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TXT全集下载_45(2 / 2)

gu903();这个程烨倒是听田泽提过。

当年两兄弟来金陵,田泗去京兆府找差事,若不是云浠把他收来手下当衙差,两兄弟恐怕难以立足,后来云浠听闻田泽要念书考科举,还把侯府里的书本笔墨赠给他。

可仅是这样而已,就值得田泗涌泉而报?甚至有时候,把云浠看得比望安还重要?

“阿汀她的父亲,兄、兄长,都没了,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和望安觉得,忠勇侯府在、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帮了我们,所以我们一、一定要回报。这些年,这些年结交下来,就跟一家人,一样了。”

田泗说着,从程烨先才语锋里辨出一丝玄机,不由问:“你为什么问,也喜欢她?你、你喜欢,阿汀?”

程烨略一沉默,点头道:“对,我喜欢她。”

“其实我此前只是听说过她,一直没见过,后来有回她来南安王府,只一眼,我心里就有她这个人了。”

田泗愣道:“我、我怎么,一直,没瞧出来。”

程烨道:“不怪田大哥你瞧不出来,这一年来我差事繁多,一直东奔西走,都没怎么在她跟前露过脸。”

他笑了笑:“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第一回见她,还是在京房的七品统领,那时南安王府什么光景你也知道,我怕自己配不上她,一直压着没与她提。”

忠勇侯府从前好歹威名赫赫,南安王府则不然,南安王是被降过等,又招回天子脚下管束着的皇室旁支,做小伏低太久了,无权无势,连有的权宦之家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一年来我南征北战,立下许多功劳,不说全然为了她,私心里也是想配得起她的。但她眼下的职衔,仍在我之上。”

她是四品明威将军,他是五品宁远将军。

但职衔其实并不重要,他领着昭元帝身边的翊卫司,已是风光无限。

田泗听完程烨这一番话,了然道:“难怪你,一直不娶妻。”

“那你准、准备怎么办?”他问,“阿汀她这个人,面上不说,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眼下,许、许多人去侯府提亲,她都辞了。不是在外找,找三公子,就是,躲去西山营。”

“我知道。”程烨点头,“我都听说了,所以我想等回金陵了,找个日子,问问她的意思。”

“也、也好。”田泗道,“自从、自从三公子走了后,阿汀她……一直很难过,有人愿待她一、一辈子好,以后我、我和望安走了,也能放心。”

“走?”程烨一愣,“田大哥与望安不打算留在金陵?”

田泗一时沉默,半晌,点头:“对,不——留在金陵。我和望安,想在金陵办桩事,办好了,我们——就要走了。”

程烨十分诧异,他与田泽结交至深,这些话,怎么田泽从来没与他提过?

他还待再问,忽听对院院门一声轻响,田泗蓦地站起身,顺手端起烛台,步去院中,问:“阿汀,你回,回来了?”

夜很沉,很暗,云浠的声音隔着茫茫的夜色传来:“回来了。”

“怎、怎么样?”

那头一时没答。

春夜深浓,从田泗这里望过去,云浠只有一个朦胧的虚影。

她慢慢拢紧了怀里的画,沉默地摇了摇头。

田泗安慰她道:“没、没事儿,阿汀。”

云浠“嗯”了声,说:“对,没事儿。反正我们还要在扬州待两日。过两日惊蛰,扬州要祭山神,那天人多,我再去问问。”

言罢,她没再多说,掩上院门,回了自己屋中。

云浠没有立时歇下,她在屋中静坐一会儿,点亮烛火,将画卷在桌上展开,从行囊里取出一支鼠尾刷,把画上,他的眉眼上沾上的几粒尘埃清扫了,然后再把画卷起来,收回竹画筒里。又把髻上的玉簪取下来,收进软匣。

这枚玉簪她很珍惜,只有出去找他的时候才戴。

就连她这一身水绿色裙衫,也是为了配这支玉簪,专程挑的衣料请绣娘制的。

她此前还从未给自己挑过衣料呢。

云浠洗漱完,在床榻上躺下,一时却没有睡着。

她心中难过,又觉得不该气馁,天下这么大,穷尽一生,也难以踏遍山河。

他一定在世间某处好好活着。

她还有好多地方没有找呢。

云浠临睡前,计划了一下这几日的事。

她此番来扬州,主要就是为了镇个场子,倒是不必查案,她是枢密院广西房的,职责还是以捕盗为重,若能在扬州找到那个皇宫大盗的线索最好,找不到就尽早回金陵,左右李主事的死由,刑部兵部还会再派人来调查。

