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殊见哥哥很镇定,还算是放下心来,她怕就怕哥哥会像那天晚上那样失控。
自她懂事起就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如此的脆弱过,从小再艰难的时候,都是哥哥跟她们说,就算生活是苦的也要笑着撑过去,这样面对别人的时候不会低人一等。
可如今哥哥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面对雪松哥哥他终究还是觉得差人一等,没有办法再扬起那张伪装的笑颜。
如果可以她宁愿哥哥幸福。
你哎
当谭靖远还不知道结果的时候,他还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但是知道结果后,他又想呵斥自家妹妹两句。
他们之间不该有太多的羁绊的,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可是看着妹妹那张稚嫩的小脸,他又说不出太重的话来,还是个小女孩儿,她的初心也是为了自己。
他又能去责怪什么呢,怨世道不公?怨苍天无眼?都掩饰不了自己的懦弱无能。
如果他有江景元那般的点石成金,那般的算计,天下的金银何愁,可惜他只是个懦弱无能的穷秀才,连科举的门路都摸不到,又能给人家带去什么呢。
谭玉殊见谭靖远只是摇头叹气,也不责怪她,也不骂她,心如刀绞,此刻她希望她的大哥能够骂她,哪怕是打她,她也认了。
谭靖远又如何不知自家妹妹的心情,想到自己曾经那么伤害过对方,对方现如今怕已跟自己恩断义绝,妹妹给的东西对方也不会在意吧。
算了,骂你又能如何,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预支给我二两银子,我明儿再去买一个箱子就行。
谭靖远这般说着,微微哽咽了一下,心痛得无以复加,但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十两。谭玉殊二话不说掏出十两银子,递给谭靖远,哥哥还是买个好点的箱子吧。
嗯。
谭靖远的手有些颤抖,硬朗的面部上都呈现几丝裂痕,指尖发白,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银子,久久沉默无言。
林雪松连着五天五夜没睡,将谭靖远给他写的书,一字不差的看完。
可不知为何,每每看到主角成双成对时,他竟然高兴不起来,反而自己哭得不行,以前的那种欢喜感再也没有了。
吃饭了。
林母每天踏进自己儿子屋子无数次,放在房中的饭冷了又热,热了又冷,但就是没有见少。
整整五天林雪松都有些食不下咽,再美味的佳肴放在他面前都令他反胃,什么也吃不下,什么也不想吃。
只想快一点再快点把这些书给看完。
可是他越看就越想把书中的文字给揉进脑袋里,速度就快不起来。
直到最后一页看完,林雪松才长舒一口气,听见阿娘的话,他苍白着脸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阿娘,我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也吃一点吧,不能把身体拖垮,林母皱着眉头,看着儿子那日渐消瘦的身影,心疼得无以复加。
林父一拍桌子气得不行,为了一个男子把自己整成这样何必呢,他是生你了,还是养你了。
爹,我就是心里难受吃不下,你就让我安静两日,两日后我一准听你的话出嫁。
林雪松的心抽抽地疼,婚约已定,他再想退货屹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私心里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谭靖远,人家除了人穷了点,好在志气不穷,努力积极地向上生活。
你想通了就好。
林父见林雪松答应得如此爽快,本来话到嘴边的责骂就有些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呐呐搪塞两句。
林母皱着眉头看着这两个呕气的父子两,明明是最亲的人,如今为了一桩婚约,父子两弄得跟陌生人似的。
她能理解林父,儿子毕竟是他们娇养了几十年的,知道他的性子,又懒又疲,怕他嫁去贫苦人家吃苦。
所以才想找个有权有势,又知根知底的人家,再怎么说人家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把儿子给欺负了去。
儿子也是性子犟,他没说不嫁,他就是咽不下他爹私自给他定下这桩婚事,还操办得如此急切,没有给他一个缓冲时间。
可是她这心里不踏实,与其嫁给一个不认识不喜欢的人,还不如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穷怎么了,谁的祖上三辈没有穷过。
儿子这疲懒的性子是被他们给养废了,好不容易能够遇上一个真心待他之人,就姑且让他去试试。
万一要是不成,大不了把孩子强行带回来就是,他们林家家大业大,还怕了一个谭靖远不成。
可如今林父正在气头上,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有些事只能徐徐图之。
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把气色养好一点,不要出嫁的时候,还顶着一副要死不活的面孔,我没发给别人交代。
林父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可是看到儿子那为了一个穷小子消瘦得不成人样的模样,没有忍住又说了重话。
自知自己语气重了点,又拉不下脸给儿子道歉,只好一甩袖,转身出了门。
呜呜呜呜
林父一走,林雪松又没有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但就是总忍不住。
林母也心疼的厉害,但是这次她没有在安慰林雪松,而且转身走了出去,对自己的丫鬟低低吩咐几声。
丫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她好歹也跟在林夫人身边多年,知道夫人一旦做了决定的事,那就是一定要做到的。
应声下去准备了。
林雪松念着江景元他们的好,且好歹是一年多的好友,而且自己这次出嫁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再回来。
托人向他们带了婚贴,这次他没有再请谭靖远。
但是谭靖远还是知道了,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就连玉殊看着那满地的酒坛子都忍不住小脸严肃。
就在谭靖远醉生梦死的时候,江景元带着徐水舟一脚踢开了谭靖远家的大门,看着他躺在酒坛子里打滚,都快要气笑了。
一脚上去就往他身上招呼。
吓得徐水舟使劲抱住他。
有本事在这里喝酒,没本事去找人家,算什么男人。
江景元踢了踢谭靖远的腰,之前他还敬谭靖远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原来也不过是个偷偷躲起来舔舐伤口的懦夫。
阿元,少说两句,谭哥心里也不舒服。
徐水舟看见江景元发火,也是被吓了一跳,江景元真的很少发火,但是每一次发怒的时候,必有人遭殃。
江景元对徐水舟使了一个眼色,徐水舟很快示意,拉了拉谭靖远的衣角,谭哥,就算是雪松要出嫁,我们也去高高兴兴地送他一程。
江景元在一边怒道,就他这样的林雪松能够看得上那才是瞎了眼,好歹也是个写书人,写了那么多本书,遇上这点难题就退缩了,我看啊林雪松嫁到西北去是对的。
徐水舟忍着笑,也在一旁呵道,话也不能这样说,我找人打听过,这西北镇守的大公子,哪儿都好,就是有些喜新厌旧,不然也不会向陛下讨个平妻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