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没按约定的捐银子,至于吗?
忿忿的,一时又想,女子心眼儿小也有心眼儿小的好处。
京城中各家闺秀对自己尚且嫉妒至此,徐婉宁摇身一变成了郡主,还不知怎么被排挤。
然而丫鬟一天三趟的在外头打探,却发现徐婉宁封郡主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编排。
更奇怪的是,康宁长公主府的访客还不少。
李明蕊哪里知道,徐婉宁让出诗集编撰在前,救人在后。
奋不顾身跳进湖里的那一幕,给在场的闺秀到底多大的震撼。
甚至私心里觉得,人家为了救个陌生人都如此奋不顾身,值当郡主的爵位。
就算是稍有酸意诸如欣荣郡主,想起被李明蕊摆了一道,也觉得徐婉宁相比起来,倒也能接受了。
反正,李明蕊脸色一日赛一日的难看。
没等发作,倒是先被父亲李国公叫去训斥了一顿。
李国公问李明蕊,去没有去康宁长公主府探病。
见一向谨慎周全的女儿一脸莫名,恨不能气的吐出一口老血。
人家郡主在府里救了一条人命,算是保住了府中的颜面,自己发热在鬼门关游荡了一圈。
这是多大的恩情,得走动走动表示表示吧?
结果现在可好,没干系的人家都去探望了。
就自己家,得了好处不吭声,不是和人结仇呢么!
“父亲,您有所不知,是东宫那里派了人看守,说让嘉宁县主静养,不让人打扰。”若是旁的事,李明蕊早认错了,可徐婉宁,怎么没干脆......
“够了!人家现在是郡主,不是县主。再说东宫的护卫,也只在那里看守了半个月,你打听不到?”李国公失望的道:“为父原以为你一向妥帖......你对嘉宁县主有偏见?恩是恩仇是仇,你心里有些数罢!”
李国公不止斥了李明蕊,也将夫人好生说了一通。
李氏忙着为女儿周全诗集的事,倒真将去康宁长公主府探病的事忘记了,心虚着,倒没多说什么。
翌日,
李国公夫人和李明蕊,就去了康宁长公主府求见。
徐婉宁对李家母子都不感兴趣。
她现在也算有任性的资本,推说累了,便由吕姑姑出面招待。
吕姑姑乃宫中女官,李国公夫人哪里敢觉得这是慢待。
可总得见见主人家,就说是要去康宁长公主前请安。
吕姑姑便道,康宁长公主和长乐长公主去别院骑马去了,不在。
她说的自然是真的,不过态度稍显冷硬了些。
吕姑姑在宫中历练出来的,轻易不动怒。
但自家郡主在李国公府出的事,现在才登门,瞧不起谁呢?
李国公府人殷勤的问,结果自讨没趣,脸上便觉出热意。
不过知道自家府里理亏,半点不满也不敢露的。
李明蕊颇有不愉。
不过吕姑姑面前,也不敢放肆,兀自垂着眼陪坐了许久。
出了公主府,李明蕊脸就阴沉沉的。
李国公夫人被丈夫说了一通,殷勤的来了又没有见到正主,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徐婉宁并不知这母子二人怎地,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她被封郡主的事,自己也觉得有些突然。
不过后来去宫中谢恩,太后倒拍着她的手,说了句:“真是个傻孩子,你那点猴钱儿还是自己留着吧,江山有你舅舅和表兄打理,再没有还要花用女孩儿体己的道理。”
徐婉宁就知道,自己私下里捐银子慈济院和别的一些地方的事,好像是暴露了。
太后话虽这么说,心里也是极骄傲的。
便又再三的嘱咐嫡长孙,太子殿下萧彧,一定要好好照看妹妹,她那么横冲直撞又良善大方的,一个不留神,别在哪里吃了亏。
在自家外祖母眼里横冲直撞的徐婉宁,最近过的很咸鱼。
唯一不咸鱼的是因为封了郡主,被步安歌敲诈了一顿上等席面作为庆祝。
还有那被她救起的焦家小姐焦明心,真是个妙人。
她来公主府道谢,被护卫拦住了也不走,就搭了个棚子在对面等着,半刻都不离开。
等被允许进府了,竟是挎着个食盒来的。
食盒里银票若干,金银首饰若干,全是送来给徐婉宁花用的,就这还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再报答。
银子徐婉宁不缺,也没有收。
她看着对自己感激涕零的焦明心,简直要忍不住告诉她真正的身世。
可是一时没个由头。
就若有若无的暗示:“我瞧焦姑娘面善,好像......好像曾经见过一样。”
步安歌正好在。
紧锁着眉头想了想,豁然开朗:“我知道阿宁说的是谁了,李国公夫人要是再年轻一点,和焦姑娘不是挺像姐妹花的嘛!”
