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娇妾》TXT全集下载_20(2 / 2)

帐中娇妾 六喜桃 4441 字 2023-09-06

小凌子快步走进内殿,躬身递上一封信,“殿下,辅国将军身边儿的岑侍卫送来了一封信。”

她在梅林哭着捶打他了一番,便赌气回了茗嘉殿,没想到他竟然写信来。

陆茗庭扶着珍果的手坐起来,接过信封,取出信纸。

罗纹洒金纸上的字迹跌宕遒劲,力透纸背——足以见写字人的心绪之深重。

信中寥寥数语,语气诚恳,说他当日不该故意欺瞒赐婚之事,不该盛怒之下闯入内殿,更不该口无遮拦……错处种种,只盼她能宽谅一二。

他那样一身傲骨、清冷矜贵的人,先是亲口和她道歉,又修书一封和她认错,就算错处再大,也足够恳切了。

肩头的白狐毛披风滑落,她的胳膊一抖,信封里掉出来一张桃花笺。

桃花笺上,是她离开顾府的时候留给他的两句话——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这张桃花笺已经褪色,墨迹也旧了,他却还留着,想必这句话伤他极深。

小凌子见陆茗庭抿唇发怔,长睫不住地颤动着,好心提醒道,“岑侍卫还在外头候着呢,盼长公主能给句答复。”

一封信看下来,陆茗庭心中的怨恨、愤懑全都消散无踪了。可稍稍一回想,又觉得生气。

当初顾湛诓骗她是真的,缓兵之计也是真的,纵然她做的不对,也是他有错在先。

在一起的时候对她百般折磨,等她失踪了才着急上火,算什么呢?

珍果瞧着她神色明明灭灭,试探地问,“殿下可要写一封回信?”

他倒是急切,前脚道歉,后脚就想要答复。

陆茗庭闷闷地伏在锦榻上,满心的委屈难言,贝齿咬着红唇,闷声说,“信我收下了,没什么要答复的,叫岑庆回吧。”

……

第二天,陆茗庭便得知了顾湛领兵离京,去河阴镇压暴.乱的消息、

他一去就是一个月,新年一天天逼近,京城年味儿渐浓,禁廷也热闹忙碌了起来。

陆茗庭依旧每天去皇后和元庆帝跟前晨昏定省,尚衣局为她量身裁了几件除夕宴会上要穿的宫装,日子倒也平淡如常。

河阴地界流民暴.乱的事态严重,流民们以工部官员为人质,逼的顾湛步步退让,他是刀尖舔血的人物,素来讨厌被人逼迫威胁,先是假意妥协救出人质,又趁其不备反戈一击,将两千流民打得丢盔弃甲、一败如水。

陆茗庭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打听河阴的战况,她心急如焚,魂不守舍,就这么心神不宁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茗嘉殿的书桌上多了一幅九九消寒图,图上画着八十一片梅花瓣,每天涂红一片,等梅花瓣全部涂红,冬天也就过去了。

就这么掐着指头数日子,巴巴地等他凯旋。明明还没彻底原谅他,却已经满心担忧,只期盼着他全须全尾地回来。

彼时,河阴地界暮色苍苍,顾湛纵马疾驰在盘旋的山路上,俊脸上冷沉如霜,锐利眉眼罩着一层寒光。

身后纷纷冷箭如雨坠落,骏马扬蹄狂奔,他身上的玄色缂丝锦袍在箭雨中翻卷飞扬,后背处晕出一片血迹。

元庆帝下了密旨,命他除夕之前赶回禁廷复命。镇压完流民后,他率大军回京,路上被宋党余孽伏击,他声东击西,虚晃一招,率亲卫和大军兵分两路,没想到策马行到此处山谷,中了山顶弓箭手的埋伏。

羽箭漫天射来,王朗一心护主,身受重伤,顾湛后背也中了一箭。

想杀他的人太多,可能是宋党余孽,可能是朝中政敌,也可能是……元庆帝。

“驾!”

