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又提了提母亲和自己对她的想念。
徐言昭将信装了,吩咐孟涛:“找人送去行宫,说是给康宁长公主的家书,应当无人敢拦。”
孟涛应了,将信塞进袖带中。
站在另外一边的周海嫉妒的看着。
以前这些事,大老爷第一个吩咐的定然是自己。
可惜现在,倒刻意冷落他。
周海暗自告诫自己,日后一定要更与林姨娘保持距离,免得再被迁怒。
另一头,
孟涛伺候了徐言昭午睡,便回了自己房间小憩。
脱了外裳,他转头却发现忘记关门了。
等关上门一转身,孟涛惊的贴在门板上。
“郁......郁护卫,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不知什么时候进屋的,正是徐婉宁从宫中带出来的护卫郁真。
他平日负责徐婉宁出府的安全,还有就是奔雷那匹马了。
郁真人长的清秀,话很少。
徐府的下人最开始畏惧他龙骁卫的身份,后来见他和气,就上赶着结交。
因此,郁真在徐府下人中人缘不错。
周涛也与之搭过话,因此才能一眼认出。
只是周涛直觉,此刻的郁真与之前见过的,有一些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形容不出来,但就有点不自觉的注意仪态。
“孟管家,你的运道来了。”郁真并不与孟涛废话:“县主有请,带上你身上的信,跟我走一趟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有身上有封信?”孟涛惊愕。
一个时辰前老爷才将信给自己。
郁真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
郁真不喜欢说话,最喜欢和动物呆着,尤其喜欢马。
便是来照顾奔雷,也是他毛遂自荐的。
如此,孟涛罗里吧嗦就很让人不喜。
郁真从怀里掏出自己龙骁卫的令牌,晃了晃,孟涛终于以一副万事都配合的样子,闭嘴了。
郁真带着孟涛出府。
路上有人问起,孟涛便说府里马厩换草料,要出去挑一挑。
孟涛是大老爷最得用的人,好奇的人闻言便不再多问。
马厩里的是大姑娘最宝贝的马,连三老爷想伤害那马都被官差带走了,换草料有什么,给马换个金笼头都没什么稀奇的。
孟涛在酒楼的包厢见到了徐婉宁。
他以前对大姑娘是同情,倒没跟着别人作践过,如今便是敬佩和感激。
瞧瞧周海那个王八羔子......
以前他是正管家,不知讥嘲了几次自己只是个副管家。
现在看着他被大老爷重用,嫉妒的眼都瞪绿了.
要不是大姑娘压制了林姨娘,他孟涛且没这运道呢,可不得念着人家的好。
徐婉宁也不废话。
只问:“我有笔交易想和孟管家你做,不知你想不想听听?”
第60章收服
徐婉宁注意到孟涛这个人,是和渣爹身边另一个人亲信周海做对比的时候。
周海是林姨娘奶娘的儿子,仗着林姨娘得宠,在府中欺压其他下人不说,便是连原主都吃过他的暗亏。
孟涛则不然,即使在林姨娘最势盛的时候,对原主和公主娘,都依旧还恪守着为仆的本分。
这是一个心中有底线的人,所以徐婉宁对他印象不错。
真正让徐婉宁想将其留为己用,却是在那日马棚失火的时候。
周海不见踪影,却是孟涛指挥下人忙来忙去。
孟涛才干上过得去,责任心也有。
值得一用。
且说此刻,
孟涛谨慎又谦卑,连忙道:“县主严重了,您有事尽管吩咐,小人身份卑贱,哪里当得起交易二字。”
“本县主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徐婉宁不容置疑道:“府中诸事繁杂,我时常感觉力有不逮,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见孟涛又要对自己弯腰躬身,怕是要说些“应该的”之类的话,她抬手打断他。
“不忙着答应,听清楚了,在我这里,所有人只能奉本县主一人为主,当然,我亦不会亏待你,公主府长使吴显聪明能干,我预备过些日子放他去任上历练,空出来的位置,就看孟管家你,想不想更进一步了。”
把守在门外的郁真,一张清秀细白面无表情的脸,禁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有武艺在身,而且身手还很不赖,便能听到一些里面人的对话。
郁真这些日子在徐府过的悠闲自得,时常感叹太子殿下眼光独到。
人人都说嘉宁县主跋扈蛮横的时候,只有殿下看到了县主其实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堪,是以多加照顾。
现在,郁真听得嘉宁县主在这里收服人,便有了别的想头。
难怪太子殿下疼爱嘉宁县主这个表妹,两个人在一定程度上还挺有几分相似,譬如御下这一方面。
公主府长使,那可是有官身的!
孟涛心动了,奴仆到有官身,祖坟冒青烟都找不着的好事。
可是这只能奉一人为主。
他现在供大老爷驱使,这背主的事......
