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张县尉想了想,实在不知这是谁家孩子,“可是兄弟家的子侄?”
韩敬博哈哈笑了,“这是我侄女婿,贵府三姑娘大姑子的夫婿。”
张县尉立刻笑了,“哎呀,原来是亲戚家的孩子,韩老弟还捉弄我,明儿我定要灌你两坛酒!贤侄不常来,在我家多住两天。”
韩敬博帮着解围,“这孩子虽然年纪轻,却能干得很,趁着平安镇这两年起来了,没少折腾,也攒了些家业。”
张县尉直点头,“能干就好,我最喜欢能干的孩子。”
寒暄了一番之后,韩敬博说了周地主家的事情。
张县尉撇撇嘴,“陆大人也是不讲究,一个姨娘生的,比嫡长子派头还大。我去府城,陆大公子见了我都叫一声伯父,这陆四公子见了我,却拿鼻孔对着我。”
韩敬博哈哈笑了,“陆四公子还小呢,想来过几年就好了。”
张县尉安慰黄茂林,“这事贤侄不用担心,我明儿就去找陆四公子,他一个通判家的公子,怎么能随意扣押良民。陆大人若是知道了他跑来和乡下小子争戏子,看不收拾他。”
黄茂林看向韩敬博,韩敬博微微摇了摇头,黄茂林立刻起身鞠躬,“多谢张大人,因周老爷在乡下声誉尚可,一把年纪求告上门,晚辈实在不忍拒绝,才来烦扰张大人。”
张县尉摆摆手,“贤侄不用放在心上,不过是小事罢了。你既然时常到县城来,除了去看你四叔,也经常来看看我。我听女婿说,他们小的时候,你没少照应他们,与亲兄长一般。咱们这都是实在亲戚,不要计较什么门第不门底的,说起来我不过是个粗人,哪里就高贵了。也别叫什么张大人,叫一声大伯也使得。”
黄茂林没想到张县尉是这样的豁达之人,立刻打蛇随棍上,“侄儿茂林见过张大伯!”
张县尉哈哈笑了,立刻把腰上的那块玉扯了下来,塞到黄茂林手里,“既然叫了大伯,以后就常来,今儿夜里你们都别走了,在我家里吃饭。”
韩敬博也不拒绝,带着黄茂林在张家吃了顿晚饭。
转天上午,黄茂林还没走呢,张县尉就打发人把周大郎送了过来。
周大郎蓬头垢面,衣服都拉扯得不成个样子,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被陆四公子的小厮打了两顿,模样好不可怜。
周大郎不认识黄茂林,黄茂林对他拱了拱手,“周大公子,令尊托我来接你回家。”
周大郎嗯了一声,黄茂林见他这个样子实在不雅,在韩敬博家里找个地方给他洗了洗,换了身干净衣裳。
哪知这周大郎好不识趣,只把黄茂林当作家里的下人,让黄茂林伺候他洗澡。
黄茂林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周大公子也要识时务,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捞回来,这会子就老实些吧,你亲爹都要卖田卖地了!赶紧好生洗个澡,吃顿饭跟我回家。”
说完,黄茂林就走了。周大郎自己随意洗了洗,吃了些东西之后,黄茂林辞别韩敬博夫妇,先带周大郎回家去了。
到了平安镇之后,黄茂林亲自把周大郎送回了家,周地主千恩万谢。
黄茂林也不客气,与周地主说了实话,“周老爷,陆四公子性情骄纵,我四叔也没有能耐去说动他放人。昨儿我四叔带我去见了张县尉,还是托了张县尉才把大公子捞回来。周老爷给的五十两银子,我买了一份厚礼送到张县尉家里去了。五十两银子于张县尉来说不算个什么,看的是我家妻兄弟的脸面。张县尉往陆四公子那里送了多少好处我也不清楚,张大人只说都是亲戚,也不肯告诉我。”
周地主懂人情世故,立刻又起身拱手作揖,“多谢黄掌柜!小老儿岂能让张大人受损失,黄掌柜稍坐,我去去就来。”
周地主说完往后院去了,一会之后,再次返回。先朝黄茂林拱手,又从怀里摸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小老儿只剩这些现银,还请黄掌柜转呈张大人!”
