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她只是最初跪了一跪,就又在东宫开始了一段为期十五日的混吃日子。
当然,对外自不能这么说。
只言说太子殿下知道嘉宁县主顽劣,将其拘束宫中思过,日日禁足抄书苦不堪言。
消息传到忠勇侯府,谢庭轩便坐不住了。
太子殿下最是重规矩的一个人,还不知怎么惩罚徐婉宁。
在书房枯坐一上午之后,他决意进宫。
已经让人坏了名声,难道还要让她再受些无妄的处罚吗?!
第67章回报
隶属于太子的东宫,实际上是一片宫殿群。
宫中能工巧匠无数,几乎每一处的景致都有说道,也很有看头。
如此,徐婉宁在东宫便不寂寞。
反正只是在宫中留居半个月,慢慢赏景,倒别有一番意趣。
托吕姑姑的福,宫中的消息,徐婉宁知道的极快。
譬如今日发生的事,忠勇侯府世子因擅离职守,被太子罚了二十板子。
“听说七夕的时候,忠勇侯世子好像领了什么差事,但不知怎的好像延误了。”吕姑姑道。
看徐婉宁感兴趣,她就带了些怜爱的笑意:“要老奴说,八成就是谢姑娘失踪......,也是巧了,县主能白受他的欺么,被打板子正好抵了!”
这就对了!
徐婉宁心道,笼在心头的一点疑云渐渐散开。
她在现代管理家族企业的时候,常奉行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到了这个时代,原著给出的信息,也让徐婉宁能够很好的分析所处的环境,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甚至,看过原著就像是徐婉宁的金手指一样。
可是原著中提起的,被地痞差点绑走的,是女主李明蕊,而不是谢婷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徐婉宁想明白了,细究下来,她倒是那个蝴蝶翅膀一样的存在。
原著中的七夕,李明蕊想与谢庭轩偶遇,是往皇城的方向去。
因为谢庭轩是护卫天子的龙骁卫,那日他应当是在皇城周围巡视。
问题是,七夕那天承乾帝根本不在宫中。
因为徐婉宁缓和了太后和公主娘的关系,太后带着公主娘去行宫培养母女感情去了,所以才有了承乾帝去行宫侍奉太后。
谢庭轩在龙骁卫好像还有官职,应当很得承乾帝重用。
既没有一道去行宫护卫,应该是太子监国,承乾帝将谢庭轩留给太子使唤了,也算是给忠勇侯府与下一代君王处感情的机会。
承乾帝稳重宽和,太子锐意进取。
两个人的性格不同,处理事情的方法也不同,所以谢庭轩在七夕所值守的地方,应当也发生了变化。
再想起谢婷婷那身丫鬟打扮,徐婉宁估计这倒霉姑娘是去做红娘去了。
没有哪个丫鬟还随身带着侍卫,所以她就倒霉的被地痞盯上了。
徐婉宁的分析是正确的。
萧彧的确是用擅离职守的罪名,赏了谢庭轩一顿板子。
谢庭轩谢恩之后,要去领罚时,只听萧彧道:“你虽擅离职守,但孤吩咐你的事倒没有差错,本不该如此下你的脸面,但嘉宁县主无辜受伤却不能扬声,你便该偿还一二,可明白?”
“嘉宁县主她......受伤了?”谢庭轩惊愕。
太子不置可否,只挥手让他退下。
“臣谢殿下教诲,臣惭愧,自甘于受罚。”谢庭轩神思不属的退出去。
原来她不是不来见自己,而是受伤了。
可谢庭轩绝计想不到,是自己掐伤了徐婉宁。
只以为徐婉宁是在救谢婷婷的时候,误伤了哪里。
东宫以军法治宫。
太子殿下既吩咐了二十板子,行刑的人便不会看在忠勇侯府如何,忠勇侯府世子如何,而手软。
正是夏日暑气最盛时候。
谢庭轩便是从小习武打熬的好筋骨,二十板子下来,后背血与汗掺杂,疼痛难言。
等挨打之后,倒有小太监来搀他。
“世子,殿下吩咐奴才为您备好了伤药与换洗衣裳,以全您的体面。”那小太监道,又笑:“要么说表亲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世子与殿下乃是嫡亲的表兄弟,殿下可从未对旁人这般劳心过。”
谢庭轩也思到了这一层意思,心中不由感动。
他涂了伤药以白布裹了,又换上了崭新的龙骁卫衣服,收拾齐整了,倒没有立即离开东宫。
宫女来禀,谢世子求见县主的时候,徐婉宁倒怔了一瞬。
不是挨打了吗?
