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门口站着的陌生少年背着个大书包,一见到他,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大哥哥,表哥让我来投靠你。”
哪里冒出来的孩子?!
张岩眨眨眼睛:“谁是你表哥?小朋友,你走错了吧?”
少年信心满满地说:“我叫尹安,你肯定认识我表哥的。”说着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熟练地一通拨号后递给张岩:“喏,你跟我表哥讲吧。”
张岩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你好,哪位啊?”
话筒对面传来吴沁的声音:“张岩?”
“是我。”
吴沁言简意赅地说:“我要出差几天,替我照顾一下表弟。”
“诶你的表弟为什么要……”我来照顾?没等他说完,对面已经挂了电话,只剩下尹安和张岩大眼瞪小眼。
尹安憨厚的一笑:“张岩哥,我可以进来了吗?”
张岩头疼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个小孩出现得莫名其妙的,但他总不能让一个未成年流浪街头吧?
他只好让尹安进了门,指指客房的方向:“你就住那间吧。行李放在房间里就好。”
尹安天生一个自来熟,笑着道谢:“好嘞,谢谢张岩哥。”
他背着书包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对着空气说道:“诶?这位朋友,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他对着虚空上下打量一番,一拍手高兴道:“我知道了,你在Cosplay吧!”说罢,还伸手去摸,露出一脸赞叹的表情:“这衣服质感这么好,肯定很贵吧?”
张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自说自话,
尹安一回头对上一脸惊讶的张岩,来回看了看,才试探着问道:“张岩哥,你看不到他吗?”
“什么?谁?”
尹安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张岩哥,你别怕,一般‘那边’的朋友都很善良的,不会伤害你的。”
张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边’的朋友?”
正说着,冰魄在虚空中显出身形,露出标志性的“世界欠我三百万”的表情,张岩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看见的是冰魄。
尹安凑了过来,小小声说:“就是鬼呀……”
冰魄立即哼了一声:“你才是鬼!”
尹安凑了过去,围着冰魄转了一圈:“你不是鬼?那是什么?”
气温在短短几秒内飞快降低,张岩连忙挡到两人中间:“他不是鬼。”
“张岩哥,原来你能看见啊?”尹安惊讶地看着他。
“只有他愿意给我看的时候才……”张岩挠挠头,“嘿嘿”一笑,施展出糊弄大法:“没想到小表弟你的眼睛这么厉害,我也不瞒你了,其实他是我养的小精灵。以前我救过他的命,现在他来报恩的。”
冰魄在他背后露出鄙夷的神色。
尹安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原来你是小精灵啊?我跟遇见所有的鬼啊妖啊都处的很好的,相信我们也能愉快地相处哒,来吧,让我们的愉快生活从拥抱开始!”
说罢,他向冰魄张开了双手。
冰魄“切”了一声,也不费力隐藏形迹,径直无视尹安走开了。
张岩拍了拍尹安的肩膀,开始打圆场安慰被拒绝的小表弟:“那什么,这孩子认生。”
尹安不以为意地收回手臂:“没事的,我知道的,一个冰山的内心必然藏着火热的岩浆。”他踮起脚尖强行拍了拍张岩的肩膀,“我,人称瀛洲小火炉,一定会用热情融化他表面的坚冰的!”
不不不,你误会了,这家伙除了冰就是冰,真的没有什么你说的岩浆啊!
张岩脑袋掉下好大一滴汗,吴沁的表弟怎么回事?还有瀛洲是什么地方?小表弟的老家?
无论如何,尹安就这么在家里住了下来。
这两天冰魄非常不爽,小白就算了,为什么这个人类也能看见自己?
更过分的的是,他打开冰箱门,发现每天都会出现的蛋糕没有了。
冰魄的眼里顿时燃起熊熊怒火:是谁,动了他的蛋糕?!
张岩?不,他不怎么喜欢吃蛋糕,那就只有新来的那个小子了。冰魄转身看向正在打游戏的尹安,神色阴沉:“是不是你吃了我的蛋糕?”
“是啊。”尹安忙着打游戏,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说,“那个原来是你的蛋糕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啊啊啊啊,你干嘛?!”
尹安一脸惊恐地盯着揪住自己领口的冰魄。
冰魄翠绿的眼睛像是要烧起来,一字一顿道:“不、许、吃、蛋、糕,明白了没有?”
