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TXT全集下载_46(1 / 2)

阿久成日里除了跟着她,便只跟那两个没露脸的朋友打过交道。

云浠没多解释,又问:“兵部库房失窃,也与你那个朋友有关吗?”

阿久道:“没有没有,与他无关。”

她解释:“我那个朋友就是跟李主事有点关系,所以想看看这血书,等看过了,我叫他早日还给你呗!”

云浠问:“当真没有关系?”

“真没有。”阿久道,“你想啊,要去兵部库房偷东西,肯定得对皇宫很熟悉对吧?我不是早一两年前就跟你说了吗,我那朋友是塞北长大的,绥宫大门往哪儿开他还要辨上一辨呢,怎么可能进里头去偷东西?”

这话倒是不假。

绥宫守备森严,若想从里头窃取一张布防图,非得是对宫禁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做到。莫要说是阿久塞北长大的朋友,就算是换了她,换了云舒广甚至云洛这样的大将军,也不可能在绥宫里来去自如。

因此布防图失窃至今,刑部那里,还是在重点排查当夜值勤的禁卫,觉得是他们监守自盗。

但云浠仍没全然信了阿久,只是问:“你何时把血书交给我?”

“就这几天吧,总要等我那朋友先看过再说。”阿久道,又说,“哎,你先把我的匕首还我。”

云浠一听这话,摸出方才夺来的木匕首:“这个?”

“对。”阿久连忙点头。

云浠看了一眼,匕首很旧很小,不知为何,居然有点眼熟。

她还没待细看,阿久上前一把把匕首夺回,放入自己的腰囊,仔细收着了。

云浠倒也没太在意,阿久这个人,轴得很,一旦有了自己的主意,七八头牛都拽不回,她偷血书的真相,未必就如先前说得一般,因此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查出事情的真相。

好在李主事这封血书已有不少人看过,刑部的崔吏目甚至能默出血书的内容,血书丢了,这是说小虽不小,说大倒也不大,她拖个几日,待找到血书,立时呈交朝廷也罢。

云浠想,倘朝廷要降罪,自己好歹是阿久的将军,便替她受了。

一念及此,她抛下一句:“明日随我回金陵。”便进书房里写缉匪文书去了。

至下午,崔吏目把整理好的供状送了过来,云浠比对着供状上的线索,把写好的草本改了改,铺开一张奏疏来誊录。

崔吏目在一旁看,不由道:“将军做事细致。”

云浠笑了笑:“终归是要呈到御前的东西,我不擅文墨,只好多费些功夫。”

说着,她想起一事,问,“刘大人怎么样了?”

崔吏目道:“还在公堂里哭呢。”

“还在哭?”云浠颇是诧异,“早上不是已哭好了么?”

“是。但是血书失窃,终归是要上报朝廷的。早上衙门的吏目快马急鞭往金陵传了信,下午上头就回了信。”

“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只说明日一早,钦差就到扬州。且这位钦差,正是御史中丞,柴屏柴大人。”

云浠愕然:“柴屏?”

“是。”崔吏目道,“因此刘大人才慌了神,这会儿又哭上了。”

云浠对于柴屏,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像是一种本能的厌恶。

其实她没怎么与柴屏打过交道,只听人说,程昶失踪时,柴屏曾带着人去皇城司找他。

“那阵子三公子身子一直不好,此前还昏晕过去一回。三公子去皇城司那日,柴大人好像有什么事,也去皇城司了。多亏柴大人过去了,才及时发现皇城司走水。”

“柴大人带着人去救三公子,手下好些人都折在了大火里,可惜仍没能把三公子救出来,事后柴大人还自责呢。”

“对了,柴大人右臂上有一块伤疤,听说是当时为救三公子被大火燎的,至今没能痊愈,逢着阴雨天,还时不时痛痒。”

云浠回到金陵后,有人如是跟她说道。

照理她该是信任柴屏,感念柴屏的。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当时的事态有异,想要查,却不知从何查起。

她回来得太晚了,连昔日被烧得焦黑的皇城司值房都已被拆除,工部派了工匠重建新舍,她想去看看他最后消失的地方,也遍寻不着。

“其实刘大人慌神,下官也可以理解。柴大人这一年来,非但高升御史中丞,更得陵王殿下看重。今次李主事缢亡这事,说大其实并不算大,本来刑部是打算派田大人过来的,眼下血书一丢,柴大人竟要亲自过问,可见是陵王殿下得知此事,动了怒。”崔吏目说道。

云浠“嗯”了一声。

她不想多提柴屏,顿了顿,问,“明日惊蛰,祭山神的事宜,刘大人已议妥了吗?”

“议妥了。”崔吏目道,“今年可巧,惊蛰恰逢二月十二,花朝节,明日扬州城八成里里外外都是出来踏青的人呢。”

云浠愣了愣:“花朝节?”

程昶失踪后,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除了找他,平日里连日子都不数,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春秋,已是第二年的花朝了。

“哦,刘大人听闻将军您明日就要回金陵,让我过来问问您几时走。”

“还没定。”云浠道,“怎么了?”