黄茂林也没拒绝,接过了银票,“我明儿去问我四叔,若是不够,怕周老爷还得再破费。若是有多的,我得往我四叔和岳母那边走一趟送些礼。张大人认识我是谁呢,还不是看我妻兄弟的脸面。”
周地主连忙说道,“黄掌柜只关把这转呈给张大人,韩书吏、韩太太与黄掌柜家里,小老儿明儿再去拜访。”
黄茂林摆摆手,“周老爷,晚辈说句冒昧的话。如周老爷这样和善的人,怎地贵府大郎却…”
黄茂林不好说下去了,只得再劝周地主,“周老爷,贵府大郎说起来比我年纪还大呢,也该懂些事了。咱们乡下人,到了县城里岂敢肆意妄为。”
周地主一脸惭愧,“黄掌柜说的是,这孩子被娇惯坏了,是得下死力气管一管他。”
黄茂林又看向周地主,“周老爷,咱们挣家业多不容易,金山银山败起来也就是一夜之间。”
周地主又叹了一口气,“犬子若是能有黄掌柜十分之一的本事,小老儿做梦都能笑醒”。
黄茂林摇头,“周老爷,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贵府大郎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习性上稍微差了些,若是不让他吃些苦头,怕是难以扭正。”
周地主点头,黄茂林也不想再说太多,客气了几句话之后,趁着时辰还早,自己先回家去了。
才一进门,梅香就问他,“如何?”
黄茂林抱起女儿,“也不是多大个事儿,就是周大郎不知天高地厚,去招惹通判家的公子,可不就吃了亏。”
梅香跟着感叹,“这孩子是真不能惯,明全被我大伯大娘惯的,就差没上供桌,得亏娶了个厉害的婆娘,不然这会子还天天抽懒筋呢。我看周大郎这样的,不下死手管他,要不了多久这家业都得让他败光!”
黄茂林从怀里掏出那二百两银票,“就为了周大郎不知天高地厚,周老爷已经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了,他们家一年的收成都砸进去了。这还不知够不够呢!”
梅香听得直咂舌,“这么多!”
黄茂林点头,“这还只是张县尉家的,四叔家里,你娘家包括咱们家,他还都没打点呢!”
黄茂林出去跑了一天多,现在不想说周大郎那个夯货,先问了家里,“今儿早上的豆腐谁做的?”
梅香笑了,“有我这个东家在,你还怕没有豆腐卖!”
黄茂林笑了,“慧哥儿可听话?有没有好生做功课?以后可不能惯得他有坏毛病,老子辛辛苦苦挣下这份家业,他若不成器,我就一棍子把他撵出门!”
梅香忙嗔怪他,“胡说,慧哥儿乖的很。”
还没等黄茂林再去县城,周地主第二天就找了镇上的中人,要卖一百亩地!
黄茂林老早以前就与中人打过招呼,若有人要卖田地,头一个要通知他!
闻此讯,黄茂林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与梅香商议,“周地主此次卖地,怕是为了周大郎的事情。一百亩地咱们家虽说吃得下,但此次四叔出了力,又借了明盛的脸面,不如咱们三家一起吃下这一百亩地?”
梅香点头,“你觉得合适就行,我现在就去与阿娘商议。”
梅香立刻抱着女儿回了娘家,叶氏听说之后也不反对,对女儿说道,“明儿先让茂林去问你四叔,看看他需要多少,剩下的我们两家分。”
梅香又悄悄问叶氏,“阿娘,弟弟们如今在读书,学堂的收益也没了,阿娘手里的钱够不够?若是不够我这里有。”
叶氏笑着点头,“放心吧,够!”
黄茂林先稳住中人,自己又往县城跑了一趟,把那二百两银子给了韩敬博,又说了买田地的事情。
韩敬博先接下了二百两银子,“张大人送了陆四公子一百两银子和一个漂亮丫头,我把这二百两银子都给他,多余的算是酬谢张大人。至于田地的事情,你回去与我阿爹说,买下三十亩,剩下的你们两家分。”
黄茂林连忙点头应了,“此事劳烦四叔了,周老爷说过,这几日会去拜访七爷爷与我岳母。”
韩敬博笑了,“周老爷为人倒是不错,就是不会教孩子。那周大郎草包一个,看着忒讨人嫌。”
黄茂林没想到韩敬博会开玩笑,也跟着笑了。
韩敬博留黄茂林吃了顿晌午饭,又写了份给韩文富的手书,就打发他回来了。
周地主心里清楚,他此次卖地,不出意外,还会落到韩家和黄家手里。
一百亩上等田,如今价值四百五十两银子!黄茂林一个人把事情都办下来了,韩文富和叶氏等黄茂林办妥了之后,先后把银子给了他。
梅香家里原来就有四十多亩地,如今又加上这三十五亩,已经有八十多亩地了。
周地主卖了地之后,转天先去拜访韩文富,送了厚礼,外加一些银子,韩文富接到儿子的手书之后,并没有拒绝周地主送的礼。
去过了韩文富家,周地主想着韩太太家里都是妇孺,他一个大男人不好上门,先带着厚礼来拜访黄茂林,把周大郎也带过来了。
一进门,黄茂林与周地主寒暄之后,周地主看向周大郎,周大郎扭扭捏捏的给黄茂林抱拳行礼,“多谢黄掌柜搭救我!”
