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舫觉得太阳穴开始一跳跳的疼,再审下去自己脑子会先炸开,“程惜惜,事关大周百姓,对不住了。”
程惜惜心下大叫不好,飞快放开程怜怜的狗头,正色道:“和大人,你曾与我数次交手,对不对?”
和舫冷冷看着她,不答话。
程惜惜却不在意,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一路,我要是想逃,不知道逃了多少次,我为什么跟你来到了京城?”
和舫还是紧抿着嘴沉默。
程惜惜淡淡的笑道:“因为我没做亏心事,心怀坦荡,真以为你不过是要我做人证。”
和舫冷哼道:“你就算逃,能逃到哪里去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程惜惜转了一圈,目光四下打量着牢房,“至少能在王土上任意蹦跶啊。”
和舫默然片刻,突地一笑道:“程惜惜,既如此,那你就继续呆着吧。”
说完和舫转身向外走去,程惜惜蓦地抓住他的衣袖,他回头,见她可怜兮兮的祈求道:“和大人,给只烧鸡呗。”
和舫大怒,用力扯回自己的袖子,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圣上看着垂头丧气走进来的和舫,似笑非笑的说道:“还真是棘手。小娘子花样百出,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和舫与关正卿皆垂头称是。
“臣认为,不如放她出去。”和舫上前一小步,叉手施礼道。
圣上好奇的问道:“为何?”
和舫神情坦荡,朗声道;“臣与程惜惜多次过招,她的确滑不留手,要是她真做了亏心事,第一想到的便是逃,这次她却安安分分跟着臣到了京城。她尚且年幼,只精通旁门左道,前朝旧事怕是知之甚少。”
圣上轻哼道:“栽倒在一个小娘子手里,还有脸说,出息。”
和舫面色不变,坦然的说道:“这世间奇女子甚多,比如太后娘娘。臣输给一个小娘子,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圣上斜睨着他,沉吟片刻后道:“按你说的去办,派人把她给我看紧了。”
和舫应下,又听圣上淡淡的道:“下次再抓住,直接用刑吧。”
“臣遵旨。”和舫垂眼,施礼后退下。
程惜惜裹着被子,程怜怜缩在她的脚边,人与狗都冻得簌簌发抖,她不知道诅咒了程放多少次,下次再相信他,自己就猪狗不如。
大牢铁门吱呀一声,牢头扔进来一包裹,“程惜惜,算你行大运,放你出去喽。”
程惜惜松了半口气,总算是过了这一砍,她从包裹里拿出厚衣衫穿上,与程怜怜走了出去。
和舫背着手站在大门口,不错眼的看着她,缓缓的道:“程惜惜,圣上乃千古明君,杀伐果断。这次放你出去,以后且莫再惹事。”
“还给我。”程惜惜心里一转,怒瞪着他道。
“什么?”
“银票!簪子!”
和舫笑了,“银票是你出卖我得来的,至于簪子,你不过是想去当掉。”
“和大人,行行好,把银票还我,我又饿又冷,活不下去啊。”程惜惜气焰顿消,可怜巴巴的祈求。
和舫顿了下,数了三个铜板放在她手心上,“拿去买个馒头,或者喝碗粥吧。”
程惜惜看着手心里的铜板,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难以置信。
霎时,整个大理寺,都回荡着她尖锐的骂声:“和舫,你个强盗混蛋,还我银票啊!”
作者有话要说:程惜惜:不还我银票,你以为我会被困住么?我霸爷在哪里都是霸爷!
