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教室里的学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沈却云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胀痛起来,一突一突。他选这些课,不就是为了轻轻松松混过去,为什么让他碰上这么坑爹的《藏书学》!
“完了……”应无识哀嚎。
沈却云:“现在退课还来得及吗?”
李先生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哎呀,别那么愁眉苦脸嘛。虽然挂科率是高,但既然你们有幸成为老夫的学生,老夫就不会轻易让你们死掉——来!”
半个时辰过去。
精神抖擞、老当益壮的李先生搁下手中的课本:“下课。”
沉默。
沉默……
以往下课后叽叽喳喳、喧闹欢腾的教室消失了,那些满身使不完活力的学生纷纷倒在桌上,一脸虚脱,好似被什么榨干了。
“我还有脑子这个东西吗……”
“……好难啊!好难啊!”
“你们有谁记得先生下课前讲的那个算法吗……”
连抱怨、询问之类的声音都是轻飘飘有气无力的,在空荡的教室回旋,拖长。
应无识也是一脸木然地倒在桌上:“我前阵子还失眠来着。”
收拾课本的沈却云很给面子询问:“然后呢?”
他用马上睡着的实力回答了这个问题。
沈却云转头,收回视线。
他看起来完好无损,甚至还有力气整理课本笔记。
李先生来了兴趣,拿了课本慢悠悠走到他面前:“老夫这里还有一道题,你解解看。”
课本被他翻到倒数几页,一道奇形怪状、皱皱巴巴的几何题出现在沈却云面前。
沈却云礼貌微笑:“先生,学生不会。”
“那奇了怪了,我看你上课上得很轻松啊,还有力气看后面的题。想来是我看错了,原本还想给你加分呢……”
刚要收回的课本被沈却云一把抓住:“先生,学生想起来了,这题我会!”
大好的加分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他盯着复杂的题目,在脑海中拉了根辅助线,很快就得出答案:“一十二。”
这题他记得,是前几年上过热搜的压轴题,题干复杂图形奇怪,许多学霸学神都被它降服,结果标准答案出来,竟然只需要画一根辅助线就可以得出答案。
李先生笑眯眯:“你是怎么算的。”
心里却惊疑不定,这题他想了许久才解出来,拿出去考研究“理算”的人也几乎可以考倒一大片,是当初孔师亲自出的题目,现在却被一个刚入学的学生轻轻松松解出来了?!
谁知却见那俊秀学生慢条斯理收好书本,懒洋洋歪歪头,道:“学生是天才,不用算就会。”
李先生:“???”
“听说你今天在《藏书学》上很出了把风头啊。”
月色如水,剑锋凌冽。
沈却云收回剑势,擦了把汗:“……也没怎么,只是解了一道题而已。”
“解题?”旁观的卓山玉一口一个点心,来了兴趣,“你解了什么题让李知那老头一路念叨着你,逢人就说。”
沈却云黑脸:“……逢人就说?”
卓山玉含笑点头:“是啊,所以现在几乎所有老师都知道有一名叫沈却云的学生了,还有人问我你是不是转拜李知为师了呢。”
啊……还是让我死了吧。
再次被迫全院出名的沈却云想。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练起了剑。
卓山玉一边看着,偶尔点点头:“有进步。刺这个动作,没有歪,看来徒弟你下了不小的功夫。”
听到他这句话,沈却云面上虽然还很平静从容,心里却泛起点点喜悦。
然而这喜悦在下一秒又被打破了——练到折返之时,他又出了错。
卓山玉放下糕点,蹙眉靠近:“这个动作你之前都没错啊,怎么今天这样。”
灼热的气息铺洒在沈却云耳畔,卓山玉贴着他,握住他拿剑的手,整个人好似将他拢在怀里。往日不需要在意的身形差异此时凸显出来,他几乎矮了卓山玉半个头。
沈却云不甚自在地偏了偏头,却被卓山玉一把按住:“别动。”
他这个便宜师傅体温真的太高太热了。
寻常人怎么会这样烫?
卓山玉带着他从头到尾做了一遍折返动作:“你收回剑势时太轻了,这里虽然是收剑,但收中有守……”
沈却云没有心思听清他后面的话语,只是一门心思转移注意力——真的太热了,热到他发颤!
他已经许久没有同别人考得这样近了,更何况是肉贴肉。而且卓山玉真的没有吃什么别的东西吗,正常人的体温怎么会这么高!沈却云在心里叫苦。他这个壳子本来就亲近冰水,甚为厌火,如今被滚烫的温度贴住,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好不自在!