云浠这么想着,一时间困意来袭,合上眼,慢慢就睡了过去。

自程昶失踪,她就一直睡得很轻,眼下住在扬州府衙,更有些认生,这一睡似乎也没睡太久,再睁眼时,天刚蒙蒙亮,前院公堂处,隐隐传来呜咽的哭声。

云浠一愣,迅速穿好衣衫,简单洗漱,拿了剑就赶去公堂。

公堂里灯火通明,刘府尹坐在正当中,正拿着手帕揩眼泪,一面揩一面说:“我这一夜压根就没怎么睡踏实,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想着李主事系被人所害,干脆过来翻一翻案宗,早日把那凶手绳之以法也好啊。谁成想……谁成想出了这种事?”

田泗与程烨也已到了公堂,一看云浠过来了,与她解释:“方才府衙的库房失窃,李主事临终留下的血书,被盗了。”

云浠愕然:“李主事缢亡案的案宗与血书不是由十余个功夫高强的衙差看守着吗?这样也被盗?”

“哪里是被盗?”刘府尹刚揩完的眼泪又滚落下来,“那贼人分明就是来抢。也不知是怎么练的身手,十余人打不过他一个,拿了血书就溜。到时朝廷问起来我怎么交代?这是诚心要我的命啊!”

云浠问一旁的师爷:“已派人去追了吗?”

“回将军的话,派了。”师爷道,“是王捕头亲自带着人去追的,这事儿就发生在半个时辰前,方才小郡王来时,已下令全城搜捕了。”

云浠一点头,想到兵部库房失窃,兵部的司库的也是说那窃贼身手极好,正待问问枝节,看看两案有没有关系,忽见一个衙差从外头进来,朝她拜见道:“云将军,外头有一人称是您的手下,要求见您。”

“我的手下?”云浠一愣。

她在扬州有什么手下?

还没等她想明白,只见一个高挑的蓝衫身影阔步走进公堂,月牙眼一弯,一副俏生生的模样:“阿汀!”

云浠一愣:“阿久?你怎么到扬州来了?”

她此前与她告假,七八日不见人影,怎么忽然在扬州出现了?

“你还说呢!”阿久大喇喇在一旁的椅凳上一坐,提起手边的茶壶,对着壶嘴牛饮几口,抬袖把嘴一揩,“我昨天晚上回西山营找你,一问才知道你一个人来杭州办差了。你一个人没我保护,怎么办差?我就连夜赶过来了,给你做个帮手嘛。”

云浠点了点头。

她见一旁的刘府尹正捧着手帕,愣怔地看着阿久,于是介绍道:“刘大人,这是我身边的护卫,秦久。”又说,“阿久,这位是扬州府尹,刘勤刘大人。”

刘府尹握着手帕,揖了揖:“秦护卫。”

阿久一点头:“刘大人好。”

这时,起先去追窃贼的王捕头也回到衙门了。

外头天已大亮,王捕头与一众衙差累得满头汗,朝刘府尹一拱手,赔罪道:“请大人治罪,属下等无能,没追到那窃贼。”

“没追到?”刘府尹一呆。

追了半个来时辰,居然没追到?

“回府尹大人的话,那窃贼太过狡诈,带着属下等兜圈子,等把属下等绕晕了,一溜烟跑没影了。”王捕头道,“属下等最后见到他,正是在衙门附近的化兰巷,属下等已把这一带找遍了,就是没找着。”

刘府尹一听这话,想了想,问阿久:“秦护卫过来府衙的路上,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手里的茶壶似乎已被喝空了,阿久正揭了茶壶盖去看,听到刘府尹的问,一愣:“啊?可疑的人?没有啊,就见到几个赶早送菜送酒的,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刘府尹闻言,脸色一白,颓然跌坐在椅凳上:“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李主事的死由还没查出个丁卯,他临终留下的血书就丢了,过几日朝廷问下来,该怎么交差?”他拿起手帕,开始抹泪,“我几日没睡,茶不思,饭不想,尽心尽责地查案,倒了这等血霉,当真天要亡我。罢了,过两日惊蛰祭山神,便算是我最后一桩政绩,等带着老百姓拜祭完山,拜完神,顺便找个结实的树脖子吊上去,把自己也祭给神仙罢……”

一旁师爷听他这么说,不由安慰:“那窃贼功夫再厉害,终归只一人,我们只要在城中仔细搜捕,想必他是逃不出扬州的。大人不必太过烦忧,事情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转圜?你告诉我怎么转圜?”刘府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端端的,先是李主事死在我的辖地,眼下又来个窃贼,把血书偷了。除非像上回一样,天上掉下来一个三公子,砸在我跟前,让我将功补过,我这条老命怕是要冤死在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了,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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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云浠看刘府尹一哭起来就没个完,问一旁的崔吏目:“李主事缢亡案的供状已整理好了吗?”

