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惜向他翻了个大白眼。
“我们是黑白双煞啊,这些事我来扛就好,你原本就矮,再压一压不就是土地婆婆了么?”
程惜惜扬拳砸过去,和舫笑着躲闪,从大氅里拿出瓶玉壶春抛了抛。
她眼睛一亮转怒为喜,抢过酒哒哒哒奔进屋,咯咯笑起来,“我想的是总得留一个,不能全军覆没呀,留你是因为你心比我黑,要是你太蠢,我早就拿你挡刀了。”
和舫愣住,随即又无奈笑。
待进了屋,见程惜惜就着酒壶直接仰头喝酒,瞪着她道:“哎,程惜惜,你太过分了啊。”
程惜惜一口酒下肚,手背抹去嘴边的酒渍,舒服得直长叹,“好酒,一口下去就是好几钱银子,真痛快。”
和舫闪电般伸手抢过酒,也学她那般仰头喝了一大口,笑道:“那我也来几钱银子的。”
“哎!”程惜惜抬手就打,“这是我的酒,小气鬼,你不可以多买一壶么?”
和舫不躲不闪挨了一下,无辜的眨了眨眼,“银子都给了你啊。”
程惜惜又夺回酒,斜睨着他,脸上是明晃晃的不相信,“你可是做大官的,你会只有那么点银子?你看承恩公府,简直随便挖块土就能挤出银子。”
“皇宫银子更多啊。”和舫侧头看着她,淡笑着问道:“要是让你进宫,给你很多很多的银子,你愿意吗?”
程惜惜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舫眸色深深,他缓缓的说道:“圣上杀伐果断,从不是好脾性之人。他要是看上了你,你当如何?”
程惜惜瞪大眼,惊讶的道:“皇后薨了?他要立我为后?”
和舫将到嘴边的训斥吞了回去,她本就无法无天,算了算了。
“他就算用江山下聘,我也不屑进后宫。”程惜惜又喝了一大口酒,随意将酒递给和舫,他接过去也默默喝了一大口。
“不过用江山为聘,那江山就是我的了对不对?我为什么后啊,我做女帝广迎皇夫,哈哈哈。”
和舫无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醒醒。”
程惜惜笑着打掉他的手,得意的摇头晃脑,“今朝是什么日子,林老夫人来给闻四向我求亲,你又说圣上对我有意。”
和舫的脸黑了,他眼里冒着腾腾杀气,问道:“要不要去装鬼,将林老夫人与闻四都揍一顿?”
程惜惜哈哈大笑,“有时候权势真是个好东西,仗势欺人真是痛快啊。你瞧承恩公一家,除了太后之外,都跟鼻涕虫一样软趴趴没出息,许二娘子还算稍微过得去,却又是只毒虫。”
程惜惜突然恨恨的一拍案几,看着和舫说道:“圣上揍不了,我们再去揍许冲一顿吧,解解气也好。”
和舫连喝了好几口酒,眼角微微发红,眼里更是流光溢彩,盯着程惜惜慢吞吞的说道:“好啊。”
程惜惜酒意上涌,她抚了抚微微发烫的脸颊,不错眼的盯着和舫,喃喃的道:“美色下酒,真是人生至乐。”
她伸手拿过酒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和舫!酒都被你喝光了,空有美色没有酒,看打!”
和舫闪身躲开,慢吞吞从大氅里又掏出了一壶酒。
程惜惜又抬手打去,“你明明有两壶,为何要抢我的酒喝?”
和舫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想要与你分着喝啊。”
程惜惜抽回手,顺手在他衣衫上擦了擦,然后低下头,朝酒瓶连呸了几口。
和舫:“.........”
作者有话要说:和舫:我无数次与你共饮一壶酒,就是想与你无限亲近。
程惜惜:耍流氓也能说得这么文艺,真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第39章借刀
天气愈来愈冷,风刮到身上似是要刮掉人一层皮,街头巷尾却仍旧人来人往,孩童们也不怕冷,带着过新年穿新衣的喜悦,在巷子里追逐嬉闹。
程惜惜拉开门往外一探头,又被寒冷逼了回去。低头嫌弃的看着程怜怜,不住的数落它。
“程怜怜,你出去买吃食好不好?你长这么胖,除了吃就知道睡,能不能帮我做点正事啊?”
