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什么都有》TXT全集下载_20(1 / 2)

画里什么都有 山栀子 4663 字 2023-09-06

陛下。

她猛地回神,连忙抬眼。

冰霜凝在她的眼睫,而她的眼前早已是一片模糊绯红。

小蘑菇们拽着她的后领,想让她站起来。

逐星勉强定了定神,双手撑在地上,慢慢地站起来。

她飞身去了山丘上。

慕羡礼早已被之前崩裂如瀑的大雪淹没。

逐星几乎是徒手将他从封冻的冰雪里挖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抹开慕羡礼脸上覆着的冰霜,又连忙用手去捂住他脖颈间的伤口。

淡金色的光芒从她指尖涌出,而他的伤口也在一点点地愈合。

模糊间,

逐星却从仍旧昏迷的慕羡礼的脑后,看到了一抹微弱的光点。

她眼前拢着一层浅淡的红,于是那一抹光芒在她眼里就显得颜色更加黯淡。

她愣了。

下一秒,她却见那光点扩散开来,逐渐形成了一个人的轮廓。

金冠束发,胡须稍长,一身龙袍。

逐星捂着慕羡礼脖颈间伤口的手指一抖。

“当时,朕竟不知,你并非是什么小宫女。”如同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斯人轮廓并未分明,好似只是一道虚幻的影。

这样近的距离,逐星尚能看见幻影里的帝王似乎是笑了。

陛下……?

逐星嗫喏了一声,干裂的嘴唇牵扯着伤口,浸出血色,却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朕就知道,云殊啊,他生来就是不凡的。”他又开口了。

逐星只见他胡须一颤一颤的,她始终呆愣愣地跪坐在那儿。

“云殊放不下朕,应卿沅也忘不了朕……或许便是因为他们两个,朕才会残存着这么一丝的意识,在今日与你相见。”

魏明宗的嗓音几乎与慕羡礼如出一辙,只是相比于慕羡礼,还要更多出几分沧桑老态。

“陛下……”逐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有点慌乱,甚至有一瞬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半晌她才说出一句,“陛下,云殊他,云殊他很想您……”

魏明宗闻言,像是笑了笑,可最后,却又摇了摇头,神情变得沉重又复杂。

“他……是个好孩子。”

最后,他轻叹了一声,又望着逐星,“你也是。”

“你叫什么?”他问她。

“逐星。”她连忙回答,“我叫逐星。”

魏明宗点了点头,伸出手时,他像是摸了摸逐星的发顶,可她却并没有感觉到他的一丝触碰。

“逐星,让他也不必再记着朕,让他把千年前的种种……都忘了罢。”

“朕不后悔当年将那颗灵药灌给他,但这样永生的岁月……到底是孤独的,幸而,有你陪着他。”

“他虽不是朕的骨血,可当初朕待他的,他待朕的,却都做不得假,”

魏明宗说着,眼里似乎已有了泪意,他又笑着,“朕……很高兴,在转世轮回的这千年后,命运能够成全朕与他这段父子缘分。”

最后,他说,“逐星,你告诉他,朕盼望他能好好地活着,最好活得快乐一些。”

“作为师徒的那些年,朕,一直以他为傲。”

帝王笑着,神情始终和蔼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浑身是伤的小画灵。

话尽,他的神情颜容都无声定格,虚幻的影像开始变得扭曲。

逐星根本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便已见那光影散去,散落无声。

也是此时,或是因为她用自己的灵力替慕羡礼治愈了他脖颈间的伤口,所以她这会儿明显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已经有了些许回升。

逐星却已经超出负荷,再也没有办法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形。

她倒在雪地里,一双眼睛比之方才,视线好像变得更加模糊。

可她想起应琥走前的那些话。

她想起慕云殊。

她又想自己决不能这么松懈下来,她想要逼迫自己站起来,却因为灵力过度消耗,再加上给慕羡礼治伤,她已经再没有一点儿力气了。

鼻间涌上酸涩,逐星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刹那,她好像听见了一阵踏着积雪前来的脚步声。