顾湛高喝一声,策马狂奔而去。

无论如何,他必须突出重围,在除夕夜宴之前,连夜赶回京城复命。

……

茗嘉殿里烧着地龙,一派暖融如春。

陆茗庭倚在白玉美人榻上,手里捏着一方绣花撑子,指间一枚银针翻转错落,绣出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

她穿着一袭烟罗紫的软缎褙子,下头是绣着玉兔捣药的十二幅织锦湘裙,衬的眉目如画,温婉可人。

她在绣锦囊,银缎地彩的绸布,鹤鹿同春的纹样,玄墨色的丝绦,佩在身上象征吉祥如意,新的一年也能讨个好彩头。

她的女红技艺是明月楼姑娘里一等一的,自从进了京城便不曾练过,时隔许久重新拾起来,难免生疏许多。

好在闲来无事,每天绣上一个时辰的锦囊,算着时间,刚好能赶在除夕夜宴前绣好。

小凌子打帘子进来,躬身道,“殿下,国子监学正白嘉会递帖子求见。”

陆茗庭听到这个名字,立刻从白玉美人榻上坐起身,“快请进来。”

一趟江宁之行,她与白嘉会成为知己好友,当时她身份卑贱低微,白嘉会却不在乎尊卑礼教,主动要和她做朋友。

陆茗庭记得这份情谊,一直以来都心存敬重。

掐指一算,两人已经将近一年没见过面,白嘉会突然递帖子求见,不知道所为何事。

白嘉会穿一身国子监官服,逆着日光走进茗嘉殿,冲上首的陆茗庭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礼,“微臣见过长公主。”

陆茗庭轻轻将她扶起来,“这里没有公主和臣子,只有我和白姐姐两个人。”

茗嘉殿中装潢华美,处处金碧辉煌,伺候的宫人早就被陆茗庭屏退了出去,只剩下珍果和小凌子二位贴身心腹在旁边服侍。

白嘉会依旧是英姿飒爽的模样,拎着官袍起身,清丽的面容上浮现笑容,“殿下失踪半年之久,我们都很担心。这半年殿下在宫中过的可好?”

说话的功夫,珍果捧上一盏香茶,白嘉会掀开冰裂纹茶盏,一阵甘醇茶香迎面扑来。

陆茗庭转了转腕间的玉镯,樱唇边一丝笑意若有若无,“既来之,则安之,在自己「家」里,哪有好和不好呢?”

白嘉会听了这话,一口茶水哽在喉头。

曾经的陆茗庭柔弱倔强,内心深处却始终存着一份自轻自贱,面对顾湛的时候,常常流露出怯懦的神情。

如今一别半年,她身处公主之位,威严尊贵已经浸入骨子里,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

她自己察觉不到,旁人却一眼便知。

她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远山眉,含波眼,依旧妩媚多情,却多了几分耀眼的坚韧。

陆茗庭垂眸喝了口茶,装作没看到她打量的目光。

外头日光大盛,透过雕花宫门照进来,在脚下投射出一片明明灭灭的光影。

白嘉会终于绷不住,不打自招道:“不敢欺瞒殿下,其实今日我是替别人来当「说客」的。”

“殿下莫怪,我既然受人所托,定要不辱使命。有些陈年旧事,殿下听我慢慢道来。”

陆茗庭听到「受人所托」,胸口一阵窒痛,柔软无骨的玉手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半年前那场变故,始终是她心头一块无法触及的旧伤。

她害怕直面血淋淋的事实,也害怕再次听到「他不爱她」这件事。

可逃避又有什么用?顾湛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重新闯入了她的视野里,叫她如何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陆茗庭沉默片刻,轻启樱唇,“既然如此,我便洗耳恭听。”

白嘉会见她松口,“这件事情还要从半年前说起。殿下可知道,顾将军除去宋贼之前,曾偷偷去过一趟凉州?”

陆茗庭微微蹙眉,明艳的小脸儿上满是不解,“凉州?”

是了,当时顾湛几天几夜没音信,披星戴月地回到顾府那晚,两人激烈地大吵了一架,那时她心如死灰,第二天便收拾细软,带着珍果一起离开了顾府。

凉州距离京城有千里之远,顾湛极其看重斩杀宋党的大事,起事的前夜正是紧要关头,他为什么要连夜去到千里之外?