孟涛有些游移不定。
“孟管家,如果站在这里的人是周海,你猜他会不会答应?”徐婉宁淡笑一声:“只是本县主不屑于他,你是徐府的管家,我与父亲都是府中的主子,效忠于谁,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觉得徐婉宁在用激将法,但孟涛还是被眼前少女不屑于周海的话触动了。
他这段日子虽然一直得大老爷重用,但周海善钻营,大老爷又只听顺耳的话,哎......
房间内陷入静默。
片刻后,孟涛躬身对徐婉宁道:“小人卑贱之躯体,既得县主看重,今后任凭您驱使。”
孟涛既投诚,徐婉宁便索要渣爹写给公主娘的信。
展开信囫囵扫了一遍,她讥嘲的笑了声。
别的事倒也罢了,可徐婉宁连太子表兄那里都特意嘱托了,千万不要将府中失火的事泄露给行宫那边的人。
她怕公主娘担心,倒是徐言昭一个大男人,咋咋呼呼的诉苦,真好意思!
徐婉宁从袖袋中拿出自己早已写好的信,代替徐言昭那封:“正好我也想念母亲了,这封信,劳烦孟管家安排人送过去了。”
孟涛自是应下不提。
芷兰院,
徐婉萝在祠堂跪了三日,原是疲累不堪想找林姨娘诉苦,却不想林姨娘面色比她的还憔悴。
“祖母过去很疼姨娘的,怎么会......是不是有人在弄鬼?”徐婉萝惊惧又心疼。
林姨娘更能清晰的感受到老夫人对她的厌恶,阻止女儿去慈安院诉苦:“你父亲应当不知道我......你去寻周海,让他想办法让大老爷来一趟。”
徐婉萝应声去了。
林姨娘趴在枕上,后背火辣辣的疼,恨恨的想:只要徐言昭来,她无论如何都会让他心疼自己,日后......日后再慢慢筹划吧。
徐婉萝使了不少银钱,才寻到了周海的去处。
她在花园拦住了人,带着哭腔:“周叔,你救救我和姨娘吧,姨娘她挨了打,发烧说起胡话来,一直念着父亲,您给想想办法!”
周海张望左右,跳脚道:“二姑娘,您是主子我是下人,可不敢这么乱喊,否则小人是要吃板子的。”
他恨不能距离徐婉萝八丈远:“大老爷最近气可不顺,小人倒是想替姨娘说话,可是大老爷正厌着小人呢......等等吧,看什么时候有机会......”
周海敷衍了两句,狗撵似的,急匆匆走了。
徐婉萝哪里听不出他的敷衍之意,来时兴冲冲,回去时步履沉重。
康宁长公主收到女儿的信,是在徐婉宁收服孟涛五日后。
徐婉宁报喜不报忧,将自个在京城的生活,包括哪天出去买了什么好看衣裳,和步安歌骑马猎了只毛皮雪白的狐狸,掌家十分顺利的事,写的跟戏本子一样。
康宁长公主看的有趣,原本的担忧倒变成忍俊不禁。
见信里还有不少问候太后的话,便又拿着信去寻太后。
这些日子,康宁长公主和太同在一宫相处着,似乎回到了她还未出嫁对的日子。
母女感情日渐深厚,她见了太后,便径直倚着太后坐了,将那信捧给太后看。
长乐长公主正与太后对弈,便在一旁笑着凑趣。
太后看那信看的开怀,又将信递给长乐长公主:“你也瞧瞧,宁姐儿这丫头,哀家还想着将她一人留在京城怪不放心,结果这猴儿过的比咱们开心多了,多少年了,哀家还不知京城那一亩三分地,竟也这么有意思。”
长乐长公主看了信,笑了几回,趁机对康宁长公主道:“姐姐,这下你可放心了?大抵是长辈不在,宁姐儿玩的更爽快些,咱们何必早早回转扰孩子的兴致。”
前几日康宁长公主思念女儿,有些闷闷不乐的,是以长乐公主有此一说。
太后赞赏的看一眼长乐长公主,复对康宁长公主道:“可不是!你当初像宁姐儿那么大,见天儿想出宫去玩,最怕我拘着了。”
“母后!”康宁长公主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那我便在这里多陪您几日。”
第61章男装
说实话,徐婉宁的信,很让康宁长公主松快不少。
她在行宫里的日子无拘无束快活极了,也没怎么想念夫君,只离远了才觉出徐府的拘束,只惦记女儿过的不舒服。
现在确信了自己不在,女儿也自得其乐的,便又找回了在行宫的乐趣。
再有,日日陪伴母后,她骤然回转,其实也舍不得。
长乐长公主回自己的寝殿不久,便有太后的赏赐送来。
她便知道,自己今天劝解康宁长公主的话,正是太后希望听到的,倒更记了当初推荐自己来陪太后的,外甥女徐婉宁一个人情。
长乐长公主对康宁的观感很复杂。
以前羡慕康宁是嫡公主,后来看她出嫁后竟跑到夫家做什么孝顺儿媳,真觉得人太单纯了也不是好事。
可是现在,她又开始觉得,康宁真是傻人有傻福。
可惜自己没有儿女,怀孕生又九死一生的,想想心底就发毛,否则也得徐婉宁那样一个聪慧的女儿......