第24章出笼
程惜惜带着程怜怜,手心里紧紧拽着那三个铜板,在深冬的寒风中,深一脚浅一脚流浪在街头。
经过包子摊,热腾腾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程怜怜蹲在摊前,嘴边流着口水,眼巴巴的望着包子,再也不肯挪步。
“唉,三个铜板买不到啊。”程惜惜与程怜怜一般,蹲在摊前口水横流。
“哎,那人那狗,不买别蹲这儿,挡着别人道了。”摊主吆喝着驱赶。
“唉,那就来一笼吧。”程惜惜站起来,叹着气说道。
摊主态度一百八十大转弯,殷勤的笑道:“得勒,客官请坐。”
程惜惜在路边长凳上坐下,程怜怜灵活的站起来,爬上长凳蹲在她旁边,等着吃包子。
一人一狗狼吞虎咽,很快吃光整笼包子,程惜惜打了个嗝,朝在货郎摊前挑选胭脂水粉的人,招了招手,笑眯眯的道:“初一,过来。”
初一僵住,放下手里的胭脂,走到程惜惜面前。
“初一啊,付账。”
初一顿了下,心道,赌一把吧。
他慢吞吞掏出荷包,付了包子钱。
“初一啊,这些银子不会让你自个掏腰包,我有银票放在你主子那里,记得回去向他讨啊。”
程惜惜撑着下巴,眼里闪烁着促狭的光,“初一啊,你买些水粉回去送给你主子吧,就说是霸爷送的,他脸黑心黑,是要搽些粉,黑得跟个关公样,出来吓到人总不好。”
初一尴尬着不敢吭声,程惜惜花样百出,他当差不力,回去不受罚就阿弥陀佛,万万不可接话,再掉进她的陷阱。
程惜惜拍了拍程怜怜,站起来轻快的道:“走了。”
她又看了一眼初一,笑盈盈的问:“我要去找个地方歇脚,你荷包里还有多少银子,够不够付客栈钱?要是不够的话,你回去取,我在这里等你。”
初一瞄了程惜惜一眼,心里泪流成河,她好可怕。
要是不付的话,他可算不出程惜惜接下来会出什么幺蛾子。
要是付,回去后,郎君能将银子还给他么?
初一捏着荷包,沮丧的点了点头,“大致够吧。”
程惜惜吹了声口哨,“那就好,走吧,也不远,就前面的同庆客栈。”
初一看着同庆客栈大大的招牌,生无可恋。
这是京城最好最贵的客栈,随便一间房,一晚就要一两银子,他一个月当差那么几个钱,根本住不起。
到了同庆客栈,程惜惜走到柜台前,一点都不心慈手软,要了间甲字号上等房。
初一付银子时,手都在抖,要是赌输了,自己辛辛苦苦存的银子就没了。
上楼到了房间门口,程惜惜笑着说道:“你要一起进来吗?”
初一抖了抖,郎君还不得活刮了他。
“那我进去喽,你去吩咐小二一声,让他多多送些热水进来,我要好好沐浴洗漱,去去晦气。”
程惜惜进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带着风,刮到初一脸上,他摸摸鼻子,转身下楼,任劳任怨给程惜惜要了热水,招来暗中跟踪的护卫,低语了几句。
小二送来了热水,程惜惜洗漱完,背靠在熏笼上烘着头发,她手上拿着平时绾发的木钗,在钗头蜻蜓翅膀上一按,木钗从蜻蜓背上弹开。
她小心翼翼抽出里面的银票,得意的笑。
哼,混账和舫,他虽然最后出言提醒,可是她也不会轻易原谅。
派这么多人来看住她,无非是想要拿她当饵,引程放上钩。
程惜惜不知道程放在外面究竟惹了什么事,可他是养她教她的亲爹,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他要造反,自己大不了在旁边给他递刀喽。
初一回去后,将发生的事禀报给了和舫,战战兢兢等着他的处罚。
和舫听后,静默半晌,对他挥了挥手,只淡淡的道:“你下去吧,付出去的银子去账上支取。去跟初四说,你与他换个差使。”
初四面憨心活,不比初一真实诚。
初一愣住,又不怕死的从怀里掏出一盒水粉,放到和舫面前,“这是程小娘子一定要我交给你的。”
和舫打开粉盒,脸霎时黑沉如锅底,初一不敢再逗留,叉手施礼飞快溜了出去。
他站在门外,深吐出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郎君遇到程惜惜的事,总是不会按照常理来判断。
和舫手里紧捏着那盒脂粉,程惜惜这个小混蛋,不知道她明里暗里骂了自己多少次。
以她的狡诈,很快就会知晓自己派人在盯梢,暴露就暴露吧,至少她会收敛些,少惹些事。
自己派人看着她,总比圣上派人看着她好。
和舫淡定的将那盒水粉收了起来。
很快,和舫就无法淡定了。
初四替换初一,坐在同庆客栈大堂角落,要了碗擂茶,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扫视着客栈里来往客人。
“初几?”
初四一惊,抬头见程惜惜神出鬼没般,悄无声息来到他面前,程怜怜迈着肥腿也闪了出来,吐着舌头盯着他手里的擂茶。
“初四。”
和舫身边四大小厮,从初一到初四,稍微一打听都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初四也就坦坦荡荡的回答了她。
程惜惜在他对面坐下,笑吟吟的道:“原来是初四,换人了啊,不过都一样。你是要继续付这里的房钱,还是随我去,找庄宅行赁间小院?”
