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哥,给我每样打两份。”陈宇文拿出饭盒,他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洋葱炒鸡蛋上,有心说这种简单的菜怎么都上桌了,鸡肉、猪肉、鸭肉、鹅肉……呢?
但他也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干了啥,不好得罪了食堂的众人,只能够让自己有脾气当没脾气过。
他完全忽视,或者压根不敢去看就在自己斜对角不远处的容奕,总觉得对方似笑非笑,表情古怪。
陈宇文打完菜就跑了,丝毫不逗留,不像是以前打菜的时候还要指点江山一番,比如拔丝苹果他认为不应该叫拔丝苹果,应该改名“牵丝缠绵”;双椒鱼头不应该叫双椒鱼头,应该叫双彦荟萃;比如蒜蓉生菜他认为不应该叫这样的名字,应该改为白星点点……
容奕怀疑他看过《还珠格格》,但是他没证据。
黄彦彬咂了咂嘴,“师父,他今天什么都没有说,我感觉好不习惯。”
容奕头也不抬地说,“心虚了,不敢面对我。”
黄彦彬哦了一声,没有追问,身为徒弟就要适当保留自己的好奇心,别啥啥啥的都觉得师父应该有必要告诉自己。
“师父,你在做什么?”有时候,适当的好奇心还是可以的,黄彦彬小声地对自己说。
容奕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不时涂改两笔,“我在设计图标,卖了这么多次了一直都是简单包装,一点辩识性都没有,容易被人假冒伪劣。”
是已经有人假冒伪劣了。
不论何时,都不能够轻视国人的模仿能力,容奕深以为然。
听李二出说,已经有不少人买了假货上当受骗,就因为食堂出品太简单朴素了,表面造假成本很低。
“师父,不对啊,购买渠道单一,购买链接就这么一个,这也有人上当受骗?”
“黄牛党嘛,到哪里都有。”
黄彦彬恍然大悟,私下专卖什么的又没法禁止,高价买别人出售的买到假货多正常。
现在网上还衍生出鉴定真假货的方法(单论外表,不说内外),只是食堂出品的外包装太简单,仿制容易,旧包装重新封口就更加容易了。为此,许多人在“一山能容二出”的星博下面留言,希望食堂能够改善包装、设计lo、加强防盗之类。
这不,容奕就开始绞尽脑汁呢。
“老板,你可以让于大叔来啊,他是行家。”
容奕苦恼地说,“我已经请他帮忙了,只是我要把设计理念给他啊。”
“哦。”这个,黄彦彬就不知道了。
容奕继续埋头想想想,有些东西真要去深想的时候脑海里贫瘠一片,不需要的时候想法却层出不穷,也是冤孽啊。
“老、老、老板,不好了!”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惊恐地喊着容奕。
容奕,“怎么了?”
来人惊魂未定地说,“有熊,还、还有狼。”
“嗯。”容奕淡定地点头,森林旁边、草原之上,地球上有大片原始的土地,个别野生动物跑进人类活动的区域很正常。
容奕镇定的态度感染了张惶不安的人,他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了起来,“老板,有熊和狼围着面面,他们有危险。”
容奕,“……”
容奕,“???”
容奕卧|槽了一声,手掌撑着吧台直接翻了出去,一阵风般消失了食堂。
进来报信的和黄彦彬两眼茫然,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老板师父凭空消失了?
人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关自己着急忙慌,容奕不是圣人,他有人类的通病,等报信的人说面面被野生动物围住了,他失去了镇定的常态。哪怕心底深处知道面面身边有起源,但理智知道是一回事儿,感情上依然做不到坦然应对的。
外面,食堂的东南方向,距离二百多米的地方,已经闹哄哄的围了一群人。
容奕飞快地跑了过去,分开人群靠近核心,看清楚状况瞬间倒吸了一口气,特么的,面面的小弟规模扩大了。
此事此景,容奕有些恍惚,仿佛是看社会新闻里,有小孩子掉进了熊池、虎园,围栏外头围着一群着急上火的大人,围栏里面站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毛孩子。
“老板,我已经拿木仓过来了,只是怕射击熊的时候惊扰了狼,狼靠面面太近了,怕伤害到面面。”端着木仓的人给木仓上膛,只要容奕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来上一发。
容奕看这人的斗鸡眼,心跳了两下,还好来得及时。
“不用,面面能够解决。”容奕阻止外人添乱的救助。
其他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容奕,仿佛是在看外星人,你儿子被野生动物围着,你不急着救,反而指望一个不会说话的奶孩子自救,没病吧?
