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谨慎地看了他们一眼。一个英俊刚毅,眼神犀利,那气势看着就不太好惹的样子,万一亲了说不定得挨揍;旁边那个,桃花眼,似笑非笑,一看就是个爱玩的花花公子,大概不会将这种事放心上,就他好了。
他吸一口气,想着干脆点,趁其不意亲一下脸就跑。可几步上前,伸长了脖子准备亲上去时,眼前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巨型障碍物。
那个英俊男人单手按住他的额头,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显得异常冷淡,“想干嘛?”
慢悠悠的语调,并未夹杂着多少情绪,却让听的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莫名怂了起来。
“什什、什么干嘛?!我就出来透个气而已,这也不行吗?!”男生年少气盛,旁边又有不少人看着,有些丢脸,不禁抬高音量吼了回去,瞪着对方。
“呵。”高壮的男人轻嗤,语带嘲讽,“当我没年轻过吗?你想做什么我能不知道?你玩你的可以,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配合你。”
男生涨红了脸,有些下不了台。他本身就不太情愿亲同性,现在搞得好像他想占别人便宜一样,不禁恼羞成怒,指着高壮男人身后的桃花眼男人,没好气道:“你朋友乱骂人你不管的吗?你说我刚才有做什么吗?又不是女人,比比啥,明明一看就是个混的……”
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皱着眉十分嫌弃。
他指着骂的人却微皱着眉,从高壮男人身后慢慢走了出来,神情有些茫然,一双翘起的桃花眼半眯,抿着嘴,很认真的在思索,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都听不明白。
那样子,活活是想把对面的人气死。
而高壮男人则是看向他,一脸无奈又好笑。
男生的一帮损友看情况不对,立刻上前帮忙说话,“玩玩而已,都到这儿不就是为了图个开心嘛,别这么较真。我们认识这里的老板,请你们喝酒行吗?”
一般到这里,人们多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方式,就这么顺势接了对方的好意算了。
但沈文钦不是这样。
他挑了挑眉,弯着唇,看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几个,今年几岁了?”
几人一愣,没料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皱眉道:“问这个干嘛,关你什么事!”
“再问你们一次,几岁?”沈文钦一横眉,多年审问积累下来的气势顿时涌出,满面肃然,锐利的目光下,让人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他们无意识一抖,迫于压力,脱口答:“十七……”
然后,沈文钦满意地拿出警察.证,说:“你们不是认识老板吗?叫他过来,正好我有点事想和他谈。”
“……”
简迪知道了情况后,笑个不停,说:“你居然把人家赶出去了,那吃瘪的表情,我都替他们可怜。新来的,你个大叔欺负小孩儿啊。”
沈文钦装模作样地喝了口酒,耸肩,“我哪里老了?他们又怎么小孩了?这个年纪原本就不该来这,高三的吧,好好读书,以后他们会感谢我的。”
赵卓锐开玩笑,“你可小心点,世事难料哦,万一他们其中一个日后飞黄腾达,入了我们这行,还做你的顶头上司,你可就玩完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嗯,我记得你,以前居然敢将我扫出门,那时丢的脸,现在……呵呵,你小心点。”罗一泽一本正经,阴着脸,压着嗓子装大佬。
“喂喂,迎新会哎,你们能不能站我这边,我还是今晚的金主呢。”沈文钦晃了晃酒杯。
“嗯嗯,你说的都对。”几人侧头交换目光,笑着点头。
可以说是非常不走心了。
沈文钦用酒杯碰了碰应深的酒杯,眼神飘向他,“小师父,你说是不是?”
应深喝了一口酒,看向他的时候,眼角泛着浅浅的绯色,弯了弯嘴唇,“嗯,你说的都对。”
噗……!
其他人瞬间笑得更欢了。
沈文钦一脸无奈。
陈智杰看着有些感慨:“真好啊。”他很喜欢同事间这样的气氛,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干嘛?不舍得走了?”简迪凑过去,笑眯眯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
“嗯……还是等我准备充分再来,不然也只是拖你们后退。”陈智杰依旧摇头。
“到时再来,我们可不要你了,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很珍贵的。”简迪说。
“啊?不能来了吗?”陈智杰苦着脸,很失望。
“开玩笑而已啦,新人啊,就是好骗。”简迪笑着坐回去,满意地喝酒。
另一边,沈文钦注意到应深手里的酒杯,微讶道:“长岛冰茶?喝了不会醉吗?”
