话题。
看着他的神色,季思危忽然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你是说,别人都叫你哑巴吗?”
俊秀青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难怪他一直沉默,原来是失语者。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房门前,刚刚看工程制图的时候,季思危有注意看,一楼只有这一间卧室,二楼和三楼则各有两间可以使用。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季思危开灯,仔细检查这间房间,排查安全隐患。
房间新装潢过,有独立卫生间,家具都是新的,空气里有一点油漆的刺鼻气味。
窗没有装防盗网,而且是木窗棂,看起来不太安全。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切记,不要打开这里的任何一个抽屉,抽屉大概是联系其他副本的媒介,打开错误的抽屉,会有怪物爬出来。”
“这里看起来虽然风平浪静,但一定有危险潜伏,你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季思危的提醒是有所保留的,现在情况不明,暂时还不能完全信任小哑巴。
……
“咚咚……”
刚洗漱完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虎牙,我是黎印,准备开饭了。”
隔着一道门,黎印的声音有些沉闷。
“知道了,谢谢。”
季思危透过猫眼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答应了一声。
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那香气很独特,大概是从来没吃过的香料和食材。
季思危和小哑巴进入餐厅时,除了盲女之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
探究、好奇、冷漠……
唯独短发女人朝季思危扬了扬眉。
到这种程度,她已经暗示得挺明显了,季思危略一思考,带着小哑巴状似不经意地坐到短发女人旁边。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粗粗一看,能叫的上名字的就有山烟肉、竹筒饭、水滚寨南鱼……冬菇蒸土鸡、苦斋鸡汤。
美食的治愈能力是强大的,即使在这种诡异的境况下,一碗热汤下肚,心里的恐慌不安就随着汗水的流逝,减少了一些。
“这也太好吃了吧,胖子我也算是吃遍大江南北了,都没有在哪吃过这种菜系,如果天天都有这些美味佳肴,等找到那个什么九尾庙后,我就许愿,让我一直留在这里……”
球服胖子大概天生就是个吃货,下筷的速度越来越快,吃得几乎热泪盈眶。
“别胡说!”
黎印闻言脸色一变,筷子拍在桌子上,厉声说道。
说完还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围,似乎在担心被谁听到一样。
“黎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球服胖子被黎印的反应吓了一跳,用筷子头挠了挠头,嘴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口齿不清地问道。
“有些话不要乱说,万一灵验了就麻烦了。”
黎印眼神犀利地盯了球服胖子一眼,语气很沉重。
“哪有那么容易灵验,难道你真的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再说了,留下来也挺好的……一路走过来我发现,这里漂亮妹子特别多,娶个漂亮的少数民族姑娘做老婆,快活似神仙……”
球服胖子听完黎印的话,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咽下嘴里的食物,夹起一块肥而不腻的腊肉,继续大快朵颐。
黎印捏了捏鼻根,没有再说话,大概是打算让球服胖子自生自灭。
……
晚餐刚吃完,木楼里就来了几个穿着民族服饰,戴着白色面具的人。
面具上面刻着清晰的五官,脸颊涂着两个红色圆圈,唇角高高翘起,几乎咧至耳根,看起来十分怪异。
他们手上举着火把站在门外,看身形,应该都是年轻人。
“客人们,时间快到了,请你们跟我走,去参加法事吧。”为首的青年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着,示意旁边的人给众人分发面具:“请你们带上面具。”
“小兄弟,冒昧问一下,我们为什么也要戴面具,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眼镜男上前几步,面露微笑,语气友善地问道。
“这是我们这里举行法事的习俗,老人们说,戴上面具,就是把我们的一魂一魄寄托在面具之上,借此与冥界建立联系,这样一来,安抚亡灵的法事才会生效。”青年为了尽量把普通话说标准,把声音放得很慢:“但是,若是面具掉了,一魂一魄离了体,就很容易被邪灵乘虚而入。”
“那,有没有人的面具掉下来过?”
