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灵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8(2 / 2)

鉴灵 楚山咕 4814 字 2023-09-06

gu903();“那又如何,她做错事了。”闻竹觅兴致缺缺地给他满上一杯茶,“不过有关她,倒是有件事要告诉你,酩酊剑可能猜到你身份了。”

燕还生神情淡漠:“是你暗示他的吧?”

“是任梦说的。”闻竹觅冲他一笑,转而道,“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在你的计划里,酩酊剑离死不远了。”

燕还生眯着眼睛,同他对视半晌,两人都是假模假样的人,这时候相视一笑,燕还生笑吟吟地提醒道:“你最好不要忘了你姐姐的心愿。”

“是。”闻竹觅微微颔首,同样笑容满面,“这还要多多仰仗小聋子你呢。”

燕还生没有再回应,而是冷冷地瞪他一眼,起身拂袖离开,独留闻竹觅一人坐在房中,喝干茶杯里最后一滴茶水,静默地望向窗外。

而那窗边,悬挂着一轮将落未落的骄阳,窗边的雪水悄悄坠落时,闻竹觅透过那一滴,仿佛窥见了万事因果的结局。

他站起身,轻轻一叹,随后也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孟醒为了两个徒弟的好事高兴了一整天,但好歹没有声张,只是以暧昧的眼神注视了沈重暄又一整天,看得沈重暄好不自在,才终于在临睡前等到孟醒起身,满目慈爱地看着他,叮嘱道:“明日早些起床,我们去云都一趟。”

沈重暄一直对他临时下达安排的习惯很不满意,但这时候只觉得谢天谢地,至少孟醒的眼神终于回归正常了。

“去云都作何?”

孟醒含笑道:“带你见见世面。”

沈重暄看着他暧昧的笑,只觉得一阵恶寒,小声道:“不去。”

“怎么,你在为谁守身如玉?”孟醒撞了撞他肩膀,笑容更加露骨,“是不是很想找个人聊会儿心事?和为师害羞什么?”

沈重暄瞪他一眼,闷闷地说:“不,没有,您多虑了。”

孟醒没趣地啧了一声,出门时不忘回头叮嘱:“记得了哦,不要赖床。”

沈重暄一头钻进被窝,佯装没有听见。

不能怪他矫情,他实在不能理解孟醒为什么从云都回来后就一直这么兴奋——兴奋得几近怪异,三句话不离风月之事,实在是把刚刚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沈重暄吓得心惊胆战,唯恐被孟醒看出端倪。

可孟醒本人毫无被人暗恋的自觉,还总厚颜无耻地凑上来冲他傻乐,沈重暄脑子不清醒时就忍不住瞎想,会不会孟醒对他其实也有点不一般?

随后他就唾弃自己,还真会瞎想。

在这一夜不休的瞎想中,沈重暄痛苦得辗转反侧,愣是等到一声鸡鸣,他满眼血丝,脑子里还是那句“还真会瞎想”。

翌日早晨,孟醒当真起了个大早,亲自来敲沈重暄的门。

沈重暄彻夜未睡,当然也不会耽搁,孟醒来敲门时沈重暄已经换好了衣服,整装待发。

孟醒看了眼他手里的剑,笑着问:“是不是觉得很趁手?”

沈重暄和孟醒的剑都是当年傅锁秋留下的欺霜剑,只是孟醒送去铁铺做了点改造,把赠给沈重暄的左手剑硬生生地改成了右手剑。

沈重暄低眼看着两人形貌类似的剑,忍不住耳尖一红,晕乎乎地点头:“趁手。”

孟醒一乐:“赶明儿为师自去锻一把新的,酌霜就让给晚真用。”

沈重暄:“?”

沈重暄这倒是真的愣了。

剑之于剑客,恨不得一生就这一把才好,孟醒虽然性格洒脱不羁,但也从来没有随意换剑的道理——现在竟然愿意把自己的成名之剑送给褚晚真?这是为什么?就因为褚晚真是他徒弟么?

沈重暄心尖尖又开始层层叠叠地泛酸,开口道:“...倒也不必做到这一步吧?”

“嗯?”孟醒无法理解他纠结的原因,还以为他是不满自己越俎代庖,替沈重暄献了宝,立刻改口,“你说得对,还是要你送比较好。”

沈重暄:“???”

师徒两人便都沉浸在自己的瞎想里,各自负剑,孟醒端着拂尘,一道走下山去。

临至山脚时,身后一声怒气冲冲的叫唤,沈重暄猜都懒得猜,回头果然正看见褚晚真飞奔的身影,活像乳燕投林一般撞进孟醒怀里。孟醒生怕沈重暄吃味,笑吟吟地一甩拂尘,不着痕迹地一推,褚晚真便撞在沈重暄肩上,沈重暄翻着白眼一挡,堪堪护住了险些摔倒的褚晚真。

褚晚真一开口便是一串骂:“沈重暄,你去云都敢不带我?”

