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要记住这个感觉’,然后,他就生生把我的舌头□□了。”
“故事就是这样。”
她眼神黯淡下去,之后就再没说话,良久的寂静后,秦愈抬起手转动教鞭,哑声道:“继续吧。”
林杏发出一声长息。
然后再没有人开口出声,下一个转到的也是秦愈这边。葛鄞轻轻按了按那个额头上的伤口,问出第二个问题:
“告诉我,那个女孩在哪儿。”
他指的当然是罗月无疑,这个女孩在父母双亡后就没人知道她的去向,但他们都知道,她就在这里某个地方,只是藏在某个地方,谁也没找到。
林杏:“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只是你没发现。”
“我的确不知道,你可以问这个先生,我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秦愈开口问对座的男人:“你好像很清楚,这里都发生过什么?”
葛鄞答:“比你们要多一点罢了。”
“要是他什么都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呢?”林杏一下看穿葛鄞的心思,催促他道:“最后一轮了,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倒霉?”
五局三胜,葛鄞和林杏现在打成了平手,胜负就决定于最后一次。
他们最终到底是生是死?
葛鄞和秦愈的表情都十分严肃,林杏轻笑说:“你也别担心我动手脚,我做□□但还不至于那么无耻。玩玩而已,我也不是一定非赢不可。”
“真的?”秦愈道。
林杏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当然是真的。”
这种气氛下,秦愈难以完全相信林杏说的话,但看葛鄞的样子,那人好像什么都不担心,或者说除了刚刚林杏问的那个问题让他表情变了以外,葛鄞脸上都没出现过其他神态。
秦愈转动了最后一次教鞭。
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秦愈死死盯着那端的丝带,最后丝带缓缓停下时,正擦着葛鄞的方向,他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红丝带停在这一边。
秦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惹来葛鄞一个探究的眼神。
“啊,是我。”林杏娇嗔着,不耐烦地拉扯着自己手臂上的筋肉,黄色的脂肪悬吊着欲欲下坠,她漫不经心道:
“既然先生这么高兴,不如这一次让给你咯?”
她转过头去正面对葛鄞:“哥哥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干涉的,反正都已经输了,也该让我歇一会。”
秦愈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请容我拒绝。”
“不行。”葛鄞道:“你看戏看得挺开心。”
秦愈正色道:“我想我们不是敌人。”
“教鞭是你转的。”
“我没答应玩这个。”
葛鄞活动了一下脖子:“或者你想和她一直就这样待着。”
秦愈立马坐直,诚恳道:“哥哥问吧。”
葛鄞微微眯眼,他的嘴唇一张一合:“那我就问了。”
“秦先生,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
葛鄞的手伸向郑彬,将那盏平平无奇的提灯取了下来,放到桌子上。
灯座接触到桌面时,秦愈心里一惊,他梗着脖子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杏抬头瞥了一眼秦愈脸色,还不忘添油加醋:“先生紧张了。”
他咬了咬牙,葛鄞抱着手看他:“是你摔的吧。”
秦愈挣扎了片刻后。
“是。”他心一横,不想编了。
大不了葛鄞后面找他算账。
葛鄞的蓝瞳映出秦愈的身影:“噢。”
他站起身,一手拿起提灯,一手将八音盒扔到秦愈手里,居高临下看着秦愈,更直接些,看的是林杏。
赌注第二,他要将这拖延时间的女人割下来。
“就这样?”林杏难以置信,她还等着看好戏呢,这时候不是应该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吗?就这样一个“噢”就完了?
秦愈还没晃过神,葛鄞已经从靴中抽出了刀走过来。他看了一眼,是军靴。
近距离下,葛鄞还穿了耳钉,小巧的圆环穿过耳垂的肉,发着寒光。
但很快他又被那把刀吸引过去,秦愈不自觉说出口:“刀很漂亮。”
“谢谢。站起来。”
葛鄞把刀背咬在嘴里,两手挽起袖子,然后一把揪住林杏的头发。刀刃在即,他一点不犹豫,眼看马上就要割下去。
林杏急忙叫停:“真要割?”
