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桓公:“?”
这是什么调戏良家闺女的情形,他是不是最近修炼把眼睛给修坏了,离烨这种木头,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更震惊的是,尔尔仙人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机会一般,眼眸都亮了,立马晃着他的手道:“求您啦,帮帮忙吧!”
震桓公:“……”
还不如把眼睛修坏算了。
离烨显然是不情愿帮忙的,鼻息里哼了一声,半撩开眼皮白了她怀里的琉璃瓶一眼。可尔尔知道,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就一定会心软。
于是她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在咱们人间,升官发财都是需要庆贺送礼的,恰好我刚刚飞升,便厚着脸皮同上神您讨一份贺礼,也不用费多少工夫,您教教我怎么把这魂魄养好,我自己动手。”
身后这人沉着嗓子道:“多大的交情,要费灵力救他。”
“先前要不是师兄护着我渡天劫,我可能都没命上九霄来。”尔尔嘟囔,“这可是极大的交情。”
离烨:“……”
那他同她也有很大的交情,上万年的大天劫,可比那些个几百年的小天劫交情大得多。
可惜这笨蛋不知道。
不爽地闷了一口气,他招出行云,回头睨了震桓公一眼:“不走?”
震桓公杵在原地,已经快成了一座石雕。
他觉得面前这个离烨很陌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他完全不认识,该被千刀万剐的离烨是冰冷又阴鸷的,眼前这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赌气的是谁啊!
要不是他身上的仙力还是一样的给人压迫感,震桓公几乎就要扑上去撕他的脸了。
“走……”他有气无力地回。
养魂魄十分麻烦,需要水道仙术打底,再以强大的灵力灌溉,坎泽一没了之后,坎氏日渐没落,如今已经是闭门休养,鲜有门客出来走动,要找人帮忙很是困难。
震桓公也没真的指望离烨帮忙,去上丙宫的路上,他给几位交好的上神递了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乾天再元气大伤了。
好几只传音鸟从耳边飞过去,翅膀扑扇,动静极大,然而离烨竟没什么反应。
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琉璃瓶里的孟晚。
尔尔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将琉璃瓶往自己袖子里揣:“师兄当日在仙门阻拦您,也只是为了保护仙师,倒是不必如此记恨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他垂眼,“知道了。”
“没有没有。”尔尔连忙摆手,“您一向大度,哪会小心眼,人常说相由心生,就您这般的丰神俊朗,胸襟定是广阔无垠。”
第46章心很软哦
“再编。”他漠然收袖。
尔尔瞪眼,连连摇头:“说实话怎么能叫编。”
能容她活这么久,的确比她想象中要心胸宽广很多啊,再说了,他大可以不救孟晚师兄的,毕竟真的与他没什么干系,既然肯松口,那便是善意未泯。
尔尔满眼星光地望向他。
离烨被瞧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转开头,心想谁稀罕她这点夸赞不成。
盯着远处缥缈的云看了好一会儿,他没忍住,余光又朝她瞥过去。
这人依旧还望着他,眼眸亮晶晶的,像落进湖里的宝珠,撞见他的余光,她挑眉,甜甜地咧开嘴。
“……”
有什么好笑的!
耳根发热,离烨死抿了唇,遥遥看见上丙宫的宫檐穿云而出,他立马加快了速度,流火一般地冲回大殿。
尔尔被他的行云抖得差点没站稳,跌跌撞撞地落在上丙宫门口,堪堪扶住大殿的门弦才正住身子。
发生什么了?她有点茫然。
震桓公跟在后头落地,神色十分古怪,路过她身边,难得纡尊降贵地停了下来。
“他在你跟前一直这个德性?”他问。
尔尔立马摆手:“不关我的事,我方才也没说什么。”
谁要追究她了!震桓公皱眉,想再问,可看这小仙傻了吧唧的模样,又觉得问不出什么来。
离烨怎么会为这样的人动凡心,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想都是他多虑了。
困惑地拂袖,震桓公抬步跨进了大门。
离烨没上王座,而是去了屏风后头,震桓公站在前殿,很不能理解地盯着那一堆花里胡哨的摆设看了许久,然后扭头对尔尔道:“没多少工夫能耽误,你去叫他出来。”
“好。”也没多想,尔尔扭头就跟着走去了屏风后头。
大佬背对着她坐在茶桌边,正悠然地倒着茶,听见她的脚步声也没回头,只道:“累得很。”
没力气,想休息,不想帮忙。
这抵触的情绪明显得有些可爱,尔尔失笑,走过去乖顺地给他捶肩:“要不您直接告诉我怎么养魄,也不耽误您休息。”
“不想说话。”
“那就比划比划。”她将手伸到他面前,灵活地动了动手指。
这动作有些滑稽,离烨瞥得嘴角微勾,又严肃地将笑意压下去。
“养魄需要法器做基底,你师兄这样的修为好办,去上丙宫的仓库里随意捡个什么来便是。”他嫌弃地道,“也就乾天麻烦些。”
尔尔恍然,扭头就想去找法器,结果刚转身,手腕就被他抓住了。
“急什么。”他皱眉。
“震桓公说不能再耽误了呀。”
离烨冷哼,下巴有意无意地点了点桌上放着的灯台。
尔尔顺着看过去,骤然发现这灯台身上泛着一层柔光,竟也是个法器。
“人命短暂,向来如烛火蜡台。”他道,“这个最合适。”
嘴上说不想帮忙,结果连东西都准备好了?尔尔讶异地拿过烛台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
大佬的眉目生得太刚硬,可是心怎么这么软呐?