她实则想骂孟醒,但她开不了这口,一是辈分不对,二是舍不得骂,她这会儿见到孟醒那张摄魂夺魄的脸就被迷得晕头转向,生怕说出的话都会情不自禁地撒娇邀宠。

沈重暄懒懒地掀开眼睑:“阿醒说是正事。”

孟醒叹了口气,他虽然猜到褚晚真可能会跟上来,但他的确也不希望褚晚真跟过去。

褚晚真扭头看向孟醒:“师父,真的不能带我吗?你们...你们不会是去百撷娇吧?”

孟醒:“...不,为人师表,这种事还是不方便的。”

褚晚真更加铁了心,立刻抱住孟醒胳膊,眼巴巴地求他:“那捎我一个呀,我比沈重暄还有钱呢。”

孟醒心里叫苦不迭,但面上沉静如水:“这次的确是正事,我和元元要去见燕还生。”

原本打定主意看戏的沈重暄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燕还生?”

孟醒摸摸鼻尖,惭愧道:“其实是他约了为师...为师已经猜到一些事了,这次去,是为了抓住封琅。”

沈重暄万万没想到他的进展这么快,只能愣愣地重复:“封琅?”

“不错。这回封琳再也无法推脱了。”

沈重暄沉默好半天,才问:“你...你一直在找?”

褚晚真对他们的恩怨一无所知,但看两人一本正经的神色就知道不是善茬,一时颇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问:“封琅很重要吗?”

“他本人并不重要。”孟醒也怕沈重暄生气自己瞒他这么久,语气比褚晚真还要小心翼翼,“元元你...你想带晚真吗?”

沈重暄一时只觉得好笑。

他的师父和师妹都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他,一个是叱咤江湖逍遥恣意的酩酊剑,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顺宁公主,这会儿看他的眼神竟然都是一般无二的小心翼翼。

他其实早就知道,孟醒不许他下山,多半是因为程子见。

尽管褚晚真信誓旦旦地担保程子见不可能逃出浮屠,但孟醒似乎对皇族毫无信任,总觉得程子见每时每刻都在觊觎着他家元元的项上人头。

沈重暄的确迫切地渴望着报仇,但他从知道这桩血仇开始,就没有一刻是寄希望于孟醒替他报仇雪恨的。

孟醒是这样仙风道骨的人,手上就不该沾染半点鲜血,只要把剑法教给他,余下的放他自己去做,这就是他心中孟醒应该有的最大的善心了。

但是孟醒比他本人还要急切。

沈重暄扫了两人一眼,无可奈何地一笑:“那就,一起去吧。”

褚晚真一声欢呼,险些蹦上三尺高,欢天喜地地搂住孟醒的胳膊,嬉笑道:“好耶,本殿也要去看看那封琅是个什么人物啦!”

☆、107

闻竹觅早就为他三人预留了位置,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人们只看见一个貌美十分的男子领着两个身量初成的年轻人直接走去顶层,三人俱是气势非常,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主儿。

而闻竹觅并未露面,闻梅寻同样不曾露面,倒是绛止从百撷娇辛辛苦苦赶来,亲自为孟醒斟酒。

孟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侧眼看着绛止倒酒,突然问:“那个舞女怎么样了?”

绛止声色不动,斟满一杯,停也不停地去倒另一杯:“任梦姑娘过得很好。”

沈重暄伸手接过酒杯,朝他温然一笑:“多谢,有劳了。”

绛止受宠若惊,向他眨了眨眼:“小公子好生客气,这是奴家该做的。”

“那只小燕子什么时候才来?”

绛止轻轻摇头,莞尔道:“这种事,奴家怎会知道?”

可他话音未落,门已应声而开,燕还生抱着那把名为九弦的七弦桐木琴,笑容自若地立在门边,孟醒立时绽开一抹明艳至极的笑容,向他颔首:“斩春君。”

燕还生假装没有听见他方才那句“小燕子”,回以颔首:“路上耽搁了些许,道长莫怪。”

孟醒不着痕迹地转了转身子,挡住身畔的两个徒弟:“这一路斩春君才是辛苦了,快些坐下罢。”

燕还生开门见山,半点没和孟醒绕弯,直截了当地饮尽杯中清酒,坦诚道:“听说道长找了在下整整三年。”

孟醒含羞带怯地垂下头:“惭愧,斩春君继续躲下去,贫道还能找上十年百年。”

“燕某何德何能,劳您挂记至此。”燕还生向他递出一杯,孟醒和他碰了一下,双双饮净,“您想知道的事,燕某今日都会告诉您——作为交换,您也应当告诉燕某一些事。”

孟醒问:“与琳儿相关的么?贫道三年前便已说尽了。”