手指无意识的摸了摸脖间的丝帕,徐婉宁就决定见谢庭轩了。
毕竟是原著男主,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传说中的惊天气运什么的,能不交恶还是不交恶的好,要能顺带沾点便宜,那就更好了。
谢庭轩以前只知道徐婉宁容貌不差。
那夜和忠勇侯一场娶妻的谈话后,再看不远处凉亭中的少女,便不能再怀着粗疏且平淡的心态打量她。
谢庭轩想,如果以花喻人,徐婉宁更像牡丹。
她虽然年纪尚小,但行止有度气度斐然,黑而大的瞳仁沉静而清冽,看过来的时候,让他心跳不禁加剧。
徐·牡丹·婉宁,并不知道谢庭轩在想什么。
大概是受罚的原因,这人素日英气俊挺的脸苍白了许多,倒更衬的他眸黑唇红,额角湿意显露一点点脆弱,好看的紧。
徐婉宁有点被这种美色震到了。
不过,想起他是李明蕊的官配,惊艳就打了个对折,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在谢庭轩正式对徐婉宁表示感谢,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她哪里受伤,就见少女脖颈上别致的丝巾,大概是系的不够稳当,缓缓的滑落下来。
然后,他就彻底问不出来了。
徐婉宁为着掉丝帕这一出,早将宫女遣到远处了。
她身边只站着吕姑姑与拂冬,后者将差点落地的丝帕捉住:“县主,您的伤露不得。”
谢庭轩喉头干涩:“是......是我吗?”
虽然这么问,但他微有颤意的右手却已经表明了答案。
拂冬亲眼见着自家县主这几日,像个老太太一样,吃东西只能吃和软的,如何忍得住。
她眉眼含怒:“谢世子这话问得好,奴婢倒该谢您手下留情,否则县主如今只怕......哼!”
谢庭轩生来骄傲,何曾被一个小丫鬟数落过。
只是此刻他却生受了下来,只一眼不眨的看着徐婉宁重新将丝帕系好。
徐婉宁倒很平静:“本县主与世子已经两清,不必愧疚,你请便吧。”
谢庭轩想说出自己的求娶之意,但宫中人多眼杂,又觉自己蓬头垢面不甚体面,便又按捺了下来,郑重的道:“县主之恩,庭轩谨记,日后必当回报。”
像是怕少女拒绝一般,他忍着背部刮骨刺髓般的痛,大步离开了。
徐婉宁看着谢庭轩离开的背影,听得自己想听到的回答,暗赞谢庭轩不愧是原著男主,品行心智无一不是上佳。
徐婉宁在宫中不能回转。
关于她的流言,在京城却半点都不少。
这一日,林姨娘伺候徐言昭起了。
揣摩他心情甚好,她便柔心顺意的依过去,提起了想让徐婉萝记在嫡母名下的事。
第68章筹谋
将徐婉萝记在康宁长公主名下,是林姨娘很早就打算的事。
江宁伯府动作频频,想要和徐婉宁定下婚事,而萝姐儿瞧上江宁伯世孙沈温良时,她如何能不筹谋。
对女儿徐婉萝的眼光,林姨娘是赞许的。
江宁伯府虽然名声渐渐不显,但到底是底蕴深厚的勋贵,而恰好这一府与徐府有亲,方便谋划,再别的高门,她如何插得上手。
再说伯府内里,江宁伯与江宁伯世子与世子妃,皆是不管事的。
唯一难缠的就是江宁伯府老夫人,可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有几日的活头?
那老成精的老夫人,纵然命似龟投胎一般,林姨娘自衬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不是最疼沈温良这个嫡孙么,可巧沈温良真应了他的名字,纯善温良到近乎鲁钝。
林姨娘有□□成的把握,萝姐儿能将沈温良拿捏住。
到时候,伯府老夫人还不是要投鼠忌器。
现在萝姐儿,只差一个能嫁进伯府做正妻的身份。
林姨娘这一两年来从不触康宁长公主的霉头,为的便是让康宁长公主在此时,答允的痛快些。
如今她在徐言昭耳边吹风,便是想要他一起敲敲边鼓。
她又道:“萝姐儿也大了,昭郎素来疼她,定然是有考量的,再有,能有个嫡亲妹妹在旁提醒着,大姑娘日后也许能少让旁人指摘几分。”
徐言昭有点儿心虚。
这段日子他为官位的事烦恼,还真没有关注过两个女儿如何,甚至是该留意亲事了。
不过提起嫡女又被指摘的事,徐言昭还是难免气动。
嫡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得亏人家忠勇侯府大度,没有太计较,否则徐府如何吃得消。
只盼着太子殿下将那孽障提了去,能好好的约束。
看徐言昭面色几变,林姨娘也不敢打断。
以前是敢的,撒个娇说两句意趣话儿,何事办不成,可惜那日......
