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非他作妖,害我必须带兵去打他,何至于令我的女儿刚出生就被人掉包了,以至于她现在不认我啊!做老父亲的太伤心了,孩子丢了,就不认我了!”
请问这位真的是魏国公?为何闹起来如此有泼妇气质?
“您别急,我没说不认,若您真是我的父亲,我自然要认的。因这事儿太突然了,您先容我缓一缓。”
徐青青实在见不得这位高权重的大国公如此可怜地干嚎,忙温言解释。
“好,我先回去,明日再来找你。别怪父亲催你,你母亲病重,急着见你呢,实在不能耽搁太久。”徐达哀戚戚地说道。
徐青青点点头,送走徐达后,她取来镐头。
楚秋好奇徐青青为何不立刻应下来。
“那可是魏国公,做他的女儿不好么?将来不仅有富贵日子等着你,还一定会嫁个顶好的权贵郎君,换我我肯定立刻就应了。”
“这种事哪能随便应,假的真不了,若将来发现不是,岂非难收场。再者说,王孙贵族的生活可不是你想得那么好。没听过一句话么?侯门一入深似海。”
老百姓吃不饱,过得穷苦,当然羡慕贵族人的生活。她现在衣食住行样样不愁,在道观自由自在,国公府那边可是束手束脚的生活了。如果可选择的话,徐青青宁愿不去,但前提是她得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徐达的女儿。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楚秋扛起自己的镐头。
“我记得师父说过,她将那女婴安葬在了路边梧桐树下。从金河村回道观这条路,只有两处地方长着梧桐树。我们现在就去挖挖看树周围是否存有婴儿的骸骨,如果有,我便不是他的女儿。”
二人从平安观出来,一起下石阶,楚秋突然惊叫一声滑倒。
徐青青忙搀扶住她,楚秋痛得流泪,直喊脚疼。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打了我一下!”楚秋不太确定道。
“我先扶你回去。”
徐青青用药酒为楚秋揉搓了脚踝后,才动身去挖骸骨。
天色大黑前,徐青青将两处梧桐树的四周都挖遍了,没找到一根骨头,只好悻悻而归。
丘福满头大汗地赶回凤阳府,将他手里的布包递给属下,便立刻将徐道姑不欲认亲的情况回禀给王爷。
“属下都办妥当了。”
“取一坛虎骨酒给徐国公送去。”
朱棣说话时手里把玩着螭虎玉佩,话音刚落,手便松开,玉佩落地而碎,声脆悦耳。
丘福缩紧脖子,安静如鸡地告退。
次日,天刚蒙蒙亮,徐达便抵达平安观。
他大步流星走到会客堂,自带着杀场将军威风凛凛的气势,张口便询问徐青青考虑得如何。
那一双眼充满了期待、渴望、审视和逼仄之意,比酸萝卜炒粉复杂多了。
因为昨天没找到婴孩的遗骨,徐青青现在也不确定原主是否真为魏国公的女儿。
如果是,血缘关系割不断,她有义务认祖归宗,回去探望原主生病的母亲。如果不是,似乎没办法不是,瞧魏国公如今这架势已然认定她了,所以还是要参照第一条。
对方可是当朝正一品大员,有功勋、有爵位、有军权,在封建社会里,这就是一座坚硬的大山。而她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小道姑,一个脆弱的小鸡蛋。她连石头都撞不起,更别说撞山了。
在没有第二种选择的情况下,小鸡蛋懵呆又明智地点了头,应承下来。
徐达乐了,笑得颧骨仿佛高出一截。他二话不说,立刻带徐青青回京。
三日后,他们便抵达魏国公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我家的猪不卖投喂的两颗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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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进府
徐达经过这两日与徐青青的朝夕相处,发现她聪明机灵,能言爱笑,已然渐渐有些喜欢她了。
如今带她进了国公府,这里自是巍峨气派,非小道观可比。徐达本来有点担心她小地方出身,会有点怯场。没想到她进府后,只略略扫视几眼周围的环境,便一路步伐稳健地跟他到了后院的花厅,仪态落落大方。
老夫人蔡氏带着一屋子的媳妇孙子孙女们等候多时。她瞧见儿子笑呵呵地带进来一名小姑娘,蔡氏便知道是她流落在外的孙女了,禁不住哭起来,忙叫徐青青到跟前来。
蔡氏仔细瞧着徐青青的五官,再看眉眼,水灵灵的杏目,巧鼻儿小嘴儿,五官秀致温婉,神韵却透着机灵劲儿,可知这丫头绝不会是个闷葫芦。这倒是好的,老了老了,就怕安静,她最喜欢年轻的孩子们活泼了。
蔡氏捧着徐青青的小脸儿,禁不住直叹,长得可真像她大儿媳。
众女眷们纷纷附和此话,“远远瞧着还以为是一个人。”
大家禁不住拉着徐青青,你一言我一句,问东问西。
徐青青耐心地一一答了,顺便将屋子里的众多亲戚认了个遍。
早听说这位从凤阳带回来的大小姐,是在乡野道观里长大的泥腿子。在场有几位女眷还暗暗等着看笑话,以为她终归没见过世面,难免会出丑。却没想到人家应对有度,嘴儿又甜,几句好话竟把刚掉眼泪的老夫人给哄好了。
这可了不得了,本就是遗珠找回,容易惹人怜惜,如今瞧着竟还是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以后势必会更得宠爱了。
徐达在旁含笑看着,越加满意自己认回来的女儿。他骄傲地翘起稀疏的山羊胡,伸手唤走徐青青,带她去见谢氏。
“爹爹,书儿能同你们一道去么?”