燕还生摇摇头,眸光澄澈清明,一如少年:“燕某想要知道琳儿和道长在山上的每个日夜。”

孟醒蹙着眉头看他,似乎在辨别这句话的真假,而沈重暄却在一旁暗暗心惊,他和孟醒早就知道燕还生和封琳的关系不同寻常,但燕还生此时的口吻显然已是不愿再作掩饰的架势,仿佛恨不能开诚布公地告诉孟醒,封琳和他的每个日夜,他燕还生都恨不能以身代之。

“这未免太严苛。”孟醒好脾气地笑笑,“这么多年,贫道忘了不少。”

燕还生拨了一下琴弦,一声沉闷的琴响撩动几人的心,他道:“燕某可以告诉道长的事,远不止封琅的下落。甚至沈家一事,燕某也略知一二。”

孟醒的眼睑猛地一跳,当即抬眼看他,仔细斟酌之后,按住沈重暄蠢蠢欲动的手,低声道:“那么贫道只好动动脑筋,好好回忆一下了。”

燕还生笑着望他:“感激不尽。”

虽说是每个日夜,孟醒却还当真记得大半,大概是因为在山上的岁月都太无聊,只有封琳在他身边时才会让那片山头稍显可爱。

无论当时的封琳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是孟醒在最茫然的时光中唯一的一抹光亮。

“他来的时候,师父曾以为他是封琅——因为封家报上来的名字,就是封琅。”孟醒垂着头,第一次尝试着理清他和封琳的那些峥嵘岁月,“他很爱笑,所有人都在讨好师父,可他讨好了贫道。”

燕还生问:“因为他会笑?”

“...不,他会的很多。”孟醒道,他原本按着沈重暄的手已经被沈重暄反客为主地握住,温热的掌心握着他的手,和那孩子一样,沉默而坚定,“他会唱歌,会讲故事,还会下厨,会钓鱼,会酿酒...贫道很喜欢他。”

“是吗。”燕还生不置可否地笑笑,低声说,“燕某也是。”

孟醒定了定神,继续说:“他说他对封家有着刻骨的仇恨,他一定要学成归家,让封家人都后悔对他做过的事——但这条路必定艰难无比,他也许会满手鲜血,背负人命。所以,贫道答应他,孟醒此生,永不会干涉他任何。”

“他也不会干涉您吗?”

孟醒闭了会儿眼,半晌后,沉默地摇摇头:“他没有承诺过,贫道亦不需要。”

燕还生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笑着:“他不会对您出手。他重情又薄情,道长实在是得天独厚。”

孟醒没有应声,只是沉着脸色看他,低声道:“该你了。”

燕还生挑了挑眉,但没有反驳,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孟醒也不催他,和他对坐共饮,两人都沉默着。

“该燕某了。”

燕还生徐徐一叹,横琴在前,眼神眺向窗外。

“二十多年前,封无晦唯一的嫡子出生了,所有人都为他的出生雀跃,而在这嫡子出生前几个时辰,还有一名庶子出世。”

“封无晦很善良,他自认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庶子哥哥叫封琳,嫡子弟弟叫封琅。”

“封琳的娘亲程氏,也是封琅的乳娘,兄弟两人一起长大,因此封琅自懂事起,便是真心实意地把封琳当作亲生哥哥。”

燕还生睫羽低垂,似乎有些羞赧,语气却冰冷得像是数九寒天的冰棱,言至于此,忽然一顿。

“封琅武学天赋不错,出身也好,虽然有人戏称‘琳琅双子’,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哥哥封琳。因为程氏的懦弱,封无晦的偏宠,元夫人的打压,封琳和母亲程氏一直挨饿挨打,母子二人的吃喝全靠封琅接济,而封琳,自然连接受正统武学的资格都没有。”

他闭上眼,嗓音微颤:“元夫人做的很多事,都让封琳对封琅,恨之入骨。”

所有人都在此时沉默,绛止倒酒时汩汩的水声如奏,仿如一声又一声的悲咽。

他们都无法想象封琳幼时的处境,孟醒幼时是恭王世子,后来是抱朴子唯一的徒弟,沈重暄是家中唯一的嫡子,褚晚真更是嫡长公主,无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珍宝,除了在孟烟寒过世后受过一些委屈的沈重暄,他们几乎连冷落都不曾受过半点。

但在封家那样虎狼环伺的环境下,一个软弱的母亲,一个无助的孩子,全靠另一个孩子才能活下来的屈辱,只是说起来,就让孟醒感到胆寒。

“封琅一概不知。”燕还生说到这里,又改口,“不,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听之任之,不敢反抗。”

“他是封家的骄傲,是封家的希望,幼年便佩镶银朱印,跟随封无晦出入各处名利场,见过天下前十,也进过四大门——他甚至觐见过崇德帝,他一出生,便立在许多人毕生不能企及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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