尹安领口一紧,喘不过气来,一时被冰魄恶狠狠的语气吓到了,慌忙乖乖点头。没想到这座冰山喷发起来这么吓人。
可惜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尹安面对冰魄嫌弃的表情,露出讨好的笑容:“那啥……我又饿了……”
冰魄皱眉看了看卧室的方向,张岩这午睡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一点?平常他一般只会小睡半小时,今天居然睡了一下午。
他放开尹安,哼了一声:“去把张岩叫醒,让他叫外卖。不然你就只有饿着的份。”
啊,原来蛋糕是冰山的禁区。尹安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走到主卧门前,敲了敲门:“张岩哥?你醒了吗?”
而此刻的张岩,正在梦境中挣扎沉浮着。
现实才过去了几个月,但他的梦里却已经跨越了上百年,这些梦境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真实。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有时他甚至觉得贺兰严卿才是真实的,而自己不过是严卿的一个梦,甚至醒来后,这种恍惚感还久久不去。
但张岩始终心存疑虑,没有把自己做梦的事情告诉贺兰玦——梦里贺兰严卿的境遇,越来越不对劲。
在下山试炼的途中,青溪等人意图借试炼除掉他,未曾想贺兰严卿竟活着走出了那处魔窟,还用青玦教他的功法重伤了青溪。这也是贺兰严卿被罚跪在玉阶前的缘由。
青溪反咬一口,诬陷他为夺赤练珠这等阴邪之物对同门下毒手,又以他功力进步神速,恐有蹊跷为由,说他偷练魔功。
掌门听了果然非常忌惮,命贺兰严卿交出赤练珠,又强迫他说出偷练的功法,贺兰严卿根本不知有赤练珠一物,更不可能出卖青玦,百口莫辩,最后落得功法被废、逐出嫡传的结局,又做回了卑微的外门弟子。
梦里的贺兰严卿满头冷汗,吃力地捂着腹部的伤口,盯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瘦削女子,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云苓……为什么……”
他曾以为至少这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师妹不会如此对他。
“师兄,对不起……对不起……”名叫云苓的女人也泪流不止,削肩轻颤,手下却坚定地将断魔匕一寸寸抽了出来。
伤口处顿时血流如注,剧痛袭来,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热血渐渐洇湿地面,严卿的眼里涌出愤恨与不甘:“为什么就连你,也要背叛我?!”
“为什么?哼,因为你该死!”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抬头一看,是青溪。
“是你?”他的目光在青溪和云苓之间游移,刹那间全然明白了,是青溪让云苓骗他来这断情崖,也是他逼迫她来杀自己。
断情崖,断却万千情思,死在崖下的人,是不能被招魂的。灵魂被困在崖下的迷雾之中,无法转世,故而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十年了,这个人从来没有放过自己,步步相逼,终于走到了图穷匕见。
“呵——”贺兰严卿嗤笑一声,“我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哪里值得你这样费心?”
青溪看着他,神情是阴沉,是快感,是痛苦,扭曲在一起格外狰狞:“外门弟子?哼,可笑,你一个贺兰魔族的后代,魔道余孽,也敢堂而皇之以青阳门弟子自居?”
贺兰严卿的瞳孔猛然收缩:“我是……魔道余孽?”
“百余年前诛心谷一战,正道折损道修无数,我的双亲,就是死在贺兰一族的手中,你说我该不安该恨你?要不是掌门心怀慈悲,念在你年幼无知,把你带回门里抚养,你早该死在诛心谷中!我从爹娘死在眼前的那一刻起,就已立下誓言,终有一天,要灭尽贺兰一族!”
这一大段话,贺兰严卿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失魂落魄地重复念着“魔道余孽”这几个字。
所有的仇视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只因为他是贺兰严卿,所以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被人仇恨、践踏、侮辱。
严卿凄凉一笑:“既然我是魔教余孽,掌门为何还要收我做弟子?”
“还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助。”青溪答道:“既然你要死了,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青玦不是你该招惹的人,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外门弟子,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恶果。”
“阿玦?”严卿濒死灰暗的眼里射出两道光芒,只听到了“青玦”二字,“你知道阿玦在哪里?”