娇弱悦耳的女声突然传来,场面顿时静了。
声音的主人刚进门,青碧色襦裙上头绣着彩蝶飞花,行走时蝴蝶若活了一般在裙摆上飞舞。
她身量十分纤瘦,巴掌大的小脸秀色可餐,皮肤特别白,白得发光,肉眼可见的剔透细滑。由一名穿着体面的丫鬟搀扶着走来,少不得有弱柳扶风的孱弱气质,当真是人人见了都忍不住怜惜。
“你这丫头,既然病了怎么不好生养病。”蔡氏蹙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怜惜。
“妹妹终于找回来了,孙女儿岂能躲着不见。”
徐妙书抿起惨白的唇角,突然提起裙子,便给徐青青跪下。
“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生,妹妹也不会遭那恶人算计,被害得流落在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给妹妹请罪,不求妹妹原谅。”
徐妙书边流着眼泪边给徐青青磕头。
屋子里大多数女眷瞧这一幕,都觉得徐妙书的这种举动有些冒犯了。人家刚回来她就当众说这些,太容易刺激人了,好歹容人家缓一缓,慢慢说才好。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为之,可瞧她诚心赔错的样子又不像,她也是个惨的,搁谁能受得了突然从亲生大小姐到野丫头的身份转变?
徐妙书哭得可怜兮兮,摇摇欲坠。
大家见状免不得要劝慰一二。
“书儿当年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错不在她,都怪王氏那个祸害,只恨她死得早,没办法找她算账!将她从族谱除名,尸骨从徐家祖坟刨走,都算不得解气!”蔡老夫人气恨得直拍桌。
徐妙书哭得更加愧疚了,白皙精致的脸颊流着晶莹的泪珠,纤纤瘦瘦的身体瑟瑟颤抖如同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徐青青禁不住掏出帕子,蹲下身来看着徐妙书。
“你说的没错,当年你要不出生,便没有后面的事。”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连徐达都没有想到,徐青青居然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她有怨念倒是可以理解。
徐妙书眼泪涌出得更多,小鼻子哭得通红,使劲儿说对不起。
“那你为什么要出生啊?”
“我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了。”
“既然你控制不了,你为何要怪自己?看看你,多漂亮的一张小脸,哭这么凶就不好看了。”徐青青说着用帕子给她擦眼泪,顺便在徐妙书脸上来回摩挲了两下,滑滑嫩嫩,竟比书生的脸蛋手感更好。
这种皮肤跟白瓷一般的孱弱小美人,她最喜欢了,嘤嘤哭起来的样子不仅激发了她的保护欲,更让她回忆满满。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她身边就有很多嘤嘤怪,屁大点事儿就爱哭,结果给几颗糖唱首歌就能哄好了。
从她一直以来对付嘤嘤怪的丰富经验来看,这徐妙书就属于几个糖就能哄好的类型。她似乎天性有点小白莲,但其实没什么杀伤力,更没有像女主那样三观不正害人,她只是没事儿嘤嘤,不分场合地怪自己不好,扫兴破坏氛围而已,当成小宠物逗逗也不错。
至于她在书中因为喜欢男主沐景春,耍心机针对女主的行为,也同样幼稚没什么杀伤力。徐青青完全不介意,因为这方面她俩观点一致,女主的确值得被针对。
徐青青在众人包括徐妙书的诧异目光中,拉着徐妙书的手起身,劝她先回房休息。总不能一脸病容去见生病的人,这样谁都不开心。
徐妙书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晓得自己有点冲动,乖乖点头,乖乖去了。
徐达和蔡老夫人对徐青青如此大度应对的表现,非常地满意,真不愧是他们徐家的女儿!
东院的正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谢氏刚喝完药就剧烈咳嗽起来,末了用帕子按住嘴,还不忘哑着嗓子问丫鬟:“老爷还没带人过来么?”
