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儿?
嗯?
你是真的么?
林逆涛手一撑抬起上身,俯身低头,有些距离的看向姜铎。
肩背顶开被窝,床头光源漏进来,昏黄温暖的夜灯底下,姜晓堂眉目舒朗,五官立体,明暗清晰,只是眼圈乌青一直睡不好觉的样子,脸颊也瘦了些,左边下巴上多了一道挺明显的小疤,是肉色分明的新伤。
伸手摸了摸,隆起半指宽跟条肉虫子似的,林逆涛边摩挲边心疼。
他脸上的鼻峰、眉刃、唇瓣和嘴角,甚至是细小的绒毛和胡须,都是在自己的注视下一点一点铺展开的。
从小自己就爱看他,可以盯着他看很久很久,到后来能住进一间屋一起上学,无数个晚归的深夜,自己也是这么悄悄的打开夜灯,站在他床边一直看着他。
看多久都看不够。
这么想着,林逆涛干脆俯下身去,一边亲吻他眉目和下颌疤痕处,一边摸着他的胳膊找到他的左手,用自己右手牵出来放到他脸颊边,展开,按紧,掌心贴着掌心,指节交错嵌合,覆住他手心那道浅痕,顺势一低头虔诚的吻着他脖颈上那枚隐隐泛黑的银戒指,认真并郑重的说:
是真的,姜晓堂,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姜铎立即抬手搂住林逆涛的脖子,把人又箍回身前,用力搂抱,眼窝抵着他的脖侧再蜷住他的腿,身躯密合手臂越发收紧,压覆他心口的力度几乎能让他窒息。
可我不信,涛儿身上没有那么浓的消毒水味;涛儿不会连那么细点钢条都掰不开;我们涛儿是练拳的,身上的肉都很硬没你那么松;涛儿不像你那么轻、那么瘦,涛儿的屁股更圆更肉头,哪像你,腿一绷就凹进去一大块,都能摸到骨头。
再重逢终于听见姜铎一连串的和自己说话,林逆涛都听笑了,背一顶使劲挣开箍着自己的两道钢钳,往前一撑咬住他的嘴,一手抠扒他的脸一手陷进他耳侧的枕头里,揉绕他的头发。
吻得像在嘬奶糖,既贪馋又舍不得一气儿吃完。
就像小时候他捏着半截糖条哄自己一样,深一口浅一口,林逆涛边亲边蹭,又一点一点的啄,直到把他皴裂的上下唇瓣都舔得湿漉漉的,才皱眉佯怒:
假的你也敢扒了衣服往床上塞?姜晓堂你皮痒了吧?
我林逆涛可是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月,从深睡、休克到浅昏迷,多亏了蒋伯伯、周叔他们轮流到医院照顾我,每天帮我做操按摩防止我废用性肌肉萎缩,这会儿才能让你摸到肉,要不然,我光剩把骷髅架子给你摸。
结果话音未落,姜铎的胳膊一搂一压就把林逆涛仰面掀起来,再脸朝上摁倒在床铺上。
林逆涛人还在懵逼,身体却被姜铎海浪一样扑打过来,箍在他厚重结实的身躯下面紧紧包覆着。
紧接着,自己口无遮拦的臭嘴被他狠狠咬住,他当真像狼狗撕扯骨头棒子上的筋膜一样拼命去索吻,两人的嘴唇绞在一块,严密覆和,让自己吸不进氧,只吸得到他嘴里的,心里的,身体里的那些深重、炽热和柔软。
骷髅架子我也摸,你就剩把灰我也要揣进兜里,涛儿,你真的回来了么?涛儿,你回答我,会不会我俩亲着亲着你又不见了?林逆涛,你能不能别再骗我?
