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江湖上一时众说纷纭。
然而陷在舆论洪潮中的两人,此刻正慢慢悠悠行在北去的官道上。
帝王之血固然强悍,但法藏终究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武学宗师,重九凭借自己学了一年的剑法,再加上临战时的随机应变,纵然勉强胜过法藏,也受了不轻的伤。
北山蘅买来一架马车,将人放上去安顿好,踏上了前往逝水阁延医问药的路。
到达白水城正是九月。
山风千里送爽,天凉好个秋。
陆青和沈心素闻讯而来,提早备好了房间和药物,北山蘅不假人手,亲自将重九从马车上抱下来,走进屋,放到床上。
炉中熏着石叶香,沈心素拨了拨香灰,让屋子里药香更浓郁一些。
我给他看看伤。陆青挽起袖子,作势要解重九的衣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北山蘅道:家眷避一避。
北山蘅:你说什么?
脱衣服。陆青暧昧一笑,抬手抽走了衣带。
北山蘅无语地望着他,很想回呛一句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避的,但还是觉得尴尬,便从沈心素手里接过砂锅,转身出去到外间煎药。
不多时,陆青从里头出来,拍了拍他的肩。
怎样?北山蘅神色一紧。
还能活。陆青整理好袖摆,掏出帕子擦汗,口中道:教主留在他身体的灵力护住了心脉,只是断了两根肋骨,没伤到五脏六腑。回头沈师叔帮他接上骨,开个方子,喝几帖药就好了。
只断了两根肋骨?北山蘅重复他的话,脸色铁青,前朝武成帝被兔惊马,坠而绝肋,不到一个月就驾崩了。
那是皇帝老儿倒霉,没遇上好大夫。陆青说着拉开房门,到外头砍了半截笔直的竹子,从中间劈开,用小刀剔去毛屑,做成两个长度差不多的竹板。
他接来一盆水,将竹板放进去清洗干净,拿给沈心素。
北山蘅心里担忧,又不好进去,隔着一道帘子往内室看。隐约瞧见沈心素把竹板放在重九胸前后背,用白布缠了几圈好。
如此固定两个月,待骨头长好再摘下来便是。陆青解释道,他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这俩月不可行剧烈之事,别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北山蘅抿着唇垂眸,嘴硬道:什么剧烈之事?我听不懂
是是是,贫道的意思是,不可让殿下再摸剑了。陆青盯住他红扑扑的脸,忍了又忍,才克制住上去捏一把的冲动。
不多时,沈心素从内室出来。
北山蘅忙问:好了?
好了。沈心素笑吟吟地道,挽了袖子去洗手,殿下醒了呢,教主进去瞧瞧吧。
没等她说完,北山蘅便冲了进去。
屋内药香浓郁。重九拥着被褥靠在榻上,衣裳还没穿,上半身缠着厚厚几圈白布,只露出精瘦的肩颈。见北山蘅进来,他扯过外袍盖住身子,道了声师尊。
怎样了?北山蘅在床边坐下,抬手想摸他的伤,又畏畏缩缩地收回来,眉峰轻轻蹙起。
不痛,沈道长用了麻沸散,什么感觉都没。重九捉住那只犹豫不决的手,拉到自己心口按住,隔着竹板和白布感受他指尖凉意。
北山蘅有些难为情,想把手抽出来,别又碰疼了你先把衣服穿上。
真的不疼,不信师尊摸摸。重九移动他的手,笑容灿烂。
好了,别嬉皮笑脸的,有件事我还没同你算账呢。北山蘅心里羞恼,故意沉下脸,将话题移开,你胆子越发大了。楞严山那日,竟然敢给我下药。
重九愣了愣,小心觑着他的神色,确认不是真的生气后,款款地笑起来,只是让师尊安枕,又不是旁的药,师尊莫气。
旁的药?你还想用什么药?北山蘅瞪他。
重九垂下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裳,慢悠悠道:阿九看那话本里说,有什么药能让人忘却烦恼,如登极乐
啪地一声,一只瓷碗杵到了他的脸上。
重九捂住脸,飞快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巴巴道:师尊怎么打人?
北山蘅一手扶着碗,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连药汁洒到袖子上也不在意,只吐出一个透尽寒意的字:喝。
重九轻轻唔了一声,接过碗,咕嘟咕嘟喝下去。
他张了张嘴,北山蘅立刻斜过来一眼,冷声道:别说话,安静待着。
重九只好把话咽回去。
北山蘅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秋天风大,他把窗子关上,帘子掩好,又觉得屋里熏香有些浓,将香炉搬到外间远远地放下。重九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笑意愈深。
师尊别忙了,屋里什么都好,不必担心。
谁说是给你忙了?北山蘅嘀嘀咕咕地说,我给自己整理屋子,晚上睡觉舒服些。
师尊晚上要跟弟子一起睡吗?重九故作惊讶,撇了撇头,也是,自从望舒城那日之后,师尊每天都与弟子同睡的。
北山蘅正要关门,闻言将木门重重甩上,你给我滚出去。
重九慢腾腾地撑着身子起来。
北山蘅傻了,两步冲到床边,扶着肩膀将他按回去,恼道:让你滚你还真滚?正反话听不出来?
弟子又不知道师尊什么意思。重九鼓着脸,眼眶又泛起湿意。
行了行了。北山蘅心里一软,指尖帮他拭去泪花,多大人了,还掉眼泪。你说话正经点,别跟你们家那皇叔学,我就不骂你。
重九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袖子蹭了蹭。
北山蘅想了想,又道:你好好休息,我去让陆道长另寻一间屋子
话音未落,便被人拽倒在榻上。
一转头,却见重九哼哼唧唧地捂着肚子,满脸委屈无辜:师尊帮我暖暖,山里头风大,方才沈道长帮忙疗伤时一直晾着身体,这会肚子疼起来了。
北山蘅犹豫片刻,看他神情不似作伪,便伸出手摸了摸,问道:哪里疼?
重九指了指肋下,这疼。
再摸摸肚子,这也疼。
又揉了揉后腰,这里也疼。
北山蘅:反正就是哪儿都疼呗?
重九老老实实点头。
北山蘅拧眉看了看,隔着袖子将手放在他上腹,试探性地按了两下,发愁:可这我也暖不了啊。
重九连忙换了个说辞:师尊揉揉也行的。
北山蘅坐在床边,刚将手放上去,忽然有人敲了敲门,他吓了一跳,像做坏事被人发现一样将手缩回来。重九不由暗叹了口气,视线转向门口。
沈心素手里拿着净布走进来,仿佛没看见两人的动作似的,将布放在床头,道:这是换药用的,教主晚上多费费心。
好。北山蘅点头。
沈心素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递给重九:殿下收着这个,可能会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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