容奕当然没病,他还对面面充满了信心,或者说,他对起源充满了信心。旁人没有察觉到,容奕却发现了贴地藏在草丛里的飞碟机器,黑色机体与土壤融为一色,黑洞洞的木仓口有武器随时待命。
面面坐在悬浮式摇篮里,小表情还挺严肃,认真地接受着小弟们的朝拜。
一号小弟孤狼已经低下了头,它的跟前摆着三只兔子。得到大王的庇护后,在草原上的生活好多了,再也不会有扁扁的黑色机器驱赶自己,森林里面的日子不好过,没有族群的它只能够在草原上漫无目的流浪,这下有了固定活动范围,日子截然不同了。
孤狼散发着精光的眸子掠了眼大黑熊,这个铁憨憨,被电了那么多下还搞不清楚状况。
“呜呜。”孤狼提醒。
被电得七荤八素的黑熊敦实地坐在地上,它的脑仁里还没有进一步该怎么做的指示。
孤狼,“呜呜。”
“嗷嗷。”黑熊憨憨地叫了两声。
孤狼催促,“呜呜。”
黑熊摇头晃脑,摆明了不想,“嗷嗷。”
孤狼喉咙里发出桀桀的叫声,听着怪瘆人的,仿佛月色下即将化身为人的狼人变身前的前兆。
黑熊瑟缩地看着贴地机器人的方向,大大的熊眼里闪过挣扎。
这一幕,看傻看呆了围观的众人。
“我怎么觉得它们在说话?”
“人能说话,凭什么动物不行。”
“可浪语和熊语没有交流障碍呢?”
回答的人强辩,“说不定它们说的是兽界通用语呢,人不是还有星际通用语,华夏通用语。”
“……去你的兽界通用语,你怎么不说它们会外语啊。”
容奕,“……”
一群无聊的聚在一块儿,实在是太聒噪了。
容面面肖似尤利西斯的眉头皱了起来,肉团子脸上浮现出不满,瞧着挺有威严,估计和他爹想法一样。
容面面不耐烦了,他不想待在外面晒太阳,小肉手在空中挥着,他这是在指示起源带自己回去呢。起源估计陷入了为主人收小弟的氛围中出不来了,竟然会错了意,暗地里指挥飞碟机器冒出森冷的电光。
坐着就有三米高的庞然大物瞬间怂,利索地四肢着地,脑袋低垂。
它的视线落在孤狼身前的三只兔子身上,假装没看见,就不上供了。
小面面不耐烦了,“啊啊,不,爸爸。”大有让别人叫爸爸的气势。
站在后方围观的容奕宛如被电击,心里面过电一样麻麻地抽搐了一下。
“你是不是听到了。”容奕不可思议地说,“我儿子会喊爸爸了,我儿子会喊爸爸了。”
“容老板,疼,疼。”
容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松开了抓着的手腕,他讪讪地说,“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发怒的小面面让大黑熊浑身哆嗦(主要是飞碟机器电了一下),黑熊立刻不再耍赖,委委屈屈地说,“嗷呜。”
它转身向森林的方向走,走了几步见后面山大王不跟过来,它催促着喊了一声,“嗷嗷嗷。”
“我怎么觉得熊在喊面面跟过去。”
“瞎说什么呢,当熊成精了啊。”
“不然它扭头干什么?”
“说不定是落枕了。”
“天,你这个理由太强大了。”
兀自沉浸在儿子喊爸爸的狂喜中的容奕脸上挂着两行泪,还好左右的人都看着熊呢,没有在意,不然丢脸丢大了,估计会成为无所事事者茶余饭后的谈资。容奕偷偷摸摸地擦了擦眼泪,他摆摆手,“都散了,散了,围在这里再激怒了野兽。”
“老板,面面怎么办?”有人揪心地问。
容奕说,“我来救,你们都走。”
“老板,你行吗?”许多人质疑。
一个一天天待在厨房里的厨子顶多挥挥菜刀的,能够和野兽搏斗?瘦条条的身板都不够黑熊塞牙的。
容奕皮笑肉不笑地说,“都给我走。”
他的笑容成功地逼退了所有人,其他人有言不敢说,纷纷退开。
等走远了,才有人嘀咕。
“我怎么觉得刚才的老板比熊还要可怕。”
“不是你的错觉。”
“吓死我了,我怕再待一会儿,老板就会扔我去喂熊。”
“对对对。不过……”
“怎么了?”