葛鄞没理她,饮血无数的刀刃抵在她的脊柱上,林杏又道:“别这样,我自己出来,你松开。”
“他没那么蠢,一松开你跑了怎么办?”轮到秦愈说风凉话了,他越看这团肉就越觉得恶心,林杏作的恶恐怕不止今天两条命,总之无论她的故事多么凄惨,今天再不能就这里离开。
林杏自知她的话再没人信,干脆坦然接受,虽然她若想逃,这两个人也拦不住她,但是她也的确受够了这样的折磨。
葛鄞还是松了手。
“哥哥,动手吧。”林杏毫无起伏的声音充满疲倦,她在这大楼里呆了十年,早就玩够了。“头骨弄碎,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她迅速将自己的身体抽出秦愈体内,失去依附后的她无法站立,只能摔倒在地上。葛鄞屈膝半跪,伸手按住女人的头,毫不留情地将尖刀刺向那颗颅骨的太阳穴。
秦愈没有移开眼睛。
“我会永坠地狱,你说得对。”这是林杏最后对着秦愈说的话。
身后应声倒下两具尸体,林杏消失在冰冷的地面上。
被抛弃于深渊之人,终究成为了深渊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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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秦愈将外套穿上,他把郑彬和魏亭的遗体转移到一个空闲的屋子放好,让他们总不至于就这个样子死去。
他从房间出来,发现葛鄞还在门口。
做了亏心事总归有些心虚,秦愈脸皮厚,就装作不知:“我以为你走了。”
葛鄞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下,外面的雨逐渐变小,天色还是如墨一般黑。
他说:“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组队的事情。”
葛鄞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可着态度转变的太急,秦愈脑子没跟上:
“啊?”
“听不懂?”葛鄞“啧”了一声。
秦愈固然知道葛鄞实力强,但他并没有特别高兴。
“我的线索断了。”葛鄞坦白。
“你不是一个人行吗?”秦愈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忍不住逗逗这个听个黄段子还会窘迫的男人。
葛鄞也是洒脱人,他摸摸骨节,一声不吭就要走。
秦愈为了及时止损,免得日后闹得不愉快,连忙拉住他:“哎,开玩笑而已,我可巴不得像你这样的队友帮我,再说我也挺有用的。”
葛鄞棱了他一眼,问道:“八音盒呢?”
“这不在这儿——”秦愈一摸衣服兜,脸色一变。
“‘挺有用’?”
秦愈大方道:“定是落刚才那儿了,我马上回来。”
说罢转身就跑了回去。
葛鄞在他转身的瞬间,将那个被秦愈落下的八音盒上抛了一下,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气音,转身离去。
第13章人体模型
秦愈又打了一个哈欠。
“实在困了就去睡,我不会趁你没有防备算账的。”一边的葛鄞瞟了一眼墙上的钟,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但他手上的事情还没忙完。
秦愈强撑着眼皮走到过去,抽了根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我睡不着,一躺下去总觉得有个人睡在我旁边一样——”
把郑彬和魏亭两人安置好之后,他们两个再没有遇见什么其他东西,秦愈现在又累又困,只想好好睡一觉。
疗养院多的是空房间,他们就随便找了一间,没想到
“你怕鬼?”葛鄞目不转睛,不厌其烦地磨着他的刀,问道。
秦愈被问住了。
“倒也不是怕,我从前一直没信过这种东西。”
葛鄞没再接话。
秦愈实在撑不住了,他回头看了看那张床,朦朦胧胧间居然看到一个侧卧的人形,他眨了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了。
“明天晚上才是那个生日会。”他转过头来说。
葛鄞嗯了一声,不断用指腹去试刀锋,但结果还是不满意。他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腕:“到时候应该会很热闹。”
秦愈知道他的意思:“谢评也和严安还不知道在哪儿。”
水痕顺着刀刃流下来,葛鄞误会了他的话:“你可以去找他们。”
秦愈向后靠在椅背上,放松浑身的肌肉,闭目道:“谢评也不像是个好人,这么久了,这层楼也不大,我却始终没见到过他们。”
“你担心他会算计你?”
