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师兄让我去逝水阁拜访陆道长,其实我并没有去,陆道长自然也没有云游在外。《流光策》里有弥补灵脉弱点的方法,如果师兄看了那本流光策,法藏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只是这个老不死的绎川眸光倏地一暗,他竟然敢把师兄丢下通天崖,还事先通知了完颜毓去捡人,幸好有玉婵相助。

他手在袖中攥成拳,很快松开,语气又归于平淡。

我定会杀了那秃驴。

北山蘅怔怔望着他,眸中满是陌生,似是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人一样。

许是他神情太过无助,绎川抬手在他鬓边轻轻抚过,神态无比云淡风轻,仿佛方才那些惊人言语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北山蘅喉结滑动一下,总算寻回了一丝声音,我从未想过是你

绎川的手微微停住。

我怀疑玉婵,怀疑凤容,甚至怀疑过重九,怀疑过师父,可是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北山蘅垂着头,浓密纤长的睫羽止不住颤抖,在眼底投下淡淡暗影,正如他此刻晦暗无比的内心。

师父抚育我们的时间很短,教中最艰难、最动荡的日子,是我们两个互相扶持。近百年光阴都一同走过了。

绎川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北山蘅扣住他的手腕,声线颤抖。

绎川沉默了许久,却只是轻轻将手抽回来,转身摸了摸汤碗,药凉了,我去热一下。

帷帐轻动,他从床上离身。

北山蘅咬了咬下唇,提高声音:我要知道为什么。

绎川脚步一顿,好。

他端着药碗匆匆离去,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只白玉鉴是摇光镜。北山蘅看着他将玉鉴放在桌上,不解其意。

师兄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两步跨过来,猛地一把扯开床帐,手扣住北山蘅的下颌把他从榻上拽下去,原本松松垮垮裹在他身上的衣裳瞬间散开。

绎川一直将人拖到桌边,往摇光镜上甩去。

你自己看。

北山蘅踉跄两步,跌倒在地,忙用手摸索着桌沿撑住身子,定了定神,他埋头将脸浸入水中。

泛着银色的波光散开,露出镜中景象。

望舒城内烈火灼天。

辽阔天幕中一轮圆月高悬,巍峨城墙下遍地血流成河。

旌旗与火光交织中,城楼上走出一道颀长削瘦的身影。青年立在城头,赤色的战袍迎风而动,一身银铠格外夺目。

他怀中抱着一个男人,雪衣,墨发,五官秾丽遥似仙人。

他将那人放在城墙上,面朝着城下趴好,倾身压上去。素白衣袍下,两人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男人修长细白的腿随着动作微微颤抖,勾勒出一幅荒淫却绮丽的绝美画卷。

北山蘅似被灼伤了双目,骤然从水镜中抬起头。

冰冷的水渍残留在面上,却无法平息他心里情绪波动。酡红色从玉白的两颊涌起,迅速蔓延到耳根,将他的羞恼与震惊展露无疑。

他忽然想起来,月神教的规矩,占卜之事是由历任祭司来负责。完成之后才呈递教主观览。

那也就是说,绎川也看到了这段

北山蘅似被人窥见了隐秘一般,惶然抬眸看他,又匆匆垂下头去,视线在玉砖上游移不定。

这才是摇光镜给出的,真正的未来。绎川半张脸隐藏在暗处,看不清神情,声音变得格外沉冷,我在给师兄看之前,连着三天在你每日用的藕羹里放了海露,然后在那一日用了幻术。

他知道北山蘅功力深厚,很难轻易被蛊惑,只有先以海露刺激神经,借药物和术法布下一个完美的骗局。

还有,绎川顿了顿,在师兄看摇光镜的前一天,重九惹你生气,也是因为我在他饭菜里动了手脚。

北山蘅想起了那天。

重九早上吃饭打碎了宫中的琉璃盏,中午练剑劈了院子里的桂花树,晚上睡觉又梦游跑到他榻上尿床。

自己实在忍无可忍,才让绎川将人从潇湘崖上丢下去,打算第二天再捡回来,吓唬吓唬,以示惩戒。

只是他没想到,绎川这样老成持重的人,竟然会跑去跟小孩子置气,还使出这么拙劣的把戏。

最可气的是,因为重九晚上尿床,自己整整一晚上都在洗床单。

思及此,北山蘅脸色更加难看。

最初我想得很好,师兄看到摇光镜,定会更加不喜重九,或是处死,或是驱逐,都是个不错的结果。绎川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黯然,只是没想到,即便知道那个孩子有可能杀师证道,师兄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曾几何时,那个人的身边只有自己。

对方性子冷,感情淡,总是喜欢一个人坐着,看看书,练练功。他便将所有绮念封入心底,一言不发地陪伴,哪怕只是听人唤一声师弟也很知足。

孤孤冷冷的滇南高山之上,寒露惊蛰,晨雾天河,万千寂寂光阴都并肩走过。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漫长生命的尽头。

然而突然有一天,某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闯进了他们的生活。

那小东西会笑,会闹,无所顾忌地粘着人,被嫌弃了也不气馁,渐渐占据了所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想借摇光镜除去碍眼的东西,让那个人身边重归空寂,让那双眸子永远只看着自己。

却没想到将人越推越远,一直推到了别人心上。

北山蘅厘清了事情始末,苦笑道: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不然呢?难道看着这样的事发生?绎川提高了声音,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师兄这些年沉迷练功,无心理政也就罢了。眼看着那些江湖势力一个一个坐大,都骑到我们头上了,师兄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光天化日之下与人行这不知廉耻之事?

北山蘅被他骂得脸上阵红阵白,忍不住回呛:那你作为月神祭司,同法藏暗中勾结,甚至不惜出卖圣教利益就是知廉耻了吗?

是,我是不知廉耻。绎川气极反笑,勾结外贼之事我会去向月神请罪,圣教利益师兄也不必操心,等我处理完冗积的政务,自会找楞严山和光明宫一一清算。至于你

他俯身将北山蘅拎起来,扯掉外面松散的衣裳,转身丢到床榻上,师兄就在这安心睡着吧,好好吃药,好好养伤,什么都不用管。

北山蘅怒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你以后不必再喊我师兄。

谁想跟你做兄弟?

绎川犹嫌不够,抬手将他的中衣和亵裤也扒下来,连同被褥一并卷走。

师兄当个宠物便是,放心,我每天晚上都来陪你,保证不孤单。

他隔着帷幔驻眙良久,深吸两口气,将衣物搭在胳膊上,转身捧起白玉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月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

第53章惊蛰雨

夜,凉如水。

北山蘅将腿蜷起来,两手环住膝,再放下去,并在一起,抻开,并在一起,抻开如此反复数次,仍然觉得床榻冰寒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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