我不骗你姜晓堂。林逆涛赶紧抬手搂紧他的脖子,让他的心口贴近自己的心口,边吻他边咬他的耳朵,
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往后我就跟着你,你上哪儿我就上哪儿,就像咱俩小时候那样,哪怕你甩开我我也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你。
没想到听见他这样回应,姜铎忽然抬手捧开他的脸,眼冒绿光的盯着他,眼底有浓情,却并不温柔。
果然,没一会儿姜铎就弓背埋头,边使劲摁住他的后肩边把嘴巴凑到他枯瘦出锁骨棱角的肩胛上,张嘴狠咬。
锋利的犬齿哆穿皮肤割破血管,凶狠拉扯,齿痕底下立即淤青鲜红,林逆涛疼得脸一白浑身绷了绷,却仰头偏脖子,尽量放松肌肉把肩胛往姜铎嘴里送,再抬手轻柔的捋抹他的头发,硬硬的、刺刺的,比上次见面长了点,可照样很帅。
咬了好一会儿,姜铎终于完成他狠命一口鲜血铸就的草莓印,仿佛耗尽力气般松开手,重重的跌回枕头上。
两人侧躺在床铺上,脸对脸四目相望,同样鼓噪起胸膛呼吸急重,就像刚刚在拳台上干过一架。
林逆涛肩膀流血却笑得灿烂,抬手去摩挲姜铎的嘴唇,那里晶亮红润,已经湿透了,有自己的口水也有自己的血。
可顺着他的脸颊轻轻挪动指尖,为什么他的颊肌绷得那样紧?脸侧凹陷,似乎在隐忍。
林逆涛立即撑坐起来,先探出身子伸手调亮床头灯,再缩回床上瞪着姜铎,抬手就掐到他颞下颌关节处,轻轻一按。
你有病吧?你咬我就行了,你干嘛还要咬自己?嘴里都流血了!
看着小涛眉目皱紧气嘟嘟的瞪着自己,姜铎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他的手指并不纤长,甚至骨骼粗沉拳面很平,摸哪哪儿都是硬茧,到处都有伤,
但姜铎却像执着珍宝一样,轻轻的持握,仔细的摩挲拳心,再把自己的左手手掌撑开,手指交叠钳进去,指节密合,先轻轻笑着说:
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医院打破伤风。
又脸色一沉目光微敛,突然来了句彝语。
【歃血。】
林逆涛一愣,疑惑不解更郑重的看向姜铎,却见他突然一使劲,用仿佛要绞碎自己骨头的力道狠命地捏紧自己的右手,双眼定在自己身上,目光坚定更锋利,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口:
林逆涛,我们俩没有下一次欺骗和离别,要是你再敢扔下我,我姜铎发誓,天涯海角我也要逮到你,然后挖个坑,带着你一起跳进去。
说完姜铎就抬手关掉夜灯,把林逆涛一把扯回被窝里,伸出手把揉作一团的丝绵被认真铺展开,直扯到两人耳侧盖好,再翻身拥抱,也不吻他也不亲他,也不想再同他废一句话,在黑暗中阖住了眼睛。
一瞬间林逆涛觉得自己变成了宝宝安睡时搂紧在胸前的绒毛泰迪熊,只是自己既不小巧也不柔软,甚至比钢条还咯人,得亏姜铎能抱的住。
可也是这一刻,黑暗中搂抱拥眠,自己与姜铎仿佛在用身躯亲吻,缠绵绞合。林逆涛又抬手摩挲到姜铎的耳侧,把他的脑袋摁到自己颈窝里,果然,他眼底是湿的,沾染得自己颈窝里也是一大片濡湿和温热。
情如山石,厚重不移,自己只得似安抚似诉说的摩挲他的头发和后颈,沉声回应着:
姜晓堂我不骗你,我们没有下一次离别,哪怕是烧成灰,我也会和你拌在一起。
第148章睡病
所以第二天,发觉身侧又是冰凉凉空荡荡的时候,姜铎的暴怒和心死可想而知。
还没睁开眼睛就本能抬手摸索身边不大一点地方,一直摸到墙壁,没了,什么都没有。
姜铎猛然惊醒,手撑床板慌张的坐起来,环视四周,黑洞洞的房间里门窗紧闭,窗帘缝隙处依旧黢黑一片,连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帮他叠好放在书桌凳子上的衣裤也不见了,仿佛昨晚除了自己,就再也没人进来过。
再一次被噩梦裹挟吞没,姜铎手足无措急喘起来,怒火冲天掀开被窝翻身跳下床,黑灯瞎火的也没想到床边会多了一把小木凳,赤脚绊上去,刚好磕到小脚趾。
紧接着,寂静的夜里吓死人的砰当一声,凳子翻了,脚趾头肿了,姜铎单脚蹦了两下扶靠到高低床床架上,蜷腿抬脚把疼得脑仁直抽抽的地方握进手里,脸埋进肘窝,用手臂按住眼睛,咬牙切齿又愤怒又狼狈,心口处淤积深重的苦难和委屈,几乎要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