“回将军的话,已整理好了。”崔吏目道。

他是田泽的手下,知道他家大人与云将军交情好,又道,“将军可是打算准备缉匪文书?下官可以代劳。”

所谓缉匪文书,其实就是把捕盗的相关事宜整理成文章,报给朝廷,通常都是由武将所写。

但武将大都疏于文墨,崔吏目因此才有代劳一说。

云浠想了想:“不必,你只管把供状拿给我做参详,我刚好整理一下线索。”

“是。”

少时,下头有官员来向刘府尹请示明日祭山神的事宜,刘府尹哭哭啼啼地说了,云浠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对阿久道:“你跟我来。”便往府衙的后院去了。

云浠是女子,在府衙住一个单独的院落。她一路上一声不吭,只管往院子里走,待入了院中,才交代:“把门掩上。”

阿久“哦”了一声,顺手掩上门,刚回过身,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云浠一掌袭来,直取她的面门。

阿久闪身就是要避,哪知云浠这一招只是虚晃,她先她一步撤掌,探手就去取她的腰囊。

阿久躲闪不及,堪堪只来得及护住腰囊的绳结,被云浠从里摸出一把小巧的木匕首。

“还我!”阿久见状,急道。

云浠也没料到阿久的腰囊里竟放着这么一个事物,顺手往怀里一揣,又去探阿久的袖囊。

阿久生怕云浠一个不小心弄坏自己的匕首,一时间也不想跟她打了,一咬牙,露出背后空门,在一旁的水缸上借力,顺势跃上屋顶。

云浠本来就不想伤她,见她露出空门,生生把劈出去的一记掌风收了回来,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走她,脚尖在水缸上一点,也跟上屋顶。

“等等,”阿久忙退后数步,“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云浠朝她伸出手:“交出来。”

阿久愣道:“啊?什么?交什么?”

“你说交什么?”云浠沉了一口气,“李主事的血书。”

“你是不是弄错了?”阿久怔了半晌,“什么血书?我不知道啊。”

云浠道:“王捕头和他手下衙差的功夫怎么样我心里有数,扬州城里,能一气溜足他们十余人的人有几个,我心里也有数。若是寻常窃贼,有这么好的身手,早该在偷取血书后的第一时间溜走,否则等小郡王带着兵卫全城搜捕,她怕是插翅也难逃。可是,早上她窃取血书后,为什么不急着逃,还要带着王捕头与他手下衙差在衙门附近溜圈子呢?

“只有一个原因,她对扬州不熟,若跑远了,反倒不知该往哪儿逃。既然这个窃贼从没跑远过,那么及至王捕头回到衙门,她应该是一直在衙门附近的,但她为什么却消失了?”

“因为她用了障眼法。

“她走到一个暗无人处,脱下早上行窃时穿的黑衣,露出里头一身校尉服,然后大摇大摆走到府门口,称是我的手下,因为她觉得,刘府尹得知她是我的人,一定不会怀疑她。”

云浠看着阿久,“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她历经年余沙场风霜,已比从前沉着伶俐太多。

阿久被她这一番有条不紊的话说得哑口无言,想辩解,竟不知从何辩解而起。

半晌,长长一叹,蹲下身道:“你别在我身上找了,血书我已交给别人了。”

“给谁了?”云浠问。

她又劝道,“阿久,今次皇宫失窃是大案,李主事缢亡前时留下的血书,与这案情息息相关,你本就是军中人,若被人得知你监守自盗,偷了这血书,事情非同小可。”

“我知道。”阿久道,她偏头看向一边,“哎,你别管了,要出事,我肯定不会连累你的。”

云浠一时无言,她哪里是怕她牵连自己?

“你是不是把血书给你那两个朋友了?”云浠问。

阿久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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