没记错的话,都已经是第二杯了。
简迪转头眨眼,“醉了的话,你背他回家啊,请客的就是要负责这些的哟。”
“这……我倒是无所谓。”沈文钦看着微醺的应深,他单手托腮,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听着其他人聊天,弯唇微微笑着。这随意慵懒的模样,就已经吸引了周围不少女性投来的隐晦目光。
有点理解为什么他会有花瓶,花花公子之类的传言了。确实长得过于好看,不论能力,单是就这么坐在这,都挺赏心悦目的。
沈文钦喝着酒,总是不经意地看向应深。等应深发现目光转头看过来时,他又装作无比自然的和别人聊天,用余光看着应深歪头,茫茫然四处看的样子,然后大概是没找到视线来源,便又继续托下巴。
沈文钦抿唇憋笑,觉得自己这行为有点无聊,但又不得不承认真挺好玩的。
第17章撒谎
“我真是不明白!”
罗一泽伸直了手指,戳到赵卓锐鼻子跟前,红着脸,相当不满。
“这么快就醉了?”赵卓锐按下他的手指,奇怪问,“不明白什么?”
罗一泽将眼瞪得溜圆,跟猫眼似的,执着的又指着他,“每次我和你走在一块,女同事都会看着你,还主动搭话,明明你什么都没做!”
赵卓锐愣了一下,顿时抖着肩膀,笑得贼欢。他抬手,搭上罗一泽的肩,笑着说:“因为你一看就是个小孩啊,要不要带你出去玩?然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话到最后,眯着眼,笑容神秘,跟只狡猾的狐狸似的。
“什么……原因?”
罗一泽晃着脑袋,眼神有些迷离。
赵卓锐朝他勾勾手指,罗一泽慢吞吞地凑上前,因为不稳,手顺势按在了他的大腿上,“什……么?”
赵卓锐眯眼,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话。然后,等着看他的反应。但罗一泽只是坐起身,揉了揉耳朵,不满地嘟囔:“……痒。”
像是没听见赵卓锐说的话。
一声叹气。
“算了,当我没说。”赵卓锐耸了耸肩,眼里有些失望,最后只好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架起来,“别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罗一泽含糊地应着,谁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临近深夜,一群人在酒吧门口道别,各自回了家。
另一边。
简迪回到家,站在玄关换鞋子。听到动静,也正好需要出来装水的简父拿着杯子经过客厅,瞥向她,随口道:“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很好玩。”
简迪答着,眼角都不自觉溢出笑意。
原本简迪是一个人在外租公寓住,但母亲离世之后,她就搬了回来,以免父亲一人孤单,虽说他极力否认,说一样的。不过,就算住在一起,因为工作问题,两人也很少回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简迪走上前,发现她爸手上还拿着一份资料,顺口问了一句,“这谁?”
“你未来的搭档。”简父悠悠答。
“爸,你还真不死心啊。”简迪侧头,在她爸看不到的角度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过脸时,又是端庄从容的模样,接着道,“这次出外勤,我更加发现自己有作用,绝对不能浪费了这么优秀的能力啊,要为国家做贡献,你说是不是啊厅长!”
越说,语气就越慷慨激昂,恨不得播起进行曲给她做背景音乐。
简父相当无奈,扶额,“我选好人了,你看看。”
简迪凑上前,瞄了一眼,“挺好的啊,帅。”
“我让你看他的能力,怎么互相配合工作!还看脸?你以为相亲吗?!”简父要被气炸了。
“爸,别这么激动嘛。”简迪按着手,示意她爸冷静,“相亲我怎么会只看脸呢?更何况,就我这条件,哪里还需要相亲,对不对?”
她笑眯眯地捧脸,一副我就是个独一无二的小仙女样。
简父:“……”没眼看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智障女儿,以前没早发现,扔掉啊!
现在,简父精心安排了小组分配,目的是让他们能力得到最大的发挥,有效工作。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后来简迪和那个人工作得非常和谐,还和谐愉快得过了头,反而是简父看着觉得闹心。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市区的游泳馆。
宽阔的泳池里,不少灵活的身影如鱼一般,畅游前行,每一个动作,都溅起了水花。游泳,是一项相当不错的健身选择。周末时间,游泳馆里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沈文钦提着袋子走进更衣室,站在储物柜前,余光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走廊,往泳池的方向走了过去。
……应深?
