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如此情形,倒也无需挨个详细盘查。
毕竟是薛仁带的,且来历交代得明白,太子近随不可能通敌,他没必要驳人颜面。
遂命人放行,只挑其中十来人的路引翻看。
轮到魏知非时,因他已易容改装,且举止身板瞧着像雇的武师,也未起疑。等马车辘辘的赶进城门,真商人假武师也悉数放入城中。
薛仁仍在前带路,往衙署慢行。
马车拐过街角,魏知非瞥见薛仁回头递来的眼色,一闪身进了旁边的民居院落。待薛仁不再留意,盛煜也趁人不备,悄然离开。几十人里少了他,并不起眼,且盛煜周遭皆是玄镜司的眼线,有意掩护之下,更无人察觉。
浩荡队伍赶向衙署,无人阻拦。
那里离章孝温的都督府不过隔着两条街巷。
……
都督府的小院里,魏鸾正坐在廊下出神。
来到凉城已有好几天了,她被周令渊“囚禁”在这小院里,早晚陪在演场戏蒙混眼线,每尝出屋时,总得露出心如死灰、形似枯木的姿态,仿佛真被周令渊糟践,忍辱偷生似的。
譬如此刻。
刚刚入冬,北地的冷风刮尽枯叶,亦让天气渐渐冷得刺骨。
亭前的树杈早就秃了,仆妇穿着夹袄,慢吞吞洒扫庭院。廊下有风吹来的半腐残叶,就在魏鸾脚边,她轻轻将扫帚探过去,以为魏鸾会挪开脚,谁知等了片刻也没见有动静,不由偷瞧她神情。
鲜丽贵重的锦衣襦裙,外面罩着金线彩绣的披风,那张脸生得极漂亮,在阅尽都督府无数美人的仆妇看来,仍是无人能比的倾国之色。只是脸色颇差,神情黯然失色,那双眼睛生得曼妙,却呆愣愣地盯着枯瘦枝杈,目光似颇呆滞。
显然是又在发呆。
——自从来了这院里,她便极少踏出屋门,偶尔出来便是坐在廊下,盯着远处出神。好端端的美人儿,被折腾成这般了无生趣的模样,瞧着就让人心疼。
仆妇暗自叹了口气,没打搅她,默默绕开。
魏鸾眼珠稍转,迅速瞥了一眼后,仍盯回树杈。
她确实在出神,想的却不是仆妇以为的事。
先前说动周令渊拿着令牌去成衣铺时,魏鸾其实没敢抱太多的期望,毕竟章氏的眼线死士不逊于玄镜司,想在人家的老巢安插人手,实在极难。谁知道,周令渊竟真的会带人回来,且堂而皇之,丝毫没避着章孝温,就在那位眼皮子底下晃悠!
这般结果,着实令魏鸾喜出望外。
那妇人姓夏,四十来岁的年纪,长得其貌不扬,一副久在市井心术不正的模样,其实十分机敏,极擅伪装掩藏。来到魏鸾跟前后,避着周令渊探明魏鸾的身份,确信无疑后,吐露了不少实情。
据夏氏所言,因凉城极为紧要,早在数年之前,玄镜司就陆续安插了人手进来。只因章氏势大,众人举止皆十分收敛,人数也不多,后来玄镜司对章氏咄咄相逼,争锋之中,章孝温就曾拔除了不少玄镜司好手。
如今战事一起,章孝温更是肆无忌惮。
但凡有嫌疑者皆深挖硬刨,不留半点隐患,大刀阔斧之下,将玄镜司的暗桩除得所剩无几。因城门口盘查极严,等闲不许闲人出去,盛煜想安排人手进城,暗桩想递消息出去都极为艰难,到如今几乎音信断绝。
夏氏从前曾在歌舞教坊,如今以不入流的营生度日,既可出入高门府邸帮着做些闺房私密之事,亦可出入教坊赌坊做些买卖,传递消息时反倒不甚惹人留意。加之她行事谨慎,如今才能躲过一劫。
只是内外隔绝,许多消息亦无从递出。
便是如今跟魏鸾接了头,也没能耐单独带她脱困,只能等魏知非潜入,周令渊设法相助。
可魏知非何时会来呢?
魏鸾垂眸,掐着手指头算日子。
从周令渊递出消息算起,至今已有六日,心怀怨毒的章念桐虎视眈眈,皆被周令渊挡在门外,章孝温来得却是愈来愈勤快了。从最初懒得过问,任由她被周令渊“折辱”,到如今屡次出口逼问,取她身上信物,魏鸾看得出来,这位舅舅渐渐失去了耐心。
若再晚些,没从盛煜手里捞到好处,还不知会怎样。
而盛煜……
想到许久未见的夫君,想起男人冷硬坚毅的脸,魏鸾只觉心里又软又酸。
比起她的自幼优渥,盛煜过得实在艰难。如今只差半步他便可一雪仇恨,在二十余年的暗夜潜行后迎来黎明,却出了此事。
魏鸾不忍他被人要挟。
她甚至想过,自己若死在凉城,会不会让盛煜放开手脚,再无顾忌。
可她舍不得小阿姮。
种种纠缠与思念撕扯,千里相隔,月色寒凉,她只能忍耐。暗自盼着魏知非能将周令渊的举动知会盛煜,让他能安心留在战场,但心里又隐隐觉得,以盛煜的性子,不会丢下她不管,甚至会设法潜入凉城——如同那次强闯东宫一样。
若果真如此,须有内应保他周全。
魏鸾只能将此事托付给夏氏。
日影渐渐西挪,风灌进脖颈是刺骨的冰寒,魏鸾紧了紧衣领,起身欲回屋去。院外却有人推门而入,周令渊如常地踱步走近,身上笼着淡淡的酒气。那只手极熟稔地揽在她肩头,进屋后反手掩了门,原先消沉的脸上却稍露肃色。
“晚饭我跟舅舅吃,你换好装束,入夜后跟我走。”
极低的声音,如同耳语。
魏鸾却仿佛被巨雷惊动,身体猛地一颤,遽然抬眉,“他来了?”
“薛仁带进来的,一切顺利。”
周令渊说话间,目光落在她脸上,满是留恋不舍。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奉上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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