“来了,来了,老爷带着大小姐来看夫人了。”
谢氏闻言激动地勉强爬起身,从徐青青进门那一刻,她就一直盯着她看,眼泪哗地就流下来了。
“我的宝贝女儿,你总算回来了。娘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在外吃了多少苦啊!”谢氏抖着双手,抱住徐青青猛哭,身体抽搐不止。
徐青青强烈地感受到谢氏对自己浓浓的爱和愧疚之情,不禁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也跟着流泪了。原来这就是母爱,怀抱还挺温暖的。
过了会儿,徐青青劝住谢氏,见她面色不济,形容枯槁,还咳嗽不止,拉住她的手为她把脉,又问了丫鬟她平常吃什么药。
谢氏和徐达都很惊讶徐青青居然会医术。
“道士炼丹配药本就和医术有些相通,而且我对学医更有些兴趣,就多钻研了些。”
“那你看你母亲的病情如何?这御医来给她看过三次了,都不见好。”徐达忙让徐青青诊断看看。
“我哪儿比得过御医,说得都没错,药也都对症。夫人有肺虚旧疾,再急火伤肝,偏偏又害了风寒。需要慢慢静养着,只是别再伤心过度,心情好些,就会好得快了。”
徐青青后面的话其实有水分,谢夫人这症状,如果再不好转,继续严重下去真的会没命。但她不能拿这话吓病人,要鼓励她。
谢氏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徐青青,听她说得有模有样,欣慰地对徐达笑道:“老爷,咱们的大女儿可真厉害!”
“嗯。”徐达拉住谢氏的手,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病,将来女儿出嫁还要靠她张罗。
“是呢,我得好好活着。”谢氏笑道,眼睛里特别有光,整个人突然就有了精气神儿。
徐达愈发不后悔自己当初做的决定了。
燕王说的没错,看似相关的证据往往容易迷惑人眼而掩盖了事实真相。当年孩子被抱走,个中曲折没人知晓,仅凭锦认人并不可靠。唯二的婴孩中,刚巧活下来的这位眉眼极其相似谢氏。仅仅是单纯巧合么?却未必。
真相或许一辈子都查不清楚,认或不认,全看他自己。
妻子病重,就盼着能见到这孩子。徐达思虑再三,宁愿认错人,也不愿再让自己的亲生骨血有流落在外的可能。最多不过是当做善事,多收留一个女儿而已。反正女儿将来要嫁人,混淆不了他们徐家的血脉。至于嫁给谁,对方娶妻不过是冲着魏国公千金的身份,给他就是。
“夫人这样多笑笑,就一定会好起来。”徐青青温柔劝道。
“还叫夫人?”徐达挑眉看徐青青。
谢氏也看向徐青青,眼睛更发亮了。
“爹,娘。”
徐青青犹豫了下,终于喊出口,跪下来给他们行礼。既然来都来了,父母自然要认。再说徐家人都不错,特别是谢夫人,只从眼神儿就能看出来爱惨了她。
“好孩子!”
谢氏高兴地示意徐青青快起来,把床边早备好的盒子给徐青青,里面装着许多名贵首饰和田产地契。
“这是娘给你的见面礼。”
徐达自然不能落后,捻着胡子吩咐家仆,把皇上御赐他的那几对金银玉宝瓶宝盆,都给徐青青送来。
“娘亲好好养病,一会儿女儿去给您熬鸡丝粥,吃了东西才有力气让病好起来。”得了这么多宝贝,徐青青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必须好好表现一下回报他们。
谢氏更感动不已,颤抖着嗓音应好。
傍晚,徐青青伺候完谢氏用饭,就来找徐妙书。
嘤嘤怪毫不例外地在房里嘤嘤哭泣,边上有丫鬟不停地劝慰她。
这哭凶了的样子,犹若暴雨中的梨花,有几分摇摇欲坠的破碎美,可真好看。
徐青青坐在徐妙书对面,在她呆愣愣的目光中,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顺便又摸了两下脸蛋。
“这是你画的?”徐青青看向案上的一张美女图。
徐妙书点头,然后探究地瞄一眼徐青青。
“工笔细腻,仙然超脱,颇具神韵,好画!但这几棵牡丹花的位置不太好,影响了整幅画的美感,往后一点就好了。”徐青青指了一下,她虽然不太懂画,但懂得构图比例要协调。
徐妙书脑袋嗡了一下,瞬间被点透了。她之所以把这幅画放在桌上,就是觉得处处都好,却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结果竟是她太过执着于细处,却忽视了整体。
“我闻你身上的胭脂味儿特好闻,是不是自己调的?”徐青青凑到徐妙书肩窝处闻了一下。
徐妙书脸渐渐红了,这位新妹妹好像有点、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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