如果是的话,真的很巧了。
他加快换衣服的速度,穿着泳裤走向泳池,不像往常一样很快下水,而是走在边缘四处张望,找着那个身影。走了半圈,却看到他又往更衣室的方向走了。
这次看到的不只是背影,大半张侧脸清清楚楚,的确是应深。
但才进来吧,怎么就走了?
沈文钦不自觉皱眉,眼里满是疑惑。
更衣室里,应深接到一个电话,是定期见面的心理医生打来的。
“近段时间有进展吗?心情好不好?”温和宁静的男声,听着很容易让人情绪平缓下来。
应深:“我在游泳馆。”
“这样……有下水吗?”
应深微微皱眉,语气却十分正常,“下了,游了几圈。”
“嗯……我半小时之后的咨询者临时有事取消了,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你要过来和我谈谈吗?距离上次见面也有段时间了,你可能很快又要出外勤。”医生沉吟一会,如此说道。
“好,我待会就过去。”
“那好,我等你。”
和应深通话的正是邹远扬医生,省厅外聘的心理咨询师之一,专门为警员开展心理服务。由于职业的特殊性,长期紧张的工作和无规律的生活,不仅伤害警员的身体健康,心理压力也极重。他们接触许多心理精神层面扭曲的嫌犯,第一线直面黑暗,同时又因为忙碌繁重的工作,无暇顾及家庭,导致动摇甚至破裂……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且很可能影响到公安工作的开展。所以,各级公安部门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开展心理辅导活动,缓解警员们沉重的心理压力,而个别警员在经历某些糟糕的事件之后,还会被要求必须定期与心理医生会面,交谈之后医生会递交一份报告给警员的上司,以作为判定他是否合适继续工作或者应该休息一段时间的参考。
而应深的问题,则相对有些复杂。不能近水,表面上来说,对他的工作并不见得有多大影响,但因为他的导师苏越捷教授强烈坚持,他一直都有在进行心理咨询。
敲了两下门,清脆的声响。
应深推门走了进去,邹远扬坐在沙发上,温和微笑,正等着他。
简迪也曾来做过几次咨询,还笑着说省厅的颜值水平线全靠应深和邹医生拉高的。邹医生容貌清俊,但更为重要的是,他气质十分好,眼神宁静淡远,大约是职业原因,又极其的有耐心,每次说话时,都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
看着应深在对面沙发坐下,他温和笑着问:“应深,今天心情怎样?”
“还不错吧。”
“来,喝茶,吃点饼干。对了,方便说说你们这次的案子是怎么样的吗?”邹远扬端着茶杯,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有明显的好奇。
每次来会面的时候,这位邹医生都对案件非常感兴趣。应深除了一开始有点讶异之外,也颇为理解。那些离奇怪诞的案件,作案手法,曲折的发展,都如同小说一般,容易引起人们的猎奇心。这和一些人上网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一个性质。
而从身边的事情开始谈,也更容易让前来咨询的人进入状态,减少抵抗情绪。应深便拣些能说的内容来说,满足了邹医生的好奇心。
半个小时之后,才真正开始心理咨询。
因为应深本就是心理学专业的人士,熟知这些的大致流程,知道说些什么才是对的,没有问题的。所以邹医生面对他时,一般都会不按套路走,只是单纯聊聊天的样子,从他的自然反应里,猜测进展和变化。
“今天站在泳池边,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还是会心悸,手心冒汗吗?”
应深微笑,“好很多了,没有什么反应。游几圈下来,还挺畅快的。”
恰到好处的微笑,良好的态度,坐姿端正放松,认真地注视着医生,简直可以说是咨询者里的典范。
“这样,那挺好的。”邹远扬抿了口茶,颇为满意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觉得应深很可能是撒谎了,不是不希望他快点好转,只是单纯地知道这种畏水的状态不是说变就能变的。且每次做心理咨询时,他都发现应深非常配合,没有丝毫要他烦恼的问题,几乎都只是简单的聊聊天而已。他这医生根本没派上什么用场,反而作为案件故事听众,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