焦明心只当被打趣,倒并不将此话放在心上。
她只觉那日宴会见过的诸多闺秀中,唯有眼前的两位贵女最是平易近人,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就问明日还能不能来。
徐婉宁自然没有异议,她挺喜欢待人真诚的焦明心的。
一时又想,也许该安排个什么偶遇之类,让李国公夫人见见焦明心,没准母子连心,就认出来了呢。
不过暂时没有机会也没关系。
原著中国公府真假千金的事爆出来,好像就在秋冬之交,现在都九月了。
徐婉宁咸鱼着,该做的事倒没落下。
譬如接近赵谦母子。
她有时候和步安歌一起去,有时候是自己去。
自己“路过”的时候,姿态会格外偏柔美绰约一些,能让赵谦总是走神的那种。
徐婉宁对自己婊里婊气的行为,也是无力吐槽。
反正就是吊着赵谦,能推迟他上辅国公府提亲,熬到陆广白回来就算是大功告成。
这一日,徐婉宁又路过。
昨夜还和母亲合计过,郡主可比国公府的女儿要强出许多的赵谦,眼睛一亮。
秋风渐起,街面上的行人都不多,更不要说吃面的了。
摊子空荡荡,赵谦就请徐婉宁坐。
徐婉宁微微颔首,少女眉眼华艳绝伦又含羞带怯,真是好看极了。
赵谦正要凑近了说话,却忽的畏怯的后退了一步。
徐·蛊惑人心·婉宁不明所以,转头看去。
正看到一张真正能蛊惑人心的俊脸,眼眸黑漆漆冷冰冰,正是多日不见的太子表兄萧彧。
第88章醋了
与萧彧面面相觑,徐婉宁莫名有点儿心虚。
就是那种早恋的不良少女,被严厉的家长当场抓包的感觉。
太子殿下眼见小表妹唇红齿白的小脸,在看到自己后笑意就一点点的消散。
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有那么可怕?
还是说,叫赵谦的书生就那么好?
“还不过来?姑母让我寻你回府用饭。”太子殿下瞧了小姑娘一眼,眸光掠过赵谦:“赵公子?此时国子监似乎尚未下学,朝廷拨了银子济你读书识文,还是莫要辜负的好。”
请了病假,专门为“偶遇”高门贵女的赵谦,讷讷的应了是。
他不认识萧彧,但知道徐婉宁的身份。
想也知道能被郡主称为表兄的人,身份必定不凡。
一旁的拂冬,眼见自家姑娘悻悻的被拎走,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姑娘不让她多嘴,她哪里敢拦着。
可赵谦一双贼眼,总往姑娘身上使劲,看着就来气。
也不知这人哪里好,自家姑娘和步姑娘,竟都对他另眼相看。
拂冬的疑惑,也正是太子殿下的不解之处。
既不解,便问了出来:“他哪里好?”
赵谦被太子表兄一句话便问的灰头土脸,心底正暗爽的徐婉宁:“......什么?”
对上小表妹懵然的眼神,太子殿下难得气到无话可说。
这么心不在焉的,难道还在惦记那个赵谦?
那种自家养的小白菜,还没长成就被猪惦记的窝火,简直无法形容。
定了定心里的燥郁,他平静又和缓的问:“你认识那个书生?”
徐婉宁确定自己还要“路过”赵谦的面摊,遂点头。
“他有什么好?”太子殿下冷静又冷静的问。
“读书人,挺斯文的。”徐婉宁可找不到赵谦的优点,就借用了步安歌的。
“逃学的斯文?”
“他说话挺风趣的。”
“油嘴滑舌!”