“多谢。”她握紧烛台,顺手将袖子里的琉璃瓶拿了出来。
这人坐着没动,自顾自地抿着茶。
可当她刚要动手把师兄的一魄转到烛台里的时候,大佬不甚满意地啧了一声。
眉梢一动,尔尔立马谦虚恭顺地转头,低着身子笑问:“这该怎么转呀?”
“这都不会?”
“小仙愚钝,还请上神指教。”她眯着眼笑。
不情不愿地将烛台接过去,离烨动手,以神火为引,干净利落地将孟晚的一魄化作火光,点在灯芯之上。
“用灵力做灯油,养到他能燃三寸高的焰火,便可以驱还肉身。”
尔尔满眼新奇地看着,闻言立马将自己身上的灵力倾泄出来,揉成浓醇的灯油。
她这倾尽所有的架势,看得离烨十分不顺眼,但他没吭声,只冷眼瞧着。
撞过无寿钟,她身上的灵力本就不剩多少,再供做灯油,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惨白,不过她倒是开心,左摸摸右掏掏,将经脉里残存的灵力都全给了出去。
给完之后,站也站不稳,摇摇晃晃地跌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这样是不是就成了?”她高兴地问。
离烨不太想理她,脸都转向了另一边,可她灵力枯竭,头晕眼花的,他一个不注意她就要往地上栽。
伸手将她捞过来,他恶狠狠地道:“没成,明日也需要灯油,后日也需要灯油,你这点灵力,养不了他的魄。”
这话几乎是贴在她耳侧咬着牙说出来的,尔尔轻轻一颤,脸颊上都跟着起了颤栗。
“你……”她眼神恍惚地道,“别老这么凶。”
她还没见过他真凶起来是什么模样呢。
不耐烦地拢了拢她的外袍,离烨想把她拎起来揣被子里去,可就在这时,外头的震桓公终于是等不下去了,气冲冲地就越过屏风。
“你们到底在……”
干什么。
后头三个字没吐出来,变成了突然紧缩的瞳孔。
瞳孔里的两个倒影暧昧又旖旎,看得他后退了三大步。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离烨竟把人家女仙往床榻上压!
不知廉耻!不守天规!
“放开她!”他怒喝。
离烨正想给小东西盖被子,冷不防听见这话,脸色当即一沉。
“放开谁?”他抬眼。
“你还问!”震桓公红了脸,原地跺脚,“都未结仙侣,你哪能如此败坏人家名声。”
尔尔头晕眼花地躺着,只听见有人咆哮,却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隐约听见名声,倒有些意外。修仙之人,不是不讲人间规矩的么,大佬一直与她很是亲近,若讲名声,那她可就罪孽深重了。
在她的想法里,大佬和她在一起,大佬才是吃亏的那一方。
于是,哪怕有些不太清醒,尔尔也羞愧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离烨瞧见了,脸色更是不好看,挥手起身,弑凤刀长啸一声便落在了他掌心。
“等等。”意识到自己不是来管闲事的,震桓公连忙抬手止住争端,“先救人,乾天这一魄可比那凡人的伤重,你不念别的,也该念他三万年前帮过你一回。”
第47章不被接纳的人
“帮过我?”