长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季思危抬眼看着眼前一张张诡异得有些瘆人的面具,轻声问道。
这问题一出,那几个本地青年的身体忽然僵了僵,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季思危却敏锐地察觉到,他们有一点点慌张。
“没有。”为首青年闷闷地说:“快来不及了,请你们快一些。”
没有给他们再问问题的机会,几个本地青年把火把和面具分给他们后,沉默不语地在前方带路。
拿着灼热的火把和冰冷的面具,季思危若有所思地看向站在他旁边的短发女人。
察觉到季思危的视线,短发女人侧头冲他淡淡一笑,抬手戴上面具。
季思危心里清楚短发女人的身份,知道她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戴面具本身没有问题,不过要注意不能让它掉下。
但是,面具掉下了又何妨。
虎牙是小木偶的主人,普通邪祟恐怕不敢乘他的虚。
季思危勾起一侧唇角,露出一颗锐利虎牙,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面具,戴上。
他穿着木楼里提供的藏青色长衫,盘扣系到最上一颗,戴着邪气四溢的面具,端坐在轮椅上,黑色长刀竖在一旁,不温不火地和小哑巴说了句:
“我们走。”
众人举着火把,跟着那几个本地青年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到达狸南古寨的四方街。
广场中央燃烧着篝火,一个戴着一张红脸獠牙面具的男人站在临时搭建的祭祀台上,手持一张写满朱红符文的幡,大开大合的摇着,每摇一下,就高声唱念一句咒语。
少数民族的语言,季思危听不懂。
祭祀台下围着一圈,拿着唢呐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乐器吹吹打打。
其他人手持火把,绕着篝火一边走一边唱着当地歌谣。在走到第三圈的时候,戴着红脸獠牙面具的男人大喝一声,将手中的幡插在香灰上,祭祀台下的所有村民开始向外走去。
看样子,是要沿着寨子夜行。
在当地青年的指引下,众人插空加入夜行队伍。
大约过了半小时后,身后忽然传来模模糊糊的叫唤声,忽远忽近,仔细一听,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
“季思危……季思危……”
那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压低嗓音,轻轻地唤了起来。
“季思危……季思危……”
一声又一声,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复读机。
进入副本后,季思危只说过自己叫“虎牙”,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真实姓名。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知道他名字的……只能是……
第34章怂炸
“如果在路上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
“否则,就会被脏东西缠上,不死不休……”
……
“季思危……季思危……”
那个陌生的声音催命似的,一声比一声急。
季思危心里微微一沉,回头望去,只见一道白色的人形影子飞快地掠过人群,瞬间消失。
火把上的火焰在风中摇曳,灼光之下,一张张戴着白色面具的脸转向季思危,他们的眼睛隐没在阴影里,看起来阴气森森。
在天湾广场里,季思危被秃头阿伯的话点醒后,天眼已开,他能看得到那些东西的存在。
所以,那道白影绝不是错觉。
“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季思危看向短发女人,压低声音说道。
明明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短发女人身上却没有一点阴森的感觉。
“你没应声吧?”
短发女人从短靴里抽出一把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藏进宽大的袖子里。
看见这熟悉的动作,季思危眼里浮起一丝笑意。
这个动作印证了季思危的猜测——短发女人就是阿命。
只是容貌和上一个副本不一样了。
进到副本后,季思危有照过镜子,现在的模样也和上个副本不同。
现在的眼睛形状飞扬,瞳孔是极浅的琥珀色,唯有标志性的虎牙没有变。
“没有,你也注意一些。”
季思危说着,看向静音模式跟在身边的小哑巴。
小哑巴不能发出声音,白影应该对他没有办法。
狸南古寨地形复杂,山路凹凸不平,季思危没有拿火把,坐着轮椅跟着夜游队伍一路颠簸,感觉轮椅都快散架了。
gu903();没过多久,队伍就来到了寨子入口的大榕树下,戴着红色獠牙面具的男人在树前停下脚步,做了个止步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