“功课挺好的,国子监不是谁都能上。”
“李国公两子皆从了军,便将恩荫给了旁支子弟,赵谦就是其中之一,他没告诉你?”太子殿下愈发觉得小表妹被骗。
“可是他还会做面食,味道还可以。”
“君子若志存高远,哪里有空围着灶台转?”太子殿下愈听愈来气。
他还想说,那书生分明是没钱或者舍不得花银钱。
所以用这些小玩意糊弄人。
可又打住了。
怕自己说了,不缺银钱的小表妹就出手大方的资助人家去了。
在朝政上虽忙碌但从来都英明果决的太子殿下,眉心无意识皱起。
头一次觉得无可奈何。
徐婉宁觉得太子表兄说的句句在理,
她当时心里,也是这么反驳将将赵谦夸的天花乱坠的步安歌的。
听太子表兄怼人挺过瘾的。
徐婉宁这么想,又说:“可他长的好看,眉目端正,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太子殿下额上青筋略鼓,往旁边一站。
又让徐婉宁也过来:“在这里等着,两刻钟,好好看看,街面上有的是比他端正的人。”
太子殿下方法是对的。
京城天子脚下,穿着体面的富家公子,饱读诗书的官家郎君,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体面人,还真有长的极俊俏的。
赵谦的样貌,也就占了个清秀斯文。
但凡年轻的穿着体面的男子,十个里面怎么也有两三个比他强。
徐婉宁说是日后要养许多个面首,但还真没正经的观察过京城的少年郎。
现在有机会正大光明的看,还挺新鲜。
就点评:
“那个好像不错,长的挺白净的。”
“那个怎么样?瘦瘦高高的那个。”
“红衣服那个,长的跟女孩儿似的,好秀气。”
“......”
街边站着一个极其貌美的小姑娘。
也不走,左看右看的,像是在找什么人。
路过的男子少不得看上几眼。
还有站着舍不得走,就站在那里看美人。
也有那胆子大的,想过来报个名讳说两句话。
不过人家身后那个冷眉冷眼偏生俊美无俦的青年,看着可不好惹,就或自惭形秽的,或畏惧却步,总归是放弃了和小美人认识一下。
太子殿下:“......”
他是想让小表妹明白,天下好儿郎多的是。
但不是让小表妹被来历不明的男子,随意谈论和观看。
总是就黑着一张俊脸,带着人回公主府了。
等到了公主府,总算觉得耳根清静了些。
就问:“现在可知道错了?”
徐婉宁知道太子表兄问的是什么。
她挺想承认赵谦就是个渣渣,
可日后还要接近人家,说这话不是自打嘴巴么。
就垂着脑袋没吭声。
还挺倔!
萧彧捏了捏眉心,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生生聪慧伶俐的小姑娘,怎么就栽在那个赵谦身上了。
他让柳观砚调查过。
那个赵谦家贫是一回事,但偏生在清高至狂妄,与同窗多有摩擦,并非良人。
便是普通的来往,萧彧也不想让小表妹与之接触。
她才多大?
便是亲事,也该及笄之后慢慢相看。
免得像康宁姑姑一样,所托非人半生蹉跎。
徐婉宁知道太子表兄是关心自己。
就保证,自己只是看赵谦挺有意思的,认识一下而已,没别的。
再要多说,却是万万不能。
总不能提原著,怪力乱神的事,这个时代很难接受。
而她要是不吊着赵谦,没准回头步安歌就和赵谦定亲了。
难缠的婆母以及虚伪的夫君,简直是个天坑。
说来也怪,不知是不是原著降智的关系。
步安歌虽然直率但并不傻,赵谦明显不怎么样,可她还真就嫁了。
大概因为都是炮灰女配,所以过得惨就行,逻辑都不讲了。
徐婉宁一面吐槽原著,一面也只有硬着头皮扛着。
要是太子殿下没看到小表妹冲人家那一笑,还真信了。
现在的感觉就是,小姑娘都学会撒谎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结果就是,表兄妹两个不欢而散。
徐婉宁单方面被禁足。
看着表兄无情且挺拔的背影,徐婉宁:“......”
要是实在不行,爬墙好了!
东宫,
太子殿下召了家中妹妹众多的柳观砚来,集思广益么。
整件事总结下来,就是小表妹被个不学无术的穷书生欺骗,连表兄的话都不听了。
柳观砚:“......”
嘉宁郡主快十四了吧,将要定亲的年纪,对哪个少年郎有好感,挺正常的。
而且大魏对皇室贵女一向优容。
就看长乐长公主,后院那许多男宠,比男子都逍遥。
他觉得自家殿下这么燥郁,反而挺不正常。
什么叫连表兄的话都不听了?
难道......!
柳观砚小心翼翼的:“殿下,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殿下难道是......醋了?”
第89章成算
萧彧本就喜静,再加上是问询私事,宫人们都遣出去了。
只身侧候着一个四喜,面前站着一个柳观砚。
人少屋旷,便格外的寂静。
是以即使柳观砚那句“醋了”提着胆子低着声,仍旧清晰明了。
四喜一动不动,但眼珠子使劲往自家殿下那里拐。
心里头还赞着柳统领真是好大胆,可算是问出来了,他也很好奇来着。
殿下今年都二十了。
别说漂亮的宫女,连只母蚊子都不让近身。
要说是定了心性再往身边添人,放在别人身上也许有道理。
可自家殿下天纵英才,狐狸精也迷惑不了吧?
说句不恭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