眼含讥诮,离烨将刀尖抵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轻轻划了划。
刺耳的刮擦声直透天灵盖,震桓公脸色一变,立马捏诀护住心神,皱眉道:“我说的有错?当时整个九霄,只有他替你说了一句好话。”
嗯?当时?
尔尔好奇地露出半个耳朵。
然而震桓公却没有要接着往下说的意思,只道:“你若不帮,我便是没有证据,也要去天道卦人面前告上一状。”
天道卦人统管九霄之事,若告到他跟前,便是要开天牢,囚结元来审。
尔尔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扭头往外一看,果然,大佬眼里起了杀意,弑凤刀上的焰火也更烈了。
她咬牙掀开被子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
“告就告,谁怕谁。”清亮的嗓门在床榻上响起。
离烨刚要发火,就被她喊得一愣。
尔尔的小模样看起来比他还生气,细眉倒竖,双眼圆瞪,一手拉着他往后带,一手叉着腰,站在床沿边,气势汹汹地道:“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态度,两三句话还威胁上了?莫说上神本是愿救的,他就算真的袖手旁观,也并无过错,你抬天道卦人出来是想吓唬谁!”
震桓公被她吼得没反应过来:“你……”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乾天一魄伤重,眼下最快能救他的只有离烨,你不但不感谢,还拉旧账说人情,谁听了舒坦。”
“在我们凡间,你这样说话是会被流放的!”
震桓公:“……”
他看着尔尔那凶巴巴的神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离烨那臭脾气,一向是吃软不吃硬,按照先前的经验,他这话说出去,离烨是一定会与他动手的,生死尚且难言,更别说救人。
不过道理是懂,但震桓公还是忍不住:“我又没说错。”
尔尔眯眼,气哼哼地将大佬往后头一推,然后双手捏诀。
黄红色的焰火喷涌而出,像浪潮一般向震桓公冲去,他手里的琉璃瓶被焰火卷走,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整个人咚地被扔出了上丙宫大门。
“大胆小仙!”他暴怒。
“我是上仙!”尔尔啪地将门合上。
大殿里的焰火很快化成烟雾散开,尔尔一身的气势也在门关上之后渐渐弱了下去。
她有点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对着门无声地道了个歉。
大佬其实也没那么暴躁的,但你们不要惹他嘛,有话好好说,大佬也不会动不动就杀人。
更重要的是,这是上丙宫诶,真的动起手来,震桓公便与坎泽是一个下场。她已经目击过一次惨案现场,再不想看第二次了。
僵着脖子慢慢回头,尔尔已经做好了承接离烨余怒的准备。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离烨站在床榻边,手里的弑凤刀竟已经收了,身上气息平静,眼神也还算和善。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他问。
她不生气能行吗,那样的情形,劝他别动怒是已经来不及了,只有比他还生气,才是最好的办法。
心里念叨,尔尔心虚地眨眼,挠着头走过去:“是不是以下犯上了?他若是找我报复,您可得护着我些。”
面前这人哼了一声,余光瞥向桌上放着的琉璃瓶。
意识到他是想救人的,尔尔眼眸微动,连忙问:“镜花水月可还在您手里?”
“怎么。”
“也没怎么,就是……您看,拿钥匙我也有一丢丢功劳对不对?”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条缝,她咧嘴笑,“也借我看看呗,太和仙师有些过往,我还挺想知道的。”
这等宝物,在别处应该是放在阵法里供起来的,可在离烨手里,就跟凡间的镜子没什么两样,随手就从袖袋里取出来扔给了她。
“别看太久,伤神。”
“好嘞!”
借着这个理由,尔尔退出了屏风,走去了大殿的另一个角落,将那一方空间完全留给他。
离烨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外,然后将目光落回琉璃瓶上,神色颇为不屑。
但站了片刻之后,他还是拂袖,在桌边坐了下来。
一道火红的结界悄无声息地在屏风后落下。
尔尔远远地看着,觉得心口有点软。
这人嘴这么硬,脸那么凶,怎么人那么甜啊。每次都说不救,每次帮忙的也都是他。
乾天的魂魄没有孟晚师兄那么好收拾,估计要费些时辰了,尔尔看了看怀里的水月镜花。
太和仙师其实没有什么过往是她想知道的,这只是个退出来给他台阶下的借口而已。
gu903();但,拿都拿到了,她要不查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