十年了,他忍辱在青阳门十年,只为了青玦的一句“等我回来”。
青溪的神情重新平静了下来:“这不该你知道,贺兰严卿,下地狱吧。”
贺兰严卿原已退到了悬崖的边缘,青溪手一推,毫无反抗之力的严卿就跌落下山崖。
风在耳边呼啸,乱发狂舞,失血和失重就要夺走他的仅剩的意识。
贺兰严卿最后一次凝望天际燃烧得不死不休的晚霞,山巅处的琼楼玉宇与这满山的楼阕池阁,遗憾又悲凉地闭上了双眼。
——阿玦,对不起,我大概是等不到你了……
第41章
尹安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应答,眼珠子一转,按下把手推开了门。
张岩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房间里明明不热,他却满头大汗,双眉紧蹙,口中还念念有词,满脸的恐惧和抗拒。
尹安一见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是被噩梦魇着了,连忙上前把他推醒。
“张岩哥,张岩哥,快醒醒!”
“唔……”张岩缓缓睁开眼,有些呆滞地看了他一眼,半天才认出他来:“尹安?”
“是我,你刚刚做噩梦了。”
“原来又是梦。”张岩嘟囔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头疼地托着脑袋,翻出手机看时间。
原来他一觉睡到了六点多了,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已经这么晚了,对不起啊,我睡过头了,马上给你们叫外卖。”
“没事,其实我不怎么饿。”尹安撒了个谎,追问道,“张岩哥你经常做噩梦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发现你好像一直睡不好的样子,你看你的黑眼圈。”尹安打开手机的前置给张岩看他自己的样子。
张岩显然也被自己浓浓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不知不觉自己都快变成国宝了,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是啊,最近老是做梦。”
“这好办,我爷爷是老中医,可有办法了,晚上给你点支安魂香,保准你一觉睡到天。”尹安开始眉飞色舞地毛遂自荐。
“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张岩被他的神情逗笑了,摸了摸这小鬼的头:“行啊,那我就拜托你了。”
张岩原来还担心俩小鬼处不好,结果这哥俩没多久就开始一起打游戏了,水平还是半斤八两的渣。
自己渣也就算了,非要拉着张岩一起玩,中途张岩接了个贺兰玦的电话,回来俩小子已经被人干掉了。
尹安一张嘴撅起老高:“以前只是听说有游戏打一半被女朋友召唤走的猪队友,没想到还真让我遇到了。”
张岩竟然无言以对。
从此俩小鬼霸着他的游戏机,还不让他一起玩,弄得他无比郁闷。
尹安嚷嚷着要去漫展,非要拖着冰魄一起,张岩一看终于能摆脱这俩熊孩子清净一会儿,立刻怂恿冰魄跟着去,还忍痛资助这俩小鬼三百。
他豪气冲天地从钱包里掏出三张毛爷爷:“拿去,带冰魄吃顿好的。”
尹安接过零花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张岩哥!”
俩小鬼出了门,终于没人跟他抢游戏机了!张岩大笑三声,跳到沙发上,抓起游戏手柄,正玩到尽兴处,手机又响了起来,张岩看也不看地接通,一手还在狂按游戏手柄:“谁啊?!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外放的话筒里传来一个温柔妹子的声音:“对不起啊张岩哥,是我,王小萌。”
张岩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按了暂停,把游戏手柄扔一边:“啊,是小萌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那帮狐朋狗友呢.你别介意啊。”
“是这样的,上回你离开前留给我的资料,我有些地方不明白,电话里说不方便,你能过来一趟跟我讨论一下吗?”口吻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张岩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游戏画面,又看了看手机,内心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谁让我对软妹子就是没办法呢。
“行啊。我马上过来,一小时后到公司。”
“嗯,谢谢张岩哥。”
张岩赶到办公室,王小萌早就等在电梯前,对他腼腆一笑:“张岩哥,你先进去坐吧,我去给你倒杯咖啡。”
大概是外面的灯光太暗,张岩没由来地觉得眼前的王小萌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但这次他却掉以轻心了:“行,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是我麻烦你才对。”
张岩走进房间,一眼看到了会议桌中央的电脑,屏幕上放着方谦的视频,已经被掐去了声音,画面中央的方谦像是在接受采访,说到了高兴处,方谦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
他定睛一看,房间三面墙都贴满了方谦的照片,一层叠一层,密密麻麻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唯一一面空着的墙,最中央却被一幅巨大照片占领了,那是一张张岩偷亲贺兰玦的照片,他的嘴唇贴在贺兰玦右边的眼角,而贺兰玦漆黑的眼珠也在看着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微翘着,眼角眉梢都是满溢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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