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又或许她不是不掩饰,只是不屑在自己面前掩饰。
“年关都忙,我也不想耽误程娘子的功夫,这次来,是想替我家闻四求娶程娘子。”
程惜惜嘴圆张,才想到她坦荡,可她也太坦荡过头了。
林老夫人见程惜惜一脸的震惊,笑着说道:“闻四虽说没什么出息,可心地善良,品行端正,你与他也算知根知底,更无须我多说。按理说向你直接提亲不合规矩,可我未曾听说过你的家人,也只能出此下策。”
“多谢老夫人抬爱,我一穷二白无依无靠,也无意嫁入高门大户。”
程惜惜神色淡淡,笑着道:“我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束缚,也没什么家族不家族的想法,怕老夫人要失望了。”
林老夫人神色不变,放下杯子道:“人的想法都随着境遇之变而变,我还是闺阁小娘子那会也曾这样想,只愿寻一良人相守恩爱到白头。可后来经过了一些事,我才觉着自己年轻时的念头有多不可靠。”
程惜惜笑眯眯的点头附和,“嗯,我小时候喜欢吃鸡腿,觉得要是餐餐都吃鸡腿,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后来啊,我又吃到了猪肘子,虽还是喜欢吃鸡腿吧,可跟猪肘子比起来,鸡腿也不是那么美味了。
其实鸡腿还是以前的鸡腿,是吃的与见的东西多了,是我的口味变了,还是我太过贪心,我迄今也没弄清楚。”
林老夫人眼神锐利,片刻后她笑着摇摇头,缓缓站起身,“程娘子是通透之人,我家的孩子不成器,你看不上也是应有之理。不过我的求娶不变,你哪日觉着吃腻了猪肘子,你尽管来寻我,闻家别的没有,可一口新鲜吃食还吃得起。”
程惜惜也站起来,笑了笑,“我不贪新鲜,馒头清粥就好。不过还是多谢老夫人。”
林老夫人只笑笑未答,转身离开。
程惜惜脸色沉下来,林老夫人真是够狠的,她定是知道自己在背后做了什么,这次是先礼后兵来亲自替闻四求亲,自己不答应,她怕是该要用手段,让自己不得不嫁给闻四了吧。
自己一开始就不该搭理闻四那个蠢货,气了一阵,又觉得肚饿,不免又更气了。
生气不仅耗费精力,还耗费银子。
程惜惜无奈的揉揉肚子,只得起身出门去寻些吃食,才走到巷子口,却被几个高大护卫拦住了,跟她道明来意之后,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拎进了宫。
圣上坐在软塌上,见程惜惜进来后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偷偷四下张望,眼里□□裸贪婪的光芒简直让人眼疼,她歪歪扭扭的趴在那里行礼,再抬起头,已是一脸茫然。
“程惜惜,你可知罪?”圣上也不叫起,沉着脸问道。
“啊?”程惜惜整个人傻了,“知什么罪?”
“哼,你最近做了什么事,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程惜惜心一沉,面上却一片呆愣,反问道:“我做了什么事?”
“程惜惜!”圣上一声怒喝,“你还敢给我装傻,是不是要我打你板子你才会老实?”
程惜惜小脸瞬间一片惨白,急着道:“不用打板子,不用,我一直都很老实。
她偷瞄一眼圣上,见他面无表情盯着自己,才掰着手指头说道:“我最近做的事可多了,吃饭入厕睡觉逗狗狗。”
圣上嘴角上翘,这个小混账,就知道她不会老实,忙又沉下脸,“不老实是吧,来人!”
“啊,圣上大叔。”程惜惜急得口不择言起来,一听见自己说错了话,忙飞快改口道:“圣上大人,不不不,圣上,圣上。还有还有,不用叫人,千万别叫人。”
圣上强忍住笑意,怒道:“大叔,大叔,我只比你年长十来岁,我有那么老么?再胡叫就直接掌嘴!”
“那圣上大哥?”程惜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试探着问道。
圣上哭笑不得,从未曾听见有人在圣上后面还加个称呼的,他瞪眼道:“圣上就圣上,你再乱叫一次我就给你记十大板。”
程惜惜吓得一抖,立即响亮的回答道:“是,圣上。”
圣上见程惜惜终于有些害怕了,禁不住得意起来,不过转瞬间又生气起来,他本意是要审问她,又被她胡说八道转开了话题。
“程惜惜,你休得东拉西扯,我再问你一次,你做过的事,都给我从实招来!”