“你提的是大事,我再想想。”徐言昭有些烦恼的摆摆手,早饭也不吃了,就要走。
“昭郎稍等。”林姨娘将新做好的荷包拿来,替徐言昭系了:“你是在外头行走的人,整个府里都指望你,能多些体面就多些体面,我在内宅也觉得脸上有光呢。”
徐言昭捏了捏林姨娘的脸:“还是你体贴。”
他知道荷包里,一定会像前些日子一样,有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
徐婉宁在宫中整整留了十五日,终于被允许出宫。
她与初进宫时比,最大的变化是衣服好像小了一些,都怪御厨手艺太好。
临走前,徐婉宁去向萧彧辞行。
话说完了,却不肯走:“太子表兄,婉宁想向您讨一个人。”
萧彧一副头疼的样子,唇角却有笑意:“知道了,去吧,少不了你的!”
徐婉宁心头一动,脚步轻快的退了出去。
果然,
在预备离开的车马旁,多了个胖乎乎的厨娘。
七夕发生的事,在京城属于爆炸□□件。
但流言最强烈的半个月,徐婉宁在宫里,倒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也有人怀疑,是不是谢婷婷出了什么事,让徐婉宁遮掩。
可是转念一想,就嘉宁县主那暴炭一样的性子,就算长了这样的脑子,未必有这样的心肠。
徐婉宁在宫门口,遇到了来接她的步安歌。
步安歌骑马来,将缰绳扔给随行的下人,掀帘子进了马车,泪眼汪汪。
徐婉宁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旋即又皱眉:“谁欺负你了?”
“明明是你受委屈了!”步安歌抱·住徐婉宁,委屈极了:“那些人嘴可坏了,不过我碰到的都打服了,你别怕。”
徐婉宁楞了楞。
旋即轻轻笑了下,感觉眼睛酸酸的,很认真的回答:“嗯,有你在,我不怕。”
徐婉宁都不必问,步安歌为什么不问自己,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相信步安歌,正如步安歌信任她一样。
要真的被谢婷婷气到了,两个人不论是谁,光明正大的怼也就是了。
将人拖到小巷子里,这等阴毒的手段,还真都不屑。
徐婉宁独立惯了,也不太习惯和人非常亲·密的相处。
但步安歌黏着她不放,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可惜如今时代不同,步安歌倒不好在毫无关系的徐府留宿。
两人一起用了晚饭,步安歌走时恋恋不舍:“明日我再来寻你,可惜咱们不是亲姐妹,天高路远的,真是讨厌!”
说天高路远,其实有些夸张了。
辅国公府距离徐府,打马而行不受阻碍的话,大概需要一刻钟多一些。
受步安歌话里的启发,徐婉宁倒有点儿想头。
譬如认了辅国公为义父,就真的和步安歌成为了姐妹,到时候可以更方便的护着她。
不过,徐婉宁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说。
想也知道,她现在的名声得坏成个什么样。
如此,倒不好拖辅国公府下水。
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再考虑吧。
徐言昭最近一段日子,都不敢出门去。
一旦出现在大街上,他便总感觉有人对自己指指戳戳,说那就是嘉宁县主的父亲。
子不教,父之过。
好不容易等徐婉宁回来了,他便想着好好训诫嫡女一番,免得她越来越不像话。
只是心里这么想,等见了嫡女,连嫡女身边的吕姑姑也一并就瞧见了。
吕姑姑在,他便总觉得头上压着什么似的,一句训诫的话也说不出。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均觉得无话可说。
徐婉宁淡声问:“父亲还有事?”是在变相的送客。
徐言昭想起林姨娘的话,就有点儿意动:“为父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谈谈。”
话音落,吕姑姑就义正言辞的开口了:“老身以为,徐大人此言差矣,县主不单身份尊贵,如今也是将要及笄了的大姑娘了,即使如父、兄等的血缘亲眷,也不该避人相处,徐府也不是没规矩的人家,您说是吗?”
徐言昭脸涨红:“......吕姑姑说的是,倒是我一时疏忽了。”
徐婉宁安静的让渣爹尴尬了一会儿,开口:“吕姑姑说的极是,此地也没有外人,女儿就明问了,我听说您想让二妹妹记在母亲名下,可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徐言昭确信这话是林姨娘和他私底下议的。
嫡女回府不过半日,怎么就......
这种做什么事都无所遁形的感觉,着实让人心惊。
徐言昭近乎于承认的反问,让吕姑姑瞬间暴怒。
只看徐婉宁还有话要说,便强自按捺着。
不过她心中,也着实恶心透了!
康宁长公主什么身份,太后嫡女,当今嫡妹,是一般的世家主母?
gu903();让她认一个妾生女做亲女,侮辱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