直到今日练剑结束,沈却云回到房内,那种奇怪的触感仍如影随形。
他久违的洗了个凉水澡。
作者有话要说:
热的好啊,热的♂妙。
第15章杀鱼
西洲南部,海洋辽阔深渊。
罗刹海的海水冰冷幽暗,寒冷刺骨,寻常鱼类不能生存,能在里头安家的除了妖类,便只有一种脊背发光的小鱼,俗名唤作灯笼鱼,常三两条鱼作伴游走,也算是黑暗海底的光源了。
今日便有两条蓝光的灯笼鱼在海里头慢慢悠悠地游玩。
鱼儿漫无目的地游着,不多时便到了海底深处。
——那里有一座冰冷的、没有光亮的宫殿。
接着隐隐约约的光亮,依稀可以看见流畅婉转的雕刻,玉石铸就的桌与案,幽幽冷光下浮着象牙般的白色。
满室寂静无声。
却见大殿正中立着一人。
凑近了瞧,却发现那原不是一个正正宗宗的人,只是上半身长着人的躯体,下半身却化作一条有力的鱼尾,鳞片赤红却暗藏锋利,美则美矣,却能伤人。
美鱼沉默立着,半晌没见他动过一次或是说过一句话。
一路游来,这深深海底,除却路上见过的其他灯笼鱼,竟只有这半人半鱼的鲛人存在。
两条灯笼鱼似乎没了兴致,又慢慢悠悠游走了。
海底又恢复了寂静。
刹那间,鲛人动了。他猛地朝前游了几步,停在殿上的王座下。
王座把手刻有游龙飞鱼,线条流畅优美,姿态活泼生动。游龙盘身闭眼,似在微憩;飞鱼则摆尾悦动,好不活泼。恍惚间,竟叫人以为是真的了。
“成王败寇。”
令炎幽幽启唇,伸手按在飞鱼上,指间的鱼蹼透明,大而宽的手拢着,好似要把飞鱼全然捏进掌心。
王座上的人不在了,徒留一室空寂。令炎闭眼,却仿佛仍然能见到六百年前的盛景,仿佛还能看到肃穆端坐的那张艳丽面孔,冰蓝仿若结冰湖水的眼瞳,以及插进他心脏,只露出一个小头的匕首,汩汩流动的鲜血,热烈。
“我赢了。”一抹乌黑的海水在他身后波动。
宫殿外,两条结伴的灯笼鱼“嗦——”得一下飞进葱茏的海草内。
“艹——”一条略微扁胖的鱼低声道,“吓死我了,这死鱼越来越阴暗了。”
他原想拿手摸摸胸膛,只是身为胖鱼,没手给他摸,只能作罢。
另一条更为纤瘦的鱼摆摆尾巴:“我都没怎么看清楚。”
胖鱼:“爷爷啊,难道还能给您凑到他面前看。”
瘦鱼撇撇嘴:“他不是在疗伤吗,怎的一直站在那儿。”
胖鱼想了想,说:“据我观察和听到的,这死鱼无论干什么都是这样。修炼、疗伤、睡觉,都是立在那里,死死盯着那殿上的王座。”
“依我看,他这是心虚怕了,怕死去鲛人的灵魂来报复他,只能每天盯着。”
两条鱼又说了些话,末了,便静立在海草里,不再做旁的事情。
很显然,这两条鱼便是前来杀鱼的指荒与沈却云了。胖的那条不用说也知道,必定是那只老虎。
指荒说,每到白夜交接之时,罗刹海的海水便会扰动不安,牵连到正在疗伤的令炎,扰乱他的灵力,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两人提前了一个时辰来到此处,是为了摸清楚周遭的状况。
系统给的如意珠果然好用,他好说歹说,总算用上一个任务换了一粒如意珠,分给指荒带上。两人变换成灯笼鱼,大大方方在令炎周围转了一圈,也没被发现。
沈却云为此向书院告了两天的假。一介书院对学生们的管理还算比较自由,每天外出实践的学生不少,只要有正当理由,即便请上再久的假,也能被准许。据说就有一届的师姐,卡在晋升元婴的坎上,遂请了整整一百三十年的假,说是去体悟世情过元婴。
虽然沈却云的请假理由很扯淡就是了——家中有事。哪里有什么家,当初入学前验查,道籍上明明白白写着父母双亡。当然也不能排除这学生是回去给父母扫墓去了,是以学院不多加过问就准了。
沈却云回想刚刚一瞥看见的人物面板。
【姓名:令炎
阵营:红色敌对状态
修为:合体初期
种族:赤珠鲛人
介绍:一个脑子有病的疯子,不仅灭了爱人的族,还疯到杀光了自己的族人。每天看着爱人生前坐过的位置,哎~望夫石。此鱼美却有毒,杀鱼有风险,杀鱼须谨慎。】
来来回回琢磨了不下五遍。
指荒确实没在修为上隐瞒他,但是沈却云还是不放心,暗地里叫郭笑然带着人守着指荒老家,毕竟那种打完BOSS后反目成仇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指荒虽然一副幼虎姿态萌萌哒,本质上还是近千年的老妖怪,不可轻信。
可是这个游戏系统能不能给点有用的介绍啊!他并不想知道令炎和那什么碧珠鲛人的爱恨情仇好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沈却云细细品味有关他的介绍,心中已有了计较。
时辰已近,原本安静的海水开始波动起来,沉默的海底突生了几分急躁。
指荒不安地摆摆尾巴:“你有什么确切的法子没?”
