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刻苦勤奋,日夜不休地在户部当值,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被爆了出来。
朝中有人谎报策令,截留赋税!楚京附近的州县将近有三年的赋税不知所踪,而且时大旱洪涝,朝中都会颁布免税的策令,可赋税依旧照常收取。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天子的脚下做下此事,楚明帝得知之后大怒,将此事全权交与顺王彻查。
不出两日,英明神武的顺王就剥茧抽丝查到了一名官吏的头上,而这名官吏正是东宫的太子詹事!
消息既出,满朝哗然,是了,除了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殿下,谁人敢有胆量做下此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你确定?
第五十三章
今年注定是大楚形势变幻不定的一年,前有亲蚕礼引起后宫局势动荡,后有赋税一案将东宫推上风口浪尖。
皇太子楚瑾素来清正端方,爱民如子,又有战功赫赫,在朝堂有大批臣子拥护,在乡野有民心声望。可如今,竟被顺王查出他做下私吞赋税中饱私囊的丑事!
朝堂之上,顺王一派的官员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般,疯狂地朝太子楚瑾发出攻势。
“陛下,太子詹事为东宫属官,若是没有太子殿下的默许,他怎敢做下此事?”一切都是太子殿下指使的!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为何要偷截赋税,臣斗胆猜测这赋税都流入了兵士的腹中。”太子殿下拥兵自重,定有所谋!
“太子殿下执意不肯交出金甲卫的兵权,如今又在陛下您的治域之下肆无忌惮地吞下赋税,其心可诛啊。”太子殿下贪恋兵权,不敬父,不尊上,意欲谋反!
拥护太子的朝臣也开始出言反驳,“仅凭一面之词,顺王就断定此事是太子殿下所为,依臣看,顺王更适合去大理寺而不是户部。”
“太子殿下已为储君,名正言顺,根本不需使用这些子手段,反倒是某些人狼子野心,栽赃陷害太子殿下,意欲谋得储君之位。”
“金甲卫本就是太子殿下一手组建,兵权在他手中合情合理。赋税一事还未下定论,某些人就想给太子殿下定罪。真是可笑至极!”
太子立于殿中,闻得顺王一脉官员对他的各种污蔑,只轻轻地转动手上的玉扳指,后有官员反驳,他也未置一词,只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望向龙椅之上的皇帝。
“太子,你东宫属官与赋税之案牵连颇深,你有何话可说?”楚明帝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嫡长子,内心因着元敬皇后对他的愧疚已经荡然无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已经长成了一只羽翼丰满的雄鹰,也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儿臣未做下截留赋税一事,也未谎报策令。”太子眸光锐利,表情矜傲,朝服上绣的金龙隐隐透着一股威慑,直接开口否认了此事,语气冷淡。
察觉到楚明帝和太子殿下之间的波涛汹涌,朝堂也不再争端,垂头安静下来。
只顺王脸上闪过戾色,一反常态插了话,“皇兄,本王已得了太子詹事的供词,他已经承认此事为你太子殿下一手策划。父皇也已经看过那供词,你不要再狡辩了。
”
“不错,东宫的詹事府是你太子所掌,太子詹事的供词朕看了,一切皆是你楚瑾指使。太子,是朕看岔你了!”楚明帝怒意尽显,一手拍在龙椅的把手上,看向太子的目光俱是冰冷。
太子眸光一动,也冷下了脸,他往后斜睨了一眼隐约有些激动的顺王,抬了抬手。户部尚书出列,双手捧着一个折子,轰然跪与殿上,高声呼,“陛下,事关太子殿下与户部,臣有事禀报。”
“讲。”楚明帝忍不住咳了一声,眼神阴郁。
“陛下,太子殿下截留赋税一事完全是无稽之谈。事实上,从京畿地区的州县多收的赋税早在数月前原封不动地一笔一笔退还给百姓,户部另有账册记录。顺王殿下初入户部,想必未将账册看全,才使太子殿下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户部尚书心中庆幸,当初春种察觉京畿州县赋税有出入,殿下便立刻妥善处置了,不然今日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定要有一场牢狱之灾。
“呵,顺王刚理朝政,是未将账册看全还是有意为之谁能说得清楚啊?”承恩公出言嘲讽。
顺王皱眉,却不愿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急声道,“太子詹事已经认罪,谎报策令又当何解?”