程怜怜摇摇尾巴,默默转身去角落蜷缩眯眼打盹。
“好没用的肥狗。”
程惜惜叹气嘀咕,如此探头几次,才鼓起勇气戴好风帽裹紧衣衫出了门。
平时生意就好的熟食铺子,今天光顾的客人似乎特别多,等待的人排起了长龙。
“哗,这阵势,还不得将铺子都买了去,走吧走吧,没得买喽,被寒风吹这么久都白吹了。”
排在后面的客人骂骂咧咧,恨恨看着铺子前走出几个下人模样的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熟食,神色倨傲走了出去。
程惜惜也叫了一声晦气,顺眼瞧去,见铺子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眼前一亮小跑着奔了过去。
“齐王爷。”
周泰翘着腿坐在马车里,正打开食盒挑挑拣拣,听到声音抬起头,手里的酱猪肘子啪一下掉了下去。
“是你啊。”
程惜惜无视周泰脸上的假笑,探头看向食盒,指着里面的酱猪肘子笑眯眯的建议:“这个最为好吃,又糯又有韧劲又香,要是再配上玉壶春,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伸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眯起眼睛极为享受的呜了一声,又期待的看着周泰,“有玉壶春吗?”
周泰无语的看着她,不情不愿从旁边摸出了一瓶酒,见程惜惜已经啃掉了一块,又伸手去拿第二块,忙俯下身遮挡。
“哎哎哎,我说你你给我留一点啊,我这些日子天天进宫挨骂,吃什么都没胃口,好不容易得了闲来吃这里有名的熟食,都快被你吃光了。”
“铺子都被你买空了,你吃得下吗?”
“又不是我一人吃,我可是要买回府去的。”
程惜惜笑了起来,“哦,给你后院的那些妖精们买的?”
周泰白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说道:“什么妖精,都是我的心肝肝,哎呀你不懂。”
“哎哟还心肝肝,去到瓦子里的花楼,花上些银子要什么样的心肝肝没有,你莫非是把她们的吹捧当成真情实意了吧?”
周泰瞧着程惜惜一脸看傻子的神情,又想到太后对他说的那些话,莫非自己真错了?
“程惜惜,喝酒去不去?玉壶春随你喝。”
程惜惜看了一眼周泰,笑嘻嘻的回道:“好呀好呀,不过我要最好的雅间,找行首姐儿作陪。”
周泰无语的看向她,暗自骂了一句女流氓。
“你下去骑马。”程惜惜爬上车,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将周泰赶下了车。
“鸠占鹊巢。”周泰站在冷风中骂,忍气吞声的爬上马去了瓦子。
一进到花楼里的雅间,程惜惜就跟大爷似的大马金刀坐在软塌上,眼带笑意看着陆陆续续进到屋子里的娇娘子。
“我说程惜惜,你是小娘子,怎么比男人还好色。”
程惜惜斜了一眼周泰,笑意不减。
“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爱美色,难道女人就不爱了?”
周泰瞪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也就只有你这样的怪物才会如此。”
程惜惜也不生气,指着屋子里的环肥燕瘦,对周泰挤挤眼,“唉,你看看,不比你后院的差吧?”
周泰扫了一眼,不服气的说道:“这能一样么?我后院的是妾,这些都是小姐。”
程惜惜哂笑,“你每次给了你那些美人们赏赐,给她们家人亲戚弄到差使解决麻烦,她们是不是更为温柔小意?你给她们赏赐多一些,保证可得到更多的温存小意。”
周泰一愣,闷闷的喝酒低头不语。
半晌后,他低低的说道:“王妃不也一样么,她娘家兄弟不上进,还是靠着我才求来的恩萌,放出去富裕县做了个县令。”
“都说夫妻一体,我可没听过夫妾一体,你与王妃互相帮扶不是应有之理么?她给你生儿育女,光是面对你那些莺莺燕燕们,就得折十年寿。”
周泰梗着脖子辩解,“男主外女主内,女人要以男人为天,善妒可是七出之罪。”
程惜惜对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吃酒听曲。
“成亲了好几年,看着她就像是屋内的案几圈椅,一点意思都没有,太了无生趣。”
程惜惜讶异的张大嘴,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周泰,“你以为,你王妃不是如此看你?不过那些规矩都是对女人定的,所以你王妃才没法子,只得忍着眼睛疼继续看你。”
周泰傻眼,他从未听过如此的说法,“这些都是千百年的规矩,妻凭夫贵,妻子还敢嫌弃夫君”
“这些臭规矩,哪一条是女人定的?还不都是臭男人弄出来约束女人的?臭男人就是怕女人比男人强,要是女人能读书考科举,男人可得靠边站喽。你看前朝有女帝,女帝开创了盛世,亡国的可是男人。”
周泰喃喃的道:“怪物,真是怪物。哎我说程惜惜,你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究竟是谁教给你的?”
“还用人教么只要长了脑子,自己不会想么?”