白嘉会瞄了一眼她的神色,不紧不慢道:“凉州司马娄越是顾将军的旧部下,娄越久居西北,很少人清楚他的家谱底细,顾将军亲自去凉州,是为了让娄越认你为干女儿,尽快把你的名字写入娄氏的宗祠族谱。”

“殿下,顾将军不想让你委屈求全,才会屈尊降贵,不远千里去拜托旧部下……”

陆茗庭闻言,身子登时一僵。

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被串联起来,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怔了许久,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张口想问些什么,樱唇颤了颤,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纳她为「妾」,而是一心想着娶她进门做嫡妻。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骗过她。

一阵酸涩湿意涌上眼眶,她忙扶住紫檀木圈椅的扶手,勉强稳住周身的仪态。

白嘉会看着她这副样子,面露不忍,可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当时顾将军刚刚诛杀宋党,冒着谋逆的危险,发兵去扬州和江宁,甚至派人去玉门关外寻找……几乎把整个大庆翻个底朝天。”

“这半年来,殿下一直杳无踪迹,但将军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你。”

当时陆茗庭刚进宫,被江贵妃的爪牙拿捏的死死的,根本无法得知外面的消息,更无法得知顾湛的心急如焚。

他对她用情极深,可表日月。

可她怎么回报她的?

一声不吭就离开了顾府,故意伤透他的心。

陆茗庭心中又委屈又滞闷,桃花眼噙着一汪泪光,哽咽难言,“他……当真如此?”

白嘉会点点头,“千真万确。没有一句是假话。”

她的心弦似是被人拨动,想起梅苑里的认错,想起那封恳切的信函,喉头泛上一阵甜蜜,继而化为黄连般的苦,涌入四肢百骸,抿着樱唇说不出话来。

等白嘉会离去,珍果捧上一盆清水,把锦帕拧干了,递给她擦泪,“殿下,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陆茗庭一身疲惫,接过冷帕子敷在眼睛上,无力地倚靠在锦榻上。

陈年的误会终于摊开说清了,她只盼他安好无恙地从河阴归来,她便亲口说原谅他。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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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顾湛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在除夕这天赶回京城。

议事厅的里间,郎中等候多时。

这两天日夜兼程,车马劳顿,他背上的伤口仅仅草草处理了下,一路忍到了京城。

因敌在暗,还未查明,他受伤的事儿不能外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纱布从腋下穿过,缠到最紧,他闷哼一声,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长公主收到信之后,可回复了?”

岑庆立在纱幔之外,似有为难,“长公主说……无话可回复将军。”

顾湛一怔,眉头深皱,莫非还生他的气么?

“不过杜大人递了话,昨日白学正进宫探望长公主,和她说了些「陈年旧事」,想必能解开长公主的心结。”

顾湛菱唇微勾,“他倒是有颗七窍的心肝。罢了,去库房取出奇然居士的「秋暝飞雁图」,给杜大人送过去。”

奇然居士擅山水,一画千金难求,杜敛垂涎这幅「秋暝飞雁图」很久了,这次他让白嘉会去做「说客」,显然顺了顾湛的心意。

岑庆应下,又听顾湛问,“江家如何了?”

“回主子,江家还真有件大事发生。”

岑庆忙将江国舅一事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江贵妃宠冠六宫,江尚书掌管吏部,江国舅乃是家中独子,从小被宠溺无度。前不久,江国舅在御街闹市纵马疾驰,当街踩死了一个屠户。

江国舅整日斗殴生事,横行霸道惯了,见那屠户当场断了气,本想随便给些银钱封口,没想到屠户的妻子却是块硬骨头,一纸状书把江国舅告到了大理寺,不求金银补偿,只求一个公道。

墙倒众人推,见江国舅落难,江家的政敌纷纷出手,暗中拿出江国舅私自买官卖官的证据,呈交大理寺。

顾湛正愁找不到江氏的错处把柄,这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上完药,顾湛换上一件簇新的衣袍,从里间走出来,“江国舅买官卖官,犯下多项罪名,已全然超出大理寺的审查范围,明日向皇上递折子,把人押入昭狱便是。”

岑庆应了,三五个仆妇鱼贯而入,捧上金盆栉巾。

一会还要去禁廷赴除夕夜宴,他没时间沐浴,只能对着黄铜镜匆匆净面,洗去一身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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