“是这样,因为明日惊蛰撞上花朝,城中想必拥挤熙攘,更逢柴大人要来扬州,扬州城中又现盗匪,城门守卫十分森严,出入城定然会排长龙,因此刘大人想问问将军您怎么走,如何走,他好提前为您打点。”

云浠道:“你告诉刘大人不必麻烦,明日只我与阿久两人离开,届时我们自有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他俩明天见,所以咱们也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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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夜里,京里传了信,说柴屏明日卯初就到。

刘府尹忐忑了一夜,挨着枕头,刚迷糊了一阵儿,外头就有人叫起:“大人,京里来的柴大人快到了。”

刘府尹急急忙忙赶到公堂,想到柴屏如今位高权重,一时也不敢哭了,正襟危坐地候了半晌,就听到府衙外,马车的行止之声。

刘府尹迎出府衙,对着来人躬身大拜:“下官恭迎柴大人。”

尔后连声赔罪,“下官马虎大意,不慎遗失了李主事临终留下的血书,请大人降罪。”

柴屏笑了笑道:“刘大人不必自责,李主事缢亡案,与兵部布防图失窃息息相关,而今血书被盗,极可能是同一伙贼人所为。那贼人连皇宫都赶闯,遑论扬州府衙?想必刘大人纵是布下天罗地网,也是防不胜防的。”

他生得慈眉善眼,说起话来也是和言细语,刘府尹一颗心本已提到了嗓子眼,听完柴屏这一番话,又落回到肚子里去了。

“但是,血书被盗不是小事,本官来扬州前,陵王殿下曾叮嘱,一定要抓到偷血书的贼人。”

柴屏说着,往一旁一让,指着身后一名身着朱色公服,粗眉细眼的人介绍道:“这位是曹校尉,眼下正在枢密院巡查司任掌事。本官这回来扬州,陵王殿下亲点了曹校尉与两百兵卫随行,到时一旦出现贼人的踪迹,还望刘大人命府衙的衙差配合曹校尉行事。”

刘府尹道:“这个自然。”

几人说着,刚要去公堂后的库房查寻线索,就见云浠带着阿久从府衙后院出来了。

云浠今日起得很早,打算尽快把差务办完,然后趁着惊蛰祭山神,去长珲山一带打听打听三公子的下落。

她瞧见柴屏,不由一愣,点头道:“柴大人。”

柴屏的目光落到云浠身后背着的竹画筒上,略微一顿,笑道:“明威将军辛苦,这么早就出去办差。”

他二人相交泛泛,当下也不多寒暄,各忙各的去了。

刘府尹把柴屏引到存放证物的库房,指着最靠里一排博物架说道:“李主事的血书就存放在此处。当时那个贼人来时,里外足有十余人看守,那贼人先是劈晕了最外围的衙役,闯到里间,拿了血书就逃。”

“听刘大人这么说,那窃贼并不是偷,而是明抢?”

“曹校尉说得正是,就是明抢,但他身手厉害,谁也打不过,他要明抢,衙门里的衙差也没辙。”

柴屏问:“这贼人什么模样?”

跟在刘府尹身边的王捕头道:“他罩着黑衣,蒙着脸,看不大清,只记得是中等个头,有些纤瘦,身手十分灵巧。”

柴屏问王捕头:“当时就是你带人去追的?”

“是。”

柴屏看曹校尉一眼,“你去试试王捕头的身手。”

库房外的院落十分窄小,两人顷刻间已过了七八招。七八招后,曹校尉收手,来到柴屏身边拱手一拜:“回大人的话,王捕头的功夫不弱,那窃贼既能一气应付王捕头与十余衙差,他的身手,应该远在下官之上。”

柴屏皱眉:“这么厉害?”

他朝周遭一看,问:“那窃贼盗了血书后,往哪里跑了?”

“回大人的话,那窃贼并不与小人等多纠缠,盗了血书就翻墙跑了。”王捕头说道。

随即引着柴屏一行人等从院落的小角门而出,来到临巷的一个水塘子边,“他见属下等穷追不舍,就领着小人等在这附近兜圈子,等把小人绕晕了,他就消失了。”

“消失了?”

“是。”王捕头道,“那窃贼最后就出现在这水塘子附近。小人等非但搜寻了临近几处街巷,还在各个街口都设了禁障,甚至派人下水找过,就是不见这窃贼踪迹。”

柴屏听了王捕头的话,一时间若有所思。

听王捕头这么说,他们的搜捕安排并没有出差错。

那窃贼哪怕功夫再高,也该逃不出这衙门附近的街巷才是,可他为什么却消失了呢?

片刻,柴屏忽道:“不对。”

他问王捕头:“你确定这窃贼盗了血书后,并没有与你等多纠缠,而是直接翻墙溜的?”

“确定。”王捕头点头。

刘府尹见柴屏一副恍然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柴大人可是瞧出了什么线索?”

柴屏倒也不瞒着他,“从这窃贼的行径来看,他本事高,胆子大,目的只为了盗李主事临终留下的血书,所以他闯库房闯得干脆,盗了血书,立刻就逃。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带着你等在这附近兜半个时辰圈子,早些出城不好吗?”