程惜惜就着身边姐儿手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笑着摸了一把她的粉颊,“你看姐姐一直笑,姐姐才是明白人,咱们来玩骰子,不跟傻子说话。”
姐儿咯咯直笑,拿来骰子与程惜惜嘻嘻哈哈玩乐起来。
“喝。”程惜惜连赢几把,拿起酒杯递到姐儿嘴边,笑看她豪爽的喝光杯中酒,眼珠子一转,招来旁边凑过来看热闹的姐儿们,“来来来,大家一起来才好玩。”
周泰本郁闷的坐在旁边喝闷酒,见程惜惜一捋袖子,一只脚踏在案几上,大笑着道:“尽喝酒没意思,咱要玩点好玩的。这样吧,谁输了或喝一杯酒,或脱一件衣衫。要是选脱衣衫的,齐王爷也不能白看是不是?每脱一件衣衫他有赏。”
“好,这样好玩。”周泰顿时兴致勃勃,豪气的道:“脱一件我赏二十两银,怎么样?”
姐儿们都拍掌大笑叫好,围成一圈等着程惜惜摇骰子。
程惜惜一揭骰盅,兴奋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全红,全部通吃,都给我喝,脱!”
喝酒的喝酒,脱衫的脱衫,掏银子的掏银子,屋子里热闹极了。
雅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惨绿长衫的男子冲了进来,伸长着脖子认出周泰,拍掌大笑。
“哎哟我就说楼里今日的红姐儿们都去了哪儿,妈妈说表哥来了,我还不信呢,表哥,你来了怎么不叫上我呢,这里我熟,哪个姐儿的身子软我都知道。”
他鼓起的金鱼眼一扫屋内,看见手持骰盅的程惜惜,先是嫌弃的斜了她一眼,随即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挤眉弄眼的对周泰说道:“哎哟表哥你换口味了啊,好清汤寡水的啦?”
周泰偷瞄了一眼程惜惜,心里暗自叫苦,怎么会遇到许冲这个棒槌呢?他站起来,将许冲往外推,连声呵斥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朋友,出去出去!”
许冲脚踢着脚直踉跄,嘴里却急得直叫唤,“表哥,既然来了就跟弟弟一起呗,我们一起玩......”
周泰恼羞成怒,手上用力一推,推得他连转了几圈,将一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撞得连连后退,幸得身边的小厮扶住才没有跌倒,
待他站稳一瞧,见是老仇人许冲,顿时火冒三丈,嘴里哇哇大叫着扑上来,挥拳揍向许冲的脸。
许冲转了几圈还头昏眼花着,突然脸上又挨了一记,他哎哟一声惨叫,鼻子里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他恍然抬手一摸,见手上红红一片,顿时眼前一黑,尖声大叫。
“流血啦,打死人啦!狗东西你贾文敢揍老子,我跟你拼了。”
许冲挥舞着双臂低着头扑上去,扭住贾文的前衫,像头牛那样将贾文顶得连连后退。
贾文脚步不稳,嘴里也大吼着双手乱抓乱捶,两人的小厮见状忙上前,拉的拉帮的帮,双方混战成一团,从廊上打到雅间,吓得屋内的姐儿们失声尖叫抱头躲避。
周泰直看得目瞪口呆,被打急眼的人撞得转了几圈,他扶着撞歪的幞头,紧紧靠在墙上晃着手大喊,“别打了,都给我住手!”
打得正欢的两群人,哪会理会周泰的叫喊?
程惜惜见到混乱一起,就不动声色退到了角落里,目不转睛盯着纠在一起的许冲与贾文,见贾文被许冲顶到条案边,颤抖着细声高呼,“哎哟,别用花瓶砸啊,别砸,别砸...砸...砸...”
贾文被许冲猛地撞在条案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着痛,这时细声尖叫钻进他耳朵,他下意识的手往条案上一摸,拖过摇摇晃晃的花瓶,扬手狠狠砸向许冲脑袋。
花瓶碎裂,瓶里的水哗啦啦倾泻而出,连着头上的鲜血混流而下,梅花枝颤颤挂在许冲衣衫上,他眼一翻白,噗通一声砸倒在地,血从他头边蔓延缓缓流淌。
屋内霎时鸦雀无声。
“杀人啦。”
不知谁一声尖叫,屋内的人被惊醒,有人争先恐后屋外挤,有人向许冲冲去,有人围住了贾文。
程惜惜眼疾手快,用力将被撞得快倒地的周泰拽出来,沉声道:“别动。”
贾文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脸色惨白,茫然的抬眼看着屋门,突然奋力扒开小厮,抬腿向外跑去。
没跑出几步,贾文被人提着衣襟拧到了一边,屋内冲进几个劲装高大男子,沉默着将屋内的人像捉小鸡般,连带着许冲一起带了出去。
程惜惜与周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冲向窗户,推开窗户往外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