若是喜欢一个人,若是熟悉一个人,

她便会连他走路的声音都分辨得清清楚楚。

可是,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逐星勉力睁眼,想要看清楚那个一步步朝她走来的人。

可她却始终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轮廓。

直到,

他终于停驻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来。

逐星在朦胧中,好像嗅到了一抹浅淡的药香。

当他温热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她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也来不及问,就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逐星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从《卞州四时图》里的花灯节,再到《燕山图》里的献祭夜,又或是《庐溪初雪图》里,她站立在初雪纷纷的寒夜里,被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以烟青色的油纸伞遮挡住半边的风雪,再听他离开时,回身唤她一声,“逐星,我在等你。”

曾有一个少年,静默无声地爱了她许多年。

也在她无数个未曾察觉的瞬间里,为她神伤了多少年。

逐星几乎是哭着醒过来的。

当她吸了吸鼻子,睁开眼睛,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的,她只能模糊看见这里好似是深海礁石底下,属于晏灵川的那处洞府。

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发出柔亮的光芒,在她眼里却是极其模糊的影。

她甚至没有办法看清这个坐在她眼前的人。

冰冰凉凉的药膏被他细致小心地涂在她的手指上,逐星朦胧间,见他俯下身凑近她。

她受了伤的手指涂了药膏,又被他唇畔吹来的清凉的风吹得很舒服。

可逐星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长长的锁链锁住了,她一动,就是一阵锁链碰撞的清晰响声。

逐星懵了。

“云,云殊?”

逐星看不清眼前的人,却依稀凭借他的轮廓,仍然判断出,他就是慕云殊。

“嗯?”

男人的尾音微扬,有点慢悠悠的。

这与之前的他,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是你……锁着我的吗?”逐星不敢置信。

她没有听到回答,只听见他哼笑了一声,嗓音似乎有点冰凉。

“为什么?”逐星惊了。

“为什么?”

她只听男人慢吞吞地重复了她的话,半晌,她才又听见他开口:

“逐星,你不够听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旧轻飘飘的,可这样清淡的语气背后,仿佛还隐藏了诸多被强压下来诸多的极端情绪。

他的手指忽而轻轻地摩挲过她的脸颊。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就像你自作主张地将我锁起来一样,”

他蹭着她脸颊的指腹稍稍用力,他忽然俯身,嘴唇就那么贴着她的耳廓。

那时,她听见他说:

“逐星,你也该……尝尝这样的滋味。”

第41章一跃升仙

逐星的眼睛仍旧看不清,所以此刻的她也全然没有办法看得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会忽然变成这样?

逐星觉得他有些陌生。

“云殊……你到底怎么了?”逐星有点慌张,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可他却忽然攥住了她的下巴,力道稍重的揉捻着她的下唇,他的气息仍旧离她很近很近,“逐星,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

他的声音听来,仍旧轻慢缥缈,听不出丝毫的喜怒。

逐星竟然有些怕他的触碰,更怕他指腹间轻微的凉,“可我要去救陛下呀……”

“可我说过,这是我的事情。”他的声音里开始夹杂了些怒意。

逐星被他捏着下巴,想起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被他这样凶过,她有点发懵,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你永远是这样,”

他仿佛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许多的事情,嗓音里透露出几分怅惘,“你永远都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就好像那许多年前,他无数次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同样的回应时,可只要他再望一望她那双懵懂的眼,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逐星听着他的声音,眼前仍然是一片模糊的影。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不远处石壁上仍有水珠不断滴下来的声音,她也能嗅到这阴冷的洞府里,空气中弥漫着的潮湿味道。

或许是因为眼睛看不真切,所以她的听觉与嗅觉就变得比以往还要更加灵敏了一些。

朦胧间,她察觉到他重新站直了身体,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转身就走。

逐星愣愣地望着他在她眼中,那一道模糊的背影。

从这一天起,逐星被锁在了深海礁石下的洞府里。

眼睛的伤还没有好,她有些畏光,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掉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起初,她还听见他在喂给她饼干的时候,他语气平淡地说,“逐星,哭是没用的。”