太子轻描淡写地回他,“户部下达策令,地方官员是否遵守并不在孤的管辖范围。京畿地区的巡抚若孤未记错是申维同。”他清冷的目光看向面色涨红的楚明帝,申维同是皇帝的亲信。
“既如此,着刑部纠察此事。”楚明帝看向刑部尚书,又垂下眼眸,沉沉说了一句,“太子既为储君,有失察之罪,暂且与东宫反省几日,朝中事务就交与晋王、齐王、顺王。”
太子面不改色,轻甩衣袖,依旧清朗之姿,“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打压太子殿下了,朝臣面面相觑,心中各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一招虽没有废掉东宫,但让楚明帝彻底冷落了太子,剥夺了他身上所有职务也算是达到了太后和顺王的预期。
晋王母族低微,齐王文不成武不就,朝臣们看不上眼,如此一来,诸位成年皇子中唯有顺王,既有皇帝宠爱,又有强大的妻族和太后支持,继位机会最大。
同时,顺王广纳贤才,拉拢朝中大臣。听说,最为他看重的便是朝中的一名翰林宁秋波,接连对他委于重任,他也轻轻松松的从六品官升任到四品殿阁郎中,可谓是羡煞旁人。
又过了几日,长公主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宁郎中,宁家一时在楚京中变得炽手可热。要知道,宁家的女儿可也是未来的长宁侯世子夫人,长宁侯手中有实权,钟世子又深得帝心,担任京畿卫指挥使。
此外,长宁侯夫人也一改常态,与宴会中大赞起宁家女儿,说是已经开始操持两人的婚事。风水轮流转,人人奉承二人是天作之合,曾经的安和县主如今的太子妃楚京中似是不大提起了。宁家和长宁侯府都与太子妃结有仇怨,即便提起太子妃,也要隐晦地踩上两句。
话未敢传至东宫,章洄自然不知,可没想到顺王一朝得势,有些人得意忘形起来,居然变本加厉地在章洄面前诋毁东宫。
后日是牧郡王府的小公子洗三礼,章洄收到了帖子,命人备了一份厚礼如约去赴宴。她隐有所觉太子表哥对龙椅上那位的忍耐心就要告罄了,近日宫中许会有变故,她身为太子妃不能露出异样,一切如常是最好的。
顺王妃阮明雅和长公主等人为了拉宗室的好感,也一定会去参加。章洄在牧郡王府遇见她们也懒得说些什么,只和牧郡王府的老王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她是太子妃,地位超然,仅让了老王妃的座,郡王妃公侯夫人均位于她之下,牧郡王府也是按着礼数安排坐席。
“姑母,您请上座。”阮明雅礼数做的足,到了堂中先请长公主入座,然后自己再坐于长公主的下首。
“顺王妃规矩教养都甚好。”长公主暗瞥了一眼坐席略高于她的太子妃,夸了阮明雅一句,只是语气阴阳怪气的,意有所指。
章洄端茶的手一顿,轻飘飘地开口打了声招呼,“姑母安好。”
“这句姑母本宫可担当不起,皇兄言说东宫目无尊长,一点都没错。”长公主跟东宫仇深似海,如今太子势弱,她定要踩上一脚。
堂中刹那间气氛剑拔弩张,老王妃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既然姑母说自己担当不起,那以后本宫就随了你的意,直呼嘉玉长公主了。父皇说没说东宫目无尊长本宫不太清楚,本宫记得最清楚的是程家乱臣贼子,被父皇下旨诛九族,长公主还记得吗?”章洄面带讥讽地看着她,句句带刀。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把你的脸皮扒下来。
嘉玉长公主脸色微变,太子妃的话直接戳到了她的痛处,驸马现在还是她府中的家奴呢。
“太子妃,此一时彼一时,还是莫要咄咄逼人的好。”出乎意料地,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章洄眯了眯眼睛,缓缓地笑了,为长公主说话的人是长宁侯夫人。她往日为承恩公嫡女时,长宁侯夫人爱好说教给她立规矩,今夕她成了太子妃,长宁侯夫人是哪来的勇气敢对她指指点点?
“风太大,本宫未听清是哪只蚊子在嗡嗡嗡地叫。”
长宁侯夫人怨毒的目光盯着她,太子就要倒了,等到顺王继位,她这个太子妃会过的生不如死。“陛下对顺王殿下多有倚重,顺王妃也是知书达理之人,老天看得分明啊!”