程惜惜哭丧着脸,小声道:“还有咒骂和大人。”
圣上的脸色黑了,只见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能咒骂和大人么?”
“和大人是朝廷命官,你为何要咒骂他?”
程惜惜立即愤愤不平的道:“他老是看我不顺眼,常找我茬,你说他老大的官,拿了圣上的俸禄不办正事,成日为难我这么善良的一个小娘子,简直成何体统!”
圣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道:“混账,你这是指桑骂槐是不是?”
程惜惜圆张着小嘴,呐呐不解的道:“我有吗?”
“你少给我装傻!”
程惜惜可怜兮兮的道:“圣上,我不是装傻,我现在是真傻了。你看在我傻的份上直接告诉我,我究竟做了何事触犯了你的天威?护卫来带我进宫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可怜我没见过世面,特地宣我进宫来见见皇宫是何模样呢。”
圣上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却仍威严的道:“你想得美,皇宫难道是游玩之地么?”
程惜惜小声嘀咕,“我不是想得美,我本来就美。”
殿内静谧,她的嘀咕声清楚传入圣上的耳内,他斜睨着她,莹白清秀的小脸,配上灵动乌溜溜的杏眼,勉强算得上顺眼而已,她哪里来的脸说自己美?
不过,自己招她进宫,是跟她说这些废话的么?
圣上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程惜惜,许二娘子夜里遇鬼,被鬼揍了一顿,半条命都没了的事,你可知晓?”
“啊?”程惜惜惊讶的瞪大眼,“还有这等事?”
“哼,你少装蒜,除了你没人敢下这样的黑手。”
程惜惜在心里将和舫骂了千遍,这个面善心黑的伪君子,平时也太能装了。
凭什么出了事,没人去怀疑他,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却是自己?
程惜惜眨眨眼,认真的说道:“圣上,城南昨日有个老婆婆跌了一跤摔断了腿。”
圣上一愣,“这跟我问你之事有何关系?”
“许二娘子之事,又与我有何关系?”
圣上气得仰倒,大喝道:“程惜惜,你是不是活腻了?许二娘子曾给你银子,让你离开和少卿,因此事与你结下了梁子,以你睚眦必报的性子,你会不打回去?”
程惜惜叹息,摇摇头道:“圣上,我虽小心眼,可是我爱银子啊,许二娘子给我银子,我感激她还来不及,还期待着她再来找我,再用多多的银票砸向我呢,又怎么会认为她是在找我茬?”
“一个小娘子,成日把喜爱银子挂在嘴上,你觉得很有脸是不是?程惜惜,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我砍了你的狗头!”
程惜惜跪得膝盖酸痛,干脆往后一坐,仰着头惨白着一张脸,神情却一片倔强,平静的道:“我有条肥狗叫程怜怜,自小伴着我长大,我穷,也没什么好东西喂养它,平时就跟着我吃一些清粥馒头,有时连馒头都吃不饱。偶尔得了些银子,便买了肉骨头与它分食。程怜怜便爱上了肉骨头,百吃不厌。”
圣上眸光深深,静静听着她娓娓叙说,“今朝我照常给它了肉骨头,可它只闻了闻便转开了头,再也不肯多瞧一眼。我吓得以为它受伤或生了重病,急忙查看它身上可有伤口,在它嘴边发现了一些淡红的痕迹,我以为是它嘴受伤流的血,擦拭后发现那不是鲜血而是口脂。”
程惜惜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脸上说不出的伤心难过,她祈求的看向圣上,哭喊着说道:“原来程怜怜被人侮辱了,以至于伤心绝食。圣上,求你为程怜怜做主,将凶手许二娘子抓起来啊。”
“小混账!”圣上刚想笑又忙忍住,骂道:“许二娘子去轻薄你的肥狗,程惜惜,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程惜惜哭兮兮的道:“圣上,你不是这样断案的么?”
“你!”
圣上气得眼前一黑,却见程惜惜张嘴大哭起来,一时傻眼了。
他见过无数女子哭泣,嘤嘤的细声哭泣,默默的流泪抽泣,无不哭得斯斯文文。
程惜惜却像孩童般大声痛哭,哭得直打嗝抽噎。
“别哭了。”圣上没来由的心一软,见她仍然哭得厉害,又闷闷的道:“不砍你头便是。”
“不......不跟我算账了?”程惜惜哭声立止,抽抽噎噎的问。
圣上没好气的道:“不跟你算账。”
程惜惜立即打蛇随棍上,“以后她再发生什么事,也不会算到我头上?”