他显得已经足够冷漠。

可若是他后来替她擦脸的动作不那么的温柔小心,或许这样的话,还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逐星原本就没有哭,只是眼睛很不舒服,弄得她一直在掉眼泪,那会儿她嘴里还咬着饼干,听见他这么一句话,她顿时就忍不住真的哭了。

她觉得自己好委屈。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

“呜呜呜我没想哭,我眼睛疼呜呜呜你为什么要这样……”逐星哭得都打了嗝,她说话全凭本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用手帕帮她擦脸的动作就更加轻柔。

紧接着,

一阵药香的味道袭来,离她很近很近。

他的呼吸也越来越近。

温热柔软的唇停在她的眼皮,那是很轻很轻的触碰,就那么一下,有点痒,同时又令她的脸颊升起微烫的温度。

“很疼?”

说话时,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低。

逐星傻了,眼眶里还悬着泪,整个人都呆滞了。

后来,他用了一根缎带将她的眼睛遮起来,绕到耳后,打了个结。

这到底……

是怎么一回事?

逐星越来越没办法明白,为什么慕云殊会忽然变成这样。

眼前被缎带遮住,从此时间悄然流逝着,逐星再没有办法判断,现在她正经历着的每一刻,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直到那天,她听见了晏灵川的声音。

“逐星,你这伤得挺重啊。”晏灵川瞧见她被绷带缠裹起来的手指,又瞧见她眼前覆着的缎带。

她的灵力严重受损,那几只小蘑菇也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就此沉睡在了她后颈的符纹里。

而她在那阵法里所受的伤,比之慕羡礼,还要更重百倍,所以她的伤口愈合得甚至还要比凡人更慢。

“灵川叔!”

逐星听见他的声音,就变得很激动,“灵川叔,你去哪儿了?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云殊他会变成……变成这样?”

“还有,应琥呢?”

晏灵川怕她牵扯到后腰的伤口,连忙走过去想要弯腰去扶住她,却又牵动了自己肩胛骨的伤,痛得他好一阵儿龇牙咧嘴。

他“嘶”了一声,在石床边坐下来,“逐星啊,你等我缓缓……”

逐星凭着听觉感知,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于是她连忙问他,“灵川叔,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啊,受了点小伤,不碍事。”晏灵川终于缓过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隔了一小会儿,他看着逐星,见她那张平日里白皙微粉的面庞在此刻苍白到一点血色也无,甚至原本微丰的脸蛋都已经瘦了一圈。

他的心绪陡然变得有些复杂。

“逐星,那个……慕云殊吧,你也别怪他。”

晏灵川说了一句话,却有点似是而非的,教人听不明白。

“灵川叔,他到底怎么了?”逐星问他。

“……他吧,”

晏灵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清了清嗓子,索性还是将有关于种仙之术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不然就冲这锁链囚人的阵势,晏灵川还真怕逐星这小姑娘一害怕,就不跟慕云殊那小子在一起了。

因为那日种仙,晏灵川将自己的仙骨给了慕云殊,为的就是让他能够在短时间内通过这样的捷径,而一跃升仙,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与应琥抗衡的能力。

可捷径之所以是捷径,那必是一个万分苦痛的过程。

慕云殊险些因此而丢了命。

那天,晏灵川眼睁睁地看着慕云殊被他身上的气流擦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直至最后,他全身已没有一处好的皮肉。

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骨肉重拆,血脉逆行。

他承受了一个常人,甚至是神仙,都无法真的忍受的巨大痛苦。

在他几乎快要彻底失去意识之时,

是晏灵川不断地在他耳畔重复两个人的名字。

一个是逐星。

一个是慕羡礼。

该是怎样异于常人的意志力,他才能承受住这样非人的折磨,并在那样的濒死的绝境之下,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或是因为他手腕间的星芒阵法,替他吸收了《天阙》里的所有灵气,加之种仙秘术的催动,引得他的仙骨迅速生长。

于是那一日,这碧海万顷,惊雷落下,惊起万般波涛翻涌。

云海翻滚着,几乎就要同冲天的浮浪连接在一起。

gu903();四十九道天雷突破九天之境的结界,狠狠砸下来,每一道都准确地凿开深海礁石下,洞府的结界,落入《天阙》之中,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