“嗯?没有的事。”
两人沉默了一会,葛鄞说:“他们去了14—35。”
秦愈眼睛动了动:“生日会那个?”
“我出来就碰到他们了。”
“你也去过?”秦愈坐起来,他又往后看了一眼,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始终存在:“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这里不对劲,你看那是什么。”
葛鄞回头朝着秦愈说的方向看去。
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一个书台,以及一张藤椅。
此时床单无风自动,被子上多了一个玩偶。那是一只小熊,黑扣的眼睛看着这边,肚子被划得破破烂烂,里面的棉花有的掉在了地上。
看着不知怎么还挺可怜的。
秦愈起身过去,看了看周围,最后看了一眼床底,什么也没发现。
这只小熊,是在他离开后出现的。
他小心地将其拿起,坐到床边低头端详。
葛鄞侧过身子,手搭在椅背,视线停留在秦愈身上。
“感觉没有什么威胁。”秦愈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来。“这玩偶自己进来的?”
他想起书台抽屉里似乎有针线盒,秦愈转头:“你会缝吗?”
葛鄞对上他的目光,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我发现你还挺厉害的,居家型啊。”秦愈打趣他,葛鄞拿着针慢慢缝着,他则帮着递棉花和线。“结婚了吧?”
他看到葛鄞时不时去摸自己的无名指,偶尔露出恍惚的神情,猜想这人估计是把结婚戒指弄丢了。
没想到葛鄞直接否认了:“没有。”
“我参过军,在军队里都是自己缝衣服。”葛鄞难得没等秦愈问就自己说出来,他咬断线,把针递给了秦愈,“你现在又不困了?”
小熊的身体被修补好后,葛鄞就随手放在了书台上,然后又继续磨他的刀去。
秦愈认床,躺上面实在有些睡不着,他便道:“我在藤椅上睡就行了,你去睡床吧。”
葛鄞背对着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夜里还是很凉,秦愈被冻醒过一次,迷迷糊糊中看见灯亮着,他以为是葛鄞。
那个背影佝偻在桌前,站了起来朝他的方向走近。一张厚实的毯子盖在了秦愈身上,身体慢慢暖和,他裹紧了毯子,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阳光照醒的,有那么一瞬间,秦愈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个噩梦,现在他醒过来了,回到了美好的现实生活。
秦愈伸了一个懒腰。
葛鄞站在窗户前,不知在干什么。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急铃,和医院那种呼叫声一样的声音,秦愈和葛鄞立马凝神听着。
“你听?”秦愈说。
是神诀的声音。
“编号1877,2305,1903,2221生者,虽然这么说不恰当,但首先我还是很高兴你们度过了第一晚,并明确了任务目标。”
秦愈听了那几个编号,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本次任务时间剩下一天零二十个小时,出于生者之中有记忆重塑者和叛逃者的存在,现给予任务进度提示以及警告:目前达成37%进度。希望各位抓紧时间,不要试图做出违背世界准则的事情。”
秦愈敏锐地捕捉到“记忆重塑”和“叛逃”几个字。
葛鄞的手指不经意蜷起来,然后缓缓松开。
“在白日和黑夜发生的故事有人看得见,有人看不见。因此白天和夜晚将开放不同场所,目前已经开放的场所有:疗养院食堂,禁闭室,以及供生者休息的诊疗室。
开放时间每日早晨八点到晚上七点。其他非可进入房间,请勿随意尝试进入。”
“同时,我很荣幸能够看到再次有两个‘圣痕’的出现,圣痕意味着你可以拥有比他人更优越的能力,更高概率——走出这个‘乌托邦’。”
神诀顿了顿,“有关圣痕的特殊作用,我将投放至这三位圣痕者的脑中,是否与他人分享,取决于你们自己。”
神诀的声音消失在空中,生存下来的四人,各自心怀鬼胎,全都陷入了沉默。
14B—01室的严安一夜没合眼,听到圣痕者的消息,她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谢评也。
谢评也摸摸她的头轻声说:“我是携带圣痕之人。”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但,不是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