黄茂林笑了,“无妨,都是乡里乡亲,搭把手是应当的。大公子既吃了这亏,以后少往县城里去也就是了。”
说完,黄茂林不再理周大郎,只与周地主说话。
双方说了一会子闲话后,周地主先掏出五十两银票,“此次黄掌柜为犬子奔走,小老儿无以为报,这些银子还请黄掌柜莫要推辞,留着喝口茶。”
黄茂林也不拒绝,只是他没想到周地主会送给他这么多,原以为最多二三十两也就罢了。
周地主给黄茂林送这么厚的礼,一是感谢,二是存了结交的心思。
黄茂林这边打发了,周地主又为难的看向他,“黄掌柜,韩太太家里都是妇孺,小老儿实在不好上门,还请黄掌柜代为转呈小老儿的心意。”
说完,周地主又掏出了五十两银票。
黄茂林看了看,“这样,周老爷随我一起去我岳母家,周大公子就在我家里候着吧。”
周地主连忙点头,与黄茂林一起去韩家。出来的时候,在门楼里把另外一份礼物带上了。
到了韩家之后,叶氏在前院儿子们的书房里招待了周地主,周地主再三感谢,呈上了礼物和银票。
叶氏推辞两句之后也接下了。
周地主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之后就要告辞,叶氏也没留他,黄茂林又带着周地主回家了。
黄茂林出于客气,留周家父子吃饭,哪知周地主并不客气,真留下来吃饭了。
梅香赶忙上街买了些鱼肉,又打了一壶酒回来,让细月去菜园里弄了些蔬菜回来,全部交给张妈妈处置。
黄茂林与周地主喝酒吃菜,周地主让周大郎给黄茂林斟酒。
周大郎虽说年纪比黄茂林大,但一事无成,见到黄茂林之后也不敢放肆,阿爹让他给黄掌柜斟酒,他也老老实实照做。
周地主喝了几杯酒之后有些上头,声音哽咽,“黄掌柜呀,你说的没错,再大的家业也遭不住一个败家子呀!就这一回的祸事,一反一复,我花了近五百两银子!五百两啊,我家里两年的收成都没了!”
周地主说到气愤之处,踢了儿子一脚!
黄茂林安慰了周地主半天,周地主却越说越伤心,“从我太爷爷辈儿开始,几代人的辛苦,攒下这几百亩田地,如今已经去了近二百亩,若是家业都毁在我手里,我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宗!”
周地主一边说一边哭,又一边喝酒,黄茂林只得在一边一直说宽慰话。
哭了一阵子之后,周地主把眼泪一擦,看下黄茂林,“黄掌柜,小老儿有个不情之情,还请黄掌柜帮我!”
黄茂林连忙说道,“周老爷请说!”
周地主看向周大郎,“他虽叫大郎,其实家里只有他一个。我与老妻惯了他二三十年,如今忽然要下死手管他,实在是忍不下心。想请黄掌柜替我管教他一些日子,打也好骂也罢,反正我看不见,只要能让他变老实就行!”
黄茂林愣住了,周大郎更吓呆了,“阿爹,阿爹我要回家!”
周地主拉住黄茂林的手,“黄掌柜,您是咱们平安镇年轻人中屈指一首的能干人,我相信您的本事,小老儿说到做到,不管您怎么管教他,挑大粪也好下田地也罢,我年纪大了,老妻心肠软,实在没有能力管好他。我们还能活多久呢,等我们死了,这个不成器的到时候不光要败光家业,怕是要卖掉妻儿,请黄掌柜救我一家人!”
黄茂林有些为难,替别人家管儿子,这要如何管呢!
周地主再三恳求,就算黄茂林下狠手,只要留他一条命,绝不追究!
为了表示诚意,周地主当场写了份契书,把周大郎算作伙计在黄家,为期一年,不要工钱,任打任骂!
不管周大郎怎么哀求,周地主铁了心肠,写下契约书之后,自己按了个手印,对着黄茂林说了一通感谢的话之后,万般不舍的看了儿子一眼,扭头就走了!
周大郎哭了,撵着周地主跑了好远,最后被黄茂林和大福一起拖了回来。
黄茂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看着旁边坐在凳子上死狗一样的周大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梅香进来了,“当家的,听说家里多了个伙计?正好,菜园要挖了,下午让周大公子去给我挖菜园,我也想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奶奶呢,既然有了伙计,我也能歇一歇了!”
黄茂林顿时笑了,“好,让他去挖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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