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男人。”赵栩放下喝到一半的粥,直接切入正题,“所以季大少爷,如果你打算像养小白脸一样地养着我作为男宠的话,我希望你还是放弃吧。我怕到时候我们中间的某个人会死在床上。”
季肖白却看着他问:“那你喜欢女人?”
赵栩眉尾微不可查地一跳。
季肖白继续逼视着他:“你在中学的时候曾有追求你的女生,你以不想早恋为由拒绝了。高一的时候,拉拉队的队长很喜欢你,也被你拒绝了。高二的时候,你和一个不论是相貌品性、还是家世等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文学少女有过短暂的交往,但是两个月的交往期间内,你们连对方的手都没拉过。从那以后,终于没有女生再追你了,你也没有和任何女生近距离接触过。阿栩,这其中的缘由,你比我清楚吧。”
很显然,季肖白已经调查了他所有往事,所以赵栩也并不吃惊。
他神色平淡:“这很简单,没有遇见合适的人而已。”
季肖白单手撑着下巴,轻声哼笑:“如果你能亲口说出你喜欢的是女人,那我就信。“
赵栩白了他一眼,立刻就开口:“我喜欢……”
可是就在“女”字即将发出声的刹那,宛若电流迅速窜过全身一般,他想起了一些零散的画面——恶心的、梦中的零散画面。
“你还想要吗?”
“哈哈哈哈,真乖,求我呀。”
……
男人恶心的声音猛烈回荡在他的脑海,疯狂冲击着神经脉络,几乎要将他带离这个世界。
思绪混乱起来。
然而,表面上他却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季肖白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丝表情变化,继续耐着性子追问:“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赵栩强行克制住梦境里才有的癫狂情绪,离开餐桌走到窗边,躲开了季肖白灼热的视线后才淡声道:“我喜欢女人。”
此话一出,耳根痛了起来。
小的时候,父亲只要一发现他撒谎就会揪他的耳朵,扯得耳根生生地疼。从那以后他很少撒谎,但每当他违心地撒谎时,耳根就会发红发痛。
这不是季肖白想听到的答案,但他并不意外。
“没关系,性向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遇见合适的人不是么?既然女孩子未必合适,那为什么不换一种口味呢?我们,或许就很合适。”
赵栩看着窗外远景,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远离闹市的喧嚣,风景优美自然纯粹。但让他联想到了细江,联想到了成千上万的被拐卖的儿童。
“季肖白,我想你误会了。”他背对着季肖白,“我最恨不尊重他人意见,强行夺取别人自由进而改写他人人生进程的人。你刚好是我最讨厌的那类人,所以……”
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完。他神游的瞬间季肖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他立即后肘狠狠往季肖白胸口一撞,同时脚下精准一钩,想要把他绊倒。
但是晚了一步,季肖白任由他攻击自己,自顾自将双手伸向他的腰。
他霸道地把他拦腰抱起,一下子就扔在了床上,随后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他几乎是在刹那间变脸,没有任何征兆。
季肖白扣住他的双手,伏在他耳边低声压抑地问,怒火将他的胸腔烧得滚烫:“讨厌我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讨厌我?现在你还不是在我手上,我如果想对你做什么简直轻而易举。如果不是看在你有伤的份上,你知道你现在会是什么状态么?”
赵栩死命挣扎,他向来对自己的武力是很有自信的,可是他现在才发现季肖白其实要比他强得多。
他所有抵抗的动作,在季肖白面前都是徒劳。
季肖白的唇压了上来,赵栩侧开脸去躲避。但每一次的躲避,季肖白总能迅速追上来堵住他的去路,强硬霸道地撬开他的唇舌。
猎人与猎物,追逐无休无止。
“你讨厌我,可我又何尝不讨厌你?”