初四小眼睛一转,憨厚的笑道:“随你喜欢吧。”
“那好,我就喜欢明白人,去把马车赶过来吧。”程惜惜笑着一拍程怜怜,“走,去看新家喽。”
初四吩咐小二取来马车,伺候着程惜惜满城转,终于在城北小官吏聚集处,找到了她满意的独门小院,付了赁银。
程惜惜住下来后,初四以为自己接下来的差使轻松了,一口气还没有松下去,只见她大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顿时全身充满了戒备。
“初四啊,你长得挺壮实的,很好。”
初四心直打颤,她究竟要做什么?
自己早就看上了厨房的阿玉,阿玉也心悦他,打算等到年后,就去郎君面前求他同意二人婚配。
程惜惜见初四双手护在胸前,嗤笑出声,然后突地神色一转,眼神如刀,冷声道:“接下来,你跟在我身边,当好你护卫的差使,没有我允许,你不得出声。”
原来不是看上自己了,初四的一颗心刚落回去,听到程惜惜的话,见她陡然杀气腾腾,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初四跟在程惜惜身后,看得眼界大开,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直想给她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程惜惜:我是小仙女,只要吸口气就能活,何况还有人在后面付银子呢。
和舫: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的荷包在变瘪?
再次跪求各位小天使看看预收古言呗,鞠躬
第25章惹事
程惜惜穿着大红的绸衫,歪戴着幞头,鬓角簪着一朵大红色绢花,走路一摇三晃,再加上旁边的肥狗,看起来像极了富贵人家不成器的败家子。
初四见程惜惜走进赌坊,心里忐忑不安,要是郎君知道他们来了这里,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赌坊里人声鼎沸,看场子的护卫见到生面孔,对着台前的庄家使了个眼色。
程惜惜凑到台前,见到庄家揭开筛盅,全红,旁边的汉子像是疯了般,突地仰天狂笑,双手飞快将银子往自己怀里捞,“全红,全红,我发财了,发了啊!”
程惜惜眼里羡慕浓得快要溢出,激动的问道:“真发了啊,不是说十赌九输么?”
汉子一直在笑,倒是旁边的人酸酸的道:“小兄弟,就算九输,赢这一次已足矣。”
程惜惜点点头以示赞同,挠挠头期期艾艾的道:“我没赌过,今天先试试手气,看能不能也发点小财。”
庄家不着痕迹瞄了她一眼,又开始摇筛盅,吆喝道:“开押了啊,买定离手。”
程惜惜掏出五两银子,犹豫不决盯着大小,全红,在庄家的一再催促下,咬牙将银子押到了全红前。
押完她紧张得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祈祷。
“开!”
台前静默半晌后,叫嚣几乎掀开房顶。
“全红,又是全红!”
程惜惜浑身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筛盅,呐呐的道:“我赢了吗?”
庄家笑呵呵的对她说道:“客官,一押就押中全红,你手气也忒好了。”
程惜惜嘿嘿傻笑,眼里闪动着激动与疯狂,豪情万丈的一捋袖子,大叫道:“爷今天走了运,活该发财,再来再来。”
押一阵之后,程惜惜输了一把,又小赢了几把,她对初四说道:“来,替爷收好银子,今天且先回去,明日爷再来。”
初四看得心里砰砰直跳,佯装镇定上前,替程惜惜收起赢来的近两百两银子,出了赌坊。
程惜惜一连去了五家赌坊,几家赌坊加起来,共计赢了近千两银子。
从最后一家赌坊出来,初四从最初的沉默,到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总能赢?”
程惜惜笑嘻嘻的说道:“因为我霸爷,从来都不会输。”
初四撇嘴,好敷衍的回答。
每家赌场她都说一样的话,演一样的戏。
难道她这是在骗赌坊么?赌坊见她是生手,先让她赢,尝到甜头后,再去赌,肯定就会输了。
越输越想回本,倾家荡产的赌徒就是这么来的。
初四再次感叹,程惜惜真是狡猾,连赌坊的银子都能骗到。
gu903();程惜惜得意至极,拿银子在手里抛着玩,突然背后被人一撞,踉跄几步,手里的银子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