沈却云漫不经心:“怎么,你来杀鱼还没带好装备?”
“这不是……”指荒长叹,鱼嘴吐出一串泡泡,“令炎这条鱼,真的有病,我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有点没底。”
这么说着,他还是跟着沈却云一齐游出海草,飞快往宫殿里又游去了。
“不管有底没底,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不带点海鲜回去,我不甘心。”
还没进宫殿,沈却云便敏感地察觉到几缕躁动的灵力,身旁的指荒却好似什么都没感觉到,想来是身中血脉作祟的缘故。
碧珠与赤珠,虽是不同族类,却出同源。
两条鱼游到宫殿门口,便有些谨慎了,只装作慌乱避开扰动海水的模样,四处乱游。乱着乱着,就来到了令炎的后背侧。
这个方向看不清令炎的神情,只能从他僵硬的躯体推断一二,看来此时海水的扰动确实也影响到了他,原本收敛的很好的灵力四溢,狂乱无羁。
指荒如约,兀的游到令炎面前,令炎此时双眼半阖,听到动静,也只疏懒抬一抬眼——只一个照面,两人便交上了第一次手!
指荒隐藏的如意珠被打落,化成幼虎的形态,而令炎左手微抬,拢住一道威力十足的闪电!
“是你——”令炎攥紧拳头,捏碎闪电,“不知死活!”
指荒立即祭出法相,一道身缠紫黑闪电的白虎浮现在他身后,“看今天你死我死!”
几句话的功夫,竟已经交了数次手。
而沈却云仍立在令炎背后,看着没什么其他动作。
两侧的灵力却被他出手干扰,变得更乱了。
属性偏火的燥热灵力中悄无声息溜进了几缕冰冰凉凉的灵力。
令炎敏感察觉,一手挡住扑来的白虎法相,一手翻转成爪,朝后一划——
身后的海水被赤红的火焰点燃,倏然烧出一个小圈。
身子微转,已正面对上两人。
“没想到你这蠢物还会找帮手了。”令炎颇具邪气地咧开嘴,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也只是来送死罢了。”
沈却云此时已抛却鱼身,化为人形,闻言也只一笑:“我看是你找死。”
心思一动,灵力疯狂卷至他周遭,数十锋利如刀的冰晶浮现在半空。沈却云紧盯着令炎,这短暂的一秒,神识已经破开他苍白的肌肤,深入到里头奔流的鲜血。
他的修为比令炎高不了多少,不能借此瞬杀他,只能为他添些阻碍罢了。这个念头一闪过,令炎五处大脉附近便生出几粒冰石,堵塞周遭,叫灵力运转不畅。
抓住这一个破绽,指荒立即发难,一道绵长的闪电自他掌中射出,蜿蜒穿过海水,迅疾飞至令炎面前,却被一只带蹼的手抓住。
指荒瞳孔微缩——
闪电在令炎的手中爆开,消失无踪,留给令炎一道血肉模糊、依稀可见骨头的伤口。
光叫人看着,都可以想象其中的痛苦。令炎却好似丝毫没有感觉的样子,还颇有兴致的将手拿至眼前端详观察,灵力暴涨,火势凶猛,连筋脉中的冰石也被突来的火焰烧融。
他将那只手上的手轻轻一掰,给掰下来了!
然后丢在一旁,另一只火焰构成的手爪取代了它的位置。
艹啊——指荒真的没说错,这令炎脑子真的有病,太变态了!
“你——”令炎死死盯住沈却云,瞳孔缩成一条细线,“碧珠——”
“叫爷爷做甚!”沈却云一笑,冰晶不要命地往令炎那边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