说到顺王,堂中不少人目光闪了闪,也有人出言附和了。
“顺王妃未出阁之前就美名远扬。”
“听说顺王府妻妾相处和睦,顺王妃贤淑大方,堪得当家主母。”
长公主闻言嘴角勾起笑容,“本宫的侄儿于外得皇兄看重,侄媳于内打理王府,可谓是相得映彰。说到这里,本宫就要教导太子妃几句了,这大婚的日子不短了,东宫也该进些女子了,善妒可不是好名声。”
听到这话,顺王妃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用手中的帕子掩了眼中的厌恶。
章洄磨了磨后槽牙,东宫进不进女子关你长公主何事,打量她不知道顺王往府中又抬了两名侧妃是为了争得武将的支持?她的太子表哥凭自己完全就能稳胜,不吃软饭。
“长公主所言也有道理,太子妃肚子还没动静呢。”
“为夫君纳妾本就是为□□子的分内之事。”
形势分明,顺王占得上风,堂中想要讨好顺王妃和长公主的不在少数,故而顺着长公主的话低声嘀咕。
这是古代封建王朝,男子三妻四妾稀松平常,章洄知晓自己和这些妇人没有共同语言,也不再开口说什么,草草地进了些糕点就回宫了。
不过,宴上诸多世家贵妇对顺王妃和长公主的恭维让她敏锐地感觉到顺王的迅速,不到一个月他就靠着联姻、荐职快速发展了自己的势力圈。
这么迅速,或者换句话说,顺王太过急切了,吃相也挺难看。
回了东宫,她便和太子表哥说了她的想法,当然也不忘狠狠地骂了一顿长公主和长宁侯夫人。
楚瑾闻言,目光微冷,顺王如此急切,自是因为那人时日无多了。他扫了一眼愤愤的女子,眼神又柔和下来,安抚她道,“再过几日,长公主和长宁侯夫人便会后悔今日所为了。”
章洄抬起头,眼睛一亮,太子表哥的意思是,莫非是,他要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太子要出手收拾人了,估计□□点发
第五十四章
楚瑾未再言语,从案牍前起身,将女子拥入怀中,手下不着痕迹地在她的细腰上丈量,兴致一起,令章洄坐于窗前的小榻上。
章洄不明其意,但还是依着他的指令坐下,却见他眉目认真地展了洁白的宣纸,又调了笔墨。
殿中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墨在纸张上掠过的沙沙声。章洄坐在小榻上,桃花眼不知不觉地半阖起,眼梢一点一点染上了红晕,美人酣睡卧红云。
“盛夏之际,女子若有孕要更辛苦些。”良久,一道清冷的声音让章洄惊醒,她略有些迷茫,抬眼看过去,太子已经将宣纸收了起来。
她坐了几瞬,想了想,太子表哥是在安慰自己此时未有身孕正好,不必辛苦了?
“尚衣局也不好量制衣服。”楚瑾俯身将她抱到内室的床榻上,褪了外袍同她一起补眠。
章洄打了个哈欠,也没细想尚衣局为何不好量制衣服,翻个身搂着他的一只胳膊又睡了过去。
天气炎热,寝殿中放了不少冰,虽比不得庄子凉爽,倒还可以忍受。不过,身子骨弱的人就经不住了,比如楚明帝。
崇明殿中只放了两盆冰,但一夜过后,楚明帝就病倒了。他的眼眶深深凹陷,眼角处还生了一些癍,脸型也变得崎岖不平,像是瘦脱了形,躺在偌大的龙床上,活似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
“陛下,丸药已经用完了,不若命太医过来细瞧。”桂全听得他的吩咐,拿了一个瓷瓶倒了倒,却未倒出什么。
“那群庸医全都是弄虚作假之辈,传,咳,传顺王觐见。”楚明帝有些费力地抬起手挥了挥,太医每次都同一套说辞,说他不宜过度劳累,喝了他们开的药身上也愈发沉重。比不得顺王手中的药丸子,服用过后他就马上精神百倍。
桂全深深地凝视了床上的人一眼,道,“老奴遵命。”
顺王进到寝殿,待看到床上的楚明帝心中一惊,那药已经快将他的身子掏空了,可是他还未将楚瑾斗下去,手中也才几千兵马。不行,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除了太子!
“父皇,您的模样看在儿臣眼中,儿臣万分担忧。”他跪趴在龙床边上,扮演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药给朕。”楚明帝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眼中含着急切。
顺王抿了抿嘴唇,却未拿出丸药只开口胡说,“父皇,儿臣觉得您的身体一向硬朗,又服了儿臣精心所制的药丸,不该病容满面才是。儿臣,斗胆说一句话,这宫中定是有人心怀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