不知过了多久,季肖白终于松口,低声质问。
赵栩并没有留意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算了,你好好养伤,过几天再来看你。”季肖白起身,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一刻的季肖白有些不一样。
深邃的眼眸中有许多他读不懂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再也不写虐文了,甜文它不香么,写的我心力交瘁啊摔
第13章鸿沟
之后的日子意外的平静,季肖白居然连着一周都没有出现。
但每天都有人给他送来精致的饭食,在营养搭配上极其严谨,非常适合他这种伤病人员。
虽然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他并没有急于出逃,反而放松身心享受着这如同度假一般的悠闲生活。
湖的那边有一座古寺,每天都能听见暮鼓晨钟的悠长声音。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枕在窗边看书架上的一排排书。
田园归隐的感觉也莫过如此,有时候自由与否,关键看一个人的心境如何,他的心是否被困住。
况且,他留在这里,想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关于季肖白的答案。
书页被风吹动。
毫无疑问,他看的这些书全部都是季肖白的。
虽然被保存的几乎和新书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他偶尔会在书页的边缘看到季肖白留下的记号或注解。
比方说,他手里拿着的这本日本作家散文集中有一篇《屋顶上的洒婉》的文,讲述了性情孤僻苦闷的主人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大雁后发生的故事。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主人喜欢上了它,伤愈后大雁想和朋友一起离开,但主人却剪短了它的翅膀把他强行留在身边。最后,大雁挣脱了束缚,似乎和朋友离开了。
在描写主人剪断大雁翅膀,把它困在自己身边的心理活动时,季肖白轻轻地划了一条线,但是这条线往后越画越重,到后来几乎要把单薄的纸张划破。
雁和人终究是两种生物,就算有再深的感情,也不可能愉悦种族的鸿沟。
大雁注定要回到孤独的月下长鸣。
就像赵栩和季肖白之间,也有一道被阶级身世背景铸造起来的无形沟壑。
赵栩把书放回去。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了密码锁启动的声音。
季肖白穿了一身精致的西装,看来是去出席了什么重要场合。
虽然他努力均匀自己的呼吸,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但额头上微微被汗湿的头发证明他似乎是急着赶过来的。他关上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相当自然地脱下外套,昂着脖子松了松领带。
这一系列动作很快,却莫名地替他衬托出一种禁欲的风流。
他的目光温热地落在赵栩的脸上,“寂寞吗?一个人呆了这么多天,想我没有?”
赵栩突然明白了季肖白的用意。
一个人如果很多天都被关在同一个房间、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的话,那么当有人忽然出现和他说话时,他下意识里会格外这珍惜说话的机会,并极其容易对其产生好感。
可季肖白不知道,他已经习惯孤独很多年了,这样的安宁他求之不得。
“季大少爷说骚话的功力真是一点也不差。”赵栩扭过头,把书重重摁回了书架。
季肖白走到赵栩身旁,撑着书架揶揄,心情似乎格外好:“看来什么时候得把书撤掉,当你真正寂寞了,你就会需要我了。”
赵栩懒得理他,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怎么样,本少爷看的书都不赖吧,有没有从书页的字里行间更了解我?”
“没有。”
“如果能像普通情侣一样,你了解我一点、我了解你一点彼此相爱是再好不过了。”季肖白缓缓朝赵栩走过去,站在赵栩身后想要搂住他,被赵栩灵敏地闪过。季肖白叉腰又道,“不过,如果不行的话,强制性地让你爱上我也不是不可以。”
赵栩对于这种雷得人外焦里糊的话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轻微调侃:“说这种话,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
季肖白也不再多说其他的话,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眼神中发出危险的信号:“你伤好了对吧,要不要见识一下我究竟有多无耻?”
下一秒,季肖白扯开了衬衣的一颗扣子,整个人都动了起来,喷薄有力的肌肉趋势待发。
赵栩当然察觉到了,早就已经做好了防备。
季肖白的目标是赵栩的衣服,他伸出利爪朝赵栩的衣领撕去。
赵栩嘭地一拳打了过去,迅捷的动作有如猎豹飞驰,一晃眼便重重打在了季肖白的肌肉上。
季肖白闷声吸了一口气,被逼退了一步。
紧接着又是赵栩一拳两拳,拳拳到肉,毫不留情地击打在季肖白有力的腹部。
但是季肖白也不是吃素的,就在他打得季肖白痛得弯起了腰时,蓦然感觉后背一凉。
——季肖白的手不知何时伸进了赵栩的后颈!
迟疑间,季肖白发出低笑,双手攥住赵栩的衣领,飞快地狠厉一扯,从背后撕开了他的衣服。
季肖白还恶意用指腹刮了一下他的脊背。
!!!