“刚才那两只是不是有些奇怪。”
感觉到奇怪的人不只是一个,一开始救孩子心切,没有在乎那些奇怪的地方,现在那些有违常理的画面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我怎么觉得,狼在向面面表示臣服,狼这么骄傲的动物脑袋都低下来了。”
“一开始熊不愿意,还被狼说了。”
“……我觉得我们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有什么不可能的,面面可是那位的孩子。”
“你脑子发昏了吧,面面是老板的儿子。”
“不对啊,面面长得像那位。”
忽然,有人幽幽地插入了一句,“像老板和那位的结合。”
三三两两说话的人面面相觑,转瞬就浑身发毛地错开视线。
“呵呵,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就是。”
等所有人都散了,容奕这才走近面面。
生人的靠近让孤狼和黑熊紧张了起来,两只兽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威胁着容奕不要靠近,有起源在,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容奕抱起了用小手揉着眼睛犯困的面面,“小东西不准睡,你上午困过一觉了,再睡晚上就要折腾我们了。”
容面面趴在爸爸的怀里面,一脸不高兴,谁被打扰了睡意都会不爽的。
容奕上下悠悠他,“走了走了,我们看大熊熊干嘛去。”
面面哼唧了一下,困困地坐在爸爸的臂弯里。
孤狼和大黑熊互相看了看,估计是觉得容奕是山大王的坐骑,就卸下了心防。大黑熊甩了甩脑袋,它憨态可掬的外表下是一爪子拍死人的强悍,选择投靠新势力盖因为它是一头不当季节怀孕的母熊,天气越来越冷,离冬眠的日子越来越近,但离它生孩子的时间更近了,母性驱使它做出选择,让落地的孩子能够活过这个冬天,冬天过去,春暖花开,一切就都好了。
母熊慈爱地看向昂首挺胸,模仿自己走路的黑白崽子,毛色不怎么样,但长得圆头圆脑、健康又可爱,它的孩子出生后也会是这样的。
外来者的庇护……
母熊坚定了心中信念。
“面面。”
困倦的面面掀开眼皮看他爹。
容奕和颜悦色,笑得甚至有些谄媚,“叫一个,爸爸。”
面面打了个娇嫩的哈欠,不吭声。
容奕晃荡了一下胳臂,“宝贝来,叫爸爸。”
面面撅嘴,憨憨地说,“不。”
容奕哀伤地垂落了眉眼,“你啊,就知道欺负我,我喊你几个月的爸爸了,你喊我一声肯定不亏,对吧。”喊了一声,以后就是这一辈子,这笔买卖划算呢。
面面看爸爸失落了,立刻贴心地用小手手摸了摸爸爸的下巴,“啊啊。”
容奕长叹了一声,“唉。”
面面糯糯地喊着,“爸爸。”
“诶!”
乌云散了,天晴了,光芒万丈,瞬间普照大地了,容奕喜笑颜开、浑身舒坦,每个毛孔都叫嚣着快乐,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少了二十斤。
“儿子诶,你终于肯开金口了,等你这声爸爸太不容易了。”
面面跟着傻笑,“爸爸,爸爸,爸爸。”
叫得那叫一个甜,那叫一个多。
容奕就跟吃了蜜一样,“诶,诶,诶。”
要是有人在附近,一定能够看到甜到发腻的一幕,小的那个口口声声喊着爸爸,大的那个一声一声的应着,他们配合默契、长得又像,一个可爱、一个英俊,非常养眼。
远在山谷里练合唱的尤利西斯收到了来自容奕的一个视频,他不动声色地把信息提示关了,嘴上始终跟着节奏,他的声音清泉一般,唱歌好听却不迎合热情的曲调,反而显得有些怪异,不过这是合唱嘛,个人的声音融和到整体中,瑕疵很容易被弥补。经过小半个月的练习,一百二十人的大合唱已经有了一些起色,最起码调子在一个方向了。
兼任指挥的领唱杨智坞眯着眼睛欣赏,他预计这回倒数第五肯定稳了。
一曲终了。
杨智坞满意地说,“大家唱得很好,休息二十分钟。大家近来可一定要好好保护嗓子,不准吃重口味的食物,食堂这段时间做得就很好,给大家的都是清淡的,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啊。”
食堂很久不在食物里放辣椒了,辣椒油也不肯往外分一点点,简直是怨声载道,尝试过辣的火热、麻的刺激,就会不自觉地去寻找味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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