“只有一个原因。他对此地不熟。”

刘府尹咋舌道:“倘这窃贼对此地不熟,那他就更不可能消失了。他兜了这么久圈子,体力想必早已不支,最后为何竟不见踪影了?”

柴屏蹙眉深思,“这一点本官也未想通。”

他问王捕头:“你确定当日早上,这窃贼消失后,你再没见过形迹可疑之人吗?”

“回柴大人的话,确定。”

刘府尹也说:“回大人的话,当日早上,除了几个常在衙门附近送菜送酒的,王捕头他们确实没见过任何可疑之人,这一点下官也跟从金陵来的秦护卫,就是跟在云将军身边的秦久姑娘确认过。”

柴屏愣了下:“为何要问她?”

“回柴大人的话,秦护卫是云将军的贴身护卫,这回云将军来扬州,起先没带着她,当日早上,王捕头带着一应衙差追那窃贼时,恰逢秦护卫来衙门找云将军,下官是以问了问她。”

柴屏听了这话,沉默下来。

慢慢地,他眉间的疑云化去,覆上几许了然。

“这个秦久,身手如何?”

这可把随行众人问着了,阿久在塞北长大,没怎么在金陵住过,在场一众行伍之人,居然无人与她交过手。

片刻,还是曹校尉道:“回大人的话,在下等虽没跟秦护卫交过手,但对云将军的身手还是略知一二的,凭云将军的本事,一气应付王捕头与十余衙差,应当不难,秦护卫既然能胜任保护云将军的职责,她的身手,不说在云将军之上,也该是与云将军相当的。”

柴屏听了这话,淡淡地“嗯”一声。

他看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水塘子,少卿,吩咐道:“王捕头,你带着衙差,继续在府衙附近的巷弄里寻找线索。”

“是。”

“曹校尉,你点几个水性好的兵卫,下水搜捕证据。”

曹校尉不解,请教道:“敢问柴大人,属下等该搜什么证据?”

“找一找那窃贼褪下的黑衣。”柴屏悠悠道,“那窃贼没有消失,她只是用了障眼法。”

一时间天已大亮,柴屏查完证,回到衙门里吃了口茶,似是不经意,笑问:“对了,刘大人,今早云将军与秦护卫办什么差事去了?”

“听说是去城门口,找守城的武卫交代一下缉匪事宜。”

柴屏诧异道:“那怎么到这时还不回来?”

刘府尹道:“哦,云将军说她还有些私事要办,这会儿应该赶去长珲山一带了。”

柴屏自然知道云浠去长珲山一带做什么,他沉吟片刻,似是才忆起什么,笑着道:“瞧本官这记性,今日是惊蛰,刘大人该要去长珲山,带着百姓祭山神的。这么大的事,竟险些叫本官耽搁了,是本官的不是。”

刘府尹忙道:“不妨事不妨事,祭山神这个不定时,等曹校尉那边搜完证,下官再过去不迟。”

“不必等他。”柴屏道,“曹校尉能否搜到证据还两说,总不能因为一个没着落的证据,把刘大人的大事耽误了。”

他说着,站起身,笑道:“正好本官尚没见过祭山神,随刘大人同去,也好涨涨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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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冯屯的绸缎庄接了笔自金陵来的买卖,要往金陵送百匹云锦。

冯屯成日泡在绸缎庄里,忙得不可开交,及至惊蛰的前一日,才把一应事务料理好。

程昶见他忙碌,倒是没有打扰,但他到底是做金融风控的,偶尔看冯屯拿着账册百思不得其解,随意指点两句,倒能叫冯屯豁然开朗不少。

这日惊蛰,程昶毕竟是客人,不好让主人等,比平时都早起了一些。

他洗漱完,换好衣衫,刚推开门就愣住了。

冯屯与冯果早已恭候在门口。

他二人身后还站了两排婢女,手上捧着托盘,托盘上尽是白裳。

冯屯恭敬道:“菩萨大人,今日您要出行,小人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些凡衣,供您挑选。”

程昶:“……”

他扫了一眼,这些衣裳用料极好,云锦的、浮光锦的、软烟罗的,甚至连龙绡纱都有,样式繁多,不一而足,唯有一点——

“怎么全是白色?”

“哦,因小人听说,天上的仙人常着素衣,所谓仙衣如云,大繁至简,白衣飘飘。”冯屯道,又诚惶诚恐地问,“难道不是白色?那小人这就命绣娘重新赶制新的衣裳,就是不知菩萨大人喜欢穿什么。”

程昶:“……不必了,随便穿就行。”

他本想说就穿身上这一身儿,思及冯屯准备这些白衣颇费功夫,不忍拂了他的好意,想了想,又道,“不张扬的就行。”

冯屯称“是”,在一应白衣中仔细拣选一番,挑出一身素白香缎,呈给程昶。

程昶接过,从里屋换了出来。

素白香缎纯粹干净,称着倾洒在他周身的春晖,整个人如覆清霜,山河作的眉眼里掺了一丝寒凉,竟比春芒还扣人心扉。

gu903();冯屯差点没看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