赵栩顿时感觉凉意上涌,立即后退了一大步。谁知季肖白的手中依旧紧紧攥着赵栩破碎的衣角,在他这迅速后退的牵扯下,上衣立刻被季肖白扯坏了。
离季肖白站了有足足一米远时,赵栩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已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背上留下的温凉触感犹如拿针刺在他的太阳穴上。
赵栩气不打一处来,靠着惊人的忍耐力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是困兽,本就处于劣势。这种情况下,越是暴怒,越会让季肖白得逞。
但他还是冷冷瞪着他,骂了一句:“你真是恶趣味至极!”
季肖白歪着头,嘴角绚烂的笑意十分撩人:“啧,身材真好,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身材比例。阿栩,不得不说,你在白日里的模样要比夜晚诱人得多。”
赵栩终究无法忍耐,男儿的血性让他们无法忍受这种言语侮辱,他猛地一拳打了过去。
这个人总是能轻易激怒他。
季肖白没有反抗,任由赵栩把他按在地上狂揍。
赵栩觉得不对劲,自己也力竭地停下了幼稚的拳头,躺倒在地上季肖白衣衫凌乱,大口喘着粗气,两个人都大汗淋漓。
赵栩不明所以:“喂,为什么不还手。”
有汗水自上而下跌落到眉心。
季肖白蹙了蹙眉头,满脸痛苦虚弱的神情,声音也小得他根本听不清,“因为……”
赵栩虽然愤怒,但他们之间除了暗杀与被暗杀、骚扰与被骚扰的关系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还不至于现在立刻就要把他活活打死。
看着他虚弱的模样,担心季肖白有什么隐疾发作,他不知为何下意识有些慌了神,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喂,季肖白,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周又要来了23333
第14章名字
季肖白动了动嘴,但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
他慌忙痛苦地在地板上抓什么东西,好不容易伸手握住赵栩的手借力,却还是只发出了蚊子大小的声音。
赵栩无奈,俯下身到季肖白耳边,却听见他用虚弱的耳语道:
“应该……力气用完了吧,这下该轮到我了,阿栩~”
……
第二天,赵栩发了高烧。
模糊的意识里,有人替他洗澡,替他耐心地擦汗,有人给他温柔地喂药喂水。手也被人紧紧握住,时重时轻的力道透露出慌张无措。
谁?季肖白?
可是他感到恶心,不想醒来,宁愿深陷在梦境的漩涡里。
混沌中,有人朝他伸出手,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只手,被拉到了一个光影模糊的隧道中去。
拉着他跑的是一个男孩,两个人在隧道里跑了好久好久。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男孩拉着他,还是他在拉着男孩奔跑。
男孩力竭,忽然停下大口喘气。
他看见自己也跟着停下,看着面容模糊的男孩急促又温柔地道: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出去了!我们一定不会被追上的!”
男孩抬起头来,看不清五官。
他哽咽着,重重嗯了一声,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奔驰在黑暗的荒原里,光一点点的渗透过来,他始终紧握他的双手,一抬脚跃入了光明。
可画面又一转,身边的男孩消失了。
那是一个学校,那是就像印象派老电影的创作一般,刻意追求光影的美与动感,视野却是模糊动荡的,他谁的脸都没有看清。
只大致看见一个篮球场,盛夏的骄阳把球场灼烧得滚烫,几个少年在球场上飞速跃动,球鞋不停地与地面碰撞摩擦,发出学生时代令人怀念的咯吱声响。
一个球砸了过来,赵栩下意识地接到了手上,然后听见一个不太清晰的声音道:“阿栩!把球传给我!”
然后,他看见自己流畅自然地双手一扬,习以为常、理所当然地把球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感觉自己的下颌一张,张口喊了句什么。可是瞬间,夏日的蝉鸣声聒噪起来,他像是被屏蔽了一般,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季肖白一直守在赵栩身边,他没有心思吃饭。
腹中有些饿,于是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打算坐到赵栩身边继续守着他,等医生过来。
快走到他身边时,他听见从床上传来微弱的一声呼唤。
“小白……”
轻柔、绵长,跨过时间漫长的河流也亘古不变。
“啪——”
手中的杯子瞬间滑落在地上,碎成一片又一片。
季肖白慌忙地扑到赵栩的床边去,观察他是不是已经醒了。可是床上的人依然沉沉睡着,面上泛着异样的红。
这时,门边传来一阵响动,一个风尘仆仆的白人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