中午小憩一会儿后,长乐长公主叫了宫女进来。
“去看看康宁长公主可有闲暇,就说宫里新来了戏班子,请她下午来听戏。”
长乐长公主很喜欢听戏,或者说挺喜欢戏子的。
无他,戏班子里唱旦的戏子,生的俊又会来事的多,哄起人来嘴巴跟抹了蜜一样,想想就心情好。
眼看信送出去都十日有余了,徐言昭也渐渐心焦起来。
焦心的不是康宁长公主是否出了什么事,只是很不喜欢有事情失去自己掌控的感觉。
徐言昭为了康宁长公主心焦,却不知有人也正因他而心焦。
林姨娘伤好了一半,强撑着下了地,开始漫撒银钱搜罗自己需要的消息。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不要说,还有当初青梅竹马的情谊。
林姨娘倚在窗前默默的发狠:夫君不是狠心的人,她一定会让他回心转意的!
转眼又是一月出头。
徐婉宁上月底的时候,去给徐老夫人请安,问起月钱发放的事。
几个主子们削减月例的事,以夏氏和林姨娘都受罚结束。
这便也是默认了,徐婉宁的做法没有错处。
只是下人们要减月例,徐老夫人却犯了难。
她没有诰命,便更爱惜自己宽厚仁慈的名声,如何肯让下人们因为月例银子的事,说自己吝啬。
“现在是你掌家,宁姐儿便只管放手去做。”徐老夫人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公中困难倒是难为你了,该减什么该加什么,你看着办吧”。
“孙女明白了,吕姑姑,回头传话下去,就说老夫人说了,书香门第就该有书香门第的风骨,钱财不过阿堵物,多一点少一点没什么。”徐婉宁安之若素的吩咐。
徐老夫人一听,胸口就是一堵。
厅堂中伺候的丫鬟们,还有徐言昭、徐言时请安时带来的小厮,脸色都是一僵:老夫人要减月例银子,他们可怎么活?
“够了!”徐言昭看不得老母亲难受面色:“就说是我说的,府里最近节省开支,月例银子必须削减,不愿意的,自行赎身出府去吧!”
这话他说的极干脆利落,徐婉宁唇角微勾:“听父亲的。”
积毁销骨、三人成虎,这些话可都不只是说说。
更何况,这个时代做官的人,最要紧的便是名声,君子远庖厨,君子重义轻利,都是约定俗成的规则。
便是那世家大户,名下的产业都多给庶子打理。
士农工商,商人最贱,决定要出仕的子弟,绝不会沾染行商名声,便是赚银子,也是挂靠在可靠奴仆名下暗中进行。
徐言昭自以为是的清高,随意插手家宅银钱驱使,却不知暗中要被府里下人们如何埋怨。
家生子们相互传小话儿,甚至市井中谩骂,都足以坏了他的官声,这却是后话了。
转眼便是七夕。
在大魏,女子可在这一日月上中天时祈求如意姻缘。
与此同时,这一日官府会在街市上张灯结彩。
宵禁也会推迟两个时辰,任由百姓游玩,女子便是有出格举动,也绝不会被人诟病。
七夕前一日,
徐婉宁给揽月阁和静心院以及公主府的每一个人,按照各自等级,都发了一个月月例。
虽然看前朝的史书,大魏对女子的宽容亘古未有。
但对见识过现代社会男女平等的徐婉宁来说,这个时代的女子活的还是很艰辛。
银子她又不缺,让大家在这一日更高兴,总是好的。
不过除却上述的三个地方,徐府其他人,那就真是......鞭长莫及了。
其实徐婉宁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便是徐府的人挨个儿发一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她不想给徐府的下人们以及背后的主子错觉,以为还可以靠着公主府混吃混喝。
否则,之前整顿府中银钱支应,不又成摆设了。
公主府且不论,只徐府中得到赏钱的下人,走路都带风。
其他院子的人看的眼巴巴,再加上才被削减了月钱,真是后悔死了。
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
竟嫌弃大姑娘不受宠,要腾挪着避开揽月阁做当差地儿!
早在徐府失火的时候,二叔徐言时就让妻子和女儿徐婉芷回娘家去了。
说是丈母娘病了去瞧瞧,实际上是怕老夫人迁怒。
徐婉宁觉得二叔真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可惜公主娘挑的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七夕对姑娘家挺重要,她便派人往四妹妹徐婉芷外祖在京城的宅子,给人送了一套头面首饰。
头面首饰整体偏清新文雅,好让四妹妹这一天可以打扮的美美的去逛街。
徐婉宁自己就没所谓了,反正也没有嫁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