“程惜惜,你不要得寸进尺。”
程惜惜见好就收,霎时破涕为笑,跪好恭敬施礼,大声道:“圣上真乃千古明君。”
圣上嫌弃的斜着她,眼泪鼻涕糊满了一脸,真是邋遢,随手将手边的帕子扔过去,“擦擦,脏死了。”
程惜惜抬起袖子抹了抹脸,嘿嘿一笑道:“不敢脏了圣上的龙帕。”
圣上低头闷笑,龙帕,她那脑子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这时近侍轻步上前,恭敬的道:“和大人在外等着求见。”
圣上瞄了程惜惜一眼,说道:“让他进来吧。”
和舫很快就匆匆走了进来,瞄了一眼跪在那里的程惜惜,见她双眼通红,小脸上泪痕斑斑,心里微微发紧。
程惜惜恨恨瞪着和舫,见他施礼后又看向自己,下巴一扬又剜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恭敬的对圣上到:“圣上,和大人赶来看我笑话,我一时情急瞪了他,这不会被你砍头吧?”
圣上斜了她一眼还未答话,她又自顾自嘿嘿傻笑,“许二娘子莫须有之事圣上都不会砍我头,何况我只瞪了和大人一眼,圣上心胸宽广,更不会与我计较了。”
圣上眼里带着笑意,轻哼了一声,对和舫笑道:“你来有何事?”
和舫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对圣上说道:“臣听闻圣上招了程惜惜进宫,她粗鲁无礼,臣是特意过来瞧她热闹,盼着看她挨板子的。”
程惜惜气急败坏,“圣上,你看和大人,是不是他小肚鸡肠?求圣上赐道圣旨给我,准许我骂他而不用被治罪。”
圣上瞪她,“出去出去,吵得人脑仁疼。”
内侍上前领着程惜惜出宫,圣上瞧着她的背影,摇摇头道:“真是胡闹。”
和舫心一点点沉下去,圣上又说起了招程惜惜进来问话之事,“许二娘子病得蹊跷,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只是她哭闹打滚死不肯承认,唉,你说一个小娘子,怎么那么多花样。”
“她长于市井,没人教她规矩,这样的小娘子遍地都是。”和舫微垂着头掩去了眼里的情绪,“臣在查案中,遇到许多比她更为灵活滑头的。”
“罢了罢了,许二娘子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圣上微微一顿,随即哂笑起来,“她是个眼高于顶的,心眼却极小,在你这里碰了壁怕是对程惜惜做得过了些,罢了罢了,让她吃些亏也好。”
和舫心中大骇,面上却不动声色,圣上这是明知道却放过了程惜惜?
“你去吧,好好给我看紧她,别再遭人欺负,又给我闹出事来。”
“是。”和舫躬身领命退下,出了宫急急赶到程惜惜的小院。
夜幕一点点降临,外面黑沉一片。
他站在黑暗里,叩了叩院门,定定看着从门缝中透出来的点点微光。
她这里不比其他地方,灯笼都挂在院门内,他曾不解问过她,当时她振振有词的回他,“我的灯笼,当然要照亮我走的道。”
木屐踢踢踏踏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能猜到她会图省事直接穿过天井,一边奔走一边抱怨,“冷死了冷死了,哎哟你不会长翅膀自己飞进来么。”
然后她拉开门出现在眼前,身着一身素净布衣,乌黑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只用一根木钗固定住,脂粉不施秀气小脸,或喜或嗔或怒,笑起来如初月的双眼,总是活泼泼闪着灵动的光。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程惜惜抱怨道:“冷死了冷死了,你不可以自己翻墙进来么?”
果不其然。
和舫轻声笑起来,程惜惜斜了他一眼,“笑什么笑,脑子坏掉了么?”
“我开心。”和舫看着她,狭长的双眸笑意飞溅,笑如朗月入怀。
“撞鬼了?”程惜惜手肘撞了撞他,对他挤眉弄眼,“要不要我帮你驱鬼?”
“我是黑面鬼,你是白面鬼,哪里有鬼驱鬼的?”
和舫拨开她的手,也对她眨眨眼,“多谢你在圣上面前拦住了我。”
“你别自作多情,我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推脱此事,再让你多嘴说出你有份,这不是既多此一举,还坐实了我欺君么?”
“以前你会将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的。”
程惜惜脸一沉正要发怒,和舫又微笑着道“我不是来看你笑话,也不是怕你会供出我来,我